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的罪,应该会被判死刑。
刑事案件抓捕起诉判决由三方执行。
从昨天晚上他们登记结婚开始算起,到明晚9点,他会被拘留带走。三天内被批准逮捕,一个月内被移交法院,一个月内被判刑。
所以,这是他自由的倒数第36小时。是他生命的倒数第60天。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意识到自己没多长时间好活了。
现在这个地方像是他的避难所,但是随时会崩塌。
8:00. PM
有人敲门。
白羽攥紧了餐桌腿。站起来,然后去开门。
这声音将他从白天持续沉溺、混合着恐惧与不理解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他担心有人来抓走他,于是拼命说服自己这里是安全的。如果宋旻愿意保护他,那么会闯进来伤害他的人寥寥无几。
打开门,外面是一个熟悉的人,但是白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宋旻的秘书。
那人冲白羽点了点头。白羽笑了一下,就听那人说道:“白先生,长官让我回来取一些文件。”
白羽没反应过来。不善于社交的人在独处一段时间后会出现交流困难的情况。
更何况今天他头都昏昏沉沉的。
他说:“啊?”一边让开身体,避免自己挡在门口。
“长官被调职了,需要今晚出发。”
白羽跟着秘书进了主卧。他站在卧室门口。宋旻的衣服很少但是都很干净,打开衣橱有一股清洁的味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
秘书整理出一些衣服还有随身用品,总共一个五十寸箱子。秘书格外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了一些文件出来,走到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挂钥匙。
他路过行李箱的时候把文件放好,然后到白羽面前,把钥匙串递给白羽。
“长官嘱咐我把大门还有各个房间的钥匙交给您,他希望自己不在的时候,您可以继续住在这里。”
钥匙的用途用标签纸标志好。白羽接过,讷讷问道:“谢谢。我能去看他吗?”
秘书:“当然可以。”
所以那个箱子归白羽提着。坐上小型飞艇,窗外场景从麦地又回到了高楼群中。
白羽靠在玻璃舷窗上。看窗外的雨滴留下的痕迹。和外面走过的人。
像湿漉漉的蜗牛在上面爬过留下痕迹。白羽感觉自己呆在后核战时代的树洞里,宋旻就是保护着他的这层玻璃。
他能看见外面的人举着伞。摘掉眼镜让一切都雾蒙蒙的。那些好像是行走姿势怪异的猎食者、野兽,在四处逡巡,找机会吃掉他。
一路上秘书和白羽说宋旻已被确定将调任至主管军工物资生产的岗位。白羽想了一下,才大概明白这是降职了。
大楼中,秘书走在前面,白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
门口有两个人在守卫。秘书和他们说了两句。那两人让开。
秘书一开门,随后侧立在旁,等候白羽进去。
立刻看见了宋旻。
宋旻神色如常。见他过来,站起身为他拉开椅子,姿态从容。
看门口的标识这里是指挥中心会客厅。宋旻甚至不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等他。
这些代表了什么?白羽从中嗅出了浓浓的紧急、防备意味。
他觉得宋旻被欺负了。
这是白羽第一次看见宋旻处于弱势态度。往常的他总是好整以暇地把控一切,把握所有人。从来不会这样。
宋旻明明前两天还在为第一线为中央城搏命。
白羽自己总是被欺负,一般心理不会有很大波动。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被这种事情打乱内心,能咬着一口牙坚持活下去。
但是宋旻遇到这种事他就很生气,感受到了愤怒。
不能原谅!
他顺着宋旻拉开的椅子坐下。他递箱子的时候手腕微偏,宋旻没看见那枚红宝石戒指是否仍然戴在他手上。两人对视。
宋旻把手提箱在身侧放下。
白羽轻声问他:“宋旻,你要去哪里?”
宋旻说:“负三层。”
白羽有听说过,这里主管军械制造部门,由内政部和军部连同管辖。类似于兵工厂。
可宋旻原本是指挥中心的副主任。他会被调动去那里……
白羽直接问了:“是因为我的原因么?”
宋旻吸了一口气,搭在桌子上的手臂动了一下,转了一圈笔。指了下门外:“怎么会这么想。”
一切都不用解释了。门外有耳,他能明显看出宋旻的防备态度。
白羽低下头,看着宋旻。他怎么也没想到,宋旻会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他以为宋旻只是随手帮他的。昨晚他还在怀疑宋旻的用心。
他甚至不能理解这种行为。离开权力中心,就为了给他这个死刑犯最后两个月生命多争取一些时间。
可能是白羽的表情太过明显。宋旻说:“笑一下。”
白羽看见宋旻可能是忙了一整天,此刻领带歪斜了一点。这也是宋旻和往日外表唯一的差别。
他尝试着轻轻靠近。
即使宋旻不喜欢他主动亲近,但这只是礼貌性帮他整理仪表。
不会有事的。
在宠物和饲养者的相互熟悉中,除了饲养者主动抚摸宠物,宠物偶尔出于好奇或者感谢接近饲养者,才是最让人心跳的时刻。
宋旻看着白羽面色凝重,轻手轻脚地触碰他咽喉下面的位置。白羽尝试着用合适的力道帮他整理那条灰黑色的领带,而和宋旻保持一定距离。
为了在公众场合显得庄重。
领带衬着暗绿色的衬衫,显得非常好看。
可是整个人也不可避免地靠近了一些。能感受到宋旻宽阔胸膛蒸腾出的热气。
由于动作过轻,简直就像一只小猫在玩耍他的领带。宋旻感觉到喉珠在被细心照料后,玩笑般猛地勒紧。
可那也是轻轻的一下。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白羽的嘴唇随着笑意退散后快速恢复原状。他靠回去,这时两人距离较之前近了一些。
白羽小声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宋旻表情放松,短暂安静。这是一种温柔的沉默。
然后他听见宋旻轻声说:“当心身边。”
他昨晚睡着了没有听见。这其实是宋旻第二次提醒他了。
他离开了。残阳落雨中的摩天大厦蒸腾起雾气,显得有落寞而离愁别绪。
秘书把白羽送到大门口,递给他一把伞。宋旻的意思是,起码这两个月,他是安全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看来宋旻是和一些人达成了协议。是谁在这件事情中具有决定权,同时有权利对宋旻进行调动?
毫无疑问是汉斯·李,或者杨履声。
这么说,他要自由的空隙,宋旻就需要付出代价。昨晚的担忧不幸成真了。他不由涌起愤怒的情感。
秘书安慰他说,长官每月都能回来一次。
白羽礼貌感谢他,并且和他告别,走入雨雾中。
可是他和宋旻本来就不是真的伴侣。
现在他和宋旻成了彼岸花的关系,花开不见叶,叶开不见花。
甚至于这种态势也是不能久持续的。他能从宋旻的态度中看出,他绝对是在谋划着什么。
他直觉性感知到,宋旻有藏得很深的秘密。
如果宋旻真的离开权力中心时间久了,影响力消除。他的秘密必然不能保留下去。等到他们像案板上的鱼保护自己的鳞片被扒光。情况就会彻底变坏。
暴露在这场雨中。在寒冷的冬夜死去。
他只想让宋旻好好的。
回到房子里。白羽在壁炉前坐了一会,感觉身上的湿气被烤干。
他起身煮了壶热水,从茶壶中斟进小玻璃杯,落坐在餐桌旁。
这个角度能看见落地窗外的庭院。他一口口吃着饼干,潜意识和观察力不知不觉中被占用了,直到一个激灵,这种被偷窥的警示感袭击了他:“谁?!”
他立刻向屋外走去。推开门,雨水细细蒙蒙的,显得气氛很凄凉。
向下看——一双男人的鞋印印在泥地上。
一夜未眠。白羽偎依在壁炉旁,感受着那窥视的视线。他脑下枕的枕头藏有一把匕首。
第二天白羽起了个大早。打扫好卫生,把能源都关掉。
锁好门,把钥匙放在门前花盆中。
沿着小路,在刚刚升起的朝阳中往内政部大楼走去。
昨晚已经大概有了决定,他让自己在天亮后再次进行确认。
在升起的朝阳中,他清楚地明白不愿意宋旻为了自己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甚至因为这件事,能拿自己刚确立的目标冒风险。
他来到前台,凝视着接引员,表示自己想见李部长。
现在他这张脸可谓在中央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谓自投罗网不过如此。
接引员定定看了他一眼,然后礼貌地请他等候一下。开始打内线通讯。
片刻后,接引员走过来,领着他到了顶层。白羽站在急速上升的电梯中,看着地面上麦子田离自己越来越远。
跟在接引员西装革履的背影后,他再次来到那扇红色高大木门下。
推开门。他发现李部长正在办公桌后签署文件。
他站在那里,等着秘书收拾文件走开。
如今一切探查的渠道都断了。他成了通缉犯,宋旻都被他连累。林署长也再不能帮他什么。
那么,无论是想要挽回宋旻因为他遭受的损失,还是继续调查,他唯一办法就是不再逃避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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