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村长带着他去县衙登记户籍的路上,是想把周景年当逃犯的后人移交官府,赚取赏钱。
毕竟哪来的穷苦人家,能咬牙花下十八两银子。可即便他少言寡语,从他的神色和状态还是发现这个孩子对山外的世界一窍不通,也没有土匪罪犯眼中的狠厉。
看着周景年走入当铺,村长脑中逐渐清明,不管是哪里的逃犯,家底能有十八两,谈吐上像有学识的,不可能连年号都不知。
就当他是山里来的,就当是这家外孙好了,能活下来就是不容易了。
如果是一个重犯,怎么可能会带着看着才四五岁的妹妹逃亡,还带着牲畜。
就心软这一回。
那段时间村长经常半夜惊醒,怕周景年实际上是逃犯,更怕自己因为一时心软害死了整个村里,这件事更不敢跟老伴说,让她跟着担心。
直到后面看这个人每天都在干活,不像一个富家公子,也没有去算计村里,村长才放心了些许,但还是经常盯着周家。
“那间屋子的事我会跟村子里说,你尽管放心交给我,我会挑好人看住,不会有人捣乱,你原本打算出多少建这个晒场?”
周景年听到村长的话反而更放心了,既然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作为一根绳上的蚂蚱,那村长只会帮忙将这外孙的名号坐实。
“村长,我愿意出上八两,圈出一小片地,最好用篱笆遮挡一下,然后有地方存放陶罐就行。另外再给二两管午饭,还要请两个婶娘帮忙做饭,粮食的另外在村里买。”
小时候农村里建房子,村里都会派一个人帮忙,主人家管饭,所以周景年打算按这个标准来。
那座房子是在村子的最前面,左边是村口的大樟树,不远处是村里的小溪,右边有一大片空地,正是村里的晒场。
在每年秋收前,村里会用泥土混合秸秆碎,倒在晒场上,用工具夯实,最后用滚筒压平整,晒干后就会变成一块平整的泥地。
村里会对这片地划分,抓阄决定各家轮流打稻穗和晾晒稻谷。
经过村民多年的夯实打理,这片地已经变得异常坚硬,即便是大雨天,也不会被冲垮和露出裂缝。
假若一直不去晾晒稻谷就有可能会发芽,甚至返潮发霉。而这种晒场可以减少稻谷里面掺杂太多泥沙,而且可以更快的将收割上来的稻谷晒干,毕竟差役老爷们收税时,还会检查晾晒情况。
为了防止被人和动物偷摸粮食,耳房里还有简易的一片片的竹篱笆。方便将晒场围起来,各家留小孩看管和翻晒。
村长打算到时候就用这些篱笆,从那座房子门前围到小溪边。有几家还没晾晒完稻谷,就不占用晒场了,况且要是晒场里架上竹竿很容易戳出洞,秋收就在寒露以后,正好村里忙完这个过段时间开始秋收。
“那你就交给我来办,我会安排人将那座房子门口围起,到时候叫上几个娃子看着,干活的人你有什么打算吗?”
村长已经决定好了,那座房子的耳房修葺一下并没有什么问题,有这多余的钱财,不如给村里人留着买粮食。
“收豆角的人手我会找李大婶负责,场地还是要多劳烦村长您了。另外,我打算再起几间屋子,到时候得老师傅那边跟你商讨我家请人的事情。”既然豆角的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那自己还是要去问一下老师傅们如何扩充自己的院子。
周宁听到兄长跟村长三言两语就决定好了这么多银子怎么花,心里在小小的肉疼。
出门的时候她的兴致都不高,她觉得这些银子明明可以省下更多,就像豆角,她们上次在村里收也只用了两文钱一斤。
如今却要花上,而且她家也有院子,明明可以直接在她家做的,这样就能省下更多。
周宁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却看到兄长特别惊喜的样子。
“周宁,放我们那里,绝对会是一个商业天才,你现在才五岁就已经有这样的头脑,一定能在澧朝富甲一方的,以后兄长就要靠你养了,你真是最聪慧的小孩。”
看到兄长这样手舞足蹈,周宁更加不解,听话里的意思自己说的是对的,那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是因为他没想到吗?
周景年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周宁,这件事情是我的问题,昨天忘了跟你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周宁,你要知道,有时候一群人的力量会远超一个人,比如这个豆角,它老化非常快,那我们就需要一些帮手更快完成。”
“可是这跟把陶罐放在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呢?”周宁还是有点不理解。
“财帛动人心,到时候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做大生意,万一有人因为眼红一时冲动闯进家里破坏陶罐怎么办?就像那天哪有小偷砸坏我们的窗户。所以这件事交给村长来干最好,我们要知人善用,这样我们虽然赚的钱少了,但是更轻松了,这也是一种赢,我表达的清楚吗。”
周宁似懂非懂,但是大概理解了一点:“意思是就凭我们两个是守不住的,但是村长是这个村里最厉害的人,他就能守住。”
周景年刚想再夸奖她一番,老师傅就过来了。
即便不给村里另外建房子,那他家也还是要修的。
“爷爷好。”周宁在卖凉豆腐的那段时间,已经习惯了看到人就打招呼。
村长需要跟村里人说一下这个事情才能彻底决定,目前还不需要动工,就让周景年他们带着老师傅去回去。
周宁先跑去厨房给爷爷倒水,想到他是要给家里建房子的,就再放了一点金银花。这是都是她摘的,晒干后不到一斤,她非常珍惜。
老师傅叫李有根,本来被喊来喊去有些不高兴,但是看到这个女娃一口一个爷爷,男娃还搬着凳子出来给他坐。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就压抑住了心里哪点不满。
“师傅,我想再建一座房子,就在这个屋子左边,再加上一间柴房。”周景年捡起周宁每天算数的棍子,在地上画出图形。
目前的房子整体是长方形,他用那鞋带丈量过这间屋子。
外面的墙大概长两丈,宽是一丈八尺。打算直接起一个长三丈,宽一丈的偏房,偏房与主屋相邻共用一面墙,形成一个直角。厨房后面也补上一间柴房,一共是三间屋子。
偏房里就按主屋的宽度分割成两间房,里面那间作为周宁的房间,外面那个以后就当是他们的书房。
“有根叔,我讲的有什么问题吗?”周景年看老师傅一声不吭,心里都有点毛毛的。
李有根只是一时听的入神罢了:“那你是要做泥砖房吗?”
其实木屋会更美观,但是木屋的建造成本远高于泥砖房,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东西,周景年点点头。
“好,那我喊上几个老伙计,这几天就开始,看你也不会和泥的样子,等我们跟村长商讨完了再跟你说价格。“里根叔站起来看着地上的图,心里大致有数,就回去找工具去了。
周宁凑过来看着地上的图案,感觉十分新奇:“那这个以后就会是我的房间了吗?”
系统也跟着研究了一下,“宿主,那我的房间呢?”
“以后会在书房这里再搭个小窝,你统叔就睡你门口,要是有动静还能提醒你。”
…
他们三个看着地上的图案,不停细化每个房间以后家具的摆放时,村长家和李大婶家已经热火朝天了。
“大牛娘,你是说你要每家按五文一斤收豇豆,莫不是诓俺们吧?”
翠花奶奶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往年的豇豆,挑去镇上,两文一斤都没什么人要。他们农户大部分都是只能卖上一文,甚至是只能供自己家吃,怎么现在都在要豇豆。
李大婶的脸庞也是变得红润极了,乐呵呵的解释:
“还不是景年,想帮村里牵线,故意把价格放这么高,你们每家至少可以卖三十斤过来,必须要是鲜嫩够长的,要连着头上摘,不能是断的。到时候你们洗干净送过来,不可以拿老的坏的充数。仔细紧着你们的皮,别这时候耍花招,不然明年就不收你们的了。”
旁边另一个婶子听到每家还能收三十五斤,呼吸一下就急促起来:
“田二妞,你是说你们到时候要收豆角,每家卖到三十五斤?”那自家可是领了周家种子的,这等下回去可不能马虎,必须施点肥了。
“那当然没错了,不过我还会挑十个婶子过来帮忙,你们没被挑到的也别难过,村长那边会找你家汉子去修村口那个房子,到时候还会有个进项。”
李大婶突然转变态度,语气十分严厉:“但是这个事情你们要记住不要去跟别的村说,如果传出去被我们发现了传出去了,以后再有任何赚钱的活,你们全家都不会有机会了,你们的汉子到时候村长也不会带上。”
她目光扫射到几个平时最为嘴碎的几家,有些看到她这般严肃,自然也知道了轻重,如果是因为一时嘴碎影响全家,那确实不好。
还有几个心中不以为意,撇撇嘴,觉得自己家一下子拿不出这三十多斤,那当然要跟娘家人说道说道,真传出去,谁还分得清哪里宣扬出来的。
李大婶看着大家面露各异,心中不免叹气。其实想要不泄露,最好就让她一家和村长家腌制,其他人就负责晾晒,但是酸豆角做的方法太简单了,真要有心,就算是晾晒也会发现。
他们跟周景年早上商讨的最后结果,就是看收豆角这一事会传成什么样,毕竟豆角到收获还有十几二十天,如果别的村里都来问了,那就不教了,等以后再说。
很快村长那边也决定好了,每家出一个人,家里有六口以上的加上一个,有的凿石头,有的挖土和泥,有经验的老师傅砌墙,尤其是会木工的更加不放过,修葺完成后,工钱会在动工那天定下,管饭。
要知道现在去码头抗货一整天是四十文,且不管饭,这可是只是修葺两间小屋子,左不过是在村里忙活,家里有事也能看顾一下。
到今天下午,有一些家里还吵了起来,就为这个去修屋子的活。
反应快的已经在重新整理他们的菜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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