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注射过麻药,付崇还是能感知心脏被剖开过程中的细节,锋利的刀刃携带着寒气划破胸口,冷到头皮发麻。
随着母虫植入,一股火焰燃起。
滚烫的血液迸发,驱散迷雾,那双浑浊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
沈英吉手悬在空中僵住,吞咽一口唾沫。
因为躺在手术刀下的人,心脏被数不清的细小蛊虫侵蚀包裹,创口眨眼间自动愈合。
手术尚未结束,付崇直接坐了起来。
他拿掉氧气罩,环视洁净无尘的房间,在无影灯的阴影里,和他并排躺着人脸那样熟悉。
付崇试探着靠近,白棘的心脏被拉出来,牵连着血管筋络,已经不再跳动。
但仍然睁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他朝自己这边看了一下。
付崇心中一凛手臂微微颤抖,下意识从方盘中拿起一把尖刀,对着外凸的眼球插了下去。
鲜红色的血像打铁花般绚丽,四散迸溅。
助手和护士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尖叫着夺门逃跑。
只有沈英吉愣在原地,指尖一松,带血的手术刀掉落在脚下,碰触到石板,发出清脆金器撞击声。
“死了,真的死了……哈哈……”付崇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开怀大笑。
这时,一直在隔壁房间观察的廖启世出现。
沈英吉作为医生,对尸体保持尊重,他上前一步想说什么。
老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沈英吉脱下手套,摇了摇头,随手将门关上。
原以为是解决一个恶人,看来是唤醒了另一只伥鬼。
现在他最放心不下的人是廖染。
付崇面对院长审视的目光,心里发虚。
应该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一时间也找不到好的理由,纯粹的恨意。
廖启世走近,两人不约而同注视白棘,眼尾仍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浓血,流向手术台上,滴落至雪白地板,绽放朵朵红梅。
“我知道你对阿染的心意,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我有心想栽培,如果你愿意,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半个儿子。”
付崇很意外他没有问责,也听懂了言语间的拉拢之意。
他一直觉得位高权重的院长某些时刻行为诡异,这个实验基地无疑是最好的佐证,被人威胁值得不值得,要看你得到什么筹码。
“只要你同意我和廖染在一起,我愿意做任何事。”
“好女婿,那今天就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
廖启世干脆利落把底牢钥匙放在他手上。
奔赴期待已久的会面,去见重要的人,付崇抻平衬衫褶皱,整理衣角,对着器械反光镜面调整笑容。
走出手术室前,他趴在白棘的耳边低语:
“我和廖染结婚那天,我会给你烧纸钱。”
可惜这句话他听不到。
付崇心心念念想拯救的人,此刻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甚至带着几分鄙夷。
不应该是这样的发展,付崇为了这个人可以出卖良心,在嵬尔山算计白棘,抢走至高的荣誉,如今更是取代他成为新的蛊虫宿主。
“为什么,白棘能做的事我不可以。”付崇张开双手,黑色蛊虫扩撒在他身侧,宛若蜘蛛腿张开天罗地网压迫感十足。
廖染却没有丝毫退怯,直视面前的人,在那双眼睛里,已经看不到曾经温柔沉稳付崇的影子。
既然拥有操纵蛊虫的能力,他可以效仿白棘那样对廖染下蛊,让他死心塌地永远留在身边。
想到这一点,付崇抑制不住地兴奋:“成为我的人,我一定不会像他那样粗暴对待你。”
说话间他的瞳孔黑色褪去,已经出现反噬症状。
触手骤然发出,扒住廖染的手臂,将他牵引送到付崇的眼前。
鼻息交汇,淡雅清香沁人心脾,付崇深吸了一口气,沉醉飘然像置身于云端。
从嘴角绒毛到每一根头发丝,他目光缱绻打量这世上最精美的工艺品。
廖染脚尖无法着地,任由男人牵起,细碎的吻落在手背上。
这一刻,付崇的脸颊上网状纹路流动起来,几股黑色蛊虫洪流般侵入廖染的身体。
“从现在起我是你这辈子唯一的爱人。”
原本还在挣扎的廖染镇静下来,山林钟鼓般的声音涤荡清空他全部的思绪和记忆。
“你是我唯一的爱人。”机械地重复呢喃。
“我们无时无刻都在亲热。”
“想和你亲热。”
付崇呼吸加重,注视他那双软糯的唇瓣开合,咽了咽口水。
甚至没有留意到黑色纹路消失于指尖,他倾身去浅尝甘泉,抓紧廖染手腕的刹那,皮肤接触的位置,像针扎一样全身细胞被割裂,疼得他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视线挣脱迷雾,廖染缓缓转头看着镜中,他的一只眼睛变成了浑浊的白瞳。
脚边的人,全身焦黑,铁壁房间中弥漫的一股烤肉香味。
……
动感旋律的洪流交汇,响彻整条街道,店铺门口复古纸黄色灯笼,辉光连成星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肉串在烤盘上滋滋冒油,烟火气缭绕。
拖鞋、短裤搭配老头衬衫,衣着休闲的人坐在露天摊位上和亲朋热聊;脚踩头层牛皮、暗色西装的人路过,挑选一家环境清幽的古朴店铺,包房隔绝杂音,私密性绝佳。
燕泥街道鱼龙混杂,不管你从事什么职业,都能在这里吃到符合身份定位新鲜出炉的烤肉。
第一天报道就迟到了,收到队长秦久短信,耿元打车到上面的地址。
他精神紧绷,环顾四周,不敢眨眼放过任何线索,这算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不容有失。
“八方炭火烤肉馆。”
看到那个特殊字,他心里一紧,哥哥耿方去世三年了,在那之后,他经历数次失利终于考进警局,成为助理法医。
案件发生在这么嘈杂环境下,大胆假设估计是顾客醉酒,发生斗殴酿成惨剧。
耿元握紧勘察箱,给自己打气后壮着胆子推门而入。
大厅内满座,客人推杯饮酒,脸颊泛红,气氛和乐,丝毫不像是有恶**件发生。
靠近吧台的大桌位置,远远地有人向他招手。
“我就说是他。”大永口中振振有词。
“你小子行啊,新人还没报道,脸就熟了。”
“其实情报科才是我的第一志愿,以为我跟你们这帮糙汉子一样啊?我是玩脑子的。”
“说你胖还喘上了,平日里跟个炮仗似的冲动误事。”老钱起身,扶着耿元的肩膀,让出队长身边的位置。
“来,你挨着寿星坐。”
“啊?不是,尸体在哪儿?”耿元被安排落座又起身,一脸不安。
同组的警员哄然大笑。
年轻人眉毛紧皱,连成一片,嫩白的小脸臊得通红。
大永敲了敲面前的托盘:“这桌上可不都是尸体,牛肉,羊肉,鸡肉,你看还想吃什么,自己点。”
秦久搭眼一看,这大永真是长进不少,还会给新人解围了。
“今天是咱秦队的生日,下班时间大家一起帮他庆贺,不谈公事。”老钱把人拉着坐稳:“看你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来咱们分局做过笔录。”耿元声音越来越小,脸上挂满愁绪。
“这法医都挺有个性,一言不合就冷脸了。”一旁入职的未满整年的邓运忍不住吐槽。
“谁敢冷脸!今天不许。”
百灵鸟般空悠的女声穿透嘈杂,吸引众人目光。
齐肩短发,双眸像是琉璃般炫彩夺目的女人推着蛋糕缓缓走来。
大永上前,帮忙拽着前端横杆,把蛋糕车拉到主角的身旁。
老钱笨手笨脚得想把纸帽放在秦队长头上,扣子不是太紧带不进去,就是太松,滑下去遮挡眼睛。
女孩接过,三俩下就佩戴稳妥。
秦久本想拒绝的,女孩撒娇执意要带上,最后不情不愿地妥协。
“要不要等廖医生来了再点蜡烛。”老钱提议。
秦久摇头:“他不会出现在人多场合,私下礼物我已经都收到了。”
鉴于周围还有别桌客人,唱歌祝福的环节就免了。
众人分切蛋糕后,开始沉浸吃烤肉。
两三个人凑在一起,要么说一些追捕犯人的趣事,要么是家里的私事。
耿元和他们都不熟悉,女孩挤到他和秦久中间,散发着淡雅的香水气息。
“初次见面,我叫秦仪。”
“你好,耿元。”
简短地自我介绍,脾性尚未明晰。
“你是新来的法医?”
“助理。”
“和廖医生一起工作,别听旁人胡说,他人很好的,而且长得很顶。”
耿元猛烈点头:“我知道。”
廖染不但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榜样,还调查出哥哥那件分尸案真相,差点将凶手绳之以法。
是偶像也是恩人。
女孩这么说,无形中拉近了耿元和她的距离。
他主动夹菜:“这生鱼片味道不错。”
“她不能吃!”一旁秦久中断和别人的谈话,抽空把盘里的食物清空。
耿元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你男朋友真是体贴。”
其他几人愣了半秒,露出意味不明的看戏表情。
大永歪嘴浅笑:“她和队长都姓秦,你说是什么关系。”
耿元专业成绩拔尖,但不通人情,一脸歉意地向着女孩赔礼:“对不起。”
女孩枕在秦久的肩头,勉强止住笑意:“我哥当然体贴,我之前被人刺伤换过肾,半熟食品可能含有细菌和寄生虫,如果一不小心中招,全身感染,就小命不保。”
“居然还发生过这种事,是什么人做的,抓到了吗?”耿元说着,把桌上另外的一盘豆制品拿开,怕她不小心食用。
“我的未婚夫,你的好朋友,贺天朗。”
这个名字一出,同桌的警员陷入沉寂。
大永刚喝半口酒,急着咽下,被呛得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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