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塘——!”
这一声带着哭腔又撕心裂肺。
杨一北冲了过来把谢星塘拽进怀里,眼泪打湿了衣领。
“呜呜——”
多毛在谢星塘脚边蹲下,似乎也在悲伤。
火车很快就开了过去,整个山谷一片寂静,只剩下细微的哭声。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永远失去谢星塘了。
月亮带着微弱的光,南杂店的起居室里。杨一北在为谢星塘处理伤口,看到那些细小又深的划痕时,心像被人捏碎了一样的疼。
谢星塘靠在杨一北怀里,乖顺的像只猫,他干涩的开口:“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杨一北摇摇头为他盖好被子,他没有问谢星塘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只剩心疼的看着他的眉眼,像窥见了他脆弱的灵魂。
他们挤在一张窄小的床上,杨一北抱着谢星塘,谢星塘一直在发抖,脸色病态的白。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谢星塘突然问,喉咙苦涩生疼。
“会,我一直会在。”
谢星塘没有说话,抓着衣服的手更紧了,伤口渗出血来。
“杨一北,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谢星塘哽咽着说。躺在铁轨上的时候如果没有想起他,自己可能就已经死了。
“我也是……”
谢星塘睡着了,睡的很安稳。
第二天,杨一北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给谢星塘做着早餐。
昨天他临时丢了团员带着多毛去找谢星塘,遭到了很多游客的投诉,所以这几天他很闲,可以一直陪着他。
杨一北带谢星塘去看日出,日落,带他去吃棉花糖和糖葫芦,在夜晚的时候放花灯。
谢星塘放下了对父母的心结,很快就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医生也说他有治愈的可能。
谢星塘在杨一北的鼓励下复了学,学校的生活枯燥乏味。谢星塘是学美术的,每天都会用彩铅画一副夕阳,晚上也会和杨一北打好几个小时的视频电话,打到手机没电关机,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窗外蝉声不止,谢星塘收到一条语音消息。杨一北带着笑意说:“猜猜我在哪?”
已经是晚上了,除了在家还能在哪?
像是有某种心灵感应,谢星塘看了眼窗外。
穿白衣服的少年牵着一条大柴犬站在学校的香樟树下,谢星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少年朝他挥挥手,他激动的连自己在哪都分不清了,连忙跑下楼,跑到香樟树下拥抱了杨一北。
“怎么会过来?”
“想你了。”
“汪汪!”
“嘘——别叫!”
多毛一叫,两个少年慌张地用手捂住它的嘴巴。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又都放了手。手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余温。
“怎么进来的?”谢星塘问,按理说门卫是不会放外人进来的。
杨一北坐在木椅上,把带来的米糖拿出来递到谢星塘嘴边,谢星塘咬了一口他才说:“翻墙。高中经常这样。”
米糖甜度适中,一吃就知道是杨一北自己做的,外面买的都太甜了,他吃不惯。
“那它呢?”谢星塘摸着多毛的头问。
杨一北:“它已经是一只拥有智慧的大狗狗了,可以自己找狗洞爬进来了。”
谢星塘笑了起来,他对杨一北说:“过一个月我就毕业了,到时候我就留在镇上。”
“好,再过一个月我来带你回家。”
谢星塘说的不错,多毛嘴角的弧度从正面看的确像是在笑。多毛是一只会笑的柴犬。
“多毛转过去。”谢星塘命令道。
多毛很听话的背过身去,看着掉落的树叶。
“你干嘛——”
杨一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星塘堵住,这个小朋友在某些方面比他还主动。
不知道为什么杨一北口中有股苦味,像是药味。
“生病了么?”谢星塘摩擦着杨一北被自己亲红的嘴唇。
“感冒了,”杨一北温热的吐息打在谢星塘拇指上。
谢星塘一听,立马关心起来:“夏天夜晚凉,你住哪?”
“酒店。”
看着杨一北身上单薄的短袖谢星塘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件外套……”
“……好。”
杨一北看着谢星塘的背影好久好久。
谢星塘拿来了外套,两人身型差不多,杨一北能穿上。最后,他们依依不舍的分别。
天空是暗蓝色的,少年身上的外套也是暗蓝色的。没有拉拉链,外套鼓起了风。
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双悲伤的双眸,杨一北低头咳了一会儿,才笑着对多毛说:“走吧,我们回家等他……”
希望我还能等到他回来。
夏季永远是躁热的,毕业典礼上谢星塘没有等到杨一北,结束也没有等到杨一北。
直到秦嘉栋出现在学校门口,告诉他:“他在医院,来不了了。”
谢星塘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医院的,他经常来医院,可这一次他的心头却爬满了恐惧。
医院都是病人,谢星塘觉得眼眶很酸,都还没见到他怎么就开始哭了?
推开病房的门,杨一北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
听到动静,杨一北回头脸上依旧带着干净的笑容,声音有些暗哑地说:“你来了…我本来要去接你的,都走到一半了……”
谢星塘跑过来抱住他,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悲伤:“不想笑可以不笑的……”
秦嘉栋告诉他,杨一北得的是血癌。和他爸一样的病。
“是遗传么?”谢星塘捏着那张病历单,明明六月的天他却像浸在冰水里一样寒冷,全身的细胞都在发抖。
“是。”秦嘉栋低头抹着眼泪,开始泣不成声,“医生明明说遗传的概率很小的……为什么……”
“什么时候生病的?”谢星塘听到自己问出这句话。
“今年初春。”
都这么久了么,自己都没有丝毫察觉。
谢星塘眼睛红肿的来到病房,杨一北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机蓬勃。
抽血、骨穿、化疗带走了他所有的生气,现在他的眼睛就像一滩死水一样寂静。
谢星塘伏在杨一北膝头,带着悲泣的:“疼么?”
杨一北摇头,温柔的抚摸谢星塘的头发:“想到你就不疼了……”
一滴眼泪滴在被子上,杨一北笑的很苍白:“对不起啊,小星星,我要食言了……”
闻言,谢星塘终于忍住哭了起来。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悲伤啊,呼吸一口空气都是疼的。
谢星塘和张叔一直待在医院,秦嘉栋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说话。
谢星塘看着杨一北吃苦的要死的药,看杨一北化疗后疼得直不起身。他多想替他分担,为什么不能呢?
少年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还给他们讲笑话。倒是他们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老张,我可能要去找姐姐了。”杨一北说着,苍白的手上挂着盐水,可以透过薄薄的皮肤看到底下青筋。
“别说了……”张叔一个大老粗像孩子一样抹着泪水,似哭似笑,“你姐姐嫌弃你,不会让你去找她的……”
他们口中的“姐姐”也就是张叔的女儿,在十七岁那年就因病去世,这也是张叔一生的痛处。
这天两人换班,谢星塘守在杨一北身边。
半夜杨一北突然醒了,其实他是疼醒的,但却骗谢星塘说是渴了。
谢星塘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
“抱歉啊,今年夏天没能陪你去看萤火虫海……”
谢星塘摇头,眼泪落在杯子里:“没关系,还有明年,还有好多好多年。你不是说过嘛,我们往后的日子会是无穷大。”
杨一北笑着笑着就哭了,这一刻他也好想活下去。
病房外有一棵树,长得很繁茂,算得上是医院唯一的生机了。
杨一北时常会盯着那棵树看上好久。他想起了小时候,他和妈妈在医院照顾爸爸的日子。妈妈带爸爸出来晒太阳,他就蹲在一棵树下做作业。
谢星塘把手搭在杨一北肩上,温声说:“你瘦了,脸色也不好。想吃什么?我去买。”
杨一北摇摇头,反抓着谢星塘的手说:“医生的话我听到了,治不好了吧?”
医生说癌细胞扩散至全身,回天乏术了。
谢星塘憋着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会治好的,能治好的……”
“我想出院了,带我回家吧……”
“好。”眼泪打在手背上,他知道出了医院就是等死,他的爱人要离开他了。
已经是冬季了,外面雾蒙蒙的。
火车上杨一北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努力记住这个世界的样子。
火车慢慢开进东边车站,那有一个很显眼的站台,杨一北经常站在上面迎接游客。
“我想和你去一个地方…”杨一北把头靠在谢星塘身上,感受他的体温。
谢星塘点头,他们来到市里的景区,站在景区中央的“爱情碑”旁。
杨一北用小刻刀一笔一划地在石碑上刻字,谢星塘也在下方刻了一行字。
轻吹一口气,把石粉吹开来。
两行字也变得清晰:
杨一北永远爱谢星塘。
谢星塘永远爱杨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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