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谢寒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嚷道:“沈子渊,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嗯?”
低沉暗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略带着一丝刚醒的茫然。
谢寒年直觉不对,怒气一下子被冲淡了,侧头看向声音来源地。
这才发现昏暗的房间里,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合衣睡着一个人。
也许不能称之为“睡”。
那人只是坐在那,单手撑着头倚靠在旁边的矮桌上,衣服没脱,桌上的笔电也没闭合,像是工作累了,才闭眼小憩了片刻。
而他刚才嚷嚷那声,恰好把人从睡眠状态里给惊醒了。
谢寒年讪讪地迎上沈子渊还未完全清明的视线,尴尬从心底渐渐弥散开来。
他才不要解释刚才那一声掷地有声的呵斥,是因为他做了个荒诞的梦。
因为心虚,谢寒年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继而抿了抿唇,装作刚清醒的样子环视了周遭一圈。
原本是做做样子,这一看才后知后觉发现当下的环境是完全陌生的——
窗帘拉着,屋内也没有灯光,只能看到个昏暗的大概。
黑白灰的性冷淡装修,低调而空旷。
他睡得是一张铺在深灰色地板上的榻榻米,目测宽两米,很宽敞。
床头只摆了一杯清水和一盆很小的绿植,光线太暗,看不清绿植具体是什么品种。
剩下的,就是卧室的落地窗前,一张单人沙发和一张矮桌。
矮桌边搁着一盏灰色的落地灯。
灯下,正坐着刚被他吵醒的沈子渊。
谢寒年下意识地抓了抓被子,声音跟着动作一起发紧:“这是哪啊?”
说话间,他不停用余光偷偷瞟沈子渊。
沈子渊经过短暂的醒神,这会像是完全清明了。
他坐直身体,打开了柔和的落地灯,淡声回:“我家。”
许是刚醒,他的声音较往日更低哑,在空旷安静的卧室里,显得有些魅惑性感。
谢寒年的目光动了动——
灯光原因,他终于看清了卧室全貌。
自然也看清了沈子渊。
他穿了一身月光缎的黑色睡衣,领口包边用了银光白,黑色布料上绣着暗纹,舒适的同时不失矜贵大气。
刚才光线太暗他才误以为是西装。
现在一看,沈子渊分明是居家休闲打扮。
配合沈子渊刚才那句“我家”,现下的场景怎么看怎么暧昧尴尬。
思及此,谢寒年心里突突一跳。
他不自觉地开始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去了True me ,点了一杯深水炸弹。
看了一场调酒表演和群魔乱舞,然后遇到了陈贤奇,再然后他就想走了……
谢寒年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了。
他下凳子时一脚踩空,被沈子渊扶住了。
是扶住了吧,虽然说沈子渊扶的是他的腰。
但那时候情况紧急,能扶住就不错了,他总不能却纠结沈子渊扶的部位欠妥,有占他便宜的嫌疑吧。
更何况沈子渊一看就是个性冷淡,还是个高岭之花,怎么可能会占人便宜。
别人想占他便宜还差不多。
虽然他曾亲口说过他是同性恋。
谢寒年快速说服自己跳过这个小意外,继续往下复盘。
然后他就发现,下面一片空白,跟上次一样完全断片了。
没了回忆做支撑,他只能分析当下。
可以肯定的是,他被沈子渊带到了这个被他称之为“我家”的地方。
还把他安置在了床上,而身为主人的沈子渊却一夜都“睡”在了沙发上。
不是吧!
谢寒年心里震惊不已,想不通凭沈子渊的身家,怎么会买了个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的房子。
看这间卧室的装修风格也不像便宜的样子啊。
那……如果有别的卧室,沈子渊又为什么一夜不去睡,反而在房间守着他?!
谢寒年心中风起云涌,但面上却维持着虚假的镇定。
压下所有疑惑,他赫然发现自己又又又没洗澡没换衣服就上床睡觉了!
虽然这个床和床品都不是他的,但他也实在忍不了!
只要这个念头一起,他就觉得浑身难受。
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赶紧下床离开,不管去哪反正不该跟沈子渊待在一个房间。
太特么奇怪了!
但身体却诚实地起了浑身不舒服的反应,他想如果现在他不能立马洗澡的话,大概未来一周他都会觉得自己好脏好脏!
实在受不了自己身上还沾染着些许酒味,谢寒年皱皱眉,明明有些赧然却虚张声势地要求:“我想洗澡。”
闻言,沈子渊扬了扬下颚,示意床边那扇隐形门:“浴室在里面,里面有新的洗漱用品,随便用。”
谢寒年得到回应,赶紧掀开被子下床。
正准备冲进浴室,忽然一个急刹顿住了脚步。
沈子渊像是一直在关注他,在他停下的那一刻就问:“怎么了?”
声音很轻缓,听上去颇有些关心和包容的味道。
很像小时候纵着他的那个沈子渊。
谢寒年没回头,抿了抿唇,尴尬道:“……我没衣服。”
不管这里是沈家的水云间,还是沈子渊名下的任何一套房产,都不可能放他的东西。
洗漱用品能用新的,衣服怎么办?
让他洗完澡还穿着脏衣服,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等着。”
温和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由低到高,配合着沙发和衣服轻微的摩擦声,是沈子渊起身了。
谢寒年一听,立马转身看向沈子渊,疾言厉色地阻止:“我不穿你的!”
睡在一个房间就够尴尬了,他再穿着沈子渊的衣服出门算怎么回事?
总不能前一天长辈们瞎瘠薄定下了联姻,后一天他们就传出同居的绯闻吧。
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在乎的人,想安安生生活着!
不想社死!
先不说他前几天才信誓旦旦跟沈子渊决裂,关键他是个直男啊,怎么可能真跟沈子渊配成一对。
这不是开国际玩笑么!
想到直男这茬,他忽然又回忆起梦里沈子渊谈女朋友的事。
谢寒年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沈子渊,悻悻地腹诽:这人该不会是个双吧?
怎么亲口说自己是同性恋,还在他梦里谈女朋友啊。
真渣啊。
沈子渊眼睁睁看着谢寒年看着他的目光,从最开始的警惕变成审视、再变成挑剔,最后成了嫌弃?
知道眼前这少爷醒来就会翻脸不认人,跟他吵闹又或是一气之下走人,他都有预案。
但他没想到一大早就遭人嫌弃。
他就那么脏?
不吃他剥的小龙虾就算了,连他的衣服都觉得脏?
他还能干出让谢寒年穿他旧衣服的事?
也不知道明明聪明绝顶的竞赛小王子,怎么在有些事情上总是莫名迷糊。
原本准备让秘书去给谢寒年买两身衣服送来的,这会沈子渊忽然就终止了这一想法。
他平静而闲适地站在那,任由谢寒年打量审判。
片刻,他轻轻掀起眼皮跟他对视,起了点坏心思,问:“那……裸着?”
果然,那祖宗像炸了毛的猫,一双圆润清澈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震惊地看向他,连耳尖都泛了红。
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声音都不自然了。
“你,你,沈子渊,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沈子渊耐心十足地等着他的控诉和声讨,反正他已经做好晚上折腾一夜,白天再折腾一早上的准备了。
谁知谢寒年只是虚张声势,犹豫半晌最终丢下一句“那我要穿新的!”就钻进了浴室。
看见谢寒年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身影,沈子渊低低地笑了声。
而钻进浴室的谢寒年只觉得见了鬼!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扫一眼浴室的构造,门一关上,就迫不及待上了锁。
倚靠在浴室门上,谢寒年深深地闭了闭眼。
懊恼有,赧然有,更多的是无语。
——喝醉酒被沈子渊带回家也就罢了,他完全不懂刚才的他明明是清醒的,怎么还和沈子渊来了一场什么什么都不对劲的对话。
想他什么时候跟人对话不是占据上风,怎么刚才被沈子渊“那裸着”三个字加一个问号就绝杀了呢?!
这简直称得上他人生的滑铁卢。
打死他也不会把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一切告知第三个人的。
这段记忆要封存,让他腐烂、消失!
直至热水冲刷过身体,给了他清爽的感觉,谢寒年才觉得自己稍微舒服了点。
沈子渊的浴室跟主卧一样的风格,主打一个性冷淡。
物品极简,摆放整齐。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全新的洗漱用品,甚至还有一身浴袍。
正准备裹着浴袍出去,浴室的门就被有节奏地敲响了两下。
“笃笃”两声,很像沈子渊昔日让他喝牛奶时的动静,让正在擦拭身体的谢寒年心脏一紧。
大概是慌的,心跳都不正常了。
他还没出声问,门外就传来了沈子渊清冽低沉的嗓音:“衣服给你搁床上了。
放心,床品已经换新的了,浴室柜子里有洗过烘干的新浴袍,你出来再换。
我出去了。”
说实话,谢寒年很少见沈子渊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事无巨细,句句都将他担心的点给抹平了。
舒服自然是舒服的,被人耐心照顾能不高兴吗?
但你要说有多高兴,那还真没有!
不是,沈子渊什么意思啊,他是有洁癖不错,但他特意强调一句“放心”难道不是在嘲笑他?
还有,什么叫他出去了?
有必要特意交代这一句?!
大家都是男人,他也没表现出那么排斥和防备沈子渊的意思吧。
还是说,沈子渊想跟他避嫌?
都TM把他带回家里睡床上了,也稍微开过带颜色的玩笑了,这会却装绅士了?
呵!
谢寒年不太高兴地裹上了浴袍,拉开了浴室的门。
果然,如沈子渊所说——
房间没人,四件套换了新,准备好的衣服整整齐齐叠放在床上。
很简单的白衣黑裤,说是沈子渊的风格可以,说是他谢寒年的风格也不是不行。
外套是旁边摆放着的一件中长款黑色羊绒大衣。
这样穿出去,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这一身是沈子渊的衣服。
这一点上,算得上沈子渊细心。
只是,当谢寒年拿起白衬衫,看到黑西裤上面摆放的那条黑色内裤时,才后知后觉发现沈子渊真是细心过了头。
而他居然全程都没发现会有这么令人尴尬的事发生。
以至于他恨不得回到早上刚清醒那一刻。
如果时光能倒流,就算是他身上痒得起了荨麻疹,他都不会在沈子渊家里洗澡。
艹,着都TM是些什么事啊!
别的男朋友们之间的相处也是这样的吗?
不是,呸!什么男朋友。
他是说,男性朋友!
也TM不对,他跟沈子渊根本不是朋友好吧!
真是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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