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出手不利,悻悻然将手收回,“啧”了一声,继续道:“这位公子,蒋姑娘温柔敦厚,你怎能忍心对她生出歹念呐!虽然我王某是个无利不往的商人,可这陷害姝丽之事,我王某绝不会做。”
白清湫抬眼,望向一脸正气凛然的店家,看这样子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继而又道:“诶,店家,听说那御史中丞家的千金也是姓蒋来着,你可曾见过?同方才那位女子相比,谁更美些?”
说着,她扮作一副好色之徒的模样,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店家心中已经将她视为一个好寻花问柳、骄奢淫逸之人,心想可不能让他知道那蒋姑娘的下落,不过,这中丞府千金,身边侍卫众多,倒是可以说上一通,毕竟他在此处生活了好些年生,可谓是“京城百事通”。
末了,他扮作一副神秘的模样,一手掩住嘴,另一手示意白清湫靠过来,白清湫见他像藏了一通大秘密似的,立马凑了过去。
“中丞府那千金可极少出来哩,别说我们,就连曾在中丞府内打杂的婢子小厮,都很少见过她的模样。”
这番话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趣,“这又是为何?”
“可否是那位千金患有不可告人的病症?”
店主摇了摇头,只道:“非也,非也。”
紧接着,他又凑近了些许,以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曾有传闻府内那位千金,并非是中丞血脉,而是其夫人同别人所生,不过,他视之如亲生,悉心教养,只是可怜这御史中丞,英年早逝,未留下一个子嗣,这诺大的中丞府,眼下无人继承,日后怕是要日薄西山喽!”
白清湫眼神微微一顿,紧接着,她又问到:“外头都传中丞大人和其夫人如胶似漆、情投意合,跟你所说的大相径庭。”
“店家,你莫狂我!”
话落,她将按住白银的手收回,就在即将将那银子收回口袋时,店家忙拦住她的动作,紧皱着眉头,小声抱怨道:“这乃是曾在府内打杂的小厮口中所说,是真是假,这我确实不知。”
“不过,有一事,或许可以取证。”
白清湫已然不相信这店家的满口胡诌,“你莫再说,我还是留着这些钱去问别人罢!”
末了,白清湫往桌上放了五枚铜钱,拾起柜子上的药包,准备重新回去蹲守。
那店家见着自己到手的银钱马上就要飞走,箭步冲出,拦在白清湫身前,“花醉楼你可曾听过?”
花醉楼?
白清湫思索了好些时候,突地回想起一年前,哥哥及冠,他被身边那些狐朋狗友诓骗去青楼过了一夜,哥哥平时囊萤映雪、不同流俗,那夜,他那几个朋友将一杯倒的他安置在空屋里,便丢下他独自出去享受那鱼水之欢。
翌日酒醒,他见朋友都已不在屋中,便只身回家,后来父亲知晓此事,差点将他的腿给打断。
想来父亲之所以那么生气,哥哥曾去过的那栋青楼,约莫就是这京城之中最令那些贵族夫妇闻风丧胆的花醉楼。
白清湫一脸疑惑地看向店家,待忆起有关花醉楼的风评后,继而装出一副懂行的模样,说道:“没想到啊,你个老登还挺懂享受!”
“哎,我哪有闲钱去那种销金窟,是那位御史中丞,听在那儿做事的小厮说,曾多次见过御史中丞去过那烟花风月之地哩。”
这更是让白清湫为之一惊,她沉思许久,问到:“你所言当真?”
店家却满脸正气地回到:“那当然,真或不真,你去一探便知,那里的头牌可是对他熟悉得很呐!”
这出意外的发现让白清湫不得不终止继续蹲守,她留下一锭银子后,便扬长而去。
*
大理寺中,阳光正好,白清湫准备将案情整理归类后,回去睡上一觉,夜里再去花醉楼探查一番,看看是否当真如那药铺店主所言。
她走在通向她办公处的走廊中,脑中正梳理着近日所探听到的事情,没曾想,竟迎面撞上另一个人的肩。
那人健步如飞地奔向跟她相反的方向,撞到她后,也未曾道歉,就在二人错身时,白清湫抬眸看向那人,待她看清,又是一惊。
“蔡九?”
蔡九额头上血肉模糊,流下的血掉进了他的眼里,花了视线,看不清路,因此才撞到她。
且又因他这一路不断地用手将血擦掉,弄得脸上到处都是,整张脸此刻敷满了血,就连他那双眼睛,也布满了红血丝。
远远瞧着,分不清他是人是鬼。
听到自己的名字,蔡九抬眼看向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副丑陋的模样,又将头偏过去,躲起来,怕吓着她。
“你怎么了?”白清湫欲上前探查他的伤口,他却往后退了一步,躲过她伸出来的手。
白清湫并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只问到:“你……没事吧。”
说罢,她抬手指了指额头。
蔡九仿若极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一般,冷冷道:“没事,刚才摔了一跤,不用你担心。”
没等白清湫做任何反应,他转身就走。
蔡九怕自己多跟她相处一刻钟,自己那份卑劣便暴露无遗。
半年前,他父亲欠下一大笔赌债,那些要债的人去他家里把值钱物品搜刮一通后,便对他父亲腿脚相踢,好在,父亲并未说出他的下落就被打死,而他为了能躲过追债,就进了这大理寺。
所幸他自小便擅长去坟山上搜刮那些新鲜尸体身上的物什,有时遇到大户人家的尸体,也能大赚一笔,有时尸体并未死透,若发现他靠近,那些人便会将他狠狠揍一顿。
故而多年的经验让他锻炼出一手不错的验尸技能,这才被破格录用到大理寺入职。
他深知自己与擅长推断且头脑极为聪明的白清湫差得远,寺内除了她,其他人也都拿他当作空气,他很怕在日后的工作中被新进来的人所替代。
就在这时,他遇到了吴公公。
吴公公似乎是来大理寺替人办事,那日吴公公撞见被几个七品主簿欺负的他。
待那些人走后,吴公公便上前来交给他一副图册,说只要将此物放在禅缘寺朱月阁内,并将朱月阁内得到这幅图纸之人带到大理寺交由寺卿,便可许他六品大理寺丞一职。
他一听,瞬间被这职位迷了心窍,他只知这吴公公是宫里人,一心只想着日后可以不再被那些人所欺凌,竟忘了寻问这朱月阁内的人是何身份,以及吴公公的来历。
待那日原本水到渠成的事情被白清湫搅得乱了套后,他才知自己所害之人竟是梁王
而吴公公背后之人,是皇上。
事情办砸,他以为自己定要丢了性命,谁曾想,吴公公对他说,他仍旧有机会,只要将白清湫杀死,他依然可以获得大理寺丞一职。
他知晓白清湫心善,聪慧,虽是一女子,眼界、品性却比寺中那些大腹便便的人要好得太多太多。
他本不想杀她,可是,他更想活在这世上,哪怕做尽坏事,只能以一条蛆虫的方式。
他以后每年逢年过节,一定会给白清湫烧多多的纸钱,让她在那边过得安生舒适。
下定决心后,他预支了下月俸禄,雇了一位江湖上最负盛名的杀手去取她的性命。
说料想,她尽然命大到被人所救。
思及此,他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白清湫。
她此刻已然转过身去。
但就连他也说不清楚,他看她的眼神,是羡慕还是嫉妒。
白清湫别过蔡九,她觉得这几日这人有些奇怪,特别是那日她独自滞留在中丞屋中查找证据时,发现一直有一双眼睛在隐蔽处一直盯着她。
待她回头寻那双眼睛,却又什么也没看到。
不多久,她发现那双鞋印,欲更进一步探查时,便被蔡九突然打断。
像这样的情形已有多次。
那日在朱月阁,院中留下她跟梁王时,蔡九也是不惜冒着喘疾复发的风险,也要跑回来打断她跟梁王的谈话。
白清湫埋头苦想,恰巧路过寺卿值守的屋子。
正好可以问问寺卿对这桩案件的看法。
“咚咚咚”
白清湫轻轻敲了三下门。
默了片刻,只听里头传来一句:“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白清湫抬步跨过门栏,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里头陈设极简,屋内一左一右放着如山高的书架,中间一对红木桌椅,上头备着笔墨纸砚。
而这屋的主人,正坐在红木椅上。
“义父。”白清秋朝陈砝躬身一揖。
半年前,她被母亲托举逃出后院那面墙,捡得一条命时,母亲曾告诉她,去找大理寺卿陈砝,他跟父亲关系甚好,是父亲最得意的门生。
故而待白清湫病情好转后,便来大理寺找到了陈砝,并认了他做义父。
“昨日你被人尾随,听说是梁王将你救下?”
闻言,白清秋身子微微一僵,难不成是梁王将此事告知的义父?
她笑着说道:“义父,只是发生了一小点意外,昨日我回去较晚,这才被歹徒盯上,日后我早些回去就是。”
“对了义父,案子进展得如何,若有女儿所能帮忙办理的地方,您尽管说,女儿上刀山下火海,定会给您办成。”
陈砝斜睨她一眼,只道:“案子现已结案,你不必费神在此事上。”
结案?白清湫虎躯一震。
难不成是凶手自投罗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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