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旻没有说话。
白羽身体微微靠近,勇敢追问:“是不是?”
可是,他不是隐隐约约早就猜到了这一层真相么?还借着这种朦胧的、暧昧的好感,和宋旻保持了这么长时间的朋友关系。
从中享受隐隐掌控宋旻的快乐。
他说:“其实我还是比较在意这点的。如果是因为这层关系。我希望你不用再因为这个做些什么了。”
假的。白羽在心里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借口。
他内心有隐藏不为人知、从未深思过,致使连自己都不能发现的想法,这种想法是如此地,自轻自贱:他根本不认为除去这一层关系,宋旻会对他有任何兴趣。
他们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并肩坐在这里。
所以,哪怕是作为替身,他也甘之如饴。
可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理智警告他,如果有一天宋旻日后回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发现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为了防止走到这一步,他仔细思考了自己对宋旻的看法。
终于发现了自己这种可怕的想法。
愤怒让他唾弃自己,驱使他去和宋旻划清界限。从今晚开始。
这是个大胆的举措,白羽的内心提到了嗓子眼。
宋旻说:“你是想说,你就是你自己么?”
是吗?好像是吧。白羽点头。
所幸,宋旻说:“抱歉,以后不会了。”
不会再把自己当替身了是么?白羽开始反省自己内心深处为何如此卑贱。
为什么就我被这段关系困扰,发现自己是个下贱的人呢?难道你就可以高高在上袖手旁观吗?
对于宋旻的愤怒让他放弃伪装,直接了当问出内心最深的想法:“林晓说我强行被你强留于世间。”
“难道我被制造出来,就是因为,你太缅怀你的未婚妻了么吗?”
越问他越生气,也越绝望。
人人来到世界上,都是因为父母希望他能长成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
两个人的基因组合,优点或者缺点随着上帝的色子随机出现。
只有低等动物的繁殖才是个体的复制。或者橱窗里的娃娃这种流水线产品。
难道我就没有心,就没有脑么?你想过我将如何自处于这世间么?
我是你定做的娃娃么?
白羽把茶几一脚踹开,站起来把落地灯举起来摔碎。碎裂的玻璃飞溅,到处都是。白羽把能看见的东西全砸了。空旷的房间发出巨响。
他折回来,看着宋旻,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可以选择,我绝对不愿再次来到这世间。”他打算转身走开。身后一股巨力传来,把他拦腰搂住。
白羽用力无论白羽如何踢打咒骂,宋旻都不松手。为了控制住他,两人倒在地板上。
他想回头狠狠地咬他,下巴被狠狠固定住。他后背紧紧贴在宋旻胸口。
从没这么近过,所以能感受到他变得激烈的心跳。
在说了无数次我恨你之后,白羽终于累了。
宋旻把他抱回一片狼藉的沙发上。从头到尾,他都没说一句道歉。他把下巴放在白羽头顶,停顿了一下。
“你有什么愿望么?或者说,你和我结婚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么?”
白羽当然有想得到的东西,他用无所谓的语气开口:“你知道我两年前……杀过人么?”
宋旻说:“知道。”
原来他一直知道。那他是抱着怎么样一种心态和自己相处的呢?
“之前逃跑是因为我精神疾病发作了。”
“你知道我先天精神不稳定,有残次的缺陷么?”
“知道。”
所以你一直把我当那种有先天残缺的宠物猫对待么?
白羽有点想笑。从宋旻平静、毫无波澜的语气中,他终于知道了宋旻对待他,也是残忍的、冷静的。
在那惯常温柔的语气下,是多么冷硬如磐石的一颗心。
“现在,我知道杀人要受罚,可是,我还有事情想要弄明白。”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之前有人给院长下毒。我不知道院长是不是因为这个去世的。我不知道院长原本能不能活得更久。”
“你知不知道我之前去参加了进化教派?”
杀了人,更何况是恩人的亲生子,还跑了。能发现有人下毒,是因为自己原本打算恩将仇报,错上加错;还去参加了邪教组织。
或许他才是这一切事情的导火索。白羽在剖白了自己的所作作为后,觉得自己简直做错了所有事情。
他哽咽了起来。或许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活该被宋旻这样残忍的人折磨。
做出种种错事还开脱,还要哭泣,这简直不能再可耻。他用手指抹去眼泪。却根本不够用。
宋旻递过纸来。
这番剖白简直**。绝不应该将深藏于心底的想法和过去丑事展示于人前。因为会暴露弱点,和丑陋姿态。更何况是在宋旻面前。
这样一个和他有仇、对他有恩、自从他有意识开始就和他命运相连的人面前。
除非是小孩向父母道歉才会哇哇大哭——父母过于了解自己孩子,心知肚明,只是给一个主动认罪的机会。
信徒在祈祷室向神父祷告,可那也局限于祈求神父作为上帝的化身,从全知全能的角度来原谅自己。
白羽心知肚明,两人不属于任何一种关系。可他还是要说。彻底暴露这个丑陋、不堪的自己。
他巴望着宋旻彻底讨厌他。或许这样就能摆脱不该存在的期望。把未来宋旻可能对他的好全部断送。
让自己彻底沉入无可救药的深渊。受尽一切惩罚才能赎清罪孽。
他不配得到那些好的东西。包括爱和保护。他要想办法自虐。只有万人唾弃的死亡才是他这种人的归宿。
“我要能够延缓刑罚两个月,直到我查清楚这一切。”
宋旻一直没有说话,看不到他的表情。白羽屏住了呼吸。
今天晚上这番血淋淋的自白和控诉,简直扯下了两个人之间虚假的和平幕布。白羽也彻底摆脱自己的面具。
他就是一个神经病。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也注定得不到正常的感情和生活。现在抱着他的这个人是个残酷的暴徒。一个隐藏的更深的精神病。
看似温柔款款。可两人可怕的过往揭开一个小角,就让白羽窥见了其中黑暗,而不敢细究。
并且,这揭示了这段婚姻,本不该存在。如今两人是如何离经叛道。
和这个暧昧的独自相处,让他紧张。第一次见面宋旻就掐他脸,此后种种,他害怕宋旻再次伸手过来。
特别是现在他还有求于他。在这个距离,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宋旻精壮身体里的生命力和压迫感。宋旻的胸膛真的很宽阔,几乎有他肩宽。
宋旻把下巴放在他头顶,手臂横在他腰间。他什么也没说,却什么都说了。
室内一片狼藉。窗外的雨声却还算的上温馨。白羽哭也哭累了。现在达到了一种奇怪的平静。
宋旻察觉到他的失力。此刻强健的大手掐着青年的纤瘦腰,举起,然后放在旁边。去厨房弄了些温水给哭到嗓子哑的白羽喝。
白羽喝着水,心想,就这样吧。厄运的警示如钟声在他脑海时刻作响。他已隐隐感觉到终局的悲剧终将来临。而且在不远的未来。
他就看着这人能把这荒诞的戏码进行到什么时候。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之前那混乱至极的打闹变得不真实。屋子已经被整理好。被他踢开的东西都复归原位。
宋旻还在旁边。他靠在沙发背上,目光落在电视机上。电视是静音的。在播放喜剧。
白羽以沉默和他对抗着。逐渐变得自暴自弃。
宋旻感觉到他醒了,转过头与他目光相接。
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其实你一直有需要做的事情。”
“你克隆母体是二号粒子对撞中心的研究员。她的基因信息是一些研究结果与仪器打开的密码。所以在后期需要你配合。”
他说;“哦。”
宋旻说:“嗯。研究院那边告诉我,很多东西如今中央城不能复现。所以这件事非常重要。”
这一番话说的公正且体面,让白羽之前停转的脑子再次运行起来。
白羽缓和了一下,想,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平静地说:“好的,我知道了。”
宋旻递给他纸巾,一边说:“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人说,好么?”
“哦,好。”白羽答应了,接过来把脸擦了一下。
“至于你刚才说的两个月,我不能保证。”白羽本来在低头擦脸,闻言,他抬起头。
宋旻:“但我会去做。谁也不能干扰司法公正,不是么?”
这么说一点没错。在这一瞬间,白羽因为未来的不确定感到失望。
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可是,不是觉得宋旻是个大坏蛋么?
可是如果不是出于想要帮他的目的,宋旻何必用婚姻这种郑重的方式将自己与他捆绑?这
在白羽的认知里,只会引起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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