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至黄昏,夕阳的余晖毫无保留地洒向这片大地,让世界覆上一片金黄。城下战场,镇北侯率领的一万平西军精锐仍在追歼残敌,城墙之上,幸存的盛国士兵在清理、搬运尸体。满目的血迹在夕阳下更加殷红,渗进地面的积雪之中。
护国长公主身着喜服,手中长剑仍在滴血;平西将军,镇北侯身被银甲,座下白马犹在嘶鸣。二人于夕阳之下,从城墙上下遥遥相望。这一刻,时间似乎在二人之间静止了。
林溯被城墙上一袭红衣的女子的明媚张扬的笑容一时晃了神。今日凌晨林中初见之时,他还在对陛下先前所做的决定心存些许怀疑,此刻林溯才彻底相信,她真的是应在九天之上翱翔的凤凰,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他从来不相信父亲之前所说的那些一见钟情,而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父亲的话居然是真的:“遇到真正的心爱之人,只需要一眼,就已经足够了。”
迅速回过神来,他调转马头,去指挥军队处理残局、打扫战场。
当宫中收到城门处的变故的消息时,逢期羽显得比穆太后冷静许多。
他对前来报信的传令兵问:“你是说,镇北侯带着他的人马,打败了晋军的先锋骑兵,已在进宫见朕的路上?”
“是。镇北侯与长公主殿下一同稳定住了局势,当前已准备动身入宫了。”
穆春怀的重点却放在了另外的地方:“逢惜月用匕首胁持了我兄长?她怎么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逢期羽挥手让传令兵和多余的宫人退下,殿中只余下了他,太后与祁寒三人。他转向太后,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冰冷:“镇北侯作为外臣入宫,母后请去侧殿避嫌吧。”
“她怎么敢?”穆春怀还沉浸在她自己的愤怒之中,“哀家要把她送回空愁观,再关上十年!”逢期羽加重了声音,重复了一遍:“请母后,去侧殿。”
穆春怀终于发现了他对自己的“请求式命令”,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向来顺从自己的,听话的乖儿子能说出来的话,声音中带上了些颤抖:“羽儿,你怎么能用——”
“请太后称朕‘陛下’!”少年皇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脸上隐约流露出厌恶与愤怒。这让穆春怀不禁感到些许恐惧:她在她十六岁的儿子身上看到了先皇逢忌的影子。见她被吓住了,逢期羽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另外一人:“祁寒,劳烦你去请母后动身。”
祁寒听后,缓步走到太后身边,翻掌之间一根约十厘米长的银针出现在他指间:“太后娘娘,是您自己走,还是微臣帮您走?”
穆春怀强装镇定,看着面前的人:“哀家自会离去。”说完她转身就向偏殿走去,跨过门槛的时候还乎被门槛绊了一下。
殿内只剩下两人,逢期羽的面色缓和了不少。他走到祁寒身边,将自己腰间的刻着龙的玉牌解下,递到他手里,“带着这个,去宫门口替朕迎林卿与皇姐来养心殿。”
祁寒收起手中银针,双手接过玉牌,转身离去。
逢期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祁寒到宫门处的时候,林溯与逢惜月已一同等了些时间。林湖早已卸下甲胄,穿了一身玄色常服,站在他先前骑的那匹白马旁,手里还牵着缰绳;而逢惜月也换下了那身已被血染透的沉重喜服与头上的凤冠,身着白色的狐皮大氅,长发用几支玉钗挽起,此刻正坐在白马的背上。而一旁还停着一辆马车,外面坐着公孙源与秋蝉。
祁寒上前,依次见过礼。逢惜月也主动下了马,还在林溯的肩上扶了一下避免落地不稳。她点头回应:“祁太医,没想到本宫还能再回宫中,再见到你。”随之转向林溯,“可多亏了侯爷,用兵如神。”
“殿下谬赞。”林溯将手中缰绳递给一旁迎上来的宫人。不知是不是错觉,祁寒觉得镇北侯的耳尖有些微红。他看向那驾马车:“天寒地冻,长公主殿下为何不是坐马车而来?”
逢惜月笑了笑:“车内是见了血后被吓晕的穆丞相,本宫还不想与他抢位置。何况,侯爷的座骑如此英武,本宫见了也想试试。”
祁寒真想假装看不见素来面若冰霜的侯爷面上已逐渐泛至脸颊两侧的红晕。他拿出玉牌:“陛下特意命微臣来迎二位。”特意在“二位”之上加重音,言下之意是没有召穆枫入宫。
“殿下,请。”林溯伸出手臂,示意逢惜月上马。
逢惜月轻巧地翻身上马,动作娴熟,象征性地扶了一下他的小臂。她从马上俯视着林溯:“侯爷让本宫骑马,打算自己走着入宫?”
“先皇曾特许先父骑马入宫之特权。自臣袭爵以来,便也可以骑马入宫。”林溯边说着,边示意宫人解一匹马车前的马下来,却被逢惜月打断:“侯爷若不在意,可与本宫共乘。毕竟,这原是侯爷的坐骑,不是吗?”
此话一出,林溯与祁寒望向她的眼神中都带上了惊诧。祁寒完全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会主动提出“男女共乘”这样一般只有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正想开口提醒这会影响长公主清誉,让他更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在祁寒印象中向来不喜与女子接触过多的镇北侯,只是稍愣了下,就干脆利落地也翻上了马,坐在逢惜月的身后,双手拉起缰绳,几乎将逢惜月整个人圈在怀中,却还是与逢惜月保持了一定距离,避免了触碰。然而毕竟马上的空间有限,逢惜月只要稍向后靠,就能碰到林溯温热的胸膛。
她听见耳后传来林溯低沉的声音:“却之不恭。”来自男人的炽热的气息似手就这么触碰到逢惜月的后颈上,让她的身体一阵颤栗。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有种失去身体控制的不甘,于是逢惜月真的让自己放松下来,靠在了林溯的身上。感受到背后的人僵硬的动作,她满意地笑了:“走吧,侯爷,一会儿陛下该等心急了。”
林溯闻言,尽力调整自己的动作至正常的状态,双腿一夹马肚子,手中握紧缰绳,轻声叱了一声:“暮雪,走!”身下的白马随即向宫内跑去。
祁寒就这么看着二人的举动,竟然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想法:长公主与侯爷真是天合之作,相配至极。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了惊,转念又想:也是,这世间能配的上这两位的人本就不多;若是他们能成亲,那陛下就可以借二人之力迅速将朝局、国家握于掌中,且不用担心其势大。毕竟,侯爷始终忠于皇权,而长公主又与陛下血脉相连,均不会危害陛下。
这么一想,祁寒立即决定去将此事报告给陛下,收好玉牌,也向养心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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