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笑山大脑一片空白，虽然住了多年的精神病院，可在华国，也算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他何曾见过这等血腥，直接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来人！来人啊！！”
“刺客啊！刺客！！！”
宴席上乱做一团，冲进来的禁卫军稳住局面。
季笑山还在状况之外，恍惚之际，面前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头顶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可惜了，舞女舞姿配不上你的笛音。”
季笑山茫然抬头，谢安鹤手中的剑还在滴血，眼尾的一点血珠顺着脸侧滑下来，脸的主人正笑意盈盈的垂眸看他。
哪是什么金枝玉叶，分明是会诞人肉吸人血的艳鬼！
季笑山喉结滚动，做了个吞咽动作，勉强扯出笑意，搭上谢安鹤的手，借力站起来，“多谢，殿下。”
“你刚刚叫孤什么？”
季笑山一时跟不上谢安鹤的思维，犹豫着说，“殿下？”
谢安鹤颔首，笑意淡了几分，道：“算了。”
禁卫军羁押着舞女，恭敬上前问：“刺客已经就范，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安鹤把佩剑抛给禁卫军，淡淡道：“杀了。”
“可是，不应当先交给宗人府，等陛下发落吗？”禁卫军对上谢安鹤轻飘飘的眼神，立马改口，“臣听令！”
禁卫军拿起谢安鹤的佩剑，走到舞女身前，舞女既不求饶，也不咒骂，只是死死盯着谢安鹤。
手起刀落的瞬间。
季笑山被谢安鹤掐着脖子转向宴席，宴席众人或面露恐惧，以袖掩面，或面色平静，习以为常，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浓烈几分。
季笑山清楚，都是皇家贵族，上层官僚，他们不怕死人，只怕谢安鹤一个不顺心，变成他剑下的亡魂。
谢安鹤松开他，慢条斯理说：“诸位，宴已尽欢，各自散去吧。”
众人起身，连忙说是，争先恐后走出大殿。
季笑山也往前走，他忘了告辞，全然不顾身后幽幽盯着他的谢安鹤。
走出大殿，季笑山站在无人的假山边的梅树下，深吸了一口气，清冽的冷香浸入鼻腔，心理性的不适终于淡去许多。
他现在才真切感受到，这里随时都会死人，今晚死的不是舞女，就是谢安鹤。
放在其他王朝，太子东宫遇刺，得震惊朝野，整个皇城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都得换。
但谢安鹤碰上，只是一个公认即将被废的太子碰上，季笑山突然明白，谢安鹤要当场了结舞女性命的原因了。
明处的暗处的，甚至他亲爹都想要他死，如果舞女成功，顺水推舟的事，失败，也不过关押大牢，背后之人用点手段，就能把人弄出来。
所以，谢安鹤自始至终都清楚，没人会真的追究。
季笑山折了段梅枝，花蕊挂了冰晶，晶莹透亮的，他突然有点庆幸谢安鹤够狠，至少凭他的身份，寻常人不敢轻易动他。
【有点脑子。】
季笑山把玩梅枝的手微顿，有些无语，他想屏蔽掉系统，不仅因为自己的想法无处遁形，更是因为，这系统语气像人。
季笑山找了个石墩坐下，冷风把他脑子吹醒不少，他好奇问，“86，谢安鹤不像会拿黎民百姓玩笑的人，又完全能靠自己登基，这样的人，需要我助力什么？”
季笑山本来想直接称呼系统的，但人家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可叫名字又像在打客服电话，怪傻缺的，于是决定取后面具有代表性的数字。
夜空开始落雪，当第一点冰凉在额头消散时，季笑山终于听见系统无波无澜的回答。
【当个吉祥物。】
季笑山：“……我就问问，能帮我肯定帮。”
“但是，贸然接近我可能小命不保。”手指屈起，梅枝被弹飞，他叹气：“先找个机会表了忠心再说。”
这个机会可能会等到猴年马月。
系统没声了，季笑山冷风吹够了，打算打道回府，他拍拍脑袋上的落雪，便听见后处温和的声音。
“笑山，怎么在这吹风？你伤寒才好。”
来人步履轻缓，腰间玉佩华光流转，眼下有颗泪痣，唇角带笑，气质温润。
当时坐在赵瑞旁边的白衣青年。
季笑山微愣，不动声色扫过他衣袍上的四爪蟒，垂下眸，“回殿下，臣歇歇脚，马上就走了。”
就在他不想多事，要行礼告辞之际，被眼前人握住手腕。
青年叹口气，“笑山是怨我吗？那日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但我有万全之策能保全你与你的族人。在宴会上你也看到了，四弟他残忍弑杀，就是个疯子，大齐的百姓怎能交到他这样一个随心所欲的疯子手上。”
什么？
系统主动提供信息，【提示：你俩情书的关系。】
季笑山：“……哦。”眼前这人就是被原主夸到天上去的二皇子。
季笑山不知道二皇子跟原主发生了什么，先撇清关系总是没错的，于是诚实道：“殿下，臣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在二皇子眼里，便是默认怨恨的意思，他略显诧异，与他所想的大不相同，向来喜欢凑他跟前，低眉顺眼，听话乖巧的人突然开始避着他，二皇子心头涌上一丝烦躁，又无奈摇头，让做点事，怎么气性如此大。
他松开季笑山的手，像极有耐心的兄长，缓缓诉说他的安排：“那日，我派赵瑞去接应你，若是失败，也令他设法救出你，所以无论如何，笑山，我都会护你周全。”
“可。”他叹口气，“如果当日你肯在安魂汤里下毒，他早死了，你怎会中风寒昏迷五日？”
季笑山蹙眉。
所以，原主是要下毒但又没下，那舂|药又是谁下的？
联想到刚刚舞女的下场，季笑山才发现谢安鹤那日没杀他十足不合理，正常人确实不能随便杀一个定国公府的嫡长子，但若是放在谢安鹤身上，所有规矩便都会被打破，他根本不需要管能不能杀，只会看心情想不想杀。
难不成他那天心情不错？
大概是季笑山太久没回话，二皇子有些神伤，“笑山与我生分许多，近日同四弟亲近了。”
季笑山回神，没有否认他的话，平静直视二皇子和善的眸子，心想，原主没看出来这人虚伪吗？
季笑山只问：“殿下，臣给您写过信，您看过吗？”
二皇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季笑山会提这茬，微怔，随即温和笑笑，“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让赵瑞送回来了。”
言外之意，看了，不拒绝也不接受。
“嗯。”季笑山点点头，拱手，“今后我与殿下桥归桥，路归路吧。”
少年一身微光，身形笔直修长，眼帘掀起，平静而明亮，仿佛什么变了。
二皇子尾指微蜷，唇边的笑意依旧令人如沐春风，他当笑山与他说笑，柔声问：“笑山你要与我划清界限？为什么？”
季笑山抬头，替原主说出：“嗯，因为不喜欢殿下了。”
季笑山大致摸清楚了原主的心路历程，原主爱慕二皇子，给二皇子写情书，二皇子却只看中他定国公府嫡长子的身份，吊着他，甚至让他冒着九族被诛的风险帮他去杀太子，最后原主内心煎熬，放弃了，那毒药呢？
【提示：被原主服下，导致原主死亡，剧情需要进行，所以宿主才穿过来，顶替他的身份继续活着。】
原来如此。
二皇子嘴角的笑容僵住，目光沉沉凝视季笑山，曾经在他面前摇尾乞怜的狗也有这么硬气的时候，不过瞬息，他恢复成文质彬彬的二皇子，轻轻道：“好，各自珍重。”
说完，转身走了。
季笑山还停在原地，突然问系统，“你说，我给原主烧钱，他能收到吗？”
【系统：不能，原主只是一堆出现bug的数据。】
季笑山讷讷：“哦，纸片人。”
怪冷的，他打算打道回府，一时忘记怎么回去，选了个与二皇子相反的方向，结果转身撞到个胸膛，撞得眼冒金星，抬头看，是赵瑞。
季笑山：……一个两个的怎么全往他这凑。
赵瑞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看样子听了个十乘十，“殿下好歹待你不错，上次若不是殿下让我去东宫看你，你早就死半道上了，若非殿下不好出面，你昏睡那几日，他势必要陪在你榻前，你怎么好意思说断交就断交？”
一上来就劈头盖脸的指摘。
季笑山：“……六。”
都跟欠他们似的。
季笑山不想解释，但命确实是赵瑞捡回来的，他真情实意道谢。
赵瑞神色更加复杂，撇过头，从胸口掏出一节精致骨笛，塞他手里，别扭道：“这是西域人用鹰翅骨制成的笛子，笛音不同于玉制竹制的，音质空灵，正巧见你会笛音，送你。”
鹰骨笛难求，但西域人通常用来做定情信物，赵瑞母亲是西域公主，他又怎会不知道其中含义。
季笑山沉默，静静盯着他，宫道初见，他表现得巴不得自己死，现在又送自己骨笛，人怎么能别扭到这种程度。
赵瑞被盯得浑身不得劲，留下一句，“爱要不要。”跑了。
季笑山垂眸打量手中骨笛，手感极佳，他把玩了会，揣兜里，他没有兴趣接手原主遗留的任何情感问题，下次遇见再还回去吧。
宫道长得差不多，季笑山胡乱走了一遭，问过巡逻的禁卫军，才走回学舍，结果一进去便见，本就寒酸的房间彻底家徒四壁，正在他疑惑走错之际，听见外面有人唤他。
一个老太监领着几个小太监在外边候着，见人出来恭敬行礼，张公公笑眯眯道：“皇后娘娘听闻太子殿下喜欢您，甚是欢喜，便安排奴才把您学舍的东西搬去东宫，今后与太子殿下同住。”
季笑山：“？”
张公公：“但有些桌子柜子过于破旧，被太子殿下扔了，您无须担心，皇后娘娘赏下许多赏赐，您只须跟奴回东宫就行。”
季笑山陷入短暂的沉思，过了半晌才试着开口：“殿下他不反对？”
张公公眼角皱纹笑成了朵花，“怎么会？太子殿下他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会反对。”
季笑山听得一身恶寒，一大把年纪了，张嘴就是胡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