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演吧?
乍一看真是天真单纯无辜极了,如果人偶的演技能颁奖月麟现在就可以送他一个金偶奖。
虽然说这个行为和他的外形真是一点也不搭。
室内一人一偶相隔对望,月麟缓慢地将手逐渐下放,探进裤子的口袋里,里面放着他提前备下的匕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先看看情况。
毕竟他还摸不清婪到底想做什么。
气氛僵持,青年不动,人偶也就没有继续敲玻璃。
他的呼吸声是不是太大了?
月麟的感官敏锐地捕捉到了来自自己的声音,他的呼吸和心跳在安静的卧室里震耳欲聋,婪是不是也发现了他的外强中干?
他竭力调整着呼吸和心跳,抿着唇难以控制发热。
每当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他总像是体内正在燃烧,灼热的温度甚至能蔓延至外表。
他动了!
月麟下意识握紧匕首,时刻准备保护自己。
结果婪只是抱着小腿坐在了玻璃门边,那头红发乱蓬蓬的落到地面,他的翅膀也有些憋屈的侧在身旁,月麟看着他的眼睛,似乎都能看出一点温柔和担忧来。
一方是情绪紧张的人类,另一方却安之若素。
这一幕好像电影。
完美到不似真人的面容微微一动都天然含情,圣洁天使被迫坠落,身后属于黑暗的羽翼带来的却是光明,被囚禁于牢笼内失去自由,却仍给予安抚和祝福……
他原本俊美得很有攻击性,湛蓝的瞳孔色泽清透,浓密的睫毛压下一片暗影,眉骨直接连着高挺的鼻梁,面部轮廓深邃,唇扬的弧度也是冰冷的,高傲自我的,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像个可怜又无辜的小天使,美丽的蓝色眼眸温柔纯粹,被月麟关在笼子里还想要乖巧地安抚他。
婪的内心是这么美好的吗?
月麟不信。
当初设计的时候底稿人设可是做了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英俊傲慢坐拥世界,生而知之,最大的挫折不过是经历了一场没有伤害过自己的背叛,神明座下的信徒妄想推翻神明的王座,然而却在神明的怒火中消亡殆尽,神明依然游戏世界,高高在上。
假如婪是启灵了,这些初始设定应该和他的状态有所关联。以前的精怪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成精之后要么是纯粹无暇,对世间的一切都懵懵无知,要么是由自己的背景故事决定了个性认知。
不管从哪个角度判断,他都不应该是温柔善良能看懂他人情绪的。
可是如果要说他刚醒来不久就已经了解了世界、了解了人类,狡猾到学会了伪装……
月麟仔细观察着婪的举动,试图透过他的精致外表窥探灵魂的善与恶。
婪似乎有些累了,他把下巴支在膝盖上,一双长腿小弧度向两侧别开,微微歪着脑袋注视人类,一双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手掌松松搭在黑色裤腿上,背面的青筋稍微活动,黑与白的对衬下,莫名溢出了让人口干舌燥的张力。
月麟的视线被迫聚焦在他的手指,以及被动上抬的袖口下那一截手腕,他又一次感觉到,这双手足以让人心动。
他当时可是花了两个多小时去琢磨细节,硬的时候也美。
啧,现在动起来的感觉更刺激了。
婪的手指又动了动,月麟恍然回神,重新将目光投到他的脸上,他正在笑。
笑容柔化了他冰冷的气质,睫毛半掩着弯起来的眼尾,他张开嘴巴,声音隔着一层玻璃有些闷闷的,还有些一字一顿的哑,但不妨碍月麟听的一清二楚:“爸、爸。”
“……你叫我什么?”
巨大的冲击震得月麟踉跄着上前两步,再没有精力去欣赏美了,他失力的手松开了匕首,灵魂高飞。
是因为被太喜欢的手迷惑了所以他产生幻觉了吗?
还是他一瞬间离开了原本的世界?
他的设想是自己和婪摊牌,然后互相攻击你死我活或者从此分别,从来没想过是眼下这个场景啊?
是梦吧?
“父、亲?”婪换了一个称呼,脸贴在玻璃前,似乎有点疑惑。
不是梦。
月麟再一次感觉自己心脏病要发作了,他才二十出头,怎么年纪轻轻就有人叫他爸爸啊?
虽然有些人养人偶是以亲人的身份去养,但是他从来都只是把婪当作朋友、玩伴,最多也就兄弟,他绝对,从开始到现在,没有对婪表达过自己是他的父亲。
他是从哪学歪了?
但不得不说,婪的表现打消了他一大部分紧张心理。
月麟扯了扯唇角,想要再建立起防备的状态,却也没之前那么警惕了。
他的视线从婪浓密的睫毛,下滑到柔软的嘴唇,再到被修身制服勾勒出的身形,目光如刀,似乎想要透过外表看清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他刚刚才意识到,婪已然超越了他原本给予的条件,不管是眼睛的形变,还是手背的筋骨活动,都完全不是原本作为一个人偶能够做到的。
现在的条件能做到的,他能给婪最好的,也不过是略微柔软的结实□□,脖颈、肩肘、膝盖脚腕以及腕与指的关节,还有尽可能雕琢出的体表细节,但不管怎样,都不可能做到如真人般肌肉骨头的灵动。
但是他会笑了,手腕活动时连带着手指骨节轻轻凹凸变化……
他不止是有了灵魂,他的身体也变得像真实的人类。
“不用这样称呼我。咳,虽然是我创作了你的身体,但是我并没有以父亲的身份看待你。你可以叫我月麟,这是我的名字。”月麟的内心还有着些许恐惧,但是现在更好奇了,他斟酌着字句,尝试和婪交流。
除此外,他还有一个担忧,世界上进行过创作的人太多了,如果他们的作品会生灵,哪怕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都可能引发世界性的紊乱,而且或许不止是人的作品参与进来。
现在他拥有一个了解这场变异的机会,他绝不能错过。
他有很多想要知道的问题,婪是怎么生灵的,这只是一场先兆吗,他只是普通的能说话有灵智还是得到了更多能力,除他以外还会不会有更多其他类别的作品会拥有智慧,人类能不能在这些变化中获取好处……
但是不能太直白地问,月麟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光滑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
他要镇定。
今天的一切都显得太冲动了。
他毫无准备地开启了这一场这么重要的交流。
因为最近脱轨的事情太多了,他一想到如果婪是活着和他去了明湖,眼看着他面临死亡的威胁而无动于衷,背叛了与他的阵营,怒火就冲昏了头脑,那一刻他想要毁灭他或者毁灭自己——
哪个结局都无所谓。
“月、麟?”婪回忆着之前在人类那看见的小孩学语场面,努力做出等待回应的期盼模样,等到青年点头,他才继续道:“我好害怕,我不想被吃掉!”
他想像做噩梦的小孩那样哭泣,但目前还做不到那个程度,只能微微垂着眼营造恐惧的氛围。
月麟一愣,乌黑眼瞳一瞬间的愤怒散去,重新用理智判断他这一句话的目的。
真心想要求助还是刻意营造的谎言?
青年的指尖掐了又掐,最终无奈放弃,他看不出婪的真假,但是愿意沟通向他表示求助无疑是一种示好。
他试着放柔自己的声线:“是什么想要吃掉你?”
“水妖!”婪似乎很惊喜,他仰起脸专注地看着那双黑眸,重新说道:“你叫他——水妖。”
他看着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被咬得越发水红的唇,沉凝的神态,明白他在两者之间选择了相信自己。
哪怕是出于伪装,他也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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