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里灯光昏暗,从内侍到宫女一个个浑身颤抖面带惊惧,今天奉敕侍寝的卫贵妃罗衫半掩地坐在龙榻一侧的偏席上,玉白无瑕的面容上充满了尴尬怨愤之色,狠狠地盯视着匍匐在地的怀虚玉,只是迫于盛怒之下的奉元帝那凛冽的天威不敢插嘴搭话。却也难怪卫贵妃愤恨,怀虚玉这个官职卑微、爵禄不显的末等勋戚,竟敢在宫门下钥之后连夜越过重重宫禁直接谒见皇帝,把正在榻上与卫贵妃共享人伦欢畅的奉元帝硬生生拉了起来,也令她不得不衣衫不整地在皇帝的寝宫内面对外臣。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她立时便会成为整个六宫的笑柄。
皇帝也极为恼怒,他原本白净的脸上如今面色赤红,两道髯几乎根根竖起,连问话的声调也变得忽高忽低,显是方寸已乱。
“怀虚玉,你说的可是实情?太孙中毒吐血吗?”皇帝的声音嘶哑而沉闷,那一丝丝强自掩饰的颤音里似乎蕴含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威压与风暴。
怀虚玉似乎丝毫也感受不到皇帝身上那令人濒于崩溃的愤怒情绪,叩头哭诉道:“陛下,臣有几个胆子敢妄言欺君,听说是在吃完...”他抬头看卫贵妃眼,又飞快地俯下头去,“踏下,臣恐冒犯,但还是不得不说,当夜卫贵妃命人送来糖糕说是安抚两位小太孙,可用过以后两位小太孙当场昏迷吐血,诊断才知那糖糕含有少量鸠毒,用量虽说是不多,但已足够致命!”
卫贵妃美眸目眦欲裂:“你胡说,本宫只是好意,何况那本是御膳房为本宫制的甜食,本宫怜恤两位小太孙昨日几个歹徒遇袭,怕他们受惊,想着毕竟是本宫宫里的人,这才颇为愧疚动也未动命人将糖糕送去东宫,饶是本宫再愚蠢,也断不会在自己送的吃食上动手脚,何况那份糖糕还是由东宫的人接过,怎知你东宫有没有歹人借此对两位太孙动手脚,怎敢如此空口白牙地就定了本宫的罪过!”
她连忙将目向奉元帝跪伏,哭得梨花带雨:“陛下!何不蹊跷,昨儿有歹徒闯宫刺杀太孙,谁知却是侍奉本宫多年的小太监,之前他莫名失踪,本宫尚此没有声张,不曾想却成了别人的刀,好在陛下信任于姎儿,没有猜疑姎儿,否则姎儿就是一身白骨铮铮也会被人截断,今儿又有人借此来谋害姎儿,也不知是谁看姎儿不顺眼了,若陛下不信姎儿,姎儿当下便去死,省得牵连我的吾哥儿。”说罢便作势要去撞那石柱与烛台,好在卫贵妃一把手将她捞了回来。
皇帝沉默良久,方才开口继续问道:“太孙现在情形如何?传侍御医了么?”
怀虚玉又叩了一个头答道:“未请圣敕,不敢擅传宫医。目下秦王府两名主事司医正在给殿下诊脉,太子恐司医力所未逮,这才命臣下冒万死连夜进宫请示陛下传敕尚药局遣宫医前往王府为殿下诊治。臣下入宫之时,殿下还在昏迷之中,神志尚未复苏。”
奉元帝闻言拍案叫道:“糊涂!人命关天,庶民百姓尚知此理,何况是朕的儿子?太孙性命悬于一发,都这个时候了还讲那些个繁文缛节做什么?朕就不信,你就是以王命传教尚药局,还有哪个奉御直长敢不听命?人都这个样子了你们还要循规蹈矩地走程序,太孙的性命就断送在你们这些腐儒的手里了!”他叫得声嘶力竭,额头上青筋暴现。自陆吾造逆以来,他身边的内侍宫女极少见到皇帝发这么大脾气。就是卫贵妃,也被皇帝须发冲冠怒目圆睁的狰狞模样吓得花容失色,浑身筛糠般颤抖。
怀虚玉哭道:“陛下容禀,不是臣下迂腐,今日禁军兵围东宫,举朝震惊。若不是常统领亲眼得见小太孙遭鸩不敢怠慢,臣此刻纵然想进宫谒见陛下也只有望宫门而兴叹的份儿了,更不必说用王命传教宫医了。本来臣下是要冒死试一试的,宫门提督谢令戚却严令相阻。他言道,太子殿下身陷嫌疑之地,凡事尤其不能逾矩,未得陛下首肯传敕,就算府内司医本领不济,也只能将就……陛下……”
说到此,这位戚臣伏地痛哭失声,喉头哽咽,竟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朕怎不知这谢令戚如此不知轻重,当初朕虽恼于太子有指使陆吾招兵买马,图有谋反之嫌,可朕并未给太子定罪,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就敢如此相待!此刻东宫人心惶惶朝不保夕,府外数千禁军枕戈待旦,就算此时太子以王命将尚药局的门砸开,人心势利,那些个宫医恐怕也不愿意大半夜爬起来去为这么一位即将失势倒台的太子之子看病!”他强压下那股突然间涌上来的愤怒悔恨情绪,走到御案旁,伸手取下一杆笔,随手拿过一张白笺,急匆匆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从内侍手中接过自己的随身小玺在上面印了一下,用两根手指头捏起便笺递给怀虚玉道:“这是朕的手敕,你拿着它这就去尚药局。告诉他们,若是不能保住朕的儿子的性命,从奉御到医佐,朕一个也不饶,他们一起为小太孙抵命!去吧!”
怀虚玉双手过头接过奉元帝的手敕,哽咽着道:“臣代殿下和太孙谢陛下天恩!”
皇帝眉头又皱了皱,这个时候,连谢恩的话他听起来都觉得刺耳。看着怀虚玉从廊柱旁缓缓退了出去,他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谢恩?朕还像个皇祖父吗?”
“朕怎不知这谢令戚如此不知轻重,当初朕虽恼于太子有指使陆吾招兵买马,想有谋反之嫌,可朕并未给太子定罪,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就敢如此相待。”
“这谢令戚朕没记错的话是任城王后的亲兄长吧,可是任城王有意来个一箭双雕?既让太子与卫家交恶,朕情虑于卫贵妃,厌恶于穆玉王,而他则在背后坐享其成,倒看不出来,他有如此心计,可见是朕这些年太纵着他了!”
卫贵妃当即神色松动,伏在奉元帝的膝上抽泣不止:“陛下没有忘记与妾的情份,果真还待妾如初,就是让妾如今去死,那妾也觉得无憾了,我卫亭阑向来不屑做那偷鸡摸狗之事,陛下你也是知道的,”她将奉元帝粗砺的掌心搁在自己柔嫩的脸颊上,濡湿了他的指尖,软语温存,“妾与吾哥儿从来没有觊觎皇位啊,只可恨那些奸人见不得母子受陛下爱护,唯恐我们损了他们的利益,陛下爱戴臣妾,又护着卫家,只敢问天下还有第二份如此真情吗?臣妾当真是无以为报。”
奉元帝长叹一声:“太子少年时在外征战多年,性情变得孤僻冷漠许多,朕就是武功起家,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只是他饮血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太子若登基,断没有你们娘俩的活路,所以朕唯想你们娘俩行后的日子,一直为你们谋划后路,想着卫家在朝中举足轻重,将来他会忘悼几分,朕将来还会给临吾另赐封地,持重兵也无妨,临吾与你都不是看重那位子的人,倒是这任城王若真是这次主谋,无疑是在拿你们作筏子,届时无论如何,只要坐在后子上的是太子,他都只有死路一条。”卫贵妃神情凄然,奉元帝安抚了她一下:“放心,此事若真与任城王有干系,朕必定还你公道。”
*
任城王妃抱着小世子去拜见谢夫人,谢夫人本名沈挽珍,与沈凤琢是庶兄庶妹之亲,乍听沈凤琢去了,这几月以来伤心过度,一时病得起不来榻,但她仍是命人将堂内打扮成鲜亮的模样,于是在纷繁鲜亮的色彩下便衬托出一张珍珑粉面,连病气都看着消了几分,这被关况,唯余下人进出间透出的缝隙里可以看见满地落雪,下人濡湿的绣鞋踩在木地板上,到底带了潮气,她担心母亲受凉,遂又叫人搬来两个火盆,将海臆驱走了几分。
沈氏鬓间还挽着白花,笑容有几分浅,但一旁的老媪看了已是喜笑颜开,端着热茶:“王妃回来的甚好,夫人这几日就盼着您来,本家老爷去了,奴才瞧夫人平日里提不起精神,茶饭都用得少,当初沈老爷与夫人比亲兄妹更亲近,未曾想过却有这样一场祸事,到底也是造化弄人,昨儿个夫人看见门前的花落了,又哭了一夜,可是把老奴担心坏了。”
谢悟雪将小世子交托给老媪,接过热茶抿了口,闻言一顿,眼眶也红了,声音不似往日清明,有些哽:“母亲何苦,厮人已逝,仔细想来此事与卫家的人脱不得干系,沈家因为表兄的缘故素来是太子那边的,能动手的也不会是其他人,可卫家又非一朝夕可撼动的,当今太后与皇后都与卫家有过渊源,皇后又是卫家的半个女儿,虽这些年卫贵妃与皇后明里暗里斗法,可到底没有撕破脸,今儿个沈家的事皇后也未必不能猜到,卫家动了沈家,摆明了与太子斗,这回卫家背后只有一个卫贵妃了,来日随便一个风浪,卫家就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谢悟雪道:“静待时机便是,表舅不会冤死的。”
沈氏点点头,看向自家女儿,虽不是亲生的,可到底养在自己膝下,也没有觉得不如早逝的亲女,反倒是他们谢家,为了权势,将她与自己的如意郎君拆散,嫁给任城王做了继室,她还肯回来看她,多少也是真的将她视作亲母般的人物,可恨她那院长是浑不吝,不然他谢家又何须再将一个女儿嫁到任城王府去,他谢家又不是那贪图富贵权势的人家。
沈氏拉着她被热茶暖起的手:“近来可还好吧?你与王爷一路从边关赶回京城,怎么现在不见他呢?少说你们也有大半年未见了,他将你送到京城休养,你倒好,平日里也不给他捎信,你可是…你还在惦记着那人?”她的唇有些抖。
谢悟雪将小世子从老妈身上抱了下来:“你看,我自己也生了孩子,还能起什么心思?长姐的孩子现在足有七八岁,圣上说了,将两个孩子都送到皇宫教养,东宫那里不是也有两位太孙,说是共同作个伴,这不摆明了,拿孩子当人质,我苦与王爷再表现得感情好些,不日也要把我拘在这里当人质?我虽舍不得孩子,可到底还是更挂念边关的百姓,我做不了只守在深宅看顾孩子的任城王妃,我更喜欢做戍守边关的平宁将军,母亲,你瞧我是这般连孩子都舍了的冷情人,还会对少年时的不得而耿耿于怀吗?王爷也挺好的,相处久了也多了份情,从前的事当我走出那步后,我便从来没有再想过了,因为世上没有如果,更不能回到从前。”
小世子生得玉雪可爱,仍在舔着自己的手指,就像看起来瘦弱了些,也是,谢悟雪这个冷情的才喂了几日就断了母乳,让小世子改喝羊乳,于是这孩子看起来便病弱些。
沈氏不免心疼:“当初谢悟月早早撒手人寰,孩子从小由奶娘照料,你自己的孩子则更基,从出生起就没人管,当真是狠心,怎么谢家出了你这样心中只有大义的人物,与你长姐倒是一个样,她当初领了王府几百随从去杀城墙下攻进来的代王叛军,自己倒没能活着回来,你若是也如此,我干脆带着两个小孙子跳河去!”
沈氏的脸上又都是泪,纵横经纬,看起来是心疼得紧,沈氏素来待她宽厚,甚至不差于长姐,膝下唯有她与长兄谢令戚了。
谢悟雪心头一较软:“母亲,阿姐是深养在闺中的女子,可我从小便随商将军在军中历练你也是知道的,我的身手恐怕连王爷也不敌,而且女儿也有私心,当年伴我的一代王幼子莫名其妙在商将军死后失踪,我不知他是否还活着,所以自是要找到他,边关有人说在那里见过他,我自是要历经千辛万苦去寻的,至少还我一个少年时的心愿。”
沈氏叹口气:“此事由你吧,你素来都是这性子,对了,你待会有空替我去看看大房的长子吧,听说昨儿夜里又被夫兄一顿毒打,夫兄房里的妾室多,孩子也多,他又是没有人庇护的嫡长子,日子可谓是苦,哪怕投生在底层人家,也未必比现在更苦几分。”
谢悟雪想起自己这位地位低下的表兄,谢府由大房谢元征撑持,可自己的大伯却风流,经常纳美,关于长子素来淡漠且不闻不问。
她观表兄谢玄度虽为人阴鸷了些,却是位可塑之材,长姐当初也常常用自己的银子接济于他,而她自嫁后也不曾回来,自是不知他如今处境竟是愈发艰难。
“可是何故?”谢悟雪不禁也有些不忿,当初大伯就是为了那白家女的嫁妆才要的白氏,怎知如今如此苛刻白氏的儿子,这些非变相地过河拆桥。
沈氏叹息一声:“听说是阿能调戏夫兄的一名妾室,可依我来看,他绝不是这样的人,此子素来人品敦厚,倒是夫兄那几个妾室不大安分,经常去找他的麻烦,有几次我去寻夫兄商议族中事务,见他冰天雪地跪在府门前,身上只有件极单薄的衣裳,又听说烧了几日,没请太医郎中,我是找了郎中去瞧,可被夫兄那几个妾室气走了回来,夫兄又刚好不在府中,真是没办法。后来,他还是挺了过来,第一时间来谢我的恩,我哪里好意思,分明什么都没有帮上,我留他用了顿饭,我是想给他银子的,可听他说那些接济他的银子都会被那些人搜刮走,对他来说没用,我便做罢,又给他做了件新冬衣吧,隔日夫兄院里的戚小娘便当着我的面烧了,你是任城王妃,你给出去的东西应当她们不敢动,你去多送些吃食衣裳给他,最好当着夫兄的那几个妾室的面给,白氏当初与我交好,我也不忍她的儿子如此,能帮点就帮点。”
永宁国公府,几房分家后永宁国公府离谢府也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她身后跟着的是平日里用惯的婢奴肃钗,手里正捧些伤药与衣物。
永宁国公府目前由戚娘子执掌中馈,她收了自己的拜帖也未出来迎,而谢悟雪自是不屑与她计较,踩着积雪去了偏院。有人过来挡:“王妃娘娘,老爷说了,此院禁闭,大公子犯了错不能见客,何况先人还在等您,王妃怎能四处乱走。”
谢悟雪听她话语里的不满,想来这位便是戚娘子身边最宠信的引枕,此婢子在府里嚣张也并非一两日,沈氏与她也细说过了。
引枕是戚氏的婢女,也是她儿子的通房,沈氏说被调戏的便是她子,可见她哪有半分受惊之态,反而容光焕发,精神甚好的样子。肃钗大呵:“什么东西,竟敢拦王妃,还口口称称夫人,这府里哪来的主母,尔不过一妾室,还有王妃是谢府的主子,去哪里做什么都是主子的自由,你一贱嫂也敢教训王妃,还是你王子吩咐的?果真是妾,永远上不得什么台面。里头才是真正的主子,那可是永宁国公世子爷,饶是他再怎么落魄,也轮不到你们来作践,再拦王妃,仔细你的皮!”
引枕被她的话吓住了,肃钗是在宫中当过女官的人,气势自是不同于寻常奴才,她推开引枕,而谢悟雪在踏进院中就看见了雪中少年,确实俊美无倩,但却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烟火气,如同冰魂雪魄,眉眼也太过冷淡,即便是看见她而牵扯出的一扯笑,也让人觉得阴冷,那双眼睛,就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的衣襟是淡雅中略带苦味的香气,他的脸全然没有血色,背影瘦削,谢悟雪快步过去将东西放下,只见他极温和地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那股沉郁的冰冷仿佛可以洞穿人心,但顷刻他又彻底将这股情绪遮掩了,让谢悟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低抑住心底的那点不适道:“表兄,母亲让我拿点东西过来与你,倒是我瞧表兄似乎消瘦了不少。”
谢玄度淡淡一笑:“劳烦伯母牵挂,倒是王妃近来可还好,听说王爷已经归京。”“都是老样子罢了,年底又要回边关去了,近年来那群魔族实在不安分,边关战事吃紧,只今年轻松些,陛下又召王爷归京述职,这才回来的,我瞧你这也没有人服侍,我将肃钗留给你如何。”谢悟雪看向肃钗,“肃钗是我未出阁时伺候的人,很是妥帖。”
接着她又低声道,“你之前与我说想离京到边关去,我已经与王爷说了,届时他亲自训练你,你有志向自是好事,也好过困在这室院里,肃钗届时会协助你离京,到边关后我会派人与你接应,但你可真的想好假死脱身,放弃世子之位吗?”
谢玄度淡漠的眸子没有什么情绪,扯出一抹凉薄阴冷的笑:“不,不是不要,是换种方式将来连本带利地将谢抵欠我们母子的一切讨回来。”
谢悟雪被他阴冷的眸子摄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既如此,你这月好好养伤,京城距离边关有千里之远,路上若熬不住也是常有的事。”
谢玄度的眸中有片刻动容:“死也要死在边关。”
正在这时底下有人来寻,在她耳朵边目语道:“王妃,东宫两位太孙吃了卫贵妃送的糖糕中毒昏迷不醒,而当夜值守宫门的谢大公子却阻拦太医到东宫去后来怀虚出冒死闯宫惊扰了圣上,现在谢大公子被抓到牢里去了,而且因为他与姑娘的关系,圣上将五爷急召入宫,至今未归。”
谢悟雪震惊极了,这不摆明是在怀疑是他们借卫贵妃之手杀害太孙。谢令戚这个班虽又干的什么蠢事!她转头向谢玄度告别,然后驾马入宫。
戚氏怒气冲冲地刚赶到就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驾马离去接着款步来到谢玄度面前,刚要开口叱骂。
谁知一只手紧拒推她的脖子,没用什么力气将她的脖子扭断了,骨骼声如同断裂的朽木,发出嘎吱一声锐响便没了动静,戚氏美艳的脸庞已经失了血色,残着刚才嚣了别的笑,目露惊恐,死死睁大着眼睛。
他面无表情地将戚氏丢在地上,任由她的血浸湿了他的鞋面,面上却是阴冷却又发自内心愉悦地笑,在不大清明的日光下被分割成阴明两边,看着骇人,肃钗这回真被他骇得欲死,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因为害怕而出不了声,只能瞪着眼睛死死地自推他。
引枕躲在梅枝旁看到这幕,吓得后退一步,积雪发出的干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上前抓住引枕,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引枕哭得肝胆俱裂:“大公子……大公子奴婢错了!别杀奴婢,奴婢发誓绝不会将刚才发生的事说出一个字,奴…婢明天…不…立刻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谢玄度抬手用指腹轻轻抚去引枕的泪珠,目光带着几分迷离愉悦,单看他的容貌当真是无可挑剔的,只是那皮肤过于苍白,在日光下像是随时会消散的吸血鬼,唇边噙着笑也看起来疏离淡陌,引枕压下心头扑天盖地的恐惧,将脸轻轻地刮蹭着他的指腹,羞涩道:“只要大公子不杀奴才,大公子想如何便如何…”
谢玄度轻轻嗤笑声,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丢到戚氏的尸体旁,引枕被戚氏的脸骇得全身颤抖,苍白着脸向谢玄度踏头求饶,额头磕破了血洞,迅速将雪地染红,她哽咽的声音都似在流血,可见是怕到了极点。
谢玄度面无表情地用丝帕式干净手,转头看向肃钗:“这个,你来杀,你若不杀,死的便是你。”
听到这话的肃钗见谢玄度没有半分开玩笑的厉鬼模样,心里很清楚他不是会心软的主,而且这是在逼她认亲,她今日动手,手里的把柄就被他捏住了,心里暗叹这才白己还被他孱弱的模样欺骗了,这位的心狠手辣程度恐怕连任城王都比不了,他都未将人当人。
肃钗抽出匕首,抓过那女子的脖颈,顷刻了结子她的命,温热的血迸溅子她半边的身子。
她却浑然不觉,认认真真且恭敬地在雪地里给谢玄度行了礼:“奴才拜见大公子。”
她往后向上爬,那就只能依附他了,而且绝对不能有异心,否则以他牙眶必报的丧心病狂程度,自己定没有好下场。
谢玄度淡淡抬眸:“戚氏丢在永宁国公府养的几只妖兽笼里去,给它们加个餐,至于这个贱奴,丢到二公子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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