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就此躲过一劫,谁知道第二天,程溪便被陈主管以让她上交翻译文件的名义叫到办公室。
擦手而过的时候,陈主管的那双手就那样趁机攀了上来,握住她颇有深意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就跟了我,我自然会给你好处,再给你升个职。”
她身子一僵,立马将手抽了出来:“我想还是……”
陈主管皱眉:“多少人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就想爬上我的床,我还不肯给她机会,这回你要是答应了我,好处肯定不用说,但你要是不答应……往后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在公司的日子恐怕也别想好过。我就给你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再回答我,行了,出去吧。”
闻言,程溪心口一颤,只觉得晴天一道霹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双脚,有气无力地走出了那黑洞般的办公室,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惴惴不安的心绪中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而后又神情呆滞地打卡下了班。
她孤身走在灯火璀璨人声鼎沸的街道,任由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断擦身而过。
而她的世界仿佛停滞了一般。耳边只剩下风声和树叶的摩擦之声。
陈主管的话像是一柄利箭,久久地抵在她胸口,令得她呼吸闷滞。
她尤记起以前尚在学校的时候,曾听学姐提醒过,往后出了社会进入职场之后,将有可能会面临社会上的种种弯弯绕绕,不公平待遇,以及老男人们的居心叵测。
她也曾听过上铺的室友啐骂:“男人否管多大岁数,永远都那样不要脸地觊觎着年轻姑娘!”
然而她未曾想到,这样的事如今正落到了自己身上。
她侧身看了看街边店铺橱窗里映照出的自己,是再普通不过的穿着打扮,一身舒适宽松的暖色调着装,头发随便一梳而邦成的马尾,柔和的五官嵌在这张偏圆的小脸上,并不明艳张扬,连脸上那极淡的妆也是出于对上班的尊重所化。
她不明白那油腻上司到底看上了她什么?仅仅只是年轻吗?
清冷的月亮悬在云层之上,照出了程溪的形单影只。她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
回过神来,才发现双脚不知不觉间已将自己带至了张井淳的学校。
刚好10点,晚自习下课的学生正鱼贯涌出,程溪在那扎堆的青春面孔里一眼锁定住张井淳,向他挥了挥手。
张井淳眼里漾过一抹惊喜之色,丢下同伴向她走近。
“陪我去吃碗面吧,还是小区拐口的那家。”程溪尽可能不让自己情绪外露,但张井淳仍敏锐地察觉出了她的心事重重,他屈身,偏头去看她的眼睛,柔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别问啦,我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那好,走吧。”
走了没几步,忽从后面追上来几个学生,两男一女,围着张井淳说起话来。
程溪坯自往旁边一站,百无聊赖地踢起地面的碎石来,五分钟过去了,她见那几人仍堵着张井淳喋喋不休,似乎在讨论考试之类的事。
她自觉不便打扰,迈步往前。
张井淳立即跟了上来。
后面那两男生绕过张井淳一下跃到了程溪跟前,一展笑颜道:“姐姐,我曹景休,他韩鑫,今晚想邀请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唱k放松一下,怎么样?”
阳光大男生的一声声姐姐,叫得程溪心头的乌云也快散了,讶然:“这么晚了,你们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又劝道,“过两天就要高考啦,我看你们应该全心全意地为着考试做准备,算啦算啦!”
张井淳正要顺着程溪的话回绝,曹景休抢先一步:“张井淳,你也一起。”
落单的贺映雪轻步走近,挨着张井淳那头站着,只静静地不说话。
程溪起先并未注意到她,而曹景休忽然明目张胆地揶揄道:“哟,贺映雪,见着咱们湖瞳王子就走不动道啦!”
湖瞳王子?
程溪也是第一次听闻张井淳竟有这样的别称。
也对,他的那双眼睛倒真的像是盛满了深邃的湖水,清隽又明澈,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是沉着坚定、清清亮亮的,像是天上最漂亮的那颗星星坠落其中。
贺映雪的脸“刷”地一下竟微微红了。
程溪这才注意到这女生来,长条的个子,清秀的脸,整个人安静地往那一站,颇显得文静乖巧,她不由面露对同性的欣赏之色,而女生面对这打量目光,软绵绵地问好:“姐姐你好。”
程溪恍然大悟般嗅出了某种异样,心想难不成张井淳真的谈恋爱了?或是有那趋势?那她要不要助攻一下?
张井淳似乎一眼看出她心里的小九九,提醒道:“你别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反正也快考试了,再怎么临时抱佛脚也赶不了多少进度,不如趁毕业前去放松一下!”曹景休显得十分能活跃气氛,“恰好今天张井淳的姐姐也光临寒校,看看多么令咱们学校蓬荜生辉!在此借借漂亮姐姐的好运也行啊!”
韩鑫附和: “就是说,今天干脆就去放松一下。”
程溪汗颜,暗叹就自己这副破烂运气,借去了只怕要返回来对她破口大骂……
默然半晌的张井淳这才正色着吐出几个字来:“太晚了,她不想去。”
曹景休看了张井淳一眼,十分不认可这说辞:“你怎么知道你姐不想!”又同样看向程溪,“是吧漂亮姐姐!”
程溪不好再拒绝:“行吧就……”
张井淳低头看她:“那我去给你打包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别了,干嘛还那么麻烦,ktv里不也有东西吃吗?”
张井淳坚持道:“你等我就好。”说完便拐进了街巷,没入了杂糅的霓虹之中。
等几人到附近的ktv点好包厢,唱了两首歌之后,张井淳终于提着一堆吃食推门而入,他走到程溪身边坐下,将东西放至她面前的桌台,又将袋子一一拆开了来。
程溪看了看,有菜有饭,蔬菜居多,香气四溢,还有一杯暖乎乎的枸杞银耳羹,正看着,张井淳已经将盖子打开,放好勺子,递到她面前:“晚上吃这些清淡易消化的东西,可以减少肠胃负担。”
曹景休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张井淳,你姐有手呢。”
这话倒将程溪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张井淳如此细心的对待。
曹景休和韩鑫两人扯着嗓子开始合唱起来,震刺耳骨的声音让程溪有些不适。
她将脸缓缓凑近张井淳耳边,感激地说了声“谢谢”,随即扫了几眼面前的饭菜,不由蹙了蹙眉,再度凑近他耳边道:“张井淳,你真的把我当猪养啦!”
正此时,张井淳忽然下意识地侧过头来。
这不经意的动作,导致彼此的鼻尖轻轻相擦而过。
鼻息缠绕呼吸可闻之间,两人都瞬间懵住。
周围的世界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张井淳先是一瞬的错愕,继而微微失神。
耳边只剩下自己紊乱的心脏跳动之声。
垂下眼睫,视线不自主地下滑到程溪的嘴唇之上。
那潜藏已久的感情,无法压制的心动,无处闪避,一触即发。
溢满于心的迫切、热烈和隐隐作痛,仿佛只有亲吻这个人才能得到缓解,如同鱼需要水。
这姿势过于像是接吻的前奏,倘若任由下去便是无法控制的危险,程溪首先反应过来,懵懵地往后退了退身子,一时间不知道是尴尬还是紧张,别开脸不再看张井淳,掩饰性地吃起东西来。
感知到面前的那道温热气息已经离开,冰凉的空气取而代之,张井淳恍然清醒。
刚才,他的确是想要亲她。
哪怕已极尽克制,告诉自己不可逾越。
而此刻,那淡淡的香气仍旧残留鼻息,扰乱着他的心绪。
这一幕恰被坐在角落那端的贺映雪收尽眼底。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把韩鑫叫出了包厢。
安静的走廊里,贺映雪思忖了片刻,冷着脸,问:“你觉不觉着那两人之间有点奇怪?”
韩鑫不明白这话:“那两人?谁啊?”
贺映雪迟疑:“就……张井淳……和他姐姐。”
“什么意思?我没搞懂。”韩鑫不明所以地搔了搔头,“他两咋了?哪里奇怪?”
“算了,我看你就是个愣头青,哪里懂这些……”贺映雪只扔下这句话,转身往包厢走了。
嘈杂的包厢里,程溪坐在沙发上无所适从起来。方才的那刻,着实令人有些尴尬,虽然不过巧合而已。
她只能一直吃东西,试图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听见开门声,她抬头,见那贺映雪站在门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直往这边看过来,对视的一瞬,程溪似乎读出了女生眼里莫名的敌对信号。
程溪站起来,从张井淳跟前走过,拿起话筒走到另一边,胡乱点了首不该,正要唱,韩鑫也过来拿起话筒:“这首我也会!”
程溪惊喜:“好啊,那我们合唱试试看!”
“雪地里相爱
他们说零下
已结晶的誓言不会坏
但爱的状态
却不会永远
都冰封而透明的存在
轻轻飘落下来
许下的梦融化的太快
或许我们都不该醒来”
两人完全没料到竟能默契配合地唱完了一整首,程溪对着韩鑫连连称赞:“不错不错,以后可以考虑往歌手发展呢。”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你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的……韩鑫,西汉有个军事家就叫韩信……”
韩鑫摆了摆手表示无奈:“是啊,程姐姐博闻广记,正是那个古人韩信,我爸特喜欢他,好巧不巧他就姓韩,所以就照葫芦画瓢啰!”
两人一时间话茬打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从高考说到与父母的关系。
“我爸妈就没把我当儿子养过,他两一直想要个女儿,没能如愿,就一致把我当成姑娘养,整天神神叨叨的,你不知道我有时候有多烦……”
“这么说来,你爸妈关系真的很好。”程溪言语之中有些艳羡之意。
张井淳仍坐在沙发上,定定地注视着那边开怀畅聊的两人,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深深黯了下去。
她似乎在逃避自己。
而此刻,她正对着别人,展露着她的温柔,她的笑容。
不悦、烦躁、不安、甚而闷痛的情绪不受控制地蔓延至他脸上,逐渐覆上了一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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