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大，却窗明几净，小床铺着粉色碎花床单，厚厚的被子，床边一个两门的衣柜，窗下一张小巧的书桌，桌面摆着一盏台灯。
林莺扫了一眼，忙道，“我只住几天，不用这么麻烦。”
“麻烦什么，又不是没地方。你安心住着，有空让季朗带你出去逛逛，你没来过新都吧？”
林莺答，“坐火车的时候在新都下车，看过一眼，新都很大很漂亮。不过，我并不想逛，我是来陪您的。”
秦老师笑眯眯道，“晚上陪我说说话就行。年轻人还是多出去走走。”
吃晚饭的时候，秦老师果然对刚回家的季朗说，“这是你林莺姐，来咱家过年，明天你带她出去转转，看看热闹。”
季朗从上往下扫了林莺一眼，俊朗的脸腾地红了半边，嘟囔着，“看起来比我还小，凭什么叫她姐。”
“没礼貌！”秦老师不由分说，“比你大一天也是大，何况比你大一岁，你老老实实叫姐。”
季朗不乐意喊姐，也不愿带姐玩，“明天我都约好了，没时间。”
林莺忙道，“没事，我在家里呆着就好。”
“你别说话。”秦老师打断她，慢悠悠问季朗，“约了谁？做什么？”
季朗苦着脸，“奶奶，我都多大了，您还管我，我爸我妈都不管我。”
“说不说？”
“就，约了几个哥们去溜冰，都说好的。”
“带你林莺姐一起去。”
“她会不会啊？”
“不会你教。”
“溜冰可不好学，摔倒了很疼的，回头别找您哭鼻子。”
“摔倒是你教得不好。”
季朗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这也怨我？那您别让我教了。”
看秦老师眉毛一扬，要发火，林莺忙道，“不用教，我会，我会。”
季朗的脸更苦了，“你会啊？”
在秦老师的坚持下，第二天吃过早饭，林莺跟着季朗坐上公交车，前往溜冰场。
溜冰场在市郊公园，公园里有一片很大的湖，每年冬天，都会结厚厚的冰层，公园管理处就会开放成溜冰场，租赁溜冰鞋，雪撬之类的用具。
很多年轻人喜欢来玩，也有带着小孩子来滑雪橇的家庭，特别热闹。
一路上季朗跟林莺确认好几遍，是不是真的会滑冰，林莺都点头。
她不光会，还滑得很好，不只会滑冰，还会滑雪，每年冬季都会去滑雪小镇，林爸也喜欢滑雪，还在雪场边买了套公寓，爷俩就住在那里，天天滑。
想起往事，眼眶有点烫，林莺忙收住思绪。
季朗看她一眼，“你是不是穿太少了？眼睛都冻红了。”
林莺哭笑不得，许是因为秦老师，她看季朗也比别人亲切些，故意说，“是冷，你围巾借我戴戴？”
季朗却耿直道，“你脖子上不是围了一条？嫌冷你别去了，还坐这趟公交车，原路回家。”
林莺逗他，“你怎么这么排斥我跟着，难道，你骗了奶奶，约的不是哥们，是女朋友？”
季朗立刻炸毛，“你，你别胡说八道，我哪有女朋友。”
林莺笑，“你也是成年人了，还没谈过恋爱？”
季朗脸通红，“女人太麻烦，像你一样。”
林莺看着窗外，托着腮道，“我今天不烦你，你玩你的，不用管我。”
季朗明显不信，抱着双臂看天。
到了溜冰场，季朗前后转一圈，招呼了三个人过来，都是二十岁上下，果然是提前约好的。
几个年轻人咋咋呼呼，“季朗，这是谁呀，不介绍介绍？”
季朗木着脸，“林莺。”
“以前没见过，不会是你对象吧？”
季朗愤怒，“是我姐，姐！”
“你哪来的姐？当我不知道，你家三代单传，就你一个独苗。”
“去问我奶。”季朗虎着脸。
小伙伴们嘻嘻哈哈，当然没人敢去秦老师面前去问。
有个头发微卷的小青年凑近林莺，“姐，你真漂亮。”
季朗一拳把他捶边去，“靠那么近干嘛，姐是你叫的？”
小青年笑嘻嘻，“你姐就是我姐，我夸咱姐漂亮呢！”
季朗又一拳挥过去，“就你一张老脸，姐怎么叫得出嘴，别套近乎。”
小青年躲过，“真急了，恁的小气。”
林莺不想和这群幼稚的男孩子瞎闹，转身租了双溜冰鞋，对季朗说，“你们一起玩，我去旁边溜一会。”
季朗看着她熟练地换好鞋，眉头皱得死紧，“你行不行啊？摔疼了别找我奶告状。”
林莺没答话，修长的腿一撑地，在他面前滑开好远，瞬间又滑回来，“你看我行不行？”
季朗撇嘴，还没说话，小青年在一旁鼓掌叫好，“咱姐滑得真好。”
这下季朗没犹豫，打发林莺，“行，你去那边滑吧，十二点在这里集合。”
“好。”林莺嗖地滑远了。
小青年靠近季朗，挤眉弄眼，“咱姐有没有对象？你看我当你姐夫怎么样？”
季朗再挥拳，“滚犊子！”
林莺和季朗几人分开，避开拉雪橇的大人孩子，一个人嗖嗖划出好远。
风很冷，冰刀一样划在脸上，她却觉得神清气爽。
冰湖很广阔，她绕湖划了好久，渐渐靠近一座古朴的石桥。
桥底下堆了几个沙袋，拦住去路，估计另一侧封闭不开放。
林莺停住，背靠桥墩，缓缓吐了口气。
这时，冰面上快速滑过来一个身影，远远地喊，“林莺！”
冰面反光，林莺眯眼看去，等那人滑近了，才看清，“陆昭？”
“是我！”陆昭兴奋地大喊，嗖地滑近，在林莺面前唰地急停，却不小心打个趔趄，林莺伸手扶了他一把，差点被带偏。
陆昭揪着她，喘了口气，“真的是你，刚才看你远远滑过去，觉得身形像你。果然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林莺放开他，团着手哈了口气，眉眼平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没回家过年，反而来了新都？我记得你家是，什么村？还挺远的。”
“和秦老师一起来的。”
“秦老师，影视艺术学院的秦老师？你怎么和她老人家一起？哦，我想起来了，她被毕导请去教你们台词，是吧？她可严厉了，新都影视艺术学院至今流传着她的传说。你怎么入了她老人家的法眼？哦，她一定和我一样慧眼独具，发现你的与众不同，是不是？”
林莺都没开口，陆昭叽里咕噜一通输出。
林莺活动了一下脚，“你还有事吗？我要去那边滑。”
陆昭一把扯住她，“别，还没聊完呢，好不容易遇见——也不是，在这都能遇见，咱们这缘份，果然注定你要跟我拍电影。”
林莺看了一眼陆昭的手，正要用力抽回胳膊，旁边蹿出个人影，揪住林莺，把她掰到身后。
陆昭眼睛一亮，大喊，“季朗，你也在？”
季朗这才看清陆昭，换上一脸笑，“昭哥，原来是你。”还以为哪来的老流氓。
“不是我还能是谁。”陆昭点着他的手臂，“你也认识林莺？哦，你是秦老师的孙子，林莺跟秦老师一起，你们自然认识。”
季朗疑惑，“昭哥怎么认识林莺？”
陆昭得意地说，“她是我选定的女主角，要跟我拍毕业电影。”
季朗恍然，“昭哥都快毕业了，好快，我才上大一。”
陆昭拍拍他的肩膀，“都上大一了，离毕业也不远了。”
两人正寒暄，一道浑厚有力的女声自头顶传来，“昭儿。”
三个人一齐抬头看。
陆昭挥挥手，笑嘻嘻地喊，“奶奶，您不是看冰灯么，怎么过来了？”
陆奶奶花白的头发梳得齐齐整整，挽个髻坠在后脑，面上带着笑，眉眼里却带点疏离，朗声道，“大白天的，也没什么好看，不如来看你溜冰，这里多热闹，都是年轻人。你身边的是谁？”
季朗仰着头，大声回答，“陆奶奶，我是季朗。”
陆奶奶笑道，“是小朗啊，你奶奶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昨儿还念叨要去找您喝茶。”
“我们老姐妹是该坐坐了，自从她去昭儿舅舅那个什么剧组，小半年没见了。”她看向林莺，“后边的姑娘是哪家的，瞧着眼生。”
“她叫林莺。”陆昭抢答。
季朗接着说，“是我奶奶的学生，来我家过年，我奶奶说要喊她姐姐。”
陆奶奶略一咂摸，知道林莺的份量，便笑道，“原来是老秦看中的孩子，长得好，方才滑得也好，我瞧着也欢喜。是不是，晖儿？”
她扭头看了眼身侧的年轻人，身形挺拔健硕，套着一件休闲棉服，正是陆晖。
陆晖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撑着陆奶奶的手臂，听到问话，才接了句，“滑得很好。”顿了顿，又说，“唱歌也好。”
陆昭大叫，“哥，你也听过林莺唱歌？”
陆晖看了眼林莺，“剧组元旦联欢晚会，舅舅让我帮忙联系指挥学院的场地，我去了一趟。”
陆奶奶笑呵呵道，“你们溜完了吗？快中午了，陪奶奶一起吃顿午饭吧。”
陆昭大喊，“我才刚热身，还没滑够。”
季朗也说，“我和朋友约好的，他们在另一头滑呢。”
陆奶奶看向林莺，“林姑娘还要滑么？能不能陪我老婆子说说话解解闷？你在昭儿舅舅的剧组，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给我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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