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
一名小厮慌慌张张从正门冲了进来,环视一圈,抓住了离他最近,正在上茶的左佑。
“主管、方主管在哪?”
左佑指了指迎客殿门前站着的人。
那小厮迅速整整衣衫,快步走了过去。
“主管大人,后山所有泉水处理玉器都失效了,今日泉茶消耗大,如今库存已经不足了。”
方主管本以为是玉器出了问题,跟着小厮去看了一番,却发现玉器都完好无损。
直到他禀告家主,家主亲自带了人来,雪泉结界暂开。
“碎生玉……”
碎生玉,被偷了。
究竟什么人能在今日混入程家内府,又能在不惊动家主的情况下自由出入结界,还在雪泉深处取出了碎生玉?
方主管大气不敢喘,在水声和风声中清晰地听到了家主指骨紧握发出的响声。
不等家主发出指令,远远的一道讯号传来,方主管接收到消息,颇有些心如死灰。
“家主……”
“有话就说。”从他的声音里,方主管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家主。珍宝阁失窃,那边的碎生玉已被取走。”
虽然那边是赝品,但在他全权管理下,接二连三出现这般坏消息,还是让方主管有些难以承受。
程家家主放出神识,强大的灵力波动在山间回荡,一寸寸扫过每片土地。
“花缘……下宗左家小辈……”
花缘这人,方主管知道。她十分不满燕菱泉茶的特性,觉着这茶害死了太多人,让很多家族倾家荡产。或许她愿意嫁进来也是抱着这样荒谬的想法,想影响程家什么。
不过这个左家小辈……似乎今日左家旁支的小辈来问他取过一些泉水,可能就是这个左家。
“就是这二人闯入结界?”
程峰峦拍拍他的肩头,笑道:“不,没有人进来过,你说奇不奇怪。”
肩上的力道消失,方主管冷汗都流下来了。
家主都探查不到的人,是何等身份?又或者,什么人在不进入结界的情况下取走了玉?
“方勤,”
方主管低头行礼。
“鸣钟。”
不久前的程家后山边界处,两个小厮正避人耳目结伴而行。
“前面是药草田,平日只有一个老头子看管,这会儿肯定去喝喜酒了。穿过那个小屋下山,就出了程家地界,届时你再考虑去向。”其中一个小厮叮嘱着,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小纸包。
“这是一点,能让人昏迷不醒的东西。山下也不是全然没有危险,如有万一,希望能帮得上你。”
前面的药草田不大,末端随意的盖了个小屋,两侧摆着不少木桶,周围堆满红色的果子。再往远处,甚至能望得到山下风光。
另一个小厮接过纸包,郑重点头答应。
“你也要保重。若那几人又去……花缘应该愿意帮忙,别一味忍受。”
这两人正是偷溜出来的祁临木和左佑。
手串差点被抢,为防再生变故,祁临木只能跑去前厅,找左佑回去拿了自己的包袱,就来了这里。
算来两人相识还不到一天,却总觉得认识了很久。
如果在一个时空的话,一定会是好兄弟吧。祁临木叹了口气。
目送左佑回去后,祁临木就挎上包袱,往山下去了。
路不好走,灌木杂乱,粗布衣服老被勾起线头。
这样摸索着行进,到了杂草茂盛的地方,就要一步一探。
到山腰处时,祁临木一脚踢出去,触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骤时整个人僵住了。
这个脚感……应该不至于,不至于让他每次都这么倒霉的。
祁临木深吸一口气,确认没闻到诡异的味道,然后做足心理准备,这才双手扒拉开面前半人高的草。
只见地上躺了两个熟悉的人,一人着白衣,一人着绿袍——这不就是让他去取茶的那两个人吗?
他从离开那两人视线起就一步不停地找了左佑带他出去。怎么这两人比他还先一步躺在这里?
两人倒的乱七八糟。祁临木踩出一片空地,蹲下把两人脸翻过来,是那两人没错。
胸口还有起伏,身上没有伤口,可能只是不知怎么晕了过去。还好还好,还活着就行,这次他可真没药了。
祁临木站起身,这就打算继续下山了。
没成想左脚还没迈出一步,右脚脚腕先被一只发凉的手抓住。
祁临木被吓了一激灵,右脚猛猛甩了一下。那手只是虚虚一抓,没多大力气,被他大力一甩就甩脱了。
“你……”
原来是被他翻过来的白衣人醒了。
“你没事儿吧?”祁临木后退一步,想到这人帮自己解围,还是出声表达了自己的人道主义关怀。
白衣人张口似乎说了什么,可这时山上突然响起洪亮的钟声,连响三声,余音震耳。
祁临木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这里结婚的习俗,问道:“你说什么?”
谁想那白衣人脸色突然一变,再度伸手抓住他的裤脚:“偷……跑……”
正准备逃下山的祁临木:……这也知道?
眼看白衣人挣扎着手上做了几个动作,一道锋利的寒光擦着祁临木裤脚飞出,途径之处所有植物都被齐刷刷砍断。随后那人力气不支,全靠胳膊撑着,便又想伸手去抓他。
裤脚划破正呼呼漏风,祁临木额角直冒冷汗,反应过来后直接一脚把他按回去地上。
“看你帮过我才……你别动你别动,那个,我这次也有药,你等一下啊。”
以最快的手速在包袱里翻了一下,祁临木取出小纸包,心里感激左佑如此有先见之明,随后分出一半,一把塞进了白衣人嘴里。
那人被粉末呛得咳了几下,祁临木坐他背上防止再有动静。
那人往下一倒,重新晕回去了。
没事的,多睡会儿,多睡会儿。
祁临木抓着包袱连忙跑下山去。
山下风光就在眼前,祁临木嘴角勾起,猛地一冲——
一股大力迎面撞上来,好像蹦床一般把他弹飞回去。
不信邪的祁临木拍拍屁股上的土,伸手试探着一路绕山走,走过的地方都设满结界,眼看着小村庄离自己只有几百米,可他却一米都靠近不了。
信邪了。
反正那地方他也不想回去,莫名其妙的抢劫犯下人和疑似贩卖致幻药品的家族。
祁临木找了块儿干净石头坐下晒太阳。
指不定过会儿他就回现实世界了呢。
想到那几个下人,祁临木抬手卷起袖子,转着研究了一下自己的手串。
这手串是朋友送他的,不贵,品质也没有那么好。
整体看是晶莹的绿色,细看其实是透明的珠子里分布着细密如发丝的深绿色矿石。
朋友送的时候说手串有什么功效,他也没太注意,只是在他手腕上还挺好看,就一直戴着了。
现在一看,似乎……祁临木迅速在手腕上转着看了一圈,有两颗珠子都是里面藏了一半云雾般的浓绿,而且形态不太一致。
难道这些珠子会自己长成这样?
一道充满威严的中年男声从山上传来:
“各位宾客稍安勿躁,待本宗寻回被窃之物,便开放禁制。还请诸位同聚迎客殿中,以求尽早解决此事。”
与此同时,包袱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断断续续开始发出声音。
“所有……速、迎客殿后,一刻钟内未、者,视为……,杀无赦。”
祁临木飞速从包袱里找出手机,解锁。
状态栏里的NFC标志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几秒后又自己消失了。
如果不是他脑子里的知识出了问题的话,似乎,NFC是近距离用的吧。而且怎么还有这种功能啊?
祁临木不确定这个世界有哪些术法,不知道能不能发现山脚的他。不过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太被动了。
此处向山上看,丛丛草木不比刚才下来的路少。
看了一眼,祁临木就背起包袱原路返回了。
顺着下山时折倒的杂草痕迹,祁临木很快爬上山腰,再次回到晕倒的两人处。
白衣人的后背上还留着两个脚印。祁临木拿出剩下的半包药,给两人分开喂了进去。
知恩图报的精神固然可贵,生命安全还是得放在第一位的。
程家地大,他又不记得路,只能循着记忆里来时的路弯弯绕绕走。
还好碰上一个小厮,好心带他体验了一把定点传送。
两人前后脚进了迎客殿,顺着墙根一路走到下人队伍里。
“让一下让一下。”
前面的人群涌动着,吐出一个低着头探手开路的小厮。
那人抬起头来,祁临木定睛一看,这不是左佑吗!
“好兄弟,我出不去啊,怎么回事……”
左佑一把捂住他的嘴,比划了个“嘘”的手势。
“碎生玉被盗,程家下了结界,事情解决不了谁都别想走。”
“啊?婚礼不办了?宾客也没意见?”
“是婚宴,也就是个婚宴,真正有身份的人怎么会亲自来,都是小辈来走个过场。不过你也别担心,咱又没偷,跟咱扯不上关系的。”
殿内上方是稍大的平台,有些像现代的舞台,中间空着,两侧坐了十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大家都面色严肃,各自端正坐着。
只有一处格外不同。祁临木定睛一看,那不就是花缘吗?此刻花缘一袭正红长裙,坐在椅子上,似乎很是无聊,胳膊搭在扶手上,手腕上各式各样的珠串随着主人的晃动而摇摆着。
旁边的年轻男人也一身红色长袍,面上带着笑意,朝花缘说着什么。这想必就是程二少爷。
再往上,坐了几个老头,最中间是一对中年男女。
大殿下方中央排了雅座,座位上依次挂着不同的缨带,原本应该就是打算在这里招待贵客的。
此刻受邀客人都一一对应入座,殿两侧站了十几排各种服制的下人。
祁临木踮脚探出头扫清殿内状况,就见上方中年男女后面一个男的盯着他这边看,这人也不陌生,正是方主管。
环视一圈,大家都低着头在静静等待,又一次和主管对视之后,祁临木尴尬地缩回自己位置站着。
“各位贵客稍安勿躁,稍后方主管会将此玉髓带下去,只要有人这段时间接触过碎生玉,那玉髓就会感应发光。”
上方的中年男人说完便伸出手,手心上浮起一块深紫色晶体,此刻正发出温和的光芒。
“盯着家主看,不想活了?”左佑拽拽他的胳膊,祁临木收回目光。
祁临木嘀嘀咕咕:“他叫啥?”
左佑颇有些无语,这种事情他不敢开口,一把抓过祁临木的手,在手心上写了三个字:程峰峦。
祁临木想起来了,内府门前闹事的那群人,大喊的可不就是程峰峦的名字吗。
程家家主程峰峦将玉髓递给身后的方主管,光芒立刻就暗了下来。
左佑带着他,一点点从后排挪到了前面的位置。两人本就在最角落处,倒也没引起什么动静。
前排看的清楚多了,也不用一直踮着脚去探头。
方主管拿了石头,便到程家子弟区域挨个查过去。
这种检查简单有效,只要在玉髓到面前时,往里注入灵气就好。
最先开始的是程家长子程启,他手还未动,那玉髓就已经在散发微弱的光了。
下方宾客已有隐隐议论之声,程启站出来,朝家主的位置俯身行礼,又转过身向着下方宾客道:
“日前,我奉父亲之命检查碎生玉状况,不可避免与玉发生接触,此事族中长老也都知晓。”
上面一个老头立马应道:“确实如此。况且玉髓发光微弱,也能证实程启今日并未靠近碎生玉。”
话到这里,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方主管便带着玉髓继续工作。
到花缘时,玉髓并无反应,可方主管停留的时间明显比在别处更久。
程二少爷说了什么,下面听不清楚。不过方主管终于去下一个人那里了。
祁临木转过头小声问:“二少爷叫什么?”
“程示,启示的示。”
两人说话间,就见程示伸手去牵花缘。花缘似乎是没注意到,两手收回,交叠着搭在了腿上。程示的手伸到半路,若无其事地退了回去。
程家子弟一共也就百十余人,半个时辰就查完了。
方主管带着玉髓下来走到第一排宾客面前,还没开始,就听后排不知哪位客人喊道:
“先把你们自己人查干净,再怀疑我们也不迟!”
方主管面上带笑,回应道:“客人说笑了,程家族人已经当着大家的面查过……”
“这两边不是还站着吗?”那人指着大殿两侧,近千名的侍从小厮。
旁边的客人笑出声:“这位兄弟,你是说程家下人能偷到碎生玉?”
那人噎了一下,嘴硬回道:“那可说不准,万一有人浑水摸鱼,扮作小厮进来呢?”
浑水摸鱼的祁临木背后一寒。虽然他没偷东西,但身份确实是假的,也不知一会儿能不能瞒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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