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是谁呀?怎么在这里。”林听意紧张地搓手,眼眸低垂,飘忽不定。
许是在梦里,许如归不似平日里那般防备拘束,她垂眸看着林听意小脑袋瓜,忍俊不禁地摸几把,差点把她那几根发髻摸散。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只是现实里不敢。
“我是神仙。”许是有相同的经历,许如归难得挤出一抹笑来,“你信吗?”
“我信,我当然信。”林听意小小的脸上写满信服,她坚定的点头,软声道,“那神仙姐姐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许如归问:“什么忙?”
“可以修复我的桃树吗?”林听意的唇瓣微勾,自然而然地牵起许如归的手,指着那些被砍掉的木桩。
温热的触感覆在手上。
明明是在梦里,许如归的感受却是那么真实。
“好啊。”许如归答应。
她又捏一把林听意的脸才起身,缓缓来到桃树前。
这两个月的学习的仙术正好能派上用场,许如归聚集灵气,使其运到指尖,嘴里默念着小段咒语,轻轻在树上年轮的横截面一点,残木迅速生长,连带着周围一片桃林,个个花开艳丽。
“哇……”林听意被眼前的变化惊住,嘴张得仿佛能塞一个鸡蛋,眉眼弯弯,笑得天真浪漫,话里满是惊喜,“原来你真的是神仙。”
“怎么?你刚才是没有信吗?”许如归挑眉,拍拍手直接往地上一坐。
林听意也跟着坐下,靠在她旁边,摆手道:“没有没有。”
许如归看着粉嫩桃花,感叹着梦里真好。
可以不用去计较得失,不用绞尽脑汁的权衡利弊。
只是这梦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许如归从梦中恍然惊起。
月光透着窗,洋洋洒洒的落在她身上,看着明月皎洁,恍惚间想起那日在宗门外下跪的模样。
她开始慢慢回想着梦里的事,春风、桃树……还有林听意。
梦的最后,她一时兴起要教林听意法术,可还没有开始几步,梦就被掐断。
到此,许如归这才猛地发觉自己很久没有见过林听意了。
自从那晚林听意身受重伤,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也曾偷偷问过那个身出仙医世家的田少爷,田少爷说按照林听意的修为,估计要躺在床上修养好几个月,若有有宗主辅助治疗,最多要一月余。
许如归算着时间,想来也有一两月未见。
林听意她如今怎样了?
…………
林听意从床上坐起,呆愣愣的。当她回过神,全身就又开始继续疼,于是她又乖乖躺回玄冰寒床,让其特有治疗的寒气敷着全身。
她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慢慢回想方才的梦。
梦里,她被一群人欺负,有个仙人救她,帮她恢复残破的桃林。
她仔细地回想梦里的那位仙人,想要看清她的脸,可无论如何她的样貌都像被蒙上薄雾,怎样都看不清。
怎么就看不清呢……
随即,她想起一件事。
不应该啊……
林听意闭上眼,希望能将梦境发展下去。
可惜事与愿违,她没再能梦到那位仙人,反而引起她更深的困意。
不出半时辰,蔓蔓又准时送药来。
林听意还没醒,蔓蔓就强行把林听意嘴撬开,药一灌就顺着喉咙下胃里去。
她也像是习惯般,迷迷糊糊间就把药吞下,然后被猛地呛醒。
蔓蔓:“……”相同的花招不要耍两遍好吗?
蔓蔓拿着手帕给林听意擦净嘴角。
林听意半睁着眼,满脸困意:“怎么那么早啊……”
这几周的治疗让林听意的伤痛好了大半,如今她已可以自由活动,却不能走远。
“我哪日不是这个时辰来的?”蔓蔓坐在床边,伸手为林听意把脉,小声道,“天生体弱,也不知道你怎么能进到这的。”
林听意眉眼笑开,自嘲说:“走后门呗。”
她看着蔓蔓认真的样子,想起那件正事,忍不住问:“那件事……”
“嘘——”蔓蔓眉尖紧凑,赶忙压低声音说:“别问了,我托其他小精去打听过,最多知道那个法子在**阁,别的再也不知道了。”
见蔓蔓小心谨慎着,林听意也不禁放低声音:“这消息可靠吗?”
那次游历后,林听意一直对那位少女怀有愧疚之心。
当年她年仅六岁,知道灵根全毁修为散尽的严重程度,单她不敢承认,只能一味逃避,让林澜处理后事。她不知结果如何,也不敢知其结果,那段时间她日日把自己关起来,夜夜在悔恨中度过。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控制灵力,也恨自己为什么拥有灵力。
再后来,她想要为那位少女做些什么,可不知该从何做起。
直到那个夜晚,那个梦里,那个人告诉她有个方法,叫重塑灵根。
“那可不,也不看我人缘多好。”蔓蔓一拳砸在林听意肩上,有些洋洋得意。
从蔓蔓来到赤衡宗开始,就左右逢源着,和宗内许多小精打好关系,她的灵气没办法支撑她化作人形去外打听,原型又太容易引起他人注意,因此每次去了解一些消息,都是派其它小精去打探。
提起人缘,林听意的眼神突然黯淡。
这句话明显戳中林听意的伤口,蔓蔓赶快向她道歉。
林听意也只是笑笑,没有责怪蔓蔓的意思,只是喃喃道:“挺好的……”
她知道自己是赤衡宗的不讨喜的存在。
只因她是宗主座下的首徒,也是宗主唯一的门生。
若是勤能补拙还可以弥补先天不足,不至于丢师门脸面,这也便罢了,可她还不争气,几次下山游历做任务拖后腿,人也不机灵不讨喜,呆呆笨笨的,因此上至长老下至徒子,都对她少见悦色。
所以,林听意人缘不好,一直不好。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心地善良的徒子,表示愿意与她交好,可最后全都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或许她真是天煞孤星吧。
“对了,蔓蔓你还记得我昨晚布梦了没?”林听意从床上坐起来,生硬的转移话题,不再去想悲伤的事。
“嗯,弄了啊。”蔓蔓单手撑着下巴,觉得林听意有些奇怪,细长的眼轻轻瞟着林听意,“那次过后,你不是每次都用控梦术吗?”
林听意的两食指相互缠绕着,最终紧紧相勾着:“昨天……我又梦见了……”
“……什么?”
林听意天资低下,不善修炼,但也不是不学无术,她会挑着点感兴趣的法术自行修炼,比如说控梦术和长青术。
控梦术可以用来控制别人的梦,也能控制自己的梦,不过用来对付他人时,可以时事改变,控制自己时,只能提前布置,不能随意改变,而且在梦中的时候是无法改变梦的走向。
她的控梦术已经修到最高层,对付普通徒子是绰绰有余,除了那些仙法高强的仙人,怕是没有人能轻易改动她的梦境。
那次游历后,噩梦夜夜袭卷,扰得她不得安宁。
为了让自己不再被噩梦缠身,林听意每晚都用控梦术制造梦境,只有几月前被重伤的那晚没来得及布梦,这些年来每晚都运用控梦术。
那晚梦醒后才发觉自己没有布梦,此后几晚还叫蔓蔓监督自己布下此法。
可就在被监督下……梦境还是发生变化。
昨日的梦本应该是在林听意桃林被人欺负,然后林澜从天而降救她,没想到……居然来了个仙人,令她措不及防,居然还在梦的末尾,教授她许多法术……
林听意简单的把梦中经过简单说给蔓蔓听,蔓蔓也跟着皱起眉头。
“难不成是有人在暗中默默助我?”林听意环手抱住自己,灵动的眼满是迷茫。
“说不定哦……”
林听意最先想到的就是林澜,但是她们是师徒,近在咫尺,没必要还用控梦术来帮助她。
那会是谁呢?
看着林听意满脑苦思,蔓蔓拉住她的手,柔声说:“是谁都不要紧啦,反正她能对你好不就行了?”
“那怎行。”林听意抽回手,嗔怪道,“我可是知恩图报的人。”
说着,她的杏眸渐亮,好似蕴着繁星点点的河流,充满欣喜与信心。
虽然仙人所教授的法术已记不清了,但她还是会记得仙人这份好意。
可能是她所接受的好意太少,哪怕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梦,她也会永远铭记在心。
林听意将翻来覆去的想,也不知是谁好心帮她,最后想得脑袋疼,就索性不再去想。
她起身简单收拾完后,离开房间。
三月暮春,积雪渐化,青山缓缓现出它最原本的样子。
到处是熬过寒冬的新绿,在冷风中摇曳,惹人怜爱。
林听意踏出房门,寒气扑面而来,她不禁浑身颤抖。
温兰院常年恒温,但是林澜考虑到要让她适应,所以在每年季节交替的时候会撤去恒温结界。
蔓蔓跟着林听意,不过是化作原型,如同一根绳子,轻轻缠绕在林听意的手臂上。
她维持人形要消耗大量灵气,非必要时都这样缠在林听意身上。
“小意,今天也不用去拜见宗主吗?”蔓蔓问。
“师尊传音说,这几日要清修,不用去拜见。”
“宗主大人也真是忙,连亲徒儿都不管。”蔓蔓阴阳怪气道。
自从跟随林听意后,她发现林听意每天都会带一身伤。
林听意刚开始修炼的时候跟着主峰的徒子一起,每每带着一身伤回来时,蔓蔓还以为是修炼不得当,不小心把自己伤到,每次就任劳任怨着为她疗伤。
后来她才察觉林听意是被其他峰内的师兄师姐欺负,林听意修为不高,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没告诉林澜,一直隐忍不发。
蔓蔓是个小精,也没办法和那些修炼多年的仙家徒子作对,只能默默为林听意治疗。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向林澜说这些事情,只是林听意不让,林听意的意思大抵是不想让掌门担心。
她拗不过林听意,一边为林听意疗伤,一边替她愤愤不平。
忍耐只会让那些人愈发过分,林听意逐渐不往主峰去,以身体不好为由一直藏在温兰院里,林澜也拿她没法,便开始自己教她仙术,常常事务繁忙,顾不及林听意。
林听意就一直待在院里,翻书自学,效果微乎其微,好在还有吴仙师偶尔会亲自来沧云峰指导她,精炼了控梦、摄魂和长青。
直到上上次,林听意去主峰找仙草,被春断香打断几根肋骨,正好遇上林澜。
林澜带林听意回到温兰院,蔓蔓才把这些年的经历告诉林澜,由于证据不全,林澜只能罚春断香面壁思过半年,劳役三月。
上次春断香又打伤林听意,导致林听意躺床半月有余,林澜都没出现,蔓蔓不会传音,也没办法离开温兰院,只能给一些成精的植物传话,让它们口口相告传遍沧云峰,没准这样就能让林澜知道。
可是那么多天,林澜都没来过,不会是哪个小精不愿帮忙吧……
应该不会,蔓蔓这样想,她已经和许多小精打好关系了,还付出一些微弱的灵力,应该不至于到不愿意帮忙的地步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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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恩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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