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从疤刀子家回去之后,白花花就趁着日头将半干的野菌子放到院子中晾晒,好一通忙活。
晒了几日,这半干的野菌子也被晒好了。青娘匀了一部分菌子在家,当做冬天的储备粮。其余的便要拿到山货行卖了换钱扯布做冬装。
今日青娘要找村里人买过冬的粮食,便让花花独自带着旺财一起去县城了。村里里县城并不远,白花花经常和青娘县城,倒也熟路。况且旺财长得凶神恶煞的,有它作伴,青娘没什么不放心的。
白花花和旺财一路走,一路玩,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县城。
到了山货行,白花花找到了空的摊位,放下自己的背篓,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吆喝起来。
白花花靠着讲故事,几乎跟周围的摊主混熟了,即使青娘没来,她也不用担心受欺负。有些爱占小便宜的,看她年纪小,总爱跟她对半砍价,每每这时候,总会有人出来帮她说话,不用她亲自出马,那人就灰溜溜地走了。
青娘干活细致,在晾晒之前早就把品质不好的野菌子另外处理掉了,留下来的都是品质优良的。再加上白花花每次讲故事的时候都爱顺带夸几句自家的野菌,因此,她们家的野菌都被传出口碑来了。
还没到晌午,白花花带来的整整一背篓的干蘑菇就被售空了。
白花花一看日头还早着,也不急着回去。
俗话说:“秋风起,蟹脚痒。菊花香,蟹肉肥。”如今正是螃蟹肥美的节气,白花花有些想念螃蟹的味道了。
她去岁在伏甲河岸游玩时,趁着水浅便下了河,不料被螃蟹夹破了脚丫子。一气之下她掀开了脚下的大石头,却发现了一窝慌乱的螃蟹。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她乐滋滋地跑回岸上用石头垒了个围城,专门用来困住螃蟹。为了防止之前被螃蟹夹脚的情况再次发生,她小心翼翼地站在石头上,拿两根树枝吸引螃蟹的钳子,然后再趁蟹钳夹住树枝的功夫,直接拎起螃蟹投进岸上的石头围城。
白花花乐此不疲地抓着螃蟹,没一会儿,石头围城就不够用了。无奈,她只能再重新垒起一个更大规模的石头围城,继续抓螃蟹填补其空缺。
待到附近的大螃蟹几乎都被她抓个干净时,白花花终于收手了。她就地折草制作草绳,然后用脚固定螃蟹,并趁机将其五花大绑。
至今她还记得当时青娘看到她拎着一大串螃蟹回来时惊愕的神情。不过后来白花花没等来青娘的夸奖,反而被她絮絮叨叨好一阵。
青娘不是说河里有水鬼,当心被拖下河,就是说再浅的水都能淹死人之类的话。总之说了这么多,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以后不能轻易下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再下河摸螃蟹了。
可是,她又实在想念蟹黄的滋味。
既然如此,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她只在河岸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逮住上岸的螃蟹。
正好这次带了背篓,也不用再费时间捡石头垒围城了,方便得很。
白花花心下做出了决定,便要开始行动了。
她把钱袋子扎好,紧紧地别在裤腰上,然后再披上外衫,盖住了钱袋子。
那外衫是用青娘的旧衣改制的,上面有好几个补丁,显得有些斑驳和破旧,但白花花还是喜欢得不行。现在秋风簌簌,穿上外衫正是适宜。
白花花出了山货行,便拐向东边,沿着临江县的母亲河伏波河往下走,欲前往其支流伏甲河。
今年的秋汛来得比较猛,前段时间雨水较多,即使这几天放晴,伏波河的水位依旧涨得比去年高得多。白花花暗自做了个比较。
也不知道伏甲河的情况如何了。白花花默默祈祷伏波河少分些水流到伏甲河。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看到了浩浩荡荡的伏波河出现了一个岔口。
伏甲河就在前方!
白花花加快了脚步。旺财也紧跟了上去。
伏甲河的水位也涨了不少——白花花的愿望落空了。
看来今年不太可能抓到螃蟹了。
白花花看着明显向两岸拓宽的伏甲河,蹙着眉。
不过,她转念一想,既然来都来了,不如……
她招呼了一声旺财,沿着伏甲河走去。
很快,她和旺财来到了去年抓螃蟹的地方。有些不同的是,伏甲河的河水霸道地侵蚀了原本宽阔的河岸,那河岸仅添了她一人都显得局促了许多。
她在岸上把石头翻来覆去,却没发现任何一只螃蟹。
螃蟹窝都被藏在深水里了。
白花花眺望着远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嗷!”旺财冲她叫了一声。
瞧,在岸上等了好久都没碰见一只螃蟹,连旺财都不耐烦了。既然如此,她还是回去吧,等水位降低些再过来看看。
白花花摸了摸旺财的头,说:“别叫了,我们这就走,改天再来碰碰运气。”
“嗷嗷嗷!”
“别叫了,不累得慌吗?”
“嗷嗷嗷嗷嗷嗷!”
白花花发觉不对劲了。
按理说旺财挺通人性的,简单的话它都能理解。若是它理解了自己的话却还要叫,而且越叫越急,那一定是有特殊情况。
白花花停下了脚步,低头对上它焦急的眼神,说:“往哪走?说吧。”
旺财轻咬白花花的外衫,往南边方向扯了扯。
往南?
白花花抬头,朝南边看去,入目尽是直插云霄的芦苇丛,外人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她捡起一颗石头,往芦苇丛里扔进去。她能听见石头落地,却未曾发现其他声响。
她犹豫再三,但还是大着胆子,径直往芦苇丛走去。
按理说,里面要是有活物,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多少会产生些动静,可里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莫不是里头有一窝野鸭蛋?
旺财鼻子有这么灵吗?连野鸭蛋的味道也能闻出来?
应该没那么灵吧?
那里面会是什么?
白花花一边走近芦苇丛,一边胡思乱想。
走到了芦苇丛的旁边,轻轻地拨开了芦苇,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个面色清白、浑身湿漉漉的男孩!
白花花倒吸一口冷气。
那男孩的身量约莫比她略高,白花花观其五官,稚气未脱,应是与她年纪相当。
这人是死了还是活着?
白花花谨慎地向其鼻腔探去——竟是没有了呼吸!
她不甘心,又将耳朵紧贴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
咚……咚……咚……
很微弱的心跳声。
还活着就好。白花花松了一口气。
观他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应该是被冲下来的。今年秋汛来得猛,以伏甲河如今的水量,捎带个人不算难事。
这一块芦苇较多,他恰巧就被拦截了。这一块鲜少有人来往,即使有人经过,也极少会拨开芦苇丛查看里头的情况。今天能给她发现,也算是他命大了。
白花花俯身向前,用力掐他人中。
人没醒。
她叹了口气,蹲在他的身旁,仔细回想着当初在伏波河旁看到的老伯救溺水孩童的手法。
好像是把手放在其左胸不停按压还用嘴吹气?
白花花笨拙的把手交叠在其左胸上,尝试将他的胸往下压。
硌得慌。
不过还是救人要紧。她咬着牙一下又一下地按压着他的胸膛。
人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她加把劲,接着按压。
正当白花花手都要按酸的时候,她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手指略微动了一下。
这可给她鼓足了干劲。
她忽略掉双手的酸痛,继续按压。
可是,这人又没有反应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白花花盯着他的苍白的嘴唇,有些犹豫。
她四顾无人,只有旺财在旁边看着,便咬了咬下唇,下定了决定,俯下身去,用手扒开他的嘴唇,却发现他的口中有不少水草。
白花花费力地将其侧过身,方便她将其口中的水草清理出来。待水草被清理得差不多时她才再次俯身往其口中吹气。
她吹一会儿气,又按压一会儿胸膛。如此循环往复,终于,那人吐了一口水出来,眼睛微微张开,但又昏死过去。
白花花俯下身来,耳朵贴近他的胸膛。
她想:心跳好像比之前强劲了许多。
可毕竟她不是医者,她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后续该怎么做,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人身量比她高,她是在不能独自把他扛至医馆。若是加个青娘,或许还有点可能。
她打定了主意,就叫了一声旺财,指了指家的方向,说:“带青娘来这。”
旺财应了一声,撒腿就跑。
旺财毕竟是白李两村一霸,体力向来好。它撒开腿跑起来,就只剩残影了。
没多久,旺财就回到了白家村。
此时青娘正在山脚附近采蘑菇,旁边还跟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只是这男人看起来颇为局促。
“青娘,前几日你做的野菇酱,我尝了,味道相当不错。这次我来,是想托你帮我做点野菇酱的……”疤刀子的神情有些扭捏,继续道,“价钱好商量。”
自从白花花来送谢礼后,疤刀子在家转了好几圈,目光触及那个装着野菇酱的瓦罐,终于想出了一个能和她多接触的法子。
眼前魁梧的像山一样的男子与她距离有些近,面上戴着个深色布罩,露出了一双鹰一样的眼睛,青娘莫名觉得有压迫感,便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疤刀子主要到她的小动作,心下略微酸涩。到底还是不够熟悉,竟让青娘对自己如此防备。
青娘说:“野菇酱的制作重在舍得放香料,香料到位了,滋味也就差不了。若是您能准备充足的香料,改天我让花花教您做,包您看一次就学会。您还是留这钱用来买香料吧。”
这是婉拒的意思。
疤刀子不肯放弃,继续道:“我厨艺不太行,怕是学不会。”
青娘继续婉拒:“之前花花带回了您烤的鸟雀,味道还不错,想来您的厨艺也差不了。”
她真的吃了我烤的鸟,还夸我做得不错?!
疤刀子一下子不知道该高兴自己的厨艺被夸,还是懊恼自己刚才的话被推翻了。
可他还是大着胆子道:“我只吃得惯青娘做的野菇酱。”
青娘闻言心想:你都没吃其他人做的野菇酱,怎么就知道自己只吃得惯我做的野菇酱?!
事不过三,人家都明里暗里求了三次了,总归是件小事,若是再推拒就不太好了。
青娘叹了口气,答应了他。
疤刀子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声狗叫就把两人的交谈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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