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像一阵裹挟着冰雹的狂风,猛地冲出报告厅,留下身后一片惊愕的窃窃私语和尚未散尽的学术氛围。他甚至等不及电梯,直接冲向安全通道,一步三四个台阶地往下狂奔,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发出巨大而急促的回响,如同他此刻疯狂擂动的心跳。
霍之州紧随其后,一边对着手机那头下达着一个个冰冷而高效的指令,一边试图跟上凌昭的速度,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峻。
“车牌号XXXXX,黑色轿车,最后出现在邻市科创园附近监控是上午11点07分……对,沿途所有路口,高速入口、出口,服务区……所有可能岔开的路段,全部给我筛一遍!我要知道那辆车最后到底去了哪儿!”
凌昭猛地撞开一楼的安全门,巨大的声响引得大厅里零星的人侧目。他毫不在意,猩红着双眼,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困兽,径直冲向停车场。
霍之州快步跟上,在他拉开车门的前一秒,一把按住他的手臂,声音沉厉:“凌昭!冷静点!你现在这个样子开车出去是想找死吗?!”
“放开!”凌昭猛地甩开他,力气大得惊人,眼神里的疯狂和暴戾几乎要溢出来,“他不见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下来分析,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霍之州低吼道,试图用音量压过他的失控,“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或者临时有什么急事?”
“不可能!”凌昭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肯定,“他答应过我他会来!他答应了的!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他的声音骤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可能性,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是上次码头那些人还有漏网之鱼?还是……又有他不知道的、藏在暗处的敌人?或者……是他最恐惧的那种可能——远哲自己……再一次试图逃离他?!
最后一个念头像毒液一样瞬间侵蚀了他的理智!
“滚开!”他猛地推开霍之州,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引擎发出咆哮般的轰鸣!
“凌昭!”霍之州用力拍打着车窗,“你他妈给我下来!”
凌昭根本听不进任何话,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
黑色轿车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倒车,然后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箭一般地冲出了停车场,汇入车流,瞬间消失不见。
霍之州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狠狠一拳砸在旁边自己的车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坐进自己的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继续对着电话那头吼道:“跟上他!别让他出事!加派人手,扩大搜索范围!把夏淮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给我翻一遍!”
而此刻的凌昭,正疯狂地踩着油门,在车流中危险地穿梭。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不断重拨着远哲的号码,听到的永远是那句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每听一次,他眼底的猩红就加深一分,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又不听话?
为什么总是要跑?
难道那些温存和承诺,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他又遇到了危险?
一想到他可能正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可能正在某个地方害怕、受伤、甚至……凌昭就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不能失去他!
绝对不能再失去他!
凌昭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偏离了回公寓的路线,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那是通往邻市高速的方向。他要去沿途找!一寸一寸地找!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扭曲而疯狂的侧脸上,却驱不散半分寒意。
远哲的头像是被重锤砸过一样,昏沉刺痛,后颈处传来一阵阵闷痛。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怎么回事?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身体被粗糙的绳索牢牢捆缚着,双手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嘴里也被塞了什么东西,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呜”声。
恐慌瞬间攫住了他!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猛地回想起来——他开车从邻市返回,路上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路段,看到一个女人在路边焦急地拦车,好像她的车抛锚了。他当时想着尽快赶回去,但又看对方是个女性,天色也不早,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车……
然后……然后那个女人靠近车窗……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再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被下药了!
远哲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他拼命挣扎起来,试图挣脱绳索,但绳子捆得非常专业,越挣扎勒得越紧,粗糙的纤维磨蹭着手腕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强迫自己停止无用的挣扎,,努力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仓库或者旧房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霉味,偶尔能听到老鼠窸窸窣窣爬过的声音。
然后,他听到了!隔着似乎并不太隔音的门板,外面隐约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一个粗嘎的男声说:“……妈的,绑是绑来了,但这小子是凌家的人!凌昭那个疯子要是知道了……”
另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接口,带着明显的犹豫和恐惧:“我就说勒索太危险了!凌家哪是我们惹得起的?到时候钱没拿到,命先没了!”
粗嘎男声烦躁地啐了一口:“那你说怎么办?费这么大劲弄来,难道放了?”
短暂的沉默。
然后,那个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狠毒和谄媚:“要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联系‘蛇头’,卖远点!干净利落!到时候人不知鬼不觉,凌昭再大的本事,还能到天涯海角去找?”
远哲听到这里,浑身血液都快冻结了!卖……卖掉?!他们竟然想把他像货物一样卖掉?!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加入了谈话,这个声音……远哲听到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虽然有些失真,但他绝不会听错!
是程皓的声音!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和冰冷的恨意:“卖?太便宜他了!也太便宜凌昭了!”
程皓似乎冷笑了一声:“就得让他活着!让凌昭知道他的人在我手里!让他尝尝提心吊胆、痛不欲生的滋味!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把他珍惜的东西彻底毁掉!这才叫报复!”
尖细声音似乎有些害怕:“皓哥……这……这玩得太大了吧?鹰老大知道吗?!”
程皓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你们老大就是让你们听我的!先别动他,等我联系的人到了再说!我要让凌昭跪着来求我!”
外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转移到了更远的地方。
远哲独自躺在冰冷的黑暗中,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
程皓!
竟然是程皓!
他不仅没死,还傍上了什么□□上的人?他绑架自己,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报复凌昭!他要利用自己,让凌昭痛苦!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这一次,比落在凌昭手里更让他感到可怕!
落在凌昭手里,至少……至少那个疯子不会真的把他卖掉或者立刻弄死。可落在程皓手里,这个已经被仇恨彻底吞噬的人,会对他做出什么?!他根本无法想象!
嘴巴被堵着,他连呼救都做不到。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尘,一片狼藉。
凌昭……会来救他吗?能找到这里吗?
黑暗和恐惧并没有让远哲彻底失去思考能力。极度的危险反而逼出了他骨子里那点残存的冷静。他强迫自己停止无用的哭泣,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程皓似乎已经离开了,外面只剩下那两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喝酒、打牌,骂骂咧咧地抱怨着这趟活儿的风险和程皓的疯狂。
远哲的心沉了下去。程皓不出面,意味着他更加谨慎,也更难对付。他必须自救,必须想办法和这两个看起来更像是拿钱办事的歹徒周旋。
过了一会儿,仓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进来,刺得远哲闭上了眼睛。
那个声音尖细的男人端着两个盒饭走了进来,嘴里嘟囔着:“妈的,还得伺候这小白脸……”
他走到远哲身边,粗鲁地扯掉他嘴里的布团,又把饭盒往他面前一扔:“吃饭!”
嘴巴终于获得自由,远哲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浑浊的空气。他没有立刻去碰那盒看起来就令人毫无食欲的饭,而是抬起头,借着对方手电筒的余光,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长得尖嘴猴腮,眼神闪烁,看起来并不像那种穷凶极恶之徒,反而更显得胆小怕事。
远哲压下心中的恐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可怜:“大哥……行行好,能不能把绳子松一点,这样我没法吃……”
“少废话!爱吃不吃!”男人不耐烦地吼道,但眼神有些躲闪。
远哲没有放弃,继续用那种虚弱又无害的语气说:“大哥,我看您也不像是干这种事儿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难处?那个程皓给了你们多少钱?我……我可以给你们更多!”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心动,但随即又警惕起来,瞪着他:“你少耍花样!”
“我怎么敢耍花样?”远哲苦笑一下,示意了一下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身体,“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大哥,你们绑我不就是为了钱吗?凌家有的是钱!只要你们放了我,或者哪怕只是给我松绑,让我舒服点,我保证,凌昭会给你们的钱绝对是程皓的十倍,百倍!而且保证你们安全离开!”
他刻意强调“凌昭”和“钱”,试图勾起对方的贪欲和对凌昭的恐惧。
男人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些,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你……你说的是真的?凌昭真肯给那么多?”
“当然!”远哲立刻抓住机会,“凌昭有多在乎我,你们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不然程皓为什么费这么大劲绑我来报复他?我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他绝对会让你们生不如死!但要是你们现在帮了我,那就是救了你们自己!”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男人的表情。看到对方脸上明显的犹豫和挣扎,他知道自己的话起效果了。
“而且……”远哲趁热打铁,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暗示,“程皓就是个疯子!他恨凌昭入骨,等他利用完你们,你们觉得他会放过你们灭口吗?但跟凌昭交易就不一样,他只要我平安,钱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男人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剧烈地闪烁着。显然,远哲的话戳中了他最害怕的点——钱和命。
“猴三!你他妈磨蹭什么呢?!喂个饭那么久!”外面那个粗嘎的男声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被称为猴三的男人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眼神慌乱地应了一声:“就来就来!”
他看了一眼远哲,又飞快地瞟了一眼门口,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极快地低声对远哲说:“……你……你别骗我!我……我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他手忙脚乱地甚至没再把布团塞回远哲嘴里,只是胡乱地把饭盒往远哲面前推了推,然后像是怕被看出什么似的,快步走了出去,重新锁上了门。
仓库再次陷入黑暗。
远哲的心脏还在狂跳,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不知道自己这番临时起意的挑拨离间能起到多大作用,那个叫猴三的男人看起来胆小又犹豫,未必真的敢反抗程皓和那个更凶悍的同伙。
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机会。
必须撑到凌昭找到他,或者……撑到自己找到逃跑的机会。
程皓的疯狂报复,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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