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望着眼前的男孩,手中的蝴蝶刀咔嚓一声合拢,流转的光影顿时消失了,但是那摄人心魂的华美依然由刀身展露。
“以后,这把刀就是你的了。记住,它有自己的名字,打开你就可以看见。”
“可是你从来没有给刀取过名字,你还说有了名字就会有感情,武器用坏了,换一把就是,不需要倾注什么感情。”孩提时代的的若月很不理解,抬头望着笑意不明的男人,紧紧握着手中的刀,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把为自己专门所打造的刀。
“是的,这是唯一的。”
“为什么?”
男人啧笑一声,指了指那把刀,转身就走远了,只留下了一句哄小孩一般的话语。
“以后你会知道的。”
若月困惑地看着手中显然价值不菲的宝刀,直到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之后才慢吞吞的有了动作。那个男人教过他使用各种武器,他一个孩子就可以熟练地使用各种刀具,蝴蝶刀更是不在话下。
特种金属加工而成的刀刃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字,他调整着角度才借光看清了。
“景”
当时他还不知道,这把叫做景的刀,会陪伴他整整六年的岁月,他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几年中会碰到多少强大的武器,更不知道一把刀可以承载那么多浸润着血与泪的记忆。
以至于即使那把刀早已不在他身侧,而他每每从噩梦中睁眼,眼前一闪而过的寒光依然是它。
“有了名字就会有感情,‘景’这个名字,你对它有什么样的感情呢?”
是厌恶,是痛恨,
是愧疚,是恐惧,
是今生难以逃脱的噩梦。
于是,此刻他又回到了那场噩梦之中。
在那现实中同样存在的梦中,他握着景,鲜血缓缓流过刀刃,一直淌到少年的手上。此后,便再也洗不掉了。
永生永世,怎么都洗不掉。
“蝴蝶刀或许是一种好用的武器,但这里的是艺术品,我想军刀更利于战斗。”佟寻羽平静的声音像是湍流中来之不易的浮木,让沉溺于噩梦之中的若月重新有了把头露出水面的机会。
他看见了眼前温暖的打光,淋漓的鲜血消失了,现在的若月只是一个身手有点好的热心群众,手中没有握着那把背负着罪恶的蝴蝶刀,与任何血腥暴力事件没有一点关系。
他转过头看向佟寻羽。对方依然用原来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从刚才他的神情中看出不对。那句让他挣脱出噩梦中的话语,好像不是为了让他回神的有意为之,而只是面对欣赏艺术品的游客的无意调侃。
生命探测仪上出现了新的绿色光点,佟寻羽拿过柜台上的游览指南,顺便又拿了一张城市大地图,几乎没有花时间寻找就准确指出了对应位置:“有一段距离,刚才有移动,所以会进入范围,走。”
若月提上旅行者和箜篌包里实在塞不下的半袋刀具,和佟寻羽并肩向前走去。
一路上零零星星的还会碰见几只丧尸,但昨天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把它们吸引过去,现在这些微小的响动更是不会让它们挪一下位置了,偶尔有几只会转头,但也仅仅只是动了一下脑袋。四人都没有什么要与它们来一架的念头。
握着口袋中军刀的手指微微颤抖,若月想起他斩杀丧尸时溅出的紫黑色□□,那混沌的颜色,在记忆中渐渐被染成了刺目的红。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在渐渐失去举起刀的勇气。
一行人离开博物馆,道路上有少量恍惚的丧尸,大多数都像分子热运动一般,在不大的区域内无规则运动。偶尔有一些比较暴躁的,会嘶吼着向他们冲过来。但总数还是在容易应付的范围内。
与负重的旅行者和箜篌相比,佟寻羽是最适合作战的。
他手起刀落,在飞舞的紫黑色之中穿行,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看不出哪怕一丝压力。靠近的丧尸一只接一只地倒下,甚至没能延缓他们前行的脚步。
若月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借此来调整自己的心态。
你看,它们流出来的东西,都是紫黑色的。他在心里,尽力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它们是丧尸,它们已经死去了,你向它们举刀,是为了保护活着的人,是为了不让那些鲜红的东西流下来。
可是他为什么忘不掉,忘不掉将刀刃送出去时带着温度的湿润,忘不掉那些流下温热的鲜血的人。
他们在质问他,你凭什么挥刀?你有什么权利挥刀?
与地图上指出的位置越来越近,若月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知道很快会有一场注定艰难的搏斗,但是——
“佟寻羽,”握刀的手无力松开,“我好像,开始害怕了。”
明明现在挥刀才是对不挥刀才是错,明明之前已经克服了心理阴影,明明那么的想要帮助他们,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恐惧,还是无法拿起那冰冷的刀具,无法把它送入那依稀仍是人的触感的皮肉?
为什么过去的阀门一旦打开,就再也闭不上了?
他从不欠人情。
帮忙解决掉一只丧尸不够,那帮助正义姐避开大批丧尸顺利护送群众转移,能不能当作他已经还了?
他真的,已经??没有勇气去还了。
“这很正常,你先前因为兴奋忘记恐惧,现在兴奋褪去,自然会恐惧。”佟寻羽推开一具丧尸的尸体,看了一眼与他们有些距离的旅行者和箜篌。
“没关系,你跟着我。”他思考片刻,一手挥刀挡住丧尸伸过来的爪子,一手从背包里把生命探测仪拎出来,“可以帮我拿着吗?坏过一次,不太结实。谢谢。”
此时伫立在眼前的是一个小型便民医疗站点,不,定位有点错误,应该是一座三层小餐馆。原木的外观让它多了几分古韵,和不远处的博物馆相映成趣,只可惜张牙舞爪的丧尸和污浊的紫黑色毁掉了这画面。
若月抱着沉甸甸的生命探测仪,确认绿色光点就在这餐馆的三楼。
佟寻羽抬头看着外部的装潢,复杂精妙的雕梁画栋,绿意盎然的花草植物,小巧的窗子,原本是非常美观的,但现在只是堵死了从外部进出的方案。
动作缓慢地推开门,门框上挂着的小铃铛有轻微的摇晃,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餐馆里的丧尸数量很多,也许异变发生时是饭点。他速度很快地扫过内部结构:楼梯只有一个,而且塞满了丧尸。
旅行者和箜篌已经放下了沉重的刀具,看着一块隐形的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丧尸躁动不安,向着门口急冲而来!
它们明显比博物馆的丧尸聪明一些,做不到对仅仅相隔几米远的新鲜人类熟视无睹。
大门被迅速甩上,但是数量众多的丧尸的合力是不容小觑的,厚重的实木大门没能支撑几秒钟,在地上裂成了好几块。黑压压的浪潮向着挑衅的人类涌来,仿佛开了无尽模式的游戏一般,怎么都涌不完,热门餐厅排队叫号的人流量现在显得格外直观。
佟寻羽摔上门之后走远几步,之后却没有什么行动,甚至没有看那些向他涌过来的丧尸,只是抬头望着上两层楼,确定那些黑影在不断地变少,才收回目光,给了近在咫尺的丧尸一点视线,转头就跑。
他跑的速度远比手脚不协调的丧尸更快,因此甚至连挥刀都不需要。
此时,另外二人已经从后厨的通道悄无声息地溜入餐馆,现在大堂内几乎已经空了,只有少数几只丧尸被轻松解决。
一路冲上三楼,跑在前面的旅行者猛然刹住脚步,但还是差点迎面撞上一只身形瘦小的丧尸。挥刀的动作,几乎已形成肌肉记忆。可没想到那玩意儿竟堪称灵活地一躲,不仅没有被刀刃碰到,还从侧面向旅行者咬来。
即使在博物馆习惯了应对除了数量毫无优势的丧尸,旅行者也没有因为一时的轻松降低警惕,躲过牙齿,毫不拖泥带水地斩下半截胳膊。
跟在后边的箜篌又是一刀落空,飞起一脚把那丧尸踹了个结结实实。丧尸摔在墙壁上染出一片紫黑色,却依然行动不见缓慢,再度扑了上来。
又有几只丧尸速度很快地席卷而来,明显是和先前那只同一个类型的。旅行者毫无畏惧正面迎击,然后抛给箜篌一个眼神。
箜篌了然,不管逼近的丧尸,径直向有绿点的包厢跑去。几只拥有少量智商的丧尸想要追,但被旅行者一张桌子全部砸在地板上。
剩下几只对箜篌没兴趣的丧尸依然行动自如,几乎是将旅行者八面包围。在包围圈中心的旅行者转头,手枪滑入掌心,对着向她扑过来的丧尸的胸膛正面一枪。子弹的冲击力将那丧尸击飞,顺便还牵连了另外一只一起倒下。
她再次转身,同时手臂绷直,刀尖划过大半个圆,在五只丧尸身上都留下了痕迹。但那伤痕还不及丧尸厚度的三分之一,甚至都不能稍稍减缓它们的动作。
枪声刺耳,但丧尸的动作着实诡异,原本对准脖子的子弹只是击中了肩膀,丧尸只是失去了一条胳膊,棘手程度没有太大降低。
又一张桌子被掀起,这次还有锅碗瓢盆一起飞过去,有很多噼里啪啦地摔碎了。但是碎片奈何不了丧尸,只让旅行者不得不避免前往那片区域防止滑倒。
被前一张桌子砸在地板上的丧尸又爬起来了,短暂的空隙间,旅行者终于数清楚了丧尸的数量,一共是13只。
太多了,而她现在一只都没有干掉,而且还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它们。
这就是重度感染区丧尸的真正实力吗?
他们现在是终于出了新手村,没了新手保护?
旅行者定神,又重新开了一枪。这次比方才的两枪精准,那只瘦小丧尸的头颅咕噜噜的滚下,滚进了一个锅里。
但其他丧尸又逼近了。现在离她最近的两张桌子都已经被掀翻,她抄起一把椅子,可只是砸远了两只。
再一次举枪瞄准最近的丧尸,但还没来得及等她扣下扳机,那只丧尸却像突然害了什么疾病一般,抽搐着倒下。
看着丧尸接二连三地倒下,旅行者的双眼捕捉到了一根金属杆。
“220,别碰。”
旅行者顿时笑了起来,先前的紧张感一扫而空,满身的冷汗好像都不复存在了。望着接到了若月的信号折返回来的万能工具人,听着他一如既往的不响却让人安心的声音,令人感到说不出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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