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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清明

清明俱是大惊,她被人剥落的衣服,在冷气灌入房内的刹那,又重新披在了她身上,遮盖住她满是伤痕的身子。

柳映舟好整以暇地将手里的金错刀擦拭干净,然后收回到了袖子里。

见谢离之带着不少人大踏步走进来后,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既无惊讶,也没有恼怒,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幕。

倒是晏时序,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跳到柳映舟身侧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你怎的被勾到了这儿?亏我们在密室外等了你半个时辰。叫你早些抢亲你不抢,现在被人抓了个现行吧?呀......你受伤了。”

他像是叽喳的麻雀,清明甫一听到他的声音,尾椎忍不住发麻,将脸埋进嫁衣里。

晏时序扭头看见床榻上,红绸帛带束着一双藕白色的细腕,眼睛登时眯成一条缝。

他压低了声音,“柳兄,想不到你好的是这口。”

柳映舟瞥了他一眼,也觉得他甚是聒噪。

他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帘子前,宽大的锦衣白裘,正好遮住了身后那团绯红的嫁衣。

谢离之冷眼扫过柳映舟,语气不屑:“是前厅的喜酒不够喝,柳大人竟要到本侯的喜房内,亲自找本侯的新夫人讨酒喝么?”

外人都传谢离之是被狼王养大的,长得一副凶狠样。

然而在这喜房中,他一身红衣墨发,外戴银白盔甲,手中熠熠生辉的长剑映照着一张挺阔的脸,两弯眉浑如刷漆,又嵌着一双细长锐利的眸子,正有少年将军的英姿与爽朗。

步履中携有湿泥,大抵是刚刚剿匪归来。

听得谢离之一番讽刺,晏时序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的盘丝香,又细嗅了柳映舟身上的微薄酒气,埋首对柳映舟道:“完了,你被人陷害了。”

柳映舟置若未闻,他不紧不慢地转身,取来这洞房内的合卺酒,兀自倒了一杯,递给谢离之:“美酒与佳人,确实缺一不可,本相自然十分快活。”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无一不惊诧。

柳乾安和张氏跟着谢离之一同赶来,看着这场面,又是震惊又是兴奋。

鹬蚌相争,不管场面闹得多难看,统归都不干他柳郡公的事。

而清明感觉到有无数目光往自己身上聚合,细密的议论声传到她耳里,有说她不忠不贞,也有说她寡廉鲜耻不甘独守空房。

清明蹙着眉,双手无法挣脱,一如砧板上的鱼肉。

谢离之笑着接过柳映舟的酒,促狭的双眸泛着亮光,眼神里分明没有半点笑意。

“柳大人向来风光霁月,没想到也这般小人行径。”

下一瞬,他将酒杯抛到身后,咕噜碎了一地。

他剑眉星目,脸上带着煞气:“说起来,柳大人还是本侯的三叔。三叔若真看上侄儿的新妇,不如就将她赠予三叔,如何?”

清明听见这话,身子倏地抖得厉害,蔽体的嫁衣险些抖落。

柳映舟回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到软榻前,俊逸的脸庞忽明忽暗,清冷的桃花眼像迷雾一般,让人琢磨不透。

他平静地望着谢离之,“离之竟肯割爱?”

谢离之见他大有动容之意,哂笑道,“本侯敢给,就看三叔敢不敢要。”

他的眸光扫过那床栏上柔弱无骨的手腕,于烛火中泛着诱人的红晕,心中的怒气不由得浓郁了几分。

“只是本侯这新妇是陛下赐婚,三叔当真带了去,令陛下生怒,可别怪本侯没有提醒过三叔。”

晏时序手都要被扇子敲红了,才惊觉这明远侯,真是厌恶他这位柳兄厌恶到了极点。

方才还称“柳大人”,现下又唤他“三叔”,可是谢离之连柳乾安都未曾给过几分好脸色,又怎会真正地敬柳映舟?

听说自戎州起事时,二人政见就多有不合。

现在搞成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新朝虽废除了祈帝旧制,可这夺人妻子这样不光彩的事,搁现在同样也是大罪。

更何况是叔叔抢人侄媳妇,传出去可不让人笑话嘛?

况且,自古都有奉送佳人,以充后房的风俗,但佳人大多是风尘女子,只能做通房或侍妾,哪有将正妻拱手送人的?

明远侯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些。

然而一道丝帛断裂的声音响起,锋利的金错刀闪过亮光。

清明双手终于得到释放,身子腾空而起,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她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柳映舟将清明打横抱起,“如此这般,便恭贺离之你新婚大喜了。”

他唤了唤门外的乌春和涔元,“备好马车,回府。”

谢离之脸色骤变。

他原本就不喜上京矫揉造作的贵女,可陛下硬要给他赐婚,他推却不得。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自己中意的人,是太师之女还是皇室公主,他通通都无所谓。

他今日胆大妄为不出席婚宴,乃是知道新朝初立,陛下所缺的,便是要破除祈帝的威望,获取更多的民心。

他铲除山匪,严惩恶霸,所做之事皆为民之所向,岂是柳映舟这等只顾蛊惑君上求仙问药寻求长生的奸臣可以比的?

就算他怠慢了这婚事,想必陛下也不会怪他藐视圣恩。

可是,他柳映舟怎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欺辱到他头上,教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他伸手拦住柳映舟的去路,冷哼一声后却又笑道:“难不成三叔,真的看上了我这新妇?”

柳映舟径直走过,温润如玉的面容里蕴藏着细不可察的戏谑:“贤侄,改日记得来枢相府,向你三叔母问安。”

说罢便大摇大摆地踏出了喜房。

柳乾安和张氏目瞪口呆,这……这就走了?

晏时序只当柳映舟今日终于做了一个活人,他神情隐隐兴奋,临走时还不忘同谢离之行礼抱拳,“小侯爷,告辞!”

长剑掷地,清脆声不绝于耳。

谢离之气得咬牙,“备马,本侯要进宫。”

*

离云出去寻秦嬷嬷,看到宾客散尽,郡公府里被抢劫一空,连太师府里带来的嫁妆,也被人翻了去,顿时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秦嬷嬷躲在角落里,嘴里喃喃自语,掺杂银丝的发髻松散下来,丝毫没有当日的神气与体面。

她一看见离云,就开始嚎啕大哭,说自己差点被人一剑刺死,又颤颤从胸脯上掏出一块铜镜,是她从嫁妆箱子里偷拿的。

镜身已然被刀剑戳了一个洞。

离云拽起秦嬷嬷,将清明的药找出来揣在荷包里,便匆匆赶回喜房。

羽林卫此时都已搜刮的一干二净,连后院里那两棵参天的古木也都挖了出来,搬走了。

她们两人刚走到喜房外,就看到黑压压围了一堆人,离云心一惊,果然下一瞬便看见柳枢相抱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看不清人脸,但身上穿着她一针一线给清明绣的红嫁衣。

离云慌了,当即就冲过去,大喊:“姑娘?姑娘!”

毫无意外,还未近身就被带刀的羽林卫拦住了。

她急切地跪在雨中:“求将军放行,奴婢是侯爷夫人的贴身婢女,那、那是奴婢的主子……”

羽林卫向后瞄了一眼,他可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何事,只知道枢相大人要回府,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里拦路。

他当即一脚踹在离云的膝盖上,将她掀翻在地,大喝:“滚!再吵嚷取你小命!”

离云吃痛,眼睁睁瞧着柳枢相将清明抱上马车。

*

清明被送到枢相府,她不知道身前的这位大人到底要做什么,害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落入软榻之中,那人身体滚烫得吓人,他几乎是欺身而下,毫不犹豫地掀开了她的亵衣。

时有闪电落入山间,照亮出万年如一日的山脉轮廓。

有寒风扑进半开的轩窗,裹挟着丝丝凉意,落在清明的腰间,翻转起了一阵清浅的药香。

腰腹处光滑如玉,零星光亮中泛着粉红,如一盏夺目的瓷釉。

良久,那黑暗中的男子红了双目,手中的金错刀一步步划过清明脖颈间跳动的脉搏,

他声音嘶哑,仿若野兽初醒,“你究竟......是谁?”

清明浑身觳觫,同样的疑问在脑海里盘旋。

梦里的画面迷幻而又真实,如若刻意回想,便觉得脑袋都要炸开。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纤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阴冷潮湿的空气中,清明感觉到那人浓浓的杀意,她一动也不敢动,垂下眸子颤声道:“我、我是太师……之女,周以宁。大人将我带走,是想要杀了我么?”

柳映舟嘴角牵动,记忆里的人似乎从来不会这样同他说话。

她向来如烈日一般,明媚而自得。

他反问,“你觉得呢?”

明丽的面容缓缓浮起一丝绝望。

清明闭上眼睛,一颗眼泪无声落下来,顺着他的手背滚出一道水痕。

柳映舟怔了怔,手中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道。

他听见眼前这个脆弱无骨的人说,“大人要杀我,可否将屋子点得明亮些?”

“我不想,死在黑……黑暗里。”

四周静得能听见清明微弱的呼吸声,她像一个破败的人偶,静静地躺在软榻边。

她想,下辈子她要做林间自由的风,向光奔驰,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约束。

柳映舟身躯微震,冰凉的指节仿佛被窗外袭来的寒气冰封住了,令他迟迟下不去手。

不想死在黑暗里,是么?

柳映舟抬起了头,一半的眸光被闪电照亮,猩红可怖,另一半陷在黑暗里,深不可测。

他看见晶莹泪珠挂在那女子的长睫之上,于艳丽的脸庞中徐徐绘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泪水滑落濡湿了柳映舟的衣袂。

闪电愈亮,柳映舟目中的失落之色愈浓。

霏霏不绝的夜雨攀腾着檐下飘摇的宫灯,荡起湿哒哒的冷气,沿着窗棂一步步侵占到他的眼底,心底。

罢了。

柳映舟笑着摇头,僵硬地转身将这屋内的烛火点燃。

片刻后门扉作响,一袭白影踏入了半宵春雨中。

疾风劲扫,吹得满堂的海棠花不见了踪影,也将柳映舟的影子吹落至暗无天日的石缝中去。

萧萧瑟瑟,夜窗声苦。他淋着冷雨,仿佛回到了永宁十六年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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