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后,阚洛就开始后悔了,对方到底是个女孩儿,虽然她对于他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陌生人,但她可能是谁家放在掌上宠爱的宝贝女儿,是谁放在心尖尖上珍爱的姑娘,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以这种粗鲁的方式折辱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
他感觉到了,碧云对他似乎抱有不一样的感情,纵然她收敛得很好,但偶尔泄露的动作眼神却暴露了一切。
不然,谁会大半夜忍着风寒只为等人?
但他,不信一见钟情那一套,准确的说,他不信他的魅力已经大到走到哪迷倒哪,他们认识才不到一天,那莫名的情愫又是从哪里滋生的呢?
他更宁愿碧云只是遵从萧玉成的吩咐不得不将他奉为上宾伺候,这样他内心会好受一点。
走到铜镜前,阚洛抚上倒映进镜中的那张脸,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刀削斧刻中透着俊俏舒朗,平日里收敛气质时,整个人显得有点冷傲,此刻身上雪白的狐裘将那份傲掩下了几分,添了些许温润,整个人瞧过去更俊得吸睛几分,连阚洛自己都不由心中感叹,碧云是会选衣服的。怪只怪阚问天的基因太强大,给他惹了些什么烂桃花,叫他难以做人。
他们是怎么吵起来的?因为一件衣服?因为被冒犯?还是因为他心中为了离月筑起的高墙?
罢了。一天的应酬让阚洛已经身心俱疲,他不想再想那些破事,索性脱下狐裘抖开搭在衣桁上,开始脱身上的衣裳。天大的事,也比不过睡觉。
“公子,可睡下了?”
熟悉的声音从透过纱窗传来。阚洛的手一顿,此时他身上脱的就剩一件里衣里裤,看着门上投出来的女子的剪影,一时无语,没完没了了这是?他决定保持缄默。
半晌不见回音,那声音自顾自继续道:“奴婢奉主人的命前来侍候公子洗漱。”
声音一贯轻柔,阚洛心头火起,想打人,月上中天,现下已近寅时,谁三更半夜不睡觉?这谎话也编得未免太生硬敷衍了吧。
她分明是……分明……是想登堂入室!
胸膛几下起伏,阚洛最终还是将无名火压下了,耐着性子回道:“你下去吧,我睡了,不消人伺候。”
“公子,请别为难奴婢,若今日碧云照顾不周,明日定会被主子打出府去,已主子的势力,偌大上阳城再无奴容身之处。”
明明是诉说身世的一番话叫她说的平铺直叙,哪有半分害怕。他看走眼了,当初以为叽叽喳喳的春水更难应付,如今看来这个看似温温柔柔的才是手段厉害的,他纵有满身力气,每次遇到她,都像打在棉花上,他能信她鬼话才是有鬼了。他观萧玉成乃是春风化雨一样的人物,脾气极好,与那群江湖人士更是打成一片,怎么可能是她口中冷血无情、为难一个丫头之人。
但思及午间萧玉成突然发作的脾气,阚洛又犹豫了,万一呢。他最终取下脱下的黑裳披在身上,拉开门。
女子恭谨立在门外,双手端着一个大木盆,盆中装满了水,倒映一轮圆月,依稀能见水面幽幽冒起的热气。见门开了,她仍低垂着眉眼,像怕了他一般。
是洗脚水。
阚洛记起来了,早在早些时候他已经洗漱过了,想来是因方才出了趟门,碧云想让他温水泡脚解解乏,有助睡眠。
她总是在细微处如此妥贴,阚洛心中浮起一丝柔软,但要让他主动出言放她进去,却是难办的事。他远来是客,这间房间只能算是他暂住的客房,但对他来说,这就是自己的私人天地,并不想让人侵入。
更何况是个女子。
孤男寡女,总是不妥。
阚洛抱着臂靠在门上,想看她如何自处,最好便是,知难而退。
她端着的木盆可以放下一个半大的婴儿,不算小,盛满水重量可观,男人端着在外面站半个小时也难免手酸,更何况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僵持半刻,碧云终于出声了:“公子,是否容奴进去?”
她惯会拿捏他了,又何故故作姿态咨询他的意见呢?阚洛嗤笑一声抛下一句随你,自顾自进了门。碧云跟在他身后,很安静,快到内室时,阚洛止了步子,低着头的碧云仍往里走,被他横臂拦下。
碧云这才飞快看了他一眼,像是不解,在视线触到他松散的外衫时而,迅速垂下了头,继续作低眉顺眼状。
阚洛并不想将他的私心告知她,他伸出手指指向一处:“别进去,就那里。”
碧云乖顺应是,将木盆放置到阚洛指定的位置——堂中唯一的木桌前,为他抽出一条圆凳。
萧府上下每日都有人打扫,阚洛心里清楚,那张圆凳干净得很,但碧云却不若他想的那般,而是用自己一截雪白的衣袖一下一下擦拭那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
她侧着身子,长发低垂,只露出小半张认真的侧脸,不胜娇弱,形容楚楚,倒像儿时认识的一为故人。
为什么要用这样一张脸不要尊严的讨好他,为什么要把姿态低到尘埃里?大家都是人,难不成他这个人还比她们高贵了多少不成,阚洛实在看不下去了,握住了碧云的手腕。
但下一刻,他看见了碧云手腕上的红痕,手想被烫到了般,立刻放开了。
碧云已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装满疑惑的眼和他撞在一起。这一刹,兵荒马乱在阚洛心头奔驰而过,那些暗潮涌动的暧昧让他溃不成军,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太明白心动的感觉。
他一定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对两个女子动过心的人吧?
阚洛撇开头错开视线,跌坐在矮凳上。他最终扶额摆手,对碧云说:“你且下去,我自己来。”
“公子,让奴服侍你吧,府中四处皆是主子的耳目,奴若有一丝不妥,主子都会知道的。”
碧云伏拜在地。阚洛心中没有高高在上一丝快意,她服侍人都这般三跪九叩吗?算上方才扔衣那一遭,她已拜了他两次。
他想起了那一年在雪地里为了他下跪的小小身影,极细极密的痛从骨头缝里钻出来,他不知道眼前之人曾遭遇过什么,抑或是这个时代的人就是如此,主仆无法逾越的关系已经给她打上了奴性的烙印。但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她是他的人,他拼尽全力也要将她护好,不让她受一丝屈辱。
不待他回神,碧云已经捧起他脚,为他脱去鞋袜。
“公子,你信奴,奴的技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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