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楚时年还是臭着脸把王继山抱下来了,他的身上衣服很破败,又是干净的,泛着淡淡的皂香。没由来的,楚时年觉得有些鼻酸和可怜——在这个强者掌握社会的世界里,弱者就像“小鼠乌托邦”里的白鼠,注定是要灭亡的。
然后社会更迭,时间更替。强者更强,弱者更弱,这叫做进化,被人类供奉为地球的伟大壮举。因为在自然变化中,我们是强者,坐享其成的强者。
王继山就是弱者,只不过他没有进化的机会了,那**从未盛开的花朵,永远糜烂在了那个夏天。
他的脸上还有岁月蹉跎过的痕迹,肤色蜡黄,眼球浑浊,皱纹满脸。楚时年蹙起眉头,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张了张嘴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世间,大概本就是一场蹉跎的‘许三观卖血记’。
胡勇似乎是犯了烟瘾,但迫于职业素养他不能抽,只能搓搓手,然后走到楚时年旁边:“犯罪现场这么干净?真是畏罪自杀啊?”
被问的人似乎也是觉得奇怪,便仰起脑袋观察四周,不观察还好,一观察便看到了监控:“……保安有没有查过监控?”
“早问过了,”胡勇说,“这监控早没用了,摆这就是好看的。再说,这层楼是毛胚房,没有监控也不奇怪。”
楚时年听着胡勇的话,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看模样是有些放空:“或许王继山真的是畏罪自杀?”
“可是,”他终于开了口,语气有些颓然,“这样沈珩萧说的就全都是假的了。”
王继畏罪自杀,那就证明王继山真的有罪。刘南不是他,给生病的女儿治病的不是他,沈珩萧说的不是真。
他在骗他。
胡勇无所谓地耸耸肩:“为什么沈珩萧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啊?撒谎比呼吸简单,你当警察的,不应该更深刻吗?”
楚时年不知道,他没有办法证明沈珩萧的话是错的,可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沈珩萧,没有在撒谎。
也是奇怪,楚时年身为警察,应该是知道一个人撒谎有多么简单,可他现在却不想承认。
或许那时的楚时年不知道,不知道羁绊之深,不知道天南海北,不知道爱恨。他看不见未来,有人却看不见现在。
“也是,”楚时年扯着嘴唇笑了笑,“……我说笑的。”
勘察还在一板一眼地进行下去,楚时年在炎热到冰块三秒融化的夏季里,和别的警察一样穿上厚重的防护服,带着闷闷的鞋套,在房间里做着检查工作。
平时一两个小时就能发现的小线索,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案发现场就像是被人故意打扫过一样,有灰尘,却也只有灰尘,唯一的重大发现可能就是王继山那几个异常沉重的脚印。
楚时年心里很焦虑,这是自己遇到的不知第几次碰壁,恰若两周以内不能给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警局和政府所承受的压力足以杀死骆驼。
脑海里有一瞬间的花火迸溅,他突然想到了沈珩萧,那抹红色的也好、黑白色也好的身影。像风一样,注定抓不住的。
是不是世上要发生什么都是命中注定的?
鬼使神差之下,楚时年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毛胚房的门口,他望着毛胚房里的都在忙的每个人,打算静静地换掉防护服走开。没想到的是胡勇发现了站在光前的他:“姓楚的!你他妈怎么又竣工!”
楚时年一愣。
江小进队的时间有些长了,胆子放大了一些,敢和楚时年犟嘴了:“就是就是,抗议!”
……不过她有些怂,说完话以后还要小声地补上一句没有底气的:“胡法医教我说的。”
胡勇看着毫不犹豫就把自己卖出去地江小,真是无奈极了,不过他都这么老了也不好意思和小女孩闹腾,就道:“江小你过分了啊!”
这个时候好巧不巧的,赵局走了进来,他还没穿上防护服,看着直愣愣杵在门口的楚时年,嫌弃道:“这么大一个人杵在门前,挡人也挡道。”
他心里那点气馁和浮躁一瞬间烟消云散,破天荒的,楚时年摆了摆手,看起来的确是不太好意思,他笑道:“改天请你们喝酒。”
胡勇满意地点点头:“行吧,能多旷两次吗?”
听到“喝酒”江小睁大了眼睛,俨然一副拒绝模样:“我喝啤的!”
最稳重的当属赵局,不过人老了,非常地要面子,他刚开始故作模样地拒绝了下来。发现楚时年是真的不打算和自己客套以后,补上了一句:“……是茅台的话,我可以降贵屈尊一下。”
江小本来想笑,结果赵局一个眼刀过去,她大气都不敢喘:“我我我我也喝茅台。”
胡勇:“?”
楚时年简直没眼看,他不太放心自己不在这,三个人带着其他陌生小警员能把犯罪现场搞成什么样——当然,这只是楚队带孩子的无聊幻想,毕竟能在支队里混下去,那实力肯定还是有的。
临走之前,赵局叮嘱了一句:“过几天从临市调来个小警员,脾气很大,你注意点。”
楚队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主儿,听到赵局这么说,就没了听下去的耐力,草草敷衍过去了几句,便进了电梯。
电梯里没有信号,出了单元楼,楚时年望着天边的晚霞,给沈珩萧发过去消息。
他斟酌了几次,最后发了一句礼貌疏离的话:在酒吧里吗?
楚时年最近可算是搞清楚了,沈珩萧不像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把手机开成免打扰,而是响铃,有消息就一定会秒回。
果不其然,消息发出去的没有几秒,对方便弹出来了回答:在。
沈珩萧:楚队这个大忙人怎么主动联系起来我了?
明明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是因为案子的事情,却又都没有说破。
楚时年:二十分钟。
他向来是个说到一定会做到的人,二十分钟以后,楚时年准时出现在了月色误人的门口。
现在是傍晚六点四十六分,酒吧里的人还不是很多,沈珩萧难得清闲,便坐在吧台前自顾自喝着清甜的鸡尾酒。
客人们都很难搞,喜欢灌他酒,沈珩萧开月色误人这个酒吧也有十几年了,酒量练成了,平时不喝酒也跟微醺一样,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看到楚时年进了门,他笑了笑,指尖之间的高脚杯摇晃起来,像是在跳复杂的华尔兹:“不愧是楚队,真快。”
沈珩萧抿了一口酒,昏暗的灯光把他的脸照的很模糊,精致立体的五官和带笑的眉眼却很清晰。
楚时年没理那句意味不明的调笑,而是问道:“在这里聊?开个包厢吧。”
沈珩萧就那么看着楚时年,直到听到对方那句“我付钱”之后才笑着走出调酒台:“哪能让您付钱啊?”
不过他又飞快地补上了一句:“给你打个九九折。”
楚时年:“……”
这人做生意真不会被人算计吗?
整个酒吧大事小事都是沈珩萧做主,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大概便是在后台明面上调酒实际上当保镖的寸头男人。沈珩萧看楚时年一直盯着那人看,便随口解释了一句:“啊,你说他。”
“店里的擎天柱,护花使者,”他自顾自地解释,只不过中途和寸头男人打了个招呼,“前几年治安不好,在道上混过几年来着。后来坐了两年牢,老实了,来酒吧里调酒。 ”
沈珩萧看到寸头男时眼里会泛起点点微弱的光影,嘴唇也会微微弯起:“刀哥,我和朋友去楼上聊天,你坐会阵。”
被他称为“刀哥”的男人有些不苟言笑,看到一脸正气凛然的楚时年时有点PTSD,问沈珩萧:“你什么时候有条子朋友了?”
楚时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心想大概没那么明显。
别的人看不出来楚时年在想什么,沈珩萧可以,他笑道:“看你裤腰上那串钥匙没?条子都这么穿。”
继而沈珩萧看向刀哥,笑眯眯的,很狡黠,小孩子似的:“改天我给你约个地球球长。”
听到他这么开玩笑,刀哥放松下来,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玩的开心。”
“好。”沈珩萧尾音轻轻地说。
月色误人的包厢多是用来干些不正当的事情,里面的灯带着点暖黄色的调调,楚时年刚才不小心瞥了一眼没有和好的抽屉——超市柜台都没有这么多套子。
沈珩萧很轻松地说:“我这干的都是些正当勾当,不存在卖|淫嫖|娼。
他这话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毕竟楚时年拉开的第二个抽屉里全是润滑,他看向假装很忙的沈珩萧,轻声问道:“一般什么人来包厢?”
沈珩萧丝毫没有负担地说:“几把快撑爆的小情侣。”
眼看着楚时年耳尖漫上红色,他眨眨眼睛,无辜地耸耸肩:“你让我说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楚时年走到了包厢的最里面,他随意地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沈珩萧就坐到了他的旁边:“王赫来过吗?”
被问的人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卧蚕会有小小的光影:“没有,或许来过,而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唉……”沈珩萧看着狐疑的楚时年,摇了摇头,“楚队,我为什么要骗你?因为我爹死了,所以我就要报复社会吗?”
楚时年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微微愣了一下:“没必要的。我是难过,十七岁就成了孤儿……但我不能被困住一辈子吧?”
沈珩萧这个人楚时年老是摸不透,从前不知道原因,现在应该知道了。
他活得太洒脱,以至于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想死了就一头栽海里,想活了就爬出来。什么也不怕。
雷厉风行的楚队难得有了语塞的时候,他家里人虽然说是严厉,却给了楚时年普通人拥有的爱和普通人拥有不了的钱。
沈珩萧似乎是犯了酒瘾,难耐地扣着自己手指上的死皮:“行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尽量告诉你。”
他听到楚时年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告诉我。”
一愣,继而莞尔:“我馋你身子。”
美美老婆 舔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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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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