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不用想，答案必定是唯一的。
且不说沈容岁从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格，单单看着刚才转身时留下的那个白眼，秦渡就不会脸大到觉得那一个酒杯是他的。
完了，大抵是因为无理由迟到惹人不开心了。
秦渡表面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心下暗暗叹气，装作不经意抚抚衣角，淡然开口“也是不巧，谁能想到通往京城的路竟被大雪封死了，马车被堵在路上动弹不得，硬是耽误到现在。”
其实是因为路上被仇家寻仇了，处理这些事多花了些时间，险些没赶上约定的时间。
秦渡暗暗咬牙，后悔暂时只将劫匪关起来审问，该抓起来先打一顿解气，容后再审。
这种事不能拿出来讲，沈容岁必定会担心，刨根问底。以他的聪慧与谋略，说不准真能让他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单枪匹马去找人麻烦，到那时很多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呵呵”，一声充满了讥讽的浅笑响起“倒是我不知道外面的路堵了，京城官道本就日日有人清扫，上下嘴唇一闭一张就说这不算大的雪封了路，真是不怕撒谎掉下来的牙打了嘴？”
婴雀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张嘴，替秦渡辩解“万一人家是走的是人迹罕至无人打扫的小路呢？”
沈容岁翻了个白眼，说“你当他是单人纵马往回赶的？既然是经商归来，商队拖家带口，带着货物。走小路既难保证安全，又难以让整个商队通行，只能走宽阔的官道，”
说完犹觉不解恨，又阴阳怪气的对着婴雀说了一句“呦，你还学会抢答了？显着你了呗，脑子里空空的就不要张嘴丢鸟现眼。”
婴雀哽咽，悄悄没了声音。
不过……
沈容岁并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他回京也是一路艰险，为避免麻烦，并未走官道。
京都内不能设通行阵法，阵法只能传到京郊，再过小路往回赶。
他只是凭借往年经验判断这场雪绝不可能堵塞昼夜不停清扫的官道，的确不知今年的具体情况。
倒也不是沈容岁等急了非想找麻烦，只是今年秦渡回京的时机以及来往路程都透露出满满的不对劲。
虽说行商本就归期不定，可如今的时刻正是往年商路最忙碌的时刻，在外做生意的人怎么就带着商队拖家带口的往回赶了。
且以往都会提前一月约定见面，这次确是九天前除夕夜急匆匆的传信见面，越早越好。
本来都说时间赶不及，正月里不能再回来，可也就是刚说完的几天后，就改了念头，急匆匆的来了信。
信中都是不同往日的语气，还有难以衡量的真诚。往日从不肯轻易说出口，别别扭扭的思念也源源不断的从笔下流出，像是去哪儿进修高情商补习班归来。
再加上二人通信时，对沈容岁问的很多问题都描述不清，支支吾吾的，大抵是有事瞒着他。
秦渡也是个极聪明的人，知道他在意什么，想问什么，可是……很多事情现在还不适合让他知道。
“谁知道，也可能近日回京的人太多了呢。”
看似回答了问题，实际上双方都知道这不是沈容岁想听到的答案。
秦渡踱步近前几步，站在沈容岁侧后方，忽然不知道该怎样继续新话题，才能不至于让场面继续尴尬下去。
眼看着神色转为阴郁，头发丝都透露出心焦，却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环视一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救他狗命的东西，正好在视线尽头对上了正用一只黑色豆豆眼看着他的婴雀。
秦渡表面上仍然一派波澜不惊，实际上宽袖下的手冲着婴雀疯狂摆动，都快摆出残影了。
仅存的鸟儿天性让婴雀被这个死动静吸引，盯着秦渡的那只眼睛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的袖间。
秦渡手腕一翻，再一转，一串艳红的小果子从手指间闪过。
黑鸟瞪大了鸟眼，眼神中透露出狂热的喜悦，还带着一丝想抢一抢的蠢蠢欲动。
视线缓缓上移，最终与秦渡四目相…不，三目相对。
婴雀摆动了一下头，羽毛被炸的蓬松了些，眼神中充满了清澈愚蠢的急切。像是迫不及待想与奸商交易的，极其容易受欺骗的小白花。
奸商垂在袖间的手比出一个“三”，代表这次交易他愿意交出三串难得的美味小果子。小白花动了动空空的脑子，纠结了一下，果断摇头，伸出一只翅膀，示意“五”。
奸商紧接着点头表示同意，小白花开始疑惑，他答应的这么痛快，那我是不是亏了？
显然，交易双方有着某些心照不宣的默契，这种交易进行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在五串果子的召唤下，婴雀熟练闭眼，开始感受沈容岁的心情。
婴雀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生命体，它是灵傀。是由高级赋灵师创造，以沈容岁的血肉蕴养，只依附于沈容岁的傀。
虽然看起来并不聪明，但其实战斗力惊人。只是它主子的战斗力太过逆天，平时用不上它，所以它平常大多只扮演吉祥物的角色。当个会移动的冲锋号，躺平摆烂等战斗胜利后，再意思意思叫几声。
简而言之就是鸟傻，但能打。摆烂，但摊上了个好主子，可以让它尽情的摆。
灵傀一生只会跟随一个主人，一旦确立契约关系，就能在傀师允许的情况下，感知到傀师的情绪，隐约感知其下一步的动向，以达到在战斗中不必开口，配合默契的目的。
不过对这鸟来说，这项能力没什么用武之力，主要被它用来赚外快了，香香软软的口粮，贴贴。
而口粮提供大户，自然就是那位，一看就知道有秘密，经常惹沈容岁生气且不知道怎么哄，总是分不清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的秦某啦。
为了鸟食奋不顾身的婴雀凝神感知了一下，对秦渡摇了摇头又转了转眼睛。
大意是没有真的特别生气，但是一句两句也哄不好。
挪了挪被冷掉的气氛冻僵的爪子，开始思考怎么扯开话题，把这位祖宗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扯开。
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下，世道艰难，口粮难赚，生活不易，鸟鸟叹气。
难得动一下的小脑袋高速运转，最终瞥到了秦渡那件过于华丽风骚，颜色艳奇，与京都低调奢靡风格不符的披风身上。
此次行商去东海一带了啊。
婴雀展翅飞了一圈，落在挂在一旁的披风上，小黑嘴灵活的翻出了披风上的一些被挂花的痕迹。
超不经意开口：“啾啾，天黑了，京路难走吧。东海一带多匪患，难道这是在那边又遇到了什么坏人吗？”
沈容岁不是蠢人，自然能听出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东西打的什么念头。
可他的眼睛还是一下就抬起来了，亮亮的，极速扫视一圈秦渡，并没有发现什么一眼能看到的伤痕。
当然了，因为衣服上的这几处划痕与破损是上次闯祸的鸟儿翻箱底弄坏的。
婴雀只是想找点吃的，婴雀没有错，啾啾。
大抵是坏的比较隐蔽，没有被二人发现，还被带出去出了趟远门。
“啾，还好只是一些小痕迹。还能补救，要是跟主人那件一样被火烧过可就不能穿了哦。”
秦渡并不知损坏的地方是婴雀的杰作，只以为是与人打斗的时候在车上被波及到了，只恨未将事情做的更隐蔽些。
陷入心虚……
沈容岁隐藏的秘密也被鸟言鸟语出卖，前几日追杀前任阁主余孽，追堵过程中放了一把火，与秦渡一人一件的狐裘被火撩了没救回来。
陷入心虚 1……
江南织造府出品，上好的腋下裘。沈容岁那件倒不艳丽，通体雪白，漂亮极了。二人的都是去年才做了上身，如今两件都没保住，也是可惜。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氛围，一时二人相对无言。
“路边的野猫儿挂破的……吧。”
“温酒煮茶烧的……吧。”
二人同时开口，编了两个一听就蹩脚的借口糊弄。又同时沉默了，不约而同地转头打算转移话题。
沈容岁暗骂了婴雀一句，率先出击打破尴尬局面：“秦老板舟车劳顿，请先坐下。听闻东海近几年多有异宝，不知秦老板这次出行收获如何，可有见到什么稀罕物件？”
秦老板看着沈容岁歪身在矮榻上半躺，心里痒痒的，口中回答道：“稀罕物自然是有的。”
知道沈容岁不是真生气之后，秦渡心中安定不少，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庆幸。既然不是真生气，那就好办啦，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情绪而已，多可爱啊。
刚在心中夸完，秦老板转身在高椅上落座，一抬眼就看到被夸可爱的沈容岁正把玩着案上的短刃
（天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把短刃，暂时没人有空追究）。
镶嵌了宝石的短刃在骨节分明的手中转动，赏心悦目，透着森然的杀意。
啊……就……真可爱啊……
明明就空间上来讲，秦渡处于上位，却感觉于情感而言，一直处于被动，总是不自觉被沈容岁牵动心绪。
秦渡感觉自己简直是疯了，明明匕首快要转出花来，是十分具有威胁力，下一秒就能一刀致命的动作。
可在他看来，像一只生闷气的小猫，对人类展示着自己的利爪，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不好惹，却在细节处说着“快来哄我”“快来爱我”。
当然只是在心里想想，他要是真敢把心里想的说出来，那把匕首是真的会飞到他脸上，然后再附送两个大嘴巴子的，沈容岁做得出来这种事。
秦渡定了定神，镇定开口：“此次随商队去了东海一带，繁华迷人眼，比京城也不遑多让。这几年开了港口，海外的洋人也纷纷前来行商，市面上多了不少没见过的小玩意儿，吃食花样也更精巧，街头戏法都开发出来不少没见过的款式。”
还多了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把自家的宝贝往外运，联合外人争权，将利益都让出去了，什么底线都敢碰，这次出去正好处理掉了，斩草除根，死不足惜。
“对了，我还从外往回给你带了些海外没见过的小玩意儿，留在车上了，明日天明了找给你看，今夜有些晚了。”
中途遇到不长眼的劫道，处理掉之后秦渡快马加鞭赶在今日结束之前赶回来了，随行的车队还在往京城赶。
听到有海外新奇小玩意儿，沈容岁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在动作没有丝毫改变的情况下，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升了一个度，屋子里的气氛也陡然平静温和起来。
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三方都知道，好哄的祖宗已经被哄好了，这次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在一点点摸索着写，可能有很多不足，后期更新也会慢一点，可以理解……吧[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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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与啾无关，请勿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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