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哥,阻止我干嘛,”余淼忿忿道,“他嘴这么贱,就应该让我把他嘴给撕烂!”
“他没说错什么。”贺莲说。
余淼骂了一声,“莲哥,我是替你委屈。要是没有你,咱们学校能有个14岁就拿李斯特国际赛一等奖的初中生?咱们学校的钢琴系能一夜出名么?”
贺莲斜睨他,“你还看过我的比赛?”
“那当然了,我可是莲哥你的忠实听众!”余淼勾过他肩膀,笑说,“网上一搜你的关键词,就出来了,我还有你弹的那版李斯特《钟》的刻录光碟,天天晚上都是我的睡眠曲。油管上也有你的视频,谁不知道你钢琴多牛逼啊?”
“别吹捧我了。还睡眠曲?不怕半夜招鬼上来么,”贺莲说,“别提这事了,我已经不弹钢琴了。”
“肌肉记忆还能忘记啊?那不是你动动手指就能恢复的事儿,”余淼啧一声,“西校区那群人也忒严格了,不就是比赛失误了么,就要劝退你。”
“不是他们的问题,我的原因。”贺莲说,“也不是比赛失误,是我先中途离场了。”
“我靠?”余淼突然停下脚步,“那可是肖邦国际赛,你竟然敢离场?”
余淼简直觉得不可思议,那场比赛后面不知道有多双眼睛在注视着,莲哥上去就是代表他们学校参赛,中途离场意味着对在座所有观众、裁判的不尊重、没有礼貌,他们爱面子的校长估计当场脸都绿了吧。
余淼忍不住要给他莲哥竖大拇指。
“莲哥,天才和疯子是不是就差一个‘想不想’?当时你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觉得这比赛小菜一碟,不想比了?”
“不是,”贺莲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觉得有点反胃,“别bb了,聒噪死了。”
余淼却偏要在贺莲耳边说话,“莲哥,你再多骂点我,我爱被你骂,你就是我的女王!”
他兴奋地把贺莲的头勾到自己臂弯里,“西校区的老师把你劝退,你还替他们说好话,说是你的错。大家都说你是被钢琴系劝退的,你一句话也不反驳。莲哥你怎么这么善良啊,三好市民是不是应该给你分一杯羹?”
“是,你给我颁一个?”贺莲推开他,“别整天腻腻歪歪的,你要是再说些什么女王、公主的,小心我揍你?”
“行行行,”余淼作投降状,“那我叫你少爷总行吧?”
贺莲:“……叫莲哥。”
“好好好,莲哥,”余淼注意到身边的人变多了,“咦?好像结束了。”
“这次开会这么有眼力见么,竟然提前了半小时。”
贺莲说,“那回教室吧。”
“等一下,”余淼拉住他,两根手指伸出来夹了夹,挑眉道,“陪我来一根呗,去天桥那,现在离上课还早着。”
“要去你自己去,我要睡觉。”贺莲说。
“一罐草莓味的饮料?”余淼商量道。
贺莲没说话,看了他一眼。
“那两罐,放学再请你一个草莓小蛋糕?”
贺莲说,“那走。”
余淼屁颠儿跟上去了,觉得他莲哥真好哄,草莓味的零嘴儿就能顺走。
-
天桥是拱状的,两边挨着湖,种地都是些枝繁叶茂的梧桐和白杨。
这地方遮蔽性极好,又没有摄像头,就算是被发现了,也能立马逃跑。
“憋死我了,可算尝着味儿了。”余淼蹲在湖边,呼出口烟雾,“莲哥,看我的新家伙。”
贺莲靠着树在玩节奏音游,抬眼看向余淼的空儿,听着音,手上也没失误过,不是“perfect”,就是“good”,没有一个“miss”。
余淼手里抛着新买的打火机,是方方正正的橡皮外表,却散发着金属光,他拇指往下一按,“咔嚓”一声,青色的火焰就燃起了。
“无聊。小心一会儿掉湖里。”贺莲道,目光又落回手机上,一条消息跳进来,他手一顿,一连串“miss”响起,最终“game over”的提示音宣判游戏结束。
【妈:阿莲,昨天你消费了这么多钱,是怎么回事呀?】
贺莲退出游戏。
【HL:请同学吃饭。】
那边回复很快,似乎现在就在盯着手机。
【妈:交到新朋友了?新地方还适应吗,跟同学关系还好吗?】
【HL:很适应。挺好的。】
【妈:那就好。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吗?】
【HL:没。同学都很好,经常约着一起吃饭。】
【妈:好。有好好吃饭吗,家里换了新阿姨,她说你最近没回去住过,现在是住哪里,我问芳雪说你没在学校住。】
换了人?
【HL:有的,一日三餐都吃。住我朋友家里,离学校近,方便。】
没有立刻回应,贺莲盯着屏幕顶上“对方正在输入”约摸一分钟,才传来消息。
【妈:好。朋友怎么样,平时住一起不会产生摩擦什么吧?】
【HL:不会,朋友人很好。】
贺莲想了想,补充道:【您不用担心。】
【妈:好的,没事就请你的朋友多吃吃饭。我这段时间还是没有办法回去,日常有什么事,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及时告诉我,找不到我就告诉你们常老师。】
【妈:钢琴最近有在练吗?】
贺莲手指悬在键盘上一会儿,打字道:【有的。】
【妈:(微笑)】
【妈:还在玩吉他吗?】
贺莲打了几个字,又删除。
【HL:有,有空了随便弹弹。】
【妈:好的。钢琴必须要练,每天要保持一定的时长,知道吗,两个乐器分配一下时间,分一下主次吧。】
贺莲面无表情,熟练回应:【我知道了,妈。晚上回去我练钢琴。】
【妈:(微笑)(飞吻)(爱心)】
贺莲盯着屏幕一会儿,在键盘上飞速打字,但又全部删掉。
“我操,那不是刚刚台上演讲的那个中国同胞吗?他怎么也在这儿?”余淼突然大惊道。
余淼吼吼吼了几声,“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好学生也来这儿抽烟了?”
贺莲编辑好话发出去,收回手机的同时顺着余淼的视线看过去。
“来一根,来一根嘛!”
一个光头把手里的烟往前面的高个男生怀里塞,光头头顶长着金色的绒毛,眉毛和睫毛都是浅金色,长着张粉白皮肤的脸,褐色的眼睛滴溜溜的。
“中国帅哥,”光头说着蹩脚的中文,手拍了拍男生的脸,“来抽一根。”
程鹤斯右手抓着书包的肩带,往上提了提,道,“我不抽烟。”
“那你来这干嘛,看风景么?”光头突然笑起来,吹了一声口哨,“难道在等心上人?”
光头后面有个男生哄笑起来。
他个头稍矮,瘦的像猴,脸也很长,一头棕色平头,同色系眼睛在程鹤斯脸上逡巡着,突然上前把程鹤斯的眼镜摘下来,拿手里玩,还戴在脸上。
“看看,我现在戴着眼镜,像不像学习好的?”瘦猴对光头说,“就是戴的头晕,发昏,我什么都看不见。”
程鹤斯道回应,“这是凹透镜发散原理作用,近视度数比原有镜片度数高或者低,都会产生你这种状况。”
光头把他眼镜“唰”一下取下来,差点戳到瘦猴眼睛,他把眼镜在校服外套上擦了擦,重新给程鹤斯戴上。
“你叽里咕噜说的什么,一句话都听不懂。”光头问,凑近他。
“这是初中物理知识。”程鹤斯看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扶正了眼镜。
“管他什么b知识,”光头把烟递到他嘴边,“快点抽,抽了这一根,咱们就是朋友了,以后哥带你泡妞、逃课、抄作业。”
他看到程鹤斯的领带,东校区的是蓝白条纹,西校区是蓝绿条纹。
“你是东校区哪个班的,我西校区打击乐系的,打鼓的,知道不?”
光头又笑起来,“算了,你又懂什么打鼓,东校区的人都是一群书呆子,”他下巴一抬,示意瘦猴,“烟给他点上,让他抽。”
程鹤斯重复道,“我不抽烟。”
“装什么啊,别装了,”光头拿过瘦猴点好的烟,凑他嘴边,“你放心,这里没人发现你在做什么,想抽就抽啊,别忍着。”
程鹤斯的眉头微蹙起,微偏了头,他又提了提肩带,准备使力时,光头“哎哟”了一声。
“操?你他妈拿石头砸我?”光头一副要揍瘦猴的样子说道,烟被打掉在地上,程鹤斯一脚把烟头踩灭了。
瘦猴双手摊开举过头顶:“……我他妈没砸你啊,不是我!”
“那他妈是——”
“你莲哥我呀。”贺莲从树后面走出来。
“我操,贺莲?”光头似乎很惊喜。
“耳朵聋了么,没听见人家不想抽?”贺莲走近了,把程鹤斯拉在自己后面。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和视频上一样好看。”光头说,“不,还是真人更刺激。”
“怎么,暗恋我?还日以继日看我的直拍?”贺莲道,“想给莲哥舔鞋?”
“舔鞋有什么意思,我他妈倒是想干你!”光头看向程鹤斯,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在贺莲脸上,便道,“难道你跟这小白脸有一腿?真有意思,你们干过么,平时怎么干?”
瘦猴不懂,“男人间怎么干?”
“真单纯,”光头拍拍他的肩,视线却在贺莲身上,“今儿个哥给你演示一遍,干男人最爽,尤其是这种长得漂亮的。来,贺莲,我不舔鞋,舔那地儿——”
他还没走过来,贺莲猛地给了他一脚。
“长得比我矮,硬的起来么。”
光头鹜地退后几步,弯腰捂着肚子下的地方,脸都憋红了。
“操!”他喘气骂道,“你他妈够野,老子就喜欢你这种——”
“我靠!”他叫道,他的头顿时被一个飞来的书包打偏了脑袋,往一侧踉跄几步,要不是瘦猴拖住他,他几乎要摔进湖里。
刚要再给他来一脚的贺莲一个急刹车顿住了,看向程鹤斯,“好学生?凑什么热闹?”
程鹤斯没回答,看到他左耳垂的创可贴和左手缠的纱布,手指曲了下。
那边光头觉得鼻腔一股热气,手一摸,一手血!
他顿时爬起来,要跟贺莲拼命,张嘴还没发出一句话,又被一拳打倒在地上,领子一紧,被人抓着坐起——
“他妈的嘴怎么这么脏呢,”余淼又给他左脸一拳,“要不要进湖里洗洗?”
光头眼冒金星,视线一片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头上流血了,他说,“错了、错了哥。”
“那眼镜别惹,”余淼说,“人莲哥罩的,莲哥罩的就是我罩的,以后见着绕路走,懂?”
光头点点头,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了,“懂、懂!我懂,哥。”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我靠,有老师过来了!”瘦猴本来躲地远远的,想神不知鬼不觉偷偷离开,却突然看到身后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过来,没注意这边,立马叫了一声撒腿就往天桥上跑。
余淼骂了一声,松开光头,这光头生命力简直顽强,一没人牵制他,立马晕乎乎站起来,走了几步醉步,踉跄着也往天桥跑,边跑边骂:“你他妈瘦猴——胆小鬼!”
“莲哥,我们也走,”余淼往那一群人看了眼,“我靠,校长他妈怎么也在里面!”
他转头跑过来要抓着贺莲,却看到他莲哥动作比他还快,不仅像一阵风掠过他身边捡了书包,还拉走了程鹤斯朝密林深处跑,几秒间就不见人影儿了。
我操?谁才是亲兄弟?
余淼扣扣脑袋,踩着尾巴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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