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拧眉，“谁是你老弟？”
神农热络上前请他坐下，笑道，“吾见着你这模样就想这样喊。怎的？是有公事？”
“无。只是例行前来巡视。”
“鲲鹏不是上个月刚巡过么？难不成是什么强劲对手卷土重来了？且其正潜居在这深海宫殿之中？”神农揶揄。
少年眯起眼，透露几分危险意味。
神农视若无睹，继续道，“不过，许久不见你以这般形态现身，还真是有几分怀念。你说，若你明日就以这样子现身，他们能认出这就是九重天至尊太一上神么？”
少年太一送他一个白眼，“本尊不打算现身。”
“连小光都不见？”
“你话真多，比人间那群老头子加起来还多。”太一忍不住啧啧道。
神农摸摸自己花白的长胡子，“既是老人长相，自然要学得十成十。诶，你去哪里？”
“本尊还年轻，不与老头子论长短。”说着，身影消失在水壁中。
神农不住摇头，晃着手中半杯茶。
翌日。
敖光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要收回胳膊，忽见不远处桌前坐着个人，身子登时僵住，忙唤霜金名字，又不住寻摸自己的武器。
“你在找这个？”少年晃晃手中的乾坤袋，袋上挂着睡眼惺忪的霜金。
敖光跳下床就要抢回，就见那少年身形一闪，眨眼就到墙角。敖光眉头一皱，再次进攻，少年只是一味躲避，并不动手。
连着几个回合后，敖光有些败下阵来，倚在木柜前顺气，心中开始回忆太一曾教他的应敌法子。随后趁对方不备，绕后方攻去。
他快，对方更快。
拳头将要碰触到对方的面颊时，敖光的额头被对面人用食指点了一下，霎时定在原地。
他心中纳闷，这些招数在面临模拟对决时是百发百中，怎么这回却是失灵？
少年停在他身前，抬手打了个响指，见攻势又来，道，“好好看看本尊是谁。”
话音刚落，来不及收回的拳头砰地砸来。
太一：“……”
敖光赶忙收回手，上下打量前方这个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的俊美少年，只觉眼熟不已。
半晌，他不确定地问，“是哪位兄长或神尊么？”
“本尊名号朔曦。”少年揉揉隐隐作痛的脸，心道孩子手劲是真的很大。
“师，师尊？”敖光一下子瞌睡全消，瞪大双眼盯着少年，“您怎么变小了？”
少年太一道，“原来这便是你原本模样，倒是与东海龙王全然不相似。”
“弟子也这般觉得。不过，你真是师尊？”
“怎么？不像？”
敖光踌躇道，“不大适应。”
“此为本尊下凡用的分影，你熟识的那个模样三界尽知，轻易露面只会造成慌乱。”他曲起两指轻敲了下敖光的头，“旁人认不出本尊便算，你竟也认不得？”
敖光挠挠脖子，“弟子头回见，没有经验。下次，下次定然第一时间认出！”
一人一兽漱洗完毕，又与少年太一说了会儿话后，就听正殿传来神农之声，唤敖光过去。敖光抱起霜金，请太一一道前去。
正殿之中站着数名仆役，一名华服少年正立在桌旁同坐着的神农说些什么。发觉有人前来，少年抬眼。敖光一愣，竟是敖阳。
敖阳对敖光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他贵为龙宫大太子，又是敖光长兄，没必要过分讨好也没必要刻意排斥，保持原样最佳。虽然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这个没用的庶弟能得到神农这等上神的垂青。
“这位是？”比起敖光，他现下更好奇他身边少年的身份。
敖光鞠了一躬，朝神农与敖阳问好，回道，“这是我的师尊。”
敖阳飞快看了那张不比自己年长多少的脸一眼，心中不免有些鄙弃，但面上还是保持友好笑容，“朔曦神君，久仰大名。”
太一听完他心声，内心冷然一笑，淡淡颔首。
神农笑道，“劳大太子亲自送早膳。明明吾是来庆贺你的生辰，如今却是由你来招呼吾。真是惭愧。”
“父王母妃自小教导弟子，远来便是客。弟子人微言轻，这次能迎得上神光临，实属荣幸。”
“大太子谦逊。”神农和蔼道。
敖阳又是一个鞠躬，“弟子修学时辰将至，先行告退，还望上神海涵。”
“去罢。”
走出老长一段距离，敖阳冲随行神将命道，“去查结界。”
“是！”
既然朔曦能突然现身龙宫，想必是破解结界入内。据他所知，六重天的大神对付他布下的结界也都费了好一番工夫，他倒要看看这位神农上神的弟子究竟有多少本事。
用过早膳，敖光与霜金皆撑得扶墙。经过些时候，太一提议要参观龙宫，敖光忙举手说他来带路。
神农一把拎起想要跟随的霜金，“你莫跟，随吾在此修炼。”
“师祖，霜金就托付给您了。霜金，乖乖呆着不要闯祸。”
敖光站在门边朝一神一兽挥手，神农则抓起霜金一只爪子回应，霜金还是想跟随，被太一一个眼刀吓得一动不动。
“师尊，我们走罢？”
“嗯。”
神农住的大殿离东海龙王寝殿不远，数百步后就能瞧见华美外殿。
敖光盯着那精巧宫殿好一会儿，不自觉咦了一声。太一投来目光，他忙道，“只是同弟子记忆里的有些不同，兴许是翻修过。”
“小小一海龙王竟修出这样庞大的宫殿，真是教本尊大开眼界。”
“弟子也觉着他厉害得很。不过相比起来，还是师尊的宫殿更大更漂亮。”显然，敖光没有听出太一口中的嘲讽与斥责之意，诚实道出自己的想法。
太一无奈摇头，摸摸他的头，“走罢，这儿没什么可看的。”
“师尊不去见龙王么？”
“他来拜见本尊还差不多。”
敖光小跑跟上，二人行过一座白石桥，将要向前时，前方忽然现出两个拦路仙将。
一人喝道，“尔等何人，报上名来。”
“我是敖光，这是我的师尊朔曦神君。”
那问话的仙将道，“无论你们是谁，前方是龙王憩园，未得陛下准许，不得入内。”
“那我们就往另边走罢。”敖光道。
另一名仙将说，“不曾拜见龙王，没资格在这里走动。”
说着，他驱动手中武器就往敖光飞来，太一瞥了一眼，那武器便拦腰而断，掉落在地。
“你这小小神官竟不把我东海龙宫放在眼里！”那仙将怒骂，边上仙将吹了声口哨，招来数名同僚，把敖光二人团团包围。
“此二人罔顾龙宫规定，抓！”
同僚得令，全然举起武器攻来，太一微摆袖，那些仙将都往四处飞去，砸出多个人形坑。
“你！你这厮竟敢大闹龙宫！”那被折了武器的仙将大吼。
太一轻蔑地扫他一眼，“本尊今日就闹了，如何？不光要闹，还要当着他龙王的面闹。”
敖光忙拽拽他的衣摆，小声说，“师尊，老龙母与不少大神是老友。要是真追究起来，弟子担心连师祖都保不住你。”
“无妨。本尊就是想看看，这一方水域小主为何能嚣张至此。带路！”
敖光师尊朔曦神君打伤数名仙将之时传进龙王寝殿时，东海龙王正在抱着新纳的妃子在被中温存，听得禀报，烦躁不已地换上华服。
“敖光？怎么又是你？你是想闹得你长兄的生辰、东海龙宫鸡犬不宁才肯罢休？”东海龙王看清来人，不由分说就是一通轰炸。
他当初就对这个没娘的孩子没什么好印象，要知道他纳的妃子都是有身份之人，膝下孩子也都有几分水准。像敖光这种不明来路的本就不该收留，要不是王妃当初心善，他早就把这个半人半龙的东西给丢去喂鱼。
敖光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见到东海龙王，他名义上的父王，他有些紧张地行了一礼，张口说明前因后果。
还没等他说上两个字，东海龙王就无比厌烦地摆手让他闭嘴，转看向他身边气质卓绝的少年太一。
“你是何人？”
太一理都没理他。
龙王的目光从他好看的脸蛋一路向下，细细瞧了良久，重问起他的身份。
太一还是不理睬。
“回父王，这位是儿子的师尊，三重天的朔曦神君。”
东海龙王恼道：“本王让你开口了吗？”
“小小龙王竟敢这般同本尊弟子说话。”
龙王嗤笑，“尊？你尊什么？区区三重天小神，胆敢与本王大呼小叫？”
边上龟丞相上前同他耳语两句。
“哦？你是神农上神的弟子？我儿敖阳将拜入太一帝君门下，届时当同你平起平坐。”
敖光讶然，“这是真的吗？太一陛下真要收大太子为徒？”他这话问的是龟丞相，对方轻轻点头。
“太一的徒弟？本尊怎不知有这事？”太一讥讽地看着他。
你算什么东西？为什么太一陛下的事要让你知道？东海龙王腹诽。
“本王稍后便会在宴上宣布，只可惜，你二人是听不到了。来人，给我把这两个私闯本王寝殿的狂徒打入水牢！”
龟丞相忙说不可，又凑近低声道，“陛下，您可是忘了还在龙宫做客的神农上神？”
“你同上神说本王要多留他二人几日，上神总不会硬讨人回去罢。”
龟丞相想了想，很快称是。
“本尊自己会走。东海龙王，本尊会牢牢记住今日之事。”
东海龙王打了个哈欠，“本王脑子好得很，就是懒得记你这样的小神仙。带下！”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始终在太一身上徘徊。
敖光伸手就要摸身上神农送他的传送符，却被太一阻拦。
“师尊？”
“不出半个时辰，我们就会安然离去。”
边上听到这话的虾兵蟹将不约而同地大笑。
敖光挨个瞪过，最后冲太一坚定点头。要是师尊无法，他就捏传送符，寻求神农上神的帮助。
“走罢。”
望着一行人离去身影，龟丞相若有所思，随即叫住打算回去再行闺中乐的东海龙王，“陛下，老臣觉着那位朔曦神君似曾相识。”
“莫不是本王哪日欠下的风流债？本王可不记得在三重天见过这样的美人。”想到朔曦神君，东海龙王便觉着有些口干舌燥。
龟丞相见他这副色心又起的神情，暗暗叹了口气。
忙碌一夜的玄武按按酸疼的脖子，收起桌上凌乱奏章，起身前往小殿休息。
刚走了两步，外头飞来一只金鸟，直往他撞来。他一个侧身，那鸟转了个圈，稳稳落在桌上。
朱雀恰巧从外进来，望见鸟儿，“太一陛下又找你约战了？”
“还没看呢。”玄武拍了下鸟头，那鸟唧唧叫了两声，飞至半空化作金光，金光之后，是一行字——
【本尊在东海龙宫水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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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生日宴第三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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