夜倚鸢一愣,心道公子莫不是睡迷糊了,她不过是个丫头,连通房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敢去抱他,再者男女授受不亲,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公奴婢给您倒杯水来喝吧。”夜倚鸢脸热着,说完忙不迭逃离这是非之地。
那边叶睿宁久也等不到人来抱他,不免有点生气,落下手翻个身,嘟嘟囔囔地骂着什么。
夜倚鸢特地倒了些冷水回来,希望公子喝了能清醒些,谁知等她回来时,叶睿宁竟又睡着了。她想了想,也没再叫他,端了羊肉汤拿去小厨房里温着。
直到下午,叶睿宁是被硬生生饿醒的,环顾一圈见夜倚鸢不在屋里,喊了好几声才见她出现在门口,模样拘谨。
“公子有何吩咐?”
叶睿宁揉揉脸,奇怪道:“你站这么远做什么?”
“奴婢……觉得喉咙有些发痒,疑心感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公子……”她如是说着,当真咳嗽起来,叶睿宁忙叫她去歇着,说没事先不必过来伺候了。
夜倚鸢见他说话时语气寻常,脸上也不像沾染了什么龌.龊感情的样子,心头不禁有点犯嘀咕,觉得自己那会儿可能误解公子了。
“今日午膳可还留着了?我那会做梦梦见有羊肉汤,都给我香迷糊了!”叶睿宁穿着鞋,说完半天不见回应,抬头一看,就见夜倚鸢还呆立在房门口出神,便又唤了她一声。
“想什么呢?”叶睿宁跳下床,凑过来。
虽说心头的疑云散去了些,但夜倚鸢到底还是警惕的,轻轻往后退了一小步。
叶睿宁没在意,只以为她是真的怕过了病气给自己,挥挥手道:“没事的,我到底是个男儿,不至于那么娇弱。”
“公子还是要注意些好。”她这话说得一语双关,有意再试探试探他的心意。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把午膳拿来之后你就去休息吧,等需要了我再叫你。”叶睿宁展颜一笑,脸上一片纯洁,抓住夜倚鸢的衣袖晃悠,“倚鸢姐姐,快些去拿吃的吧,我快要饿死了……”
是小辈对年长之人的那种撒娇,软甜乖巧,却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夜倚鸢轻纾口气,看来自己真的是误会叶公子了。
“公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拿。中午膳房做了羊肉汤,奴婢给放在火上温着了。”
叶睿宁眼睛顿时亮起来,连声招呼她去拿,两手托腮撑在桌上傻乐,真是好生单纯可爱。
夜倚鸢说不上此时心中是何滋味,她既庆幸叶公子对自己没有那种想法,又因为叶睿宁这幅天真烂漫的样子感到惆怅。
岐王的王妃早薨,此后一直未曾续弦。圣上虽有意再为他指婚,但多年来均被一一驳回,一时民间盛传岐王夫妻伉俪情深,说岐王深情大爱。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岐王不再续弦,一是不愿受妻族桎梏,二是没了正妻,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往院里纳妾——男妾。
岐王好龙.阳,他本人虽未刻意掩饰,但碍于皇后,对外均以清客的名头搪塞着,何况府中的男妾的确是懂诗书、会歌舞,渐渐的也就不再有人说什么了。
不过叶睿宁……
他倒是与众不同。
午膳的羊肉汤很香,不知厨娘是用了什么奇巧的方法制的,味道跟传统做法不同,但别有一番风味,叶睿宁不由自主就吃多了,打算出去走一走消食,顺便瞧瞧这王府的风光。
他本想叫着夜倚鸢一块,但想起她身体不适,便自己去了。
岐王府的规模极大,新奇的玩意儿也多,叶睿宁逛了许久,见池塘边有个凉亭就想进去歇歇脚。
他走上小拱桥,站到最顶上时才发现亭子里原来是有人的。
只见此人一袭玄色衣衫,上绣银色修竹,走线甚为锋利,细长的叶片在尖端处极速收紧,宛若两片软刀的尖锋齐冲并进,银制的丝线在稀薄日光下隐隐泛起冷光,衬托他周身危险的场域,衣袖轻拂之间,自带目空一切的矜贵。
如此气派,叶睿宁不难猜测他的身份,本能地想跑,然而才退一步,却见那人忽然扭头看了过来,锐利的目光宛若两根钢钉,牢牢地将他钉在了地上。
叶睿宁脊背当即就凉了,同他对视了会儿,猜测他可能是想叫自己过去,不禁倒吸口凉气,鼓了好大的勇气才抬起脚,结果辅一下桥就被不知哪跳出来的暗卫吓得魂飞魄散。
“做什么?”
“得罪了。”暗卫冷冰冰地告了罪,兀自上前在叶睿宁身上搜查一遍,确认干净才放他过去。
能调动暗卫如此行事,想来,亭子里那位就是岐王无疑了。
怎么会这么巧?
叶睿宁心想自己真是倒霉,早知道就不出来了,他小步挪到亭下,跪下来板板正正地磕了个头,“草民见过岐王殿下。”
“你认得本王?”李佑祺悠然在石凳上坐下来,修长的指尖拈起外壁镂空的翠玉茶杯,声音透着几分慵懒,“我们之前见过吗?”
叶睿宁不敢欺瞒,“方才在远处时,我见您气度不凡,且能调动暗卫为用,在这府中,想必只有岐王殿下了。”
“你倒是聪明。”李佑祺抿口清茶,对手中价比黄金的茶水不甚感兴趣,淡道:“起来回话吧。”
“谢殿下。”
李佑祺行云流水地将口感偏凉的茶水泼了,取过茶壶重新斟上一杯,掀起眼皮打量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我叫叶睿宁。”
“叶睿宁……”李佑祺咂摸了片刻,哦一声,像是想起来了,“怀庆来的?伤势可好些了?”
“好多了。”
李佑祺见叶睿宁低眉顺眼,问一句答一句,好生温顺乖巧,甚为满意,逗弄他道:“本王关心你伤势,你难道不该谢恩吗?”
“啊?”叶睿宁果不其然地愣了一下,脑袋一歪,须臾复又跪下去,细声言道:“殿下恕罪,是我不懂规矩了。”
他的身子骨架小,跪伏在地上更是小小的一只,着一身鱼目青色衣衫,半头乌发披散在背后。
李佑祺喉结动了动,压着嗓音道:“你这动不动要跪的毛病是得改改,本王没那么多精力一遍遍叫你起来。不过若是你喜欢,本王也不拦着。”
这岐王殿下,果真不是个好伺候的。
叶睿宁回味了一下他的话,一时竟也拿不准该站还是该跪,不过想到寇尘说叫他乖些,便抿抿唇继续在地上跪着了。
他乐意跪,李佑祺懒得拦他,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问:“这几日在王府,住得还习惯吗?”
“回殿下,都好。”
李佑祺淡淡地哦,“这几日你跟着师傅们,学得如何?”
叶睿宁回想了下自己那一□□爬字,觉得岐王若是知道恐怕得一脚将他踹进池塘,便避重就轻回说:“草民……画画还行……”
画画确实还行,当初绘画师傅将叶睿宁第一次画的竹拿给岐王的时候,他也觉得挺意外,把寇尘叫来一问,才知道怀庆郡城外山上有大片的竹林,想来是常去那里玩耍的缘故。
李佑祺想象着他撒欢捣蛋的模样,抬手唤了人来。
“殿下。”
“拿笔墨来。”
“是。”暗卫领命,迅速去办了。
叶睿宁奇怪地望着暗卫离去,紧张地干咽唾沫。
岐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皮慵懒地眨着,“你既说你画好,那就现画一幅给本王看。不瞒你说,我府上养着不少清客雅士,闲暇时你可以跟他们切磋切磋,当然,若本王得闲,也不吝指点你一二。”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谦虚,叶睿宁有点不爽他的狂傲,不过面上不敢表现出来。
暗卫很快拿了文房四宝回来,在石桌上摊平宣纸,刚拿起墨锭,却被李佑祺抬手制止了。
“你下去吧。”
“是。”暗卫一顿,顺从地退下了。
李佑祺朝叶睿宁勾勾手,“你,过来。”
叶睿宁抬高视线,见他的身影伸展开后蛰伏的气场犹如毒蛇般瞬间拉开了架势,喉头不禁一哽,起身时腿直发软,等不及捱过膝盖的疼痛就提步走去。
李佑祺用下巴比比桌上的纸,“画。”
他说着,撩了袖管去拿墨锭,叶睿宁局促地抬了抬手,“我自己来吧。”
“你去画。”李佑祺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语气随意得仿佛在同好友说话。
但这反而更叫叶睿宁忌惮,因为他们不该这么熟,他轻装镇定拿起笔,呼吸却在不知不觉中细了许多,“殿下,画什么?”
“随你。”
“……”叶睿宁嘴角一抽,忐忑地捏着笔杆落下去,犹豫片刻又收回来,“还是殿下指个物件吧。”
李佑祺研墨的动作停下了,扭头捉住他的目光,有点不耐烦。
叶睿宁登时慌了,执着笔不知所措。
李佑祺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甩手把大臣进贡的墨锭丢了,走到亭子外围一坐,手往围栏上一搭,潇洒道:“你要实在不知道画什么,就画本王吧。”
啪嗒。
笔杆从叶睿宁的指尖滑落,落在纸上晕出不规则的污痕,叶睿宁慌里慌张地跪下去,“草民不敢!殿下威仪,草民怎敢描摹!”若画得不好,免不了惹他不快,若画得好,反而又是冲撞。
李佑祺冷冷瞧着地上的人,双眼危险地眯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才真是往本王肺管子上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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