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
窗外下着小雨,雨声细碎,像在窗沿悄悄摩擦。
祁眠半睁着眼,躺在床上,身体沉甸甸的。空气中还有未散尽的信息素味道,淡淡地,粘在皮肤上,带着让人心脏发紧的熟悉感。
身边的床铺是冷的,沈砚已经离开了。
祁眠动了动指尖,感觉到精神域深处还有细小的余震。像是昨夜的同步留下了一道尚未愈合的痕迹,每呼吸一次,就被轻轻撩拨一次。他抱着被子窝在床角,睁着眼,看着窗外灰白的天色慢慢亮起来。
身体很累,精神更累。
但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那种奇怪的“空”。
明明刚刚同步过,明明应该好了,可他却感觉自己像被一根透明的线吊着,随时可能断掉。
祁眠蜷缩了很久,终于撑着床沿坐起来。
动作小心翼翼,像怕弄疼自己。
房间里很安静。沈砚走得悄无声息,连一条信息都没留。祁眠盯着终端屏幕,看了很久,
最后还是放下了。
没有期待,也不敢期待。
他换了衣服,洗了脸,出门上班。
研究所D区。
晨会开始前,祁眠照例刷了卡,坐到自己的工位。周围人声嘈杂,咖啡机嗡嗡作响,同事在讨论最新的数据进度。一切看上去很正常。
祁眠也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
打开终端,检查邮件,整理今天要交的模型文档。可实际上,他每做一个动作,都感觉像隔着一层雾。输入指令时,手指不听使唤地慢了半拍。抬头听别人讲话时,脑海里嗡嗡作响,听不清内容。
文件打错了两次。公式推演时,逻辑错乱。甚至在拷贝数据时,把两个项目文件混了。
方溯走过来,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状态调整一下。”
祁眠低头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尘埃。
宋音路过时,悄悄瞟了他一眼,小声和同事嘀咕:“怎么又跟魂丢了一样?”
祁眠听见了。耳尖微微一颤,但装作没听见,继续低头敲打键盘。背脊僵直,手指冰冷。
中午,他没有去食堂。只在楼下的自动贩售机里买了一杯能量饮料,蜷在角落慢慢喝着。
饮料是冰的,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精神域在低频率地抽痛,像风刮过破旧的纱网,断断续续,零零碎碎。祁眠拎着空杯站起来,走进休息区时,指尖已经因为过度压抑,微微发抖。
这种情况,不对。
绝对不对。
如果只是同步后的疲惫,不应该持续这么久,也不应该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糟。
祁眠咬了咬牙,最终在休息区角落,悄悄拨通了精神干预中心的预约通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需要做一次精神域排查。”
下午,雨还在下。
精神干预中心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灯光白得刺眼。祁眠穿着湿冷的外套,抱着终端,一步步走进检测区。自助排号机前,他犹豫了一秒。雨水顺着发梢滑落,滴在触控屏上。
最终,他还是敲下了“排查”按钮。
检测很快开始了。感应器贴上太阳穴时,祁眠僵了一下。冷金属的触感让他不自觉缩了缩肩膀。
精神频率曲线缓慢在屏幕上跳动。开始时还有一点起伏,但很快,就像泄气一样,频率线一寸寸塌陷下去。
负责排查的医生看着屏幕,眉头紧锁。
检测结束后,医生拿着报告,神色凝重地走回来。“祁眠,你的精神域出现了典型的脱链反应。”医生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是,比较严重的那种。”
祁眠攥紧了手指,指节泛白。
医生递给他一份简单的说明文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脱链反应——深度精神同步后,未正常□□同步导致的精神域断裂症候群。】【初期可通过同步器干预,若未干预,将导致精神域结构崩塌,危及生命。】
祁眠看着那些字,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医生温和而冷静地解释道:“可以脱敏的,需要长时间的医疗干预,周期在一年以上,而且脱敏过程不好受。当然,最好的方式,是重新进行同步绑定,找回稳定频率。”
重新绑定。
祁眠捏着那张纸,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他抬头,勉强问出一句:“……如果脱敏失败,会怎么样?”
医生严肃道:“精神域彻底坍塌,器官功能紊乱,最终可能导致意识解离——简单说,就是死亡。当然这是可干预的,不会走到这一步。”
祁眠走出干预中心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雨下得更密了,地面上一片水光。
他站在门廊下,低头看着手里那张诊断单,指尖微微发抖,像被冷风吹得快要碎掉。精神域深处,痛感一阵阵涌上来,像暗流拍打着残破的堤岸。
而与此同时,帝**部指挥中心,沈砚站在临时作战室,手里翻着最新的简报。
终端屏幕角落静静弹出一条加密通知:【适配者O-0247 ·脱链反应确诊 ·紧急同步干预建议。】
沈砚扫了一眼,动作没有停顿,他平静地合上简报,沉默了几秒,然后直接调出个人权限通道,输入指令。
【申请执行:深度适配保护绑定程序。】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交流,没有暴露出任何私人情绪,像是在下达一条普通的后勤调配命令。
副官远远站着,
只接到了一份简短的行动指令:
【目标对象:O-0247。执行事项:精神保护协议·紧急深度同步。】
没人知道,沈砚在冷静递交申请的时候,手指在终端边缘轻轻敲了两下,动作极轻,却带着某种隐秘而危险的耐心。
他不是在着急。是猎人,在耐心收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