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卖力刷洗恭桶的曲姒宁浑然不知,她早已经掉入一个巨大且牢固的圈套里。
萧林思索良久,壮胆嗫嚅着道:“主子,属下觉得这姑娘好似不记得您了。”
他又想起三年前寻到姜承简的场景,衣不蔽体,翘着大腚在翻箱倒柜,狼狈不堪难以形容,不对,是连衣服都没有。
过后姜承简表面把这段黑历史给忘得一干二净,从不提及,却在喝醉后就会拉住萧林彻夜长谈,痛哭流涕:“她居然敢不要我,还说我是穷鬼!本官家财万贯,她居然说我是穷鬼!还朝我吐口水!”
萧林忍俊不禁,憋得脸发红。
姜承简斜睨他一眼,萧林立马强压笑容恢复正色,故作非常痛恨说道:“这恭桶就该她刷,谁让她当初那样对主子,以牙还牙罢了。”
“其实她挺好的,没有她我早就死了,”姜承简却冷不防为曲姒宁辩解。
听得萧林心头一震,这变幻无穷的主子,日后关于曲姒宁的事,他还是少掺和。
姜承简目光一直流连在院中刷洗恭桶的曲姒宁,已经是精疲力尽,双眼滴溜溜乱转,估计是想看看他是否还在监视。
夏季蚊虫最多尤其是晚上,曲姒宁细皮嫩肉的最招蚊子喜欢,小腿处传来阵阵钻心刺骨的痒,又因刷洗恭桶觉得手脏不能挠。
最后受不了便洗干净手,跑到一旁开抓,抓得破皮冒血尤不能止痒,她期期艾艾出声:“我可真是倒霉,好端端的做什么婢女。”
见状,姜承简目露不忍的怜惜,他有些动容,却听到曲姒宁明目张胆的唾骂:“姜承简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就这么欺负恩人的妹妹!”
姜承简的心彻底冷硬下来,她是真不记得自己了,只怕三年前深林里的一切,于她而言不过是有利益可图的逢场作戏。
“萧林,你在这盯着让她刷完,偷懒或者刷不干净就扣月钱,”姜承简淡漠吩咐,转身便离开屋檐的角落。
萧林砸吧两下嘴,真是变幻无穷。
回藤荚院的路上,姜承简脑海总不受控制穿插当初在桃花村深林里的画面。
日子虽清贫,但曲姒宁总会坐在树下,细心分拣各种野菜,给他洗净衣裳,会与他坐在屋檐下,共赏繁星满天的璀璨夜景,而他上山打猎回来,会给她摘各种野果,她会笑盈盈望着他,嗓音甜软唤着“夫君”。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如同着了魔般依恋她,甚至屈尊给她刷洗装秽物的痰盂和恭桶,在小溪边那是洗得不亦乐乎,就为求得曲姒宁一句“夫君可真好”,现在想来跟个二傻子似的。
如今让曲姒宁刷洗恭桶,他不仅是在以牙还牙,还是自尊心在作祟,这丢脸不能光他丢。
脚步忽然一滞,“不对,凭什么让她刷别人用的恭桶,合该刷我的才是。”
说完,转身又去了小院处。
***
待曲姒宁把那五六十个恭桶刷洗完,已是天边破晓,她一夜未眠,累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般,靠最后一丝毅力来到藤荚院。
姜承简同样未歇息,长案多了盆玫瑰花,刚刚修剪完,他慢慢欣赏着。
屋门被推开,姜承简抬头看去,瞳孔猛然一震,曲姒宁头发乱糟糟的,像被屁嘣过一样,不对,像是早晨刚起身炸了毛。
她不发一言就往地上那毛茸茸的雪白毯子滚去,四仰八叉阖眼躺着,还不忘道:“大人,都洗完了,我先睡了。”
姜承简瞧她裙摆湿漉漉一片,定是刷洗恭桶所造成,嫌弃是有的,更多的是压制不住的心疼和自责。
起身走下去,蹲在她身边查看那因长时间触碰水而起白褶子的手,掌心伤口半愈合,边沿泛白,他心里有道不明的情绪。
姜承简看向她的脸,妆容已经全花了,几缕发丝贴在脸上,睡姿那是如何豪放不羁如何来,全然不顾形象。
微叹口气,走出屋外吩咐两个候着的婢女:“月檀,月婵,给她盥洗干净。”
月檀月婵异口同声:“是,”便走进去把熟睡的曲姒宁抬进藤夹院的湢室,她再如何睡得跟只死猪般,也被这行为给弄醒了,不习惯于有人服侍洗浴,自己简单泡个澡,裹了件藕粉色长裙出来。
月檀月婵给她擦拭湿发,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用眼神在默默交流。
月檀:“阿姊,这姑娘是何人,竟能在大人的屋里,真是罕见。”
月婵:“谁知道啊,保不齐是大人看上的女人,咱们只管尽心服侍便好。”
两人齐齐看向铜镜中映出的曲姒宁,鹅蛋脸,樱唇琼鼻,两颊粉若桃花,一双杏眼最是灵动吸睛,澄澈若可洗涤一切脏污,确实是个美人。
曲姒宁昏昏欲睡,双手托腮,含糊着问:“这头发多久才干啊?我好困想睡觉。”
月檀刚要回答,姜承简不知何时到了身旁,伸手抢过她手里的干帕,竟亲自给曲姒宁擦拭头发。两丫鬟皆被惊住,姜承简只用眼神示意禁声,她们心领神会退出屋中。
曲姒宁明显感受到擦拭头发的力道不同,虽也是轻柔但不似女子的手那般,她透过铜镜看清了是何人。
吓得瞌睡都烟消云散,急忙站起身结巴开口:“大人……你……你何时来了。”
姜承简把巾帕随意扔到地上,他眉眼冷俊,身材高大,步步紧逼很有压迫感,曲姒宁很快就被挤到逼仄的角落里。
急忙伸出手低着姜承简的胸膛,他没有穿里三层外三层的常服,而是玄色寝衣,很薄很滑,触摸起来竟像是在抚摸他的肌肤,很滚烫,快而有力的心跳自掌心传来,曲姒宁急忙缩回手。
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整个人贴了上来,曲姒宁恨不得两口唾沫喷在他脸上,“你干什么,我恭桶都刷了,你自己说的不缺侍妾,这么无耻贴上来做什么!”
曲姒宁内心:不是吧,要吃干抹净才罢休!
“做什么?”姜承简似在质问般说道,盯着她的脸,二人四目相对,没有暧昧情意的电波,他气息渐渐变得急促,胸膛不断起伏,“怎么,你是不记得我了。”
曲姒宁很是茫然,仔细瞧他的容颜,这时才慢慢发觉,有些熟悉,但过于陌生,她别过头毫不示弱道:“记得你什么,记得你让我刷恭桶,记得你现在跟个疯子一样啊!”
又小声嘀咕补一句:“登徒子。”
姜承简窝火极了,半天却发不出来,大手捏住她两颊迫使她面朝自己,“羡黎,你好得很啊,连我也忘记了,怎么,桃花村密林里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了?”
说完便撒开手,理好有些松开的寝衣。
曲姒宁呆愣在原地,瞪大眼睛半点不眨眼看他,她这才想起面见他的时候,那眼底的得逞笑容是为何而来。
姜承简以为她会害怕得身子觳觫,会立马下跪认错,或者会极力解释,可曲姒宁却绕着他好几圈,像看只猴一样,一会儿捏捏他的脸,一会儿掐掐他的耳朵,更过分的还是往他屁股摧两拳。
最后在他面前跺脚,满脸怒容叉腰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招摇撞骗的穷鬼!本姑娘还没有找你呢,你倒是先送上门了!”
伸出食指点着他的额头:“姜寂,我说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人,原来是你,当初你被追杀央求我救你,求人就有求人样,还掐着我脖子威胁,趁我解手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手,你个臭流氓!比那地痞子还恶心!”
她想起当初尿急,实在憋不了在芦苇荡里解决,猛然冒出个男人掐得她要上西天,后来还骗她钱还要她身,简直是个王八蛋。
姜承简怎么也料想不到被她倒打一耙,怒不择言道:“对,我就是被你抛夫没有子可弃的姜寂,如今你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折磨你。”
曲姒宁气笑了:“抛夫没有子可弃,姜寂,你可真会造词,也是,你这人满口谎言,可恶至极,”她说完就开始挣扎,“你给我放手,本姑娘还没有和你算账呢,还钱!”
姜承简也不知怎的,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想控制占有,抱住她的力道加大许多。
曲姒宁趁机拔下他头上的发簪,是根色泽很好的白玉簪,她握在手里就要往他肩头扎去,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理智占上风而停下。
头上传来冷嘲热讽:“怎么,不敢?”
“有何不敢,扎死你也算出口恶气,”曲姒宁尤为嘴硬,但却下不去手,不是不忍心舍不得,而是害怕往后的事,会牵连曲家,她很惜命,还不想因刺伤左相而被定罪。
白玉发簪脱落掌中掉到地板上,曲姒宁垂眸不看他,蝶翼般微颤的睫羽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她故作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夹着嗓音:“左相大人意欲何为,明明是我于你有救命之恩,也是你欺骗在先。”
“你不过是看在宣王这个身份,才会对我照顾有佳,就是个彻头彻尾掉入钱袋子的女子,”姜承简愤愤不平。
曲姒宁发觉这人很是自傲,与他实在说不到一处,便意简言骇:“要杀要剐随你,”然后闭上眼,耷拉脑袋。
姜承简咽了几下口水,一时不知怎么接下去,骂也不是,打也不行,他其实只想问个明白,那几个月的相处是否对他有真情,但显然没有,问了也是自讨屈辱。
便把曲姒宁推开,转身去了床榻,把帐幔放下,冷声道:“自己找个窝睡,不许离开屋中。”
曲姒宁被他这一推险些没站稳,踉跄后退几步,她恨切切看向姜承简,内心疯狂后悔:“早知道当初多挖点毒菌子把他毒死好了,真是讨人厌的很!”
她环顾四周,最后还是去到地毯上,痛痛快快睡了一觉,管他如何报复折磨,她曲姒宁很是顽强,什么苦日子没过过。
曲姒宁:城里套路太深,我要回农村,呜呜呜……
姜承简:别回去了,你农村爹妈也是我的人
曲姒宁:得,摆烂得了
姜承简:那好办啊,扣月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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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坦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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