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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乞丐小姐

第一章破庙雨夜里的星星糖

雨水砸在破庙漏风的屋檐上,像撒了把碎银子。林晚晚缩在墙根,用捡来的油纸伞罩住阿黄,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帘里,冻得牙齿打颤。怀里的半块窝头被体温焐得发软,她掰成三小块,指尖沾着霉斑:“阿黄两块,我一块,吃完咱们就不饿了。”

瘸腿的老狗仰头盯着她掌心,突然耳朵一竖,喉咙里发出低吼。

破庙门口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林晚晚攥紧流星锤的木柄,看见个青衫男子趴在泥泞里,后背插着支箭,血珠混着雨水往低处流,在他指尖聚成小水洼。阿黄龇牙咧嘴地挡在她身前,尾巴却蜷进她裤腿——这是它害怕的信号。

“别叫。”林晚晚按住阿黄的头,蹭了蹭它耳边的黄毛,“说不定是给咱们送吃的菩萨。”

男子突然呛了口雨水,剧烈咳嗽起来。林晚晚这才看清他的脸:下颌线清晰,睫毛上挂着水珠,比城隍庙壁画里的仙童还好看。她咽了咽口水,不是因为他的脸,而是他腰间鼓鼓囊囊的包袱——说不定藏着馒头。

“公子?”她试探着用脚尖戳他的肩膀,“死了没?”

男子眼皮动了动,虚弱地抬手指向包袱。林晚晚眼睛一亮,扑过去解开布结,里面滚出几个油纸包,拆开时鼻尖先闻到甜香——是糖炒栗子。

“菩萨显灵了!”她差点没忍住直接塞进嘴里,转头看见男子半睁的眼睛,又默默把栗子塞回包袱,“那个……我先救你,救完再分你一半。”

阿黄凑上来闻男子腰间的玉佩,突然“嗷呜”一声退后半步。林晚晚这才注意到玉佩上刻着个“萧”字,跟当铺老板的银锭纹路很像。她攥紧流星锤,木柄上的刻字硌着掌心——那是她父亲的名字“林铁”。

“你是萧府的人?”她压低声音,锤头抵上他咽喉,“是不是来抓乞丐的?”

男子喉结滚动,艰难地扯出个笑:“姑娘……误会……”

话音未落,他眼睛一闭,彻底晕过去了。

林晚晚蹲在他身边,盯着那支箭发愁。她没见过金疮药,只记得母亲受伤时用嚼碎的草药敷伤口。于是她揪了把破庙外的艾草,坐在石阶上嚼得满嘴苦涩,混着口水糊在他伤口上。男子睫毛猛地颤动,她以为他要醒,慌忙用沾满草屑的手背按住他肩膀:“别动,在给你消毒呢!”

阿黄蹲在旁边歪头看,突然跳起来叼走男子腰间的玉佩,一瘸一拐地往外跑。林晚晚想追,却见男子指尖动了动,攥住她的袖口。她低头,对上他染着水汽的眼睛,琥珀色瞳孔里映着她沾着草屑的脸。

“水……”他哑着嗓子开口。

林晚晚手忙脚乱地捧起破瓦罐里的雨水,凑近他唇边。他喝了两口,突然咳嗽起来,水珠溅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她这才发现他发间沾着草叶,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摘去,指尖触到他温热的额头。

“你叫什么?”他轻声问。

“林晚晚。”她下意识回答,又警觉地后退半步,“你呢?”

“萧……”男子顿了顿,眼神飘向阿黄叼走玉佩的方向,“萧云。”

“云?”林晚晚看着破庙外的雨幕,“像云一样轻飘飘的,不像好人。”

萧承煜险些笑出声,却扯动伤口疼得皱眉。他看着她蹲在自己身边,用草绳绑住他的伤口,指尖在草绳上打了三个结——那是乞丐间“救命之恩”的暗号。她的衣袖破了个洞,露出手腕上褪色的红绳,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也是用这样的红绳系着。

“先欠着,”她拍了拍手上的泥,把半块窝头掰碎泡在雨水里,递到他唇边,“以后还我十根草绳。”

萧承煜张嘴咬住窝头,混合着雨水的麦香里,有股淡淡的苦涩——是她嚼过的草药味。他抬头看她,她正用舌尖舔着瓦罐边缘的水珠,睫毛上的雨珠坠下来,在脸颊上划出亮晶晶的痕迹。

“好吃吗?”她盯着他手里的窝头。

“甜。”他咽下窝头,故意舔了舔唇角,“比蜜糕还甜。”

林晚晚翻了个白眼,却在低头时看见他指尖悄悄往她口袋里塞了颗糖炒栗子。她攥紧栗子,壳上还带着他的体温,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甜的东西要留到最饿的时候吃。”

雨停时,萧承煜已经能靠着墙根坐起来。林晚晚把流星锤往肩上一扛,冲他晃了晃破布包袱:“能走吗?不能走就留在这儿喂蚊子。”

“能走。”萧承煜扶着墙站起来,却因腿软险些摔倒,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细得离谱,他指尖能摸到凸起的骨节,像小兽的爪子。

阿黄突然从庙外窜进来,嘴里叼着半块发霉的饼,身后跟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老头盯着萧承煜的青衫,突然拱手作揖:“萧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闭嘴!”萧承煜冷着脸打断,却在看见林晚晚转头时立刻换上委屈表情,“姑娘,我……我记错路了。”

林晚晚眯起眼睛,把流星锤在掌心转了个圈。萧承煜见状,慌忙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塞给老头:“给我两串糖葫芦,要裹双倍糖霜的。”

老头乐呵呵地递过糖葫芦,林晚晚却在看见碎银时后退半步。那碎银的成色比当铺老板给的还足,她突然想起母亲被银锭砸中额头的画面,指尖的栗子壳“咔嚓”捏碎。

“你到底是谁?”她把糖葫芦拍在他胸口,“不说实话,我就让阿黄咬断你鞋带。”

阿黄立刻配合地龇牙,却在萧承煜摸出块酱骨头时,尾巴摇成了拨浪鼓。林晚晚看着一人一狗眉来眼去,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走。萧承煜瘸着腿追上去,糖葫芦在雨中晃出残影:“晚晚!等等我!”

“谁要等你!”她故意加快脚步,却在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时,猛地回头——萧承煜摔在泥水里,手里却还举着糖葫芦,没让糖霜沾到半点泥。

她叹了口气,走回去拽他起来。他身上的青衫浸了水,贴着皮肤勾勒出瘦长的身形,她慌忙别开眼,却看见他指尖缠着的草绳——正是她给他绑伤口的那根。

“给你。”他把糖葫芦塞进她手里,自己舔了舔指尖的泥,“甜吗?”

林晚晚咬了颗山楂,酸甜的汁液在舌尖炸开,糖霜黏在嘴角。萧承煜伸手替她擦掉,指腹触到她唇角的小痣,突然想起破庙的月光下,她蹲在他身边的模样——像颗落进泥里的星星,明明沾着尘埃,却还是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以后我跟着你卖艺吧。”他摸了摸阿黄的头,后者正叼着他的鞋带晃悠,“我会喊麦,还会编草环。”

“不会。”林晚晚转身就走,却在听见他喊“我会分你糖炒栗子”时,脚步慢了半拍。

萧承煜笑着跟上,从袖中摸出颗栗子剥开,递到她唇边。她咬了口栗子肉,甜得眯起眼,却故意把栗子壳吐在他手里:“只许分我,不许分给阿黄。”

“好。”他看着她耳尖的红,突然凑近她耳边,“那我分你一辈子的糖炒栗子,行不行?”

林晚晚差点被栗子呛到,慌忙推开他,却撞见他耳尖同样通红。阿黄在旁边“汪汪”叫,尾巴扫起地上的水花,溅在两人裤腿上。远处传来打更声,她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破庙的飞檐在暮色中像只展翅的鸟,而她手里的糖葫芦,糖浆正顺着竹签往下淌,在夜色里拉出亮晶晶的丝。

“先欠着。”她把最后一颗栗子塞进他嘴里,转身走向街头的灯火,流星锤在她身后晃出残影,“明天要是敢迟到,就用草绳把你绑在旗杆上晒成肉干。”

萧承煜舔着指尖的栗子甜香,看着她的背影在人群中忽明忽暗。阿黄蹭了蹭他的腿,他弯腰摸了摸它的头,摸到项圈上系着的草绳——那是林晚晚刚才给他包扎伤口时,随手扯下的半截腰带。

“阿黄,”他轻声说,“你说她刚才脸红,是因为栗子太甜,还是因为我?”

阿黄甩了甩尾巴,叼着他的袖口往灯火处拖。远处传来林晚晚的喊声:“萧云!再磨蹭就没窝头吃了!”

“来了!”他笑着跑起来,青衫在夜风里扬起,像片掠过水面的云。路过糖葫芦摊时,他又买了十串,用草绳捆成一束抱在怀里。摊主看着他怀里的糖霜,笑着摇头:“公子对小娘子可真好。”

“她值得。”萧承煜看着前方蹲在墙角给阿黄梳毛的身影,她抬头时,发间的木簪晃了晃,簪头刻着的“平安”二字在月光下明明灭灭,“她是这世上最值得的人。”

林晚晚看着他怀里的糖葫芦,故意板着脸:“买这么多,你是想撑死我?”

“不是。”他把糖葫芦塞进她包袱,指尖擦过她手背,“我想让你知道,跟着我,永远有糖吃。”

阿黄在旁边“嗷呜”叫了一声,尾巴扫起地上的落叶。林晚晚别过脸,却在低头时看见他裤腿上的泥印——那是她刚才拽他起来时留下的手印。她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口,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破布,蹲下来替他擦掉泥印。

“以后别穿这么干净的衣服了。”她轻声说,“省得脏了难洗。”

萧承煜看着她低垂的睫毛,突然想起破庙雨夜里,她用口水给他消毒的模样。那时他装晕,却清楚地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和落在他伤口上的、比雨水还轻的呼气。

“好。”他蹲下来,与她平视,“以后我穿粗布衫,跟你一样的颜色。”

林晚晚抬头,撞上他含笑的眼睛。远处的灯火映在他瞳孔里,像撒了把碎星子。她突然想起母亲讲过的故事,说凡人抓住流星时,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萧云,”她攥紧手里的糖葫芦,糖霜沾在掌心,“你说星星糖是不是比这个还甜?”

“星星糖?”他挑眉。

“就是流星划过的时候,落在地上的糖。”她认真地说,“我小时候见过一次流星,没抓住,所以一直想知道。”

萧承煜突然站起来,指向夜空:“看!流星!”

林晚晚慌忙抬头,却只看见暗沉的天幕。她正要吐槽,却听见他轻笑一声,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甜吗?”他低声问。

林晚晚感觉脸颊烧得厉害,慌忙推开他,却被他攥住手腕。阿黄在旁边叼着糖葫芦跑了,她趁机挣脱他的手,却在转身时看见他耳尖红得比糖葫芦还艳。

“流氓!”她骂了句,却在低头时看见自己手里的糖葫芦——不知何时,他已经替她吃掉了半串,只剩下三颗裹着糖霜的山楂,在夜色里亮晶晶的。

萧承煜笑着跟上来,从怀里摸出颗栗子剥开,递到她唇边。她张嘴咬住,栗子的甜混着他指尖的温度,让她想起破庙雨夜里,他护住她窝头的手。

“晚晚,”他轻声说,“以后你的流星,我替你抓。”

林晚晚没说话,却在路过灯笼铺时,看见自己映在窗纸上的影子——左边是她握着流星锤的手,右边是他抱着糖葫芦的胳膊,中间夹着摇尾巴的阿黄,像幅歪歪扭扭的全家福。

她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把最后一颗栗子塞进他嘴里:“先欠着。”

萧承煜咬碎栗子,甜香在舌尖散开。他看着她耳尖的红,突然明白——原来这世上最甜的糖,不是糖炒栗子,也不是星星糖,而是眼前人皱着眉却又藏不住笑意的脸,是她指尖的草绳,是她眼底的星光。

雨彻底停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林晚晚蹲在街头摆开流星锤,萧承煜举着铜锣站在她身边,阿黄趴在他脚边啃骨头。她挥锤时,月光落在锤头的金箔上,晃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在青石板上。

“有钱的捧个钱场——”萧承煜喊麦的声音穿过人群,“没钱的——”

“给我小娘子笑一个!”林晚晚接上,流星锤在她手里转出残影,裙摆扬起的尘土里,她看见萧承煜眼里的光,比任何星星都亮。

人群中爆发出喝彩声,有个小孩举着铜钱跑过来:“姐姐好厉害!”

林晚晚接过铜钱,转头看见萧承煜正用袖口替她擦汗,袖口沾了她脸上的煤灰,像朵歪歪扭扭的墨花。她突然想起破庙雨夜里的初遇,那时她以为他是来抓乞丐的官差,如今却觉得,他更像老天爷送给她的、会喊麦会分糖的星星。

“接着!”萧承煜突然扔来颗糖炒栗子,她伸手接住,壳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咬开时,里面裹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晚晚一笑,值千金。”

她抬头看他,他正冲她晃着空了的糖葫芦签,嘴角沾着糖霜。阿黄蹲在他脚边,尾巴扫起地上的落叶,沙沙声里,远处的打更声又响了——这一次,是子时。

林晚晚攥着栗子和字条,突然觉得手里的窝头不那么硬了,身上的补丁不那么破了,就连阿黄的瘸腿,似乎都能跑得比风还快。

原来这就是甜。

不是糖炒栗子的甜,不是星星糖的甜,而是有人愿意陪她蹲在破庙啃窝头,愿意为她跑丢鞋,愿意把真心编成草环,套在她沾满草屑的指尖。

“萧云,”她挥完最后一锤,冲他晃了晃装铜钱的破布口袋,“明天想吃什么?”

“你做的都行。”他笑着擦汗,阳光穿过他发间的草屑,落在她鼻尖,“不过——”

“不过什么?”

“能不能多放糖?”他凑近她耳边,“你喂的药太苦了,得用糖腌一腌。”

林晚晚红着脸推开他,却在转身时看见阿黄叼着萧承煜的草环跑了——那草环上,还沾着她昨天编进去的野莓藤。

远处的灯笼次第亮起,像撒了满街的星星。林晚晚摸着口袋里的栗子,想着明天要去市集买些糖浆,再给阿黄买根新的骨头。萧承煜的铜锣声又响起来,这次喊的是:“来看小娘子耍流星锤,砸中谁,谁就是她的如意郎君!”

她挥锤的手一抖,流星锤“咚”地砸在萧承煜脚边,溅起尘土。他笑着弯腰捡起锤头,指尖擦过她刻在木柄上的名字:“林晚晚,砸中我了,怎么办?”

“砸中了就——”她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就用草绳绑一辈子。”

萧承煜愣了愣,突然大笑起来,从腰间扯下草绳,三两下编了个戒指套在她手指上:“说话算数?”

林晚晚看着指间的草环,又看看他眼里的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她别过脸,却在看见阿黄叼着草环跑向巷口时,伸手拽住萧承煜的袖子:“先欠着,等你还够十根草绳,我再跟你算总账。”

“好。”他看着她耳尖的红,突然伸手揉乱她的马尾,“十根草绳换一辈子,我赚了。”

夜风卷着糖炒栗子的香气掠过街头,林晚晚摸着指间的草环,听着萧承煜的喊麦声,突然觉得——

这或许就是她的星星糖。

虽落泥沼,却甜过千般月色,万盏星光。

第二章街头卖艺的糖霜心事

清晨的阳光穿过街边的幌子,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光影。林晚晚蹲在破庙门口给阿黄系铃铛,铜铃“叮当”响了两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萧承煜倚着门框看她,发现她今天换了件浅蓝短打——那是他昨晚用自己的中衣改的,袖口绣着细小的流星锤图案,被她发现后揍了一顿,却又偷偷穿在身上。

“发什么呆?”林晚晚甩了甩流星锤,锤头的金箔在阳光下晃出光斑,“再磨蹭就抢不到西街的好位置了。”

“来了。”萧承煜笑着跟上,手里拎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出炉的糖糕。阿黄嗅着香味扑过来,被他举到头顶:“小没良心的,昨天是谁咬断我的鞋带?”

阿黄“嗷呜”叫了声,尾巴扫过萧承煜的裤腿。林晚晚看着一人一狗闹成一团,突然想起破庙雨夜他护着窝头的手,耳尖微微发烫。她慌忙转身,流星锤在掌心转出残影:“走了!再闹就把你俩都绑在旗杆上晒成肉干。”

西街的杂耍摊前很快聚起人群。林晚晚挥锤时,阳光落在她发间的木簪上,簪头“平安”二字随动作明灭。萧承煜举着铜锣喊麦,故意拖长声音:“各位看官瞧好了!我家小娘子的流星锤,能砸核桃、能切菜,还能——”

“还能砸中负心汉的脑袋!”林晚晚接话,锤头精准勾住萧承煜的腰带,把他拽得一个趔趄,惹得人群哄笑。他趁机踉跄着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那我可要小心了,毕竟我的脑袋,只给你砸。”

林晚晚耳尖发烫,慌忙推开他,却听见人群里有人嘀咕:“这小子看着面生,莫不是从哪个富贵人家跑出来的?”

她握着流星锤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萧承煜袖口露出的一截素银袖扣——那是她昨天看见他偷偷摘下来的。破庙那晚他说自己是穷书生,可哪个穷书生会有这样精致的配饰?

“公子,给点赏钱吧!”阿黄突然叼着个破碗冲到人群里,对着穿绸缎的老爷摇尾巴。那老爷笑着摸出一锭银子,萧承煜却在阿黄叼着银子跑回来时,悄悄把银子换成了铜钱。

林晚晚把铜钱收进破布口袋,故意在他耳边说:“萧云,你手速挺快啊。”

“跟你学的。”他笑着眨眼,“偷藏糖炒栗子的手速,也是跟你学的。”

中午收摊时,口袋里的铜钱比往日多了三倍。林晚晚蹲在巷口数钱,阿黄趴在她脚边啃萧承煜买的酱骨头。阳光穿过她发间的草屑,在账本上投下细碎的影,萧承煜突然伸手替她摘去草屑,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尖。

“晚晚,”他轻声说,“去买件新衣服吧。”

林晚晚数钱的手顿了顿,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铜钱:“买衣服干嘛?现在的就挺好。”

“可是你袖口都破了。”他指了指她短打的袖口,那里补着三道针脚,“我昨天看见你用草绳绑袖口,要是冻着——”

“没事。”她迅速把袖口塞进掌心,“乞丐嘛,穿太好会被人抢的。”

萧承煜喉头动了动,突然想起昨晚在破庙,她用草绳绑住他伤口时,指尖的温度。他别过脸,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塞给她:“拿着,去买蜜糕吃。”

“不要!”林晚晚后退半步,碎银撞上他的玉佩,发出清脆的响。她这才发现,他今天没戴那块刻着“萧”字的玉佩,换成了块素银佩,边缘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像是流星锤的图案。

“晚晚,你是不是……”他看着她戒备的眼神,突然笑了,“是不是觉得我像个骗子?”

林晚晚没说话,却攥紧了口袋里的铜钱。远处传来卖糖葫芦的吆喝声,阿黄立刻竖起耳朵,摇着尾巴往声源跑。萧承煜趁机拽住她的手腕,把碎银塞进她掌心:“我不是骗子,只是……只是个想对你好的傻子。”

他的掌心带着暖意,碎银被焐得温热。林晚晚抬头,撞上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面映着她的倒影,和远处的糖葫芦摊。她突然想起破庙雨夜,他护着窝头的手,和今天早上给阿黄系铃铛时,认真的表情。

“只许买一串。”她轻声说,“多的钱……多的钱给阿黄买骨头。”

萧承煜笑着点头,却在她转身时,往她口袋里又塞了锭银子。她没发现,只顾着追阿黄,流星锤在她身后晃出残影,像道金色的光。

下午的阳光更烈了。林晚晚耍锤时出了汗,把外衫脱下来搭在萧承煜肩上。他闻着衣服上的艾草香,突然想起破庙那晚她嚼草药的模样,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

“公子,再来串糖葫芦?”卖糖画的老头路过,冲萧承煜眨眼,“给小娘子买支凤凰糖画?”

萧承煜摸出铜钱,却在接过糖画时,故意把凤凰的尾巴掰断,塞进林晚晚嘴里:“先吃尾巴,凤凰头留给你。”

林晚晚咬着糖画,甜得眯起眼,却看见他指尖沾着糖霜,像落了片金箔。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擦掉,却被他趁机咬住指尖轻轻一舔。

“流氓!”她红着脸甩动手,糖画尾巴掉在地上,阿黄立刻冲过来叼走。萧承煜笑着举起凤凰头:“没摔坏,快吃。”

林晚晚接过糖画,却在抬头时看见街角有个锦衣小厮对着萧承煜指指点点。她攥紧流星锤,听见小厮低声说:“那不是萧府的……”

“萧府?”她转身看向萧承煜,却见他正对着自己笑,手里的糖画在阳光下晃出光斑,“怎么了?”

“没事。”她咬了口糖画,凤凰头在舌尖化开来,甜得发苦,“萧云,你真的只是个穷书生?”

“不然呢?”他挑眉,“难道我是首富嫡子,来体验民间疾苦?”

林晚晚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慌乱。可他的眼神清澈如泉,倒映着她的脸,和身后的杂耍摊。她突然想起他编草环时的认真模样,和分她糖炒栗子时,故意把甜的全挑给她的动作。

“没什么。”她摇摇头,把糖画递到他唇边,“给你咬一口。”

萧承煜张嘴咬住糖画,却在这时,阿黄突然冲过来,撞得他手腕一抖,糖画糊在林晚晚脸上。人群爆发出笑声,林晚晚慌忙用袖子擦脸,却被萧承煜按住手腕。

“别动。”他笑着掏出帕子,替她擦掉脸上的糖霜,“像只小花猫。”

林晚晚别过脸,却看见他帕子上绣着的“萧”字。她指尖一颤,帕子却在这时被阿黄叼走,跑向街角的水井。萧承煜无奈地叹气:“阿黄!那是新帕子!”

林晚晚看着他追狗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他的帕子、袖扣、玉佩,虽然刻意伪装成穷酸模样,却处处透着精致。可那又怎样呢?他会帮她编草环,会分她糖炒栗子,会在她数钱时偷偷往她口袋里塞银子。

或许,真心比身份更重要。

暮色四合时,两人蹲在城墙根分铜钱。林晚晚把铜钱分成三堆:“一堆给阿黄买骨头,一堆买草药,剩下的……”

“剩下的给你买胭脂。”萧承煜接过话,从怀里摸出个纸包,里面是支雕花口红,“路过胭脂铺时看见的,叫‘桃花醉’。”

林晚晚盯着口红,想起母亲临终前涂过的胭脂,也是这样的红色。她摇摇头:“我不涂那玩意,像偷喝了胭脂水粉。”

“我帮你涂。”萧承煜打开纸包,用指尖蘸了点口红点在她唇角,“这样就不像偷喝了,像天生的唇色。”

林晚晚心跳如鼓,却在这时,阿黄叼着根草绳跑过来,绳子上挂着块碎银——正是萧承煜早上塞给她的那块。她看着碎银上的“萧”字印记,突然伸手攥住他的手腕。

“萧承煜。”她轻声说,“别装了。”

他身体猛地僵住,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远处的灯火映在他瞳孔里,像撒了把碎星子,却在这一刻,碎成了片。

“我早就知道了。”她松开手,把碎银放在他掌心,“玉佩上的‘萧’字,和当铺老板的银锭一样。还有你的帕子、袖扣,根本不是穷书生该有的。”

萧承煜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还想着,能多骗你几天。”

“不是骗。”林晚晚看着他眼里的苦涩,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只是……想当我的穷书生。”

他猛地抬头,看见她眼里的光,比任何星星都亮。她从口袋里掏出他编的草环,套在他手指上:“不管你是萧云还是萧承煜,能分我糖炒栗子的,就是我的人。”

萧承煜喉结滚动,突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阿黄在旁边“汪汪”叫,尾巴扫起地上的落叶。林晚晚听见他心跳如鼓,在暮色里,像擂响的战鼓。

“晚晚,”他轻声说,“我是萧承煜,萧氏商号的嫡子,也是个胆小鬼——胆小到不敢告诉你,我喜欢你。”

林晚晚笑了,把脸埋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皂角香:“我也喜欢你,萧承煜。喜欢那个会编草环、会分我糖炒栗子的你。”

远处的打更声响起,第一声“咚”里,萧承煜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阿黄叼着草绳在两人脚边转圈,草绳上的碎银晃出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星糖。

“以后我每天都给你买糖炒栗子。”他轻声说,“还有蜜糕、糖葫芦、胭脂水粉,只要你想要。”

“只要你。”林晚晚抬头,月光落在她唇角的口红上,像朵盛开的桃花,“只要你在,比什么都甜。”

萧承煜看着她眼里的笑意,突然觉得,这世上最甜的糖,不是糖炒栗子,不是星星糖,而是眼前人皱着眉却又藏不住爱意的脸,是她指尖的草绳,是她眼底的星光。

阿黄突然叼着口红跑了,在城墙根下刨了个坑,把口红埋进去。林晚晚笑着摇头:“阿黄这是在藏嫁妆呢。”

“那我得给它多准备些骨头。”萧承煜弯腰抱起阿黄,瘸腿的老狗趴在他肩头,尾巴扫过他的脸颊,“毕竟,它可是我们的媒人。”

夜风卷着糖炒栗子的香气掠过城墙,林晚晚看着怀里的铜钱,又看看身边的萧承煜,突然觉得,就算明天又要挨饿,此刻的甜也足够她记一辈子。

原来真心真的能抵万难。

哪怕他是首富嫡子,她是街头乞丐,只要他愿意蹲在城墙根陪她数铜钱,愿意用草绳编戒指,愿意把星星糖藏在眼底——

这便足够了。

第三章包子铺前的追妻兵法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林晚晚蹲在菜棚里给阿黄梳毛,指尖穿过它背上的黄毛,触到去年冬天留下的伤疤。远处传来马蹄声,她抬头,看见萧承煜的随从墨竹牵着匹黑马,马鞍上挂着绣着“萧”字的包袱。

“公子再不回去,老爷就要给您和柳姑娘定亲了。”墨竹的声音透过竹缝钻进来,“柳家的陪嫁能让商号扩展三条商路,老爷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晚晚捏着梳子的手顿了顿,梳子齿间卡着几根狗毛。阿黄抬头看她,发现她指尖在发抖,于是用头蹭她手心,铃铛“叮当”响了两声。

“我说过了,我不娶柳姑娘。”萧承煜的声音里带着不耐,“再敢提联姻的事,就去账房领三十大板。”

“可是公子!”墨竹急了,“您为了个乞丐耽误终身大事,传出去会被笑话的!再说那林晚晚,她哪配得上您——”

“住口!”萧承煜的声音冷下来,像冬日的冰面,“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说她一句不是,就把你打发去塞北喂狼。”

林晚晚攥紧梳子,梳子上的木刺扎进掌心。她想起昨天萧承煜给她涂口红时,指尖的温度,和他眼底的星光。可现在,随从的话像根细针,扎进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那个藏着“乞丐胚子”骂声的角落。

阿黄突然站起来,瘸腿踩断了一根竹枝。萧承煜猛地转头,透过竹缝看见林晚晚的衣角。她慌忙后退,却撞翻了身后的菜筐,茄子滚了一地。

“晚晚!”萧承煜推开菜棚的门,看见她蹲在地上捡茄子,发间的木簪歪了,像株被风吹折的小菊。他伸手想扶她,却被她躲开了。

“原来你真的是首富嫡子。”她盯着地上的茄子,声音轻得像雾气,“萧承煜,萧氏商号的嫡子,将来要娶柳家姑娘,扩展三条商路的——贵公子。”

“晚晚,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她站起来,把茄子塞进他怀里,“阿黄,走了。”

阿黄却蹲在萧承煜脚边,尾巴扫过他的鞋。林晚晚拽了拽它的项圈,它却固执地地趴在地上,任由她怎么拉都不起来。

“连你也叛变了?”林晚晚红着眼眶瞪阿黄,“好,你们都嫌弃我是乞丐,我自己走!”

她转身跑开,流星锤在她身后晃出残影,像道受伤的光。萧承煜想追,却被墨竹拦住:“公子,您不能为了个乞丐——”

“让开!”萧承煜甩开他,赤脚追进雾里。晨雾沾湿了他的衣摆,他却觉得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生怕慢一点,就再也见不到那个瘦小的身影。

林晚晚跑过三条街,在包子铺前停下来喘气。她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几枚铜钱,和萧承煜昨天塞给她的糖炒栗子。栗子壳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破庙的冰水里。

“卖包子咯!热乎的肉包子!”摊主掀开笼屉,热气扑面而来,混着葱花和香油的香。林晚晚咽了咽口水,想起萧承煜昨天在这儿给她买包子的模样,他说“皮给你,馅给我”,结果自己啃了沾泥的半块。

“来两个素包子。”她把铜钱放在案板上,却在摊主递来包子时,看见萧承煜赤脚跑过来,头发乱得像鸡窝,鞋不见了一只,裤腿上沾着泥。

“晚晚!”他抓住她的手腕,喘得说不出话,“别……别不要我。”

林晚晚别过脸,盯着他身后的晨雾:“萧承煜,你该回去了。你是少爷,我是乞丐,咱们不是一路人。”

“谁说不是!”他急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爹说我小时候抓周,抓的是讨饭棍,注定要跟乞丐头子过一辈子!”

“骗人。”她咬了口包子,眼泪却掉进褶皱里,“抓周哪有抓讨饭棍的。”

“真的!”萧承煜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糖炒栗子,“你看,这是我昨天没吃完的,特意给你留的。”

林晚晚看着栗子,想起他每次分栗子时,都会把甜的挑给她。可现在,栗子壳上沾着他的指纹,像道解不开的结。

“晚晚,我知道你自卑。”他轻声说,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在破庙啃窝头,却把一半分给我。那时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自己都吃不饱,还想着救人。”

“因为你快死了。”她闷闷地说,“乞丐也有良心。”

“对,你有良心,有骨气,会耍流星锤,会编草环,还会用口水给人治伤。”萧承煜笑了,指尖划过她唇角的痣,“这些都是千金不换的珍宝,是柳家姑娘没有的。”

林晚晚抬头,撞上他琥珀色的眼睛。雾气散了些,阳光穿过他发间的草屑,落在他眼角的泪痣上,像颗坠落的星星。

“我不要柳家的陪嫁,不要三条商路,我只要你。”他从怀里掏出个草环,比上次的更精致,用野莓藤和金线编的,“这是我昨天编的,你看,加了金线,比金子还亮。”

“可是……”

“没有可是。”他把草环套在她手指上,“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就把萧氏商号的金子都熔了,给你编个能戴一辈子的草环。”

林晚晚看着指间的草环,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像他眼里的光。阿黄不知何时跑过来,叼着萧承煜的鞋蹲在旁边,鞋尖沾着泥,却在鞋头绣着朵小黄花——那是她昨天看见他偷偷绣的。

“萧承煜,”她轻声说,“你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早点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远处的打更声响起,是卯时三刻。包子铺的热气氤氲着,摊主看着他们笑,阿黄在旁边摇尾巴,尾巴扫起地上的落叶。林晚晚突然踮脚,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像蝴蝶点水。

“以后再骗我,就真的走了。”她把半块包子塞进他嘴里,“皮给你,馅给我。”

萧承煜咬着包子皮,看着她眼里的笑意,突然觉得嘴里的包子比蜜糕还甜。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以后我的皮,我的馅,都是你的。”

阿黄“汪汪”叫着,叼着草环跑向街头。林晚晚笑着追上去,萧承煜跟在她身后,赤脚踩过青石板,踩过晨露,踩过他们相爱的痕迹。

路过绸缎庄时,他突然拽住她的手:“晚晚,进去挑件衣服吧。”

“不要。”她想挣脱,却被他抱进怀里,“萧承煜!”

“就当是我赔罪。”他指着橱窗里的浅绿罗裙,“你穿绿色一定好看,像破庙外的艾草,生机勃勃的。”

林晚晚看着罗裙,想起宋姝穿芜绿色的模样,却在萧承煜的眼里,看见比那更美的风景——是他眼底的自己,穿着粗布短打,却被他视作珍宝。

“只许买一件。”她轻声说,“而且要挑最便宜的。”

萧承煜笑着点头,却在掌柜报价时,偷偷往柜台上多放了锭金子。林晚晚没发现,只顾着摸罗裙上的刺绣,指尖划过针脚时,突然觉得,或许她真的值得被爱。

阿黄蹲在绸缎庄门口,看着两人在里面挑衣服,尾巴扫过萧承煜的鞋。鞋头的小黄花在阳光下格外鲜艳,像朵开在泥里的花,却比任何牡丹都美。

暮色降临时,林晚晚穿着新做的浅绿短打,袖口绣着流星锤图案,站在街头耍锤。萧承煜举着铜锣站在旁边,这次喊的是:“来看我家小娘子耍流星锤,砸中谁,谁就是她的——”

“新郎官!”林晚晚接上,锤头精准砸中萧承煜的胸口。他笑着接住锤头,趁机把她拉进怀里,在人群的喝彩声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阿黄叼着草环跑过来,绕着两人转圈。林晚晚看着萧承煜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身份差异算什么呢?只要他愿意蹲在破庙陪她啃窝头,愿意为她跑丢鞋,愿意把真心编成草环——

这便足够了。

第四章萧府里的草鞋与叫花鸡

萧府的朱漆大门在阳光下泛着金光,门环上的兽首衔着枚铜钱,比林晚晚见过的所有铜钱都大上三倍。阿黄蹲在她脚边,尾巴卷进裤腿,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它昨天刚咬断萧承煜的鞋带,此刻正心虚地盯着门内的石狮子。

“怕什么?”萧承煜捏了捏林晚晚的手心,“有我在,天塌下来我顶着。”

林晚晚抬头看他,他今天穿了身藏青锦袍,腰间挂着她编的草鞋挂饰,发冠上的碎钻在阳光下晃出光斑。她突然想起破庙雨夜,他穿着浸满泥水的青衫,却比此刻更让她觉得亲近。

“叩叩叩。”萧承煜用门环敲了三下,门内传来小厮的声音:“公子回来了!老爷和夫人正在正厅等着呢。”

林晚晚想后退,却被萧承煜攥紧手腕。门开了,她看见萧老爷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个紫砂壶,萧夫人捏着绣绷,针尖在绢面上绣着牡丹。两人看见林晚晚的瞬间,绣绷和紫砂壶同时抖了抖。

“承煜,这是……”萧夫人看着林晚晚补丁摞补丁的短打,眉尖微蹙。

“这是林晚晚,儿子想娶的媳妇。”萧承煜伸手揽住林晚晚的肩,她却因为紧张,肩膀绷得像块石头。

萧老爷放下紫砂壶,目光落在林晚晚脚上的草鞋:“你就是那个乞丐?”

“爹!”萧承煜皱眉。

林晚晚却松开他的手,上前半步福了福身:“民女林晚晚,见过伯父伯母。”她从怀里掏出双草鞋,鞋面用金线绣着竹叶,“这是民女给伯父编的,下雨天走泥路比绸缎鞋好使。”

萧老爷盯着草鞋,胡子抖了三抖:“这、这是给人穿的?”

林晚晚认真点头:“伯父要是嫌丑,民女再编个花样子。”

萧承煜在旁憋笑,偷偷用脚尖把自己的鞋往桌底藏。萧夫人放下绣绷,盯着林晚晚的手:“听说你会耍流星锤?”

“略懂一二。”林晚晚握紧流星锤的木柄,锤头的金箔在厅内晃出光斑。

“那便试试吧。”萧夫人指了指廊下的灯笼,“能把灯笼挂到梧桐树梢,就算你有本事。”

林晚晚点头,后退两步,流星锤在掌心转出残影。萧承煜突然想起街头卖艺时,她挥锤的模样,眼底不由得浮现笑意。

“咻”的一声,流星锤精准勾住灯笼,林晚晚手腕发力,灯笼腾空而起,稳稳挂在三丈高的梧桐树梢,比管家爬梯子挂得还正。萧夫人惊叹出声,萧老爷的胡子也不再抖了,反而露出赞许的神色。

“好手艺!”萧老爷拍桌,“比府里的小厮利索多了!”

林晚晚松了口气,却在这时,阿黄突然冲进正厅,叼着萧老爷的官靴就跑。萧老爷起身想追,却被草鞋绊了个趔趄,林晚晚慌忙扶住他,却不小心扯掉了他腰间的玉佩。

玉佩“啪”地摔在地上,碎成两半。厅内气氛瞬间凝固,萧夫人脸色发白,萧承煜攥紧拳头,准备挨骂。

“对不住!”林晚晚弯腰捡起玉佩碎片,“民女会补!民女会用金线把它缝起来!”

萧老爷看着她手里的碎片,突然笑了:“缝什么缝?碎了就碎了,反正也是块凡品。”他指了指萧承煜腰间的草鞋挂饰,“你编的这玩意,可比玉佩有意思多了。”

林晚晚愣住了,萧承煜也愣住了。萧夫人咳嗽两声,打破沉默:“承煜,带晚晚去厨房吧,我想尝尝她的手艺。”

厨房内,林晚晚盯着案台上的食材发呆。她从没见过这么多鲜肉蔬菜,光是鸡蛋就有二十颗,堆得像座小山。萧承煜想帮忙,却被她瞪回去:“男人进什么厨房!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萧承煜笑着后退,却在出门前,偷偷往她围裙里塞了块糖炒栗子。

林晚晚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转身看见厨子们抱着胳膊冷笑:“乞丐也配进厨房?”

她没说话,挽起袖子开始择菜。阿黄蹲在门口,把萧老爷的官靴藏在柴堆里,尾巴扫起灰尘,惹得她打喷嚏。

“阿黄,去外面玩。”她扔给它块肉骨头,却在这时,厨子故意撞翻了菜筐,土豆滚了一地。

林晚晚蹲在地上捡土豆,听见厨子们的嘀咕:“看她那粗手,能做出什么好菜?”

她没吭声,把土豆洗净削皮,用破布裹着鸡肉,埋进灶台的余烬里。萧承煜在窗外看着,想帮忙却不敢,只能对着她比口型:“晚晚,加油!”

叫花鸡出炉时,香气飘到正厅,萧老爷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比御膳房的烧鸡还香!”

林晚晚端着鸡走进正厅,泥土裹着荷叶,香气四溢。萧夫人皱眉:“这是什么吃法?”

“叫花鸡。”林晚晚用流星锤敲开泥壳,鸡肉的香味顿时弥漫全屋,“民女在街头饿的时候,常这么做。”

萧老爷咽了咽口水,直接用手撕了条鸡腿塞进嘴里,酱汁沾了一胡子:“好吃!比柳家的厨子强十倍!”

萧夫人犹豫着尝了口,眼睛一亮:“确实不错,肉质鲜嫩,荷叶香混着鸡肉香。”

林晚晚松了口气,却在这时,阿黄叼着半块玉佩跑进来——正是她用金线缝好的那块。萧老爷接过玉佩,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突然哈哈大笑:“好!好!缝得好!”

林晚晚不解地看着萧承煜,他笑着凑近她耳边:“我爹年轻时也是穷小子,靠卖草鞋起家,看见你就像看见当年的自己。”

原来如此。林晚晚看着萧老爷和阿黄抢鸡腿的模样,突然觉得萧府的正厅,比破庙还温暖。

暮色降临时,林晚晚站在萧府的庭院里,看着满院的灯笼发呆。萧承煜走到她身边,递来块糖炒栗子:“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她咬着栗子,“只是觉得,你爹和你娘,其实挺好的。”

“那是因为你用流星锤和叫花鸡征服了他们。”萧承煜笑着搂住她的肩,“我爹说,明天要给你开间胭脂铺,就叫‘乞丐红’。”

林晚晚瞪他:“不许笑!”

“没笑。”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只是觉得,我萧承煜何德何能,能娶到这么厉害的小乞丐。”

远处传来阿黄的叫声,它正追着萧老爷的官靴跑。林晚晚看着灯笼的光映在萧承煜眼里,突然想起破庙雨夜,他护着窝头的手。

“萧承煜,”她轻声说,“以后别叫我小乞丐了。”

“那叫什么?”

“叫我晚晚。”她抬头看他,“只属于你的晚晚。”

萧承煜笑了,指尖划过她唇角的痣:“好,我的晚晚,独一无二的晚晚。”

阿黄突然叼着个红盖头跑过来,盖头上绣着“囍”字,针脚歪歪扭扭——是萧承煜绣了三天的成果。林晚晚看着盖头,耳尖发烫,却在萧承煜想给她戴上时,被阿黄抢先一步叼走,跑向挂满灯笼的长廊。

“阿黄!”萧承煜笑着追上去,“那是给你女主人的!”

林晚晚看着两人一狗在灯笼间追逐,突然觉得,或许身份差异并不可怕,只要有真心,乞丐也能走进豪门,草鞋也能比玉佩更珍贵。

她摸了摸腰间的草绳,上面还系着萧承煜送的素银佩,刻着歪歪扭扭的流星锤图案。远处的打更声响起,她突然明白——

幸福从来不是出身决定的,而是有个人愿意陪你蹲在灶台前烤叫花鸡,愿意用草绳编戒指,愿意把你的名字刻进生命里。

就像此刻,灯笼的光落在萧承煜的笑脸上,比任何星辰都璀璨,而他眼底的她,穿着浅绿短打,手里攥着流星锤,却比任何千金小姐都耀眼。

第五章灯笼阵里的草绳誓言

戌时三刻,萧府的庭院突然暗下来。林晚晚握着流星锤的手顿了顿,听见身后传来萧承煜的轻笑:“闭眼,不许偷看。”

“又要耍什么花样?”她挑眉,却乖乖闭上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影。阿黄蹭了蹭她的脚,嘴里叼着块糖炒栗子——这是萧承煜给它的“封口费”。

“睁眼。”

月光重新落进瞳孔时,林晚晚猛地捂住嘴——满院的灯笼不知何时全亮了,百盏红纱灯在夜风里轻轻摇晃,每个灯笼下都坠着张字条,像串起了一整片星光。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

“送给你的星星糖。”萧承煜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每盏灯笼里都有句话,是我想对你说的真心话。”

林晚晚伸手摘下最近的一张字条,借着灯笼光看清字迹:“‘第一次见你,你在破庙啃窝头,我在想,怎么会有人把窝头吃得像蜜糕一样甜’——”她耳尖发烫,“萧承煜,你什么时候写的?”

“从破庙醒来的第一天。”他轻笑,指尖划过她发间的木簪,“怕你嫌我啰嗦,所以写成纸条,等攒够百张再给你看。”

林晚晚看着满院的灯笼,想起这些天他总说“去账房对账”,原来都是躲在书房写情话。阿黄蹲在灯笼下,尾巴扫起地上的萤火虫,光斑落在字条上,像撒了把碎钻。

“晚晚,”萧承煜扳过她的肩膀,单膝跪地,手里举着个锦盒,“之前用草环骗了你,现在想用这个换回来。”

锦盒打开,里面是枚金戒指,内嵌着晒干的狗尾巴草,草叶纹路里还沾着蜡油——正是她藏在枕头底下的那枚草环。

“我熔了十锭金子,才做出这个。”他看着她震惊的表情,慌忙解释,“别担心,不是铺张浪费!草环是真心,金子是工具,我想让你知道,你的真心比金子贵重万倍。”

林晚晚看着戒指,突然想起破庙雨夜,他用草绳绑住伤口时说的“先欠着”。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指尖触到他眼下的泪痣:“傻子,草环我早就收了,换不换的,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他握住她的手,把戒指戴在她无名指上,“草环是定情,金戒是娶你。晚晚,我想娶你,想让全天下都知道,萧承煜的妻子是林晚晚,是那个在破庙救我一命的小乞丐。”

夜风卷着灯笼轻晃,字条沙沙作响。林晚晚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真心是最珍贵的聘礼。”她曾以为自己不配拥有,可此刻,眼前人用百盏灯笼、千句情话、万两黄金,向她证明——她值得。

“好。”她轻声说,“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萧承煜抬头,眼里闪过紧张。

“以后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要陪我去破庙蹲一晚,啃窝头,数星星。”

萧承煜愣了愣,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他起身抱住她,手臂收紧,像要把她揉进骨子里:“成交。不过——”

“不过什么?”

“窝头得我来啃,你只负责吃蜜糕。”他低头吻她,唇齿间混着糖炒栗子的甜,“我的小乞丐,以后只准甜,不准苦。”

阿黄在旁边“汪汪”叫,叼着张字条跑过来。林晚晚接过字条,上面写着:“‘阿黄的骨头管够,你的眼泪管停’——萧承煜,你连狗都不放过?”

“它是我们的媒人,自然要一起宠。”萧承煜笑着揉阿黄的头,后者却嫌弃地甩甩毛,叼着灯笼穗跑了。

灯笼阵的尽头,萧夫人抱着红盖头出现,萧老爷拎着酒壶跟在后面,胡子上还沾着叫花鸡的酱汁。林晚晚慌忙行礼,却被萧夫人拉住:“傻孩子,以后别这么见外。你看,我给你们准备了——”

“等等!”萧承煜突然打断,“娘,我的盖头呢?”

“你要盖头做什么?”萧老爷瞪眼。

“自然是有用。”萧承煜从母亲手里接过红盖头,系在自己头上,逗得林晚晚笑出眼泪,“晚晚,今天我做你的新娘,以后你做我的新娘,如何?”

林晚晚看着他歪歪扭扭的盖头,想起街头卖艺时他喊麦的模样,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比任何话本子都浪漫。她伸手扯掉他的盖头,在灯笼的光影里,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萧承煜,”她轻声说,“谢谢你让我相信,乞丐也能嫁给星星。”

“你不是嫁给星星,你是星星本身。”他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戒指上的草叶,“是你让我知道,金山银山不如破庙的窝头,三妻四妾不如一人真心。”

远处的打更声响起,是子时。萧府的灯笼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阿黄蹲在灯笼架上,尾巴扫落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以后你的破庙,我改成暖房,窗台上全摆你喜欢的野菊’——”

林晚晚看着字条笑了,突然想起明天要开业的胭脂铺。萧承煜说第一支口红叫“乞丐红”,她当时还嫌名字难听,此刻却觉得,这名字比任何胭脂都动人——因为它藏着他们的故事,藏着真心换真心的勇气。

“晚晚,”萧承煜指着夜空,“看!流星!”

林晚晚抬头,却只看见暗沉的天幕。她正要吐槽,却被他轻轻按住后脑勺,唇上突然落下一吻。这次的吻比以往都要深,带着薄荷的清凉和糖霜的甜,像把星星糖含在了舌尖。

“甜吗?”他低声问,鼻尖抵着她的鼻尖。

“甜。”她笑了,指尖勾住他的腰带,“比星星糖还甜。”

阿黄在旁边叼着盖头跑远,灯笼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缠在一起,像幅永不褪色的画。林晚晚看着萧承煜眼里的自己,突然明白——

原来爱情从来不分高低贵贱,只要你敢爱,敢追,敢用草绳系住真心,敢用窝头换星星,就一定能等到属于自己的糖霜人生。

第五章完

尾声:胭脂铺里的烟火情话

三个月后,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上,“乞丐红”胭脂铺正式开业。林晚晚穿着浅绿罗裙,裙摆绣着流星锤图案,站在门口给穷姑娘们发试用装。萧承煜倚着门框看她,手里拎着串糖葫芦,嘴角沾着糖霜。

“老板娘,这口红真的叫‘乞丐红’?”有姑娘笑着问。

“是啊。”林晚晚给她点上口红,“因为它是用破庙的野菊、街头的枫叶,还有——”她看向萧承煜,“还有真心做的。”

萧承煜笑着走过来,从怀里摸出颗糖炒栗子:“错了,是用我的偏心做的。”

姑娘们哄笑起来,阿黄蹲在柜台前,爪子下压着账本,尾巴扫过“支出:给晚晚买糖葫芦”的记录。林晚晚看着满铺的胭脂,突然想起破庙雨夜的自己,那时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拥有这样一间铺子,里面装满了甜,装满了爱。

“晚晚,”萧承煜轻声说,“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们都来胭脂铺门口发糖,如何?”

“好啊。”她看着他眼里的光,“不过得加上阿黄的骨头。”

“遵命,老板娘。”他笑着弯腰,在她耳边低语,“不过晚上回家,得加上我的糖炒栗子。”

林晚晚红着脸推开他,却在转身时看见阿黄叼着支口红跑向街头,身后跟着群追着它跑的小孩。萧承煜笑着追上去,锦袍在夜风里扬起,像片掠过糖霜的云。

阳光穿过胭脂铺的幌子,落在林晚晚指尖的金戒指上,草叶纹路在光里明明灭灭。她摸了摸腰间的草绳,上面系着萧承煜新送的玉佩,刻着“晚”字——是他用母亲的陪嫁玉镯改的。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阿黄的铃铛声,还有萧承煜的喊麦声:“来看啊!‘乞丐红’胭脂,涂了能勾走首富的心!”

林晚晚笑着摇头,拿起一支口红在纸上画了颗星星。窗外的阳光正好,把她的影子投在账本上,旁边是萧承煜的字迹:“晚晚一笑,值千金。”

原来这就是她的星星糖。

不是天上的流星,而是身边人的笑,是街头的烟火,是铺子里的甜,是用草绳绑住的、永不褪色的真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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