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想,究竟是何事让刀叔如此惊慌?莫不是难缠的野兽在外头徘徊?!
想到这,他匆忙下床,准备出去看看情况。
可当他出到院子时,看到的确是疤刀子对着一盆水失神,他的脸上还淌着水。
怀真走近,疑惑道:“刀叔,怎么了?”
疤刀子也不看他,喃喃道:“怀真,你今日醒来时,看到的我是戴面罩的吗?”
怀真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从一醒来开始,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您啊,并未见过面罩。”
那青娘是不是早就看到我脸上的疤了?!
疤刀子的面色瞬间灰败了下去。
一旁的怀真看到他灰白的神色,不禁慌了,急急安慰道:“刀叔,佛家有言,凡有所相,皆为虚妄,皮相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而高贵的品质才是最珍贵的。我与您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您是个乐于助人、粗中有细的人,单凭这两点,您已经与那些皮相浮华,内里空空的人拉开了一大截距离。如果你不信我说的话,你可以问问花花和青姨。”
虽然与她们接触时间不长,但是怀真相信她们不是那种光看人皮相的人。
怀真接着说:“况且,您身材魁梧,力大如牛,也不知胜过了这十里八乡多少男子。就是我,也渴望成为像您一样魁梧的男子汉。”怀真不知道十里八乡有多少魁梧的汉子,但是这时候这么说准没错。
怀真这一番话将疤刀子从低落的情绪中打捞出来。
疤刀子有些犹疑,问道:“怀真,真没骗叔?”
怀真眼神坚定,说:“刀叔,我说的是真的。若您不信,我大可以对天起誓。”
说着,怀真竖起三根手指。
疤刀子急急按下他的手,说:“得了,叔信你。得了,回去睡吧。听你这番话,叔觉得好多了。”
誓言可不能随便起,万一真应验了呢?这孩子身子骨还弱着,可不能再添新伤了。
怀真观他神色恢复正常,最后老神在在地叮嘱了一句:“叔,凡有所相,皆为虚妄。您的善性胜过所有虚妄的皮相。”
疤刀子被他这副样子给都笑了,向怀真撒了几滴水,笑骂道:“你小子,还教育起我来了。快回去睡吧。”
怀真摸了摸脸上的水滴,无奈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没多久,疤刀子家的院子就恢复了宁静,而白家村这边,却在上演这一幕。
青娘的房里,来了一个抱着被子的姑娘。
白花花从被子后探出一张脸来,说:“青娘,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青娘问:“为何?”
白花花和青娘分床已有两年有余,今个突然要求一起睡,青娘真是稀奇得很。
白花花促狭一笑,说:“当然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青娘挑眉,说:“既然如此,那便上来吧。”她倒要看看白花花能问出什么问题。
白花花也不客气,直接上了床,按照以前的习惯,睡在了里铺。
等两人平躺在床上,白花花转头问:“青娘,你有重新寻找良人的想法吗?”
青娘听到这个问题,心一惊,转头看向白花花,说:“没有。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青娘想,花花这么小,按理说并不会想到这种事情,到底是什么促使花花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青娘有些好奇。
白花花老实说到:“我感觉刀叔对你有些不寻常。”
自从疤刀子让怀真称呼其为刀叔后,白花花也自觉改口叫了刀叔。
白花花此言一出,青娘脑海里最先浮现的不是他脸上的刀疤,而是他抱着怀真时肃穆的神情。
青娘莫名有些面热,轻声问道:“有何不寻常?”
一说到这个,白花花的话可就密了。
白花花分析道:“首先呢,他看你的眼神很火热,与看我使我的眼神大有不同。
其次呢,你一问问题他就抢答,生怕比他回答地早。
再次呢,他对你的担心过了头。你都不知道在山货行卖了多久的蘑菇了,对那早就熟悉了,可他还是担心你被人欺负,还让旺财跟着你。
最后嘛,他有好吃的就想着你。那天我带着谢礼上门,他回礼也就罢了,还特意跟我说要给你留几个烤鸟。”
白花花越说,青娘的脸越热。
她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疤刀子死乞白赖地要托她做的野菇酱的事情。她想:这莫不是也是他为了接近她的手段?
不行,不能再想了。万一是她自作多情,那可真是羞死个人了。
青娘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
青娘狡辩道:“或许是他天生待人热情呢?”
白花花老神在在道:“那他看你眼神火热又是什么回事。这对你可是独一份啊。”
青娘底气不足道:“或许是你看错了呢。”
白花花啧啧两声,含糊道:“或许吧。”
刀疤叔前路漫漫哟。白花花在心里感叹道。
话题终止,白花花,翻个身,睡了,独留青娘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青娘娘家为了彩礼钱,将她嫁到白家冲喜时,白云天的病弱已经是在白家村出了名的。几经艰难,青娘才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青朵。冲喜的也只能勉强吊着他的命。在青朵满月的时候,他就辞世了。
青朵随她爹,从小体弱多病,若不是她仔细照料着,青朵怕是连三岁都活不到。可是老天要收走青朵的命,青娘拼命挽留也留不住。
一场大雪下来去,青朵还是随着她那早逝的爹一起走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近十年过去了,青娘对于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就只有对自己的女儿青朵的记忆还深刻些。
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人找她说亲,可人家终究是介怀她病弱的亲女或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她的青朵还在时,她不愿意青朵受委屈;她的花花进了这个家之后,她也不愿意花花受委屈,便逐渐搁置了再寻良人一事。
如今花花突然提起,她枯涸的心倒是有了冒新芽之势。
也不知胡思乱想到几时,青娘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梦。
翌日一早,她眼底略青黑,神色有些憔悴。
这厢,疤刀子也醒了过来。他掀开被子,往底下一瞧,耳朵爆红,结满厚茧的双手捂住了脸,久久不语,也不知在回味什么。
怀真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透过窗子往院子里一瞧,竟是刀叔在院子里耍大刀。
一把寒光四射的大刀在疤刀子的手上如同灵巧的玩具,恣意耍开,却有劈山破海之势。一大早去,看得怀真心头热血沸腾。
怀真走出院子,说道:“刀叔,好刀法!”
疤刀子听到怀真的声音,几个回合之后,收了势,把刀妥善的放在了刀架上,才说道:“你醒了,洗漱完就吃早食吧。”
怀真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看院子里还淌着水的亵裤,惊讶道:“天色蒙蒙亮,刀叔竟然已经做完了早食,洗了亵裤,还耍完了刀!”怀真有些羞愧,暗下决心,以后也要起早些。
“咳咳。”
疤刀子听到亵裤二字,便联想到了昨夜的梦,有些不自在起来,轻咳几声掩饰尴尬。
待恢复了正常后,疤刀子才一本正经地说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起来锻炼身体,你才能我长得高。”他绝口不提亵裤之事。
怀真不疑有他,诚恳道:“怀真谨遵刀叔教诲。今后我便早起锻炼身体。”
疤刀子想:这小子还请当真了。看来以后我不早起就对不住今日说出来的话了。
疤刀子说:“从明天起,在你找到家人之前,我每天早上都教你耍刀,如何?”
疤刀子刚才虽然在耍刀,但是却注意到了怀真眼底的羡慕。既然他都决定每天与这小子一同早起了,总得去找点事情消磨一下时间。正好这小子看起来喜欢耍刀,倒不如就利用早上的时间教他几招。
以前在军营带着的时候,他就喜欢教人耍刀。一晃过了五年,他还没有教过其他人耍刀。这么一想,他倒是有些技痒。
怀真惊喜道:“真的吗?刀叔,您可真是太好了!”怀真第一次显露出了孩童的样子。他一下子蹦了起来,那藏不住的喜悦冲散了两人因陌生带来的不易察觉的隔阂。
疤刀子在一旁看着他的反应,挑了一下眉,心想:看来这小子是真喜欢耍刀。既然如此,那他明天可不会手下留情了啊。
这是,院外却传来了敲门的动静。
“刀叔,怀真,我来了。”
是花花的声音。院内的两人想着。
疤刀子大踏步去开门,怀真却红着脸进了屋内。
怀真心想:我还没换下亵衣,也还没洗漱呢。花花要是看到我这副模样,真是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蓦然,怀真的脑子里冒出了一句话——
先正衣冠,后明事理。
要不知是谁对他说过这句话。
不想了,怀真摇了摇头,继续换衣服。
“刀叔,怀真呢?”
“他还在屋里换衣服呢。”
院内两人的对话传到了怀真的耳朵里。
对于怀真来说,疤刀子给的旧衣还是太过宽大。他把裤脚和衣袖卷了好几次,这身衣服才勉强合身。
他走出了房门,就看到了花花,笑道:“花花,早。”
白花花转身,看到了站在房门旁,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白肤黑鬓的怀真,也笑道:“早啊,怀真。”
怀真问道:“花花,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白花花回答:“昨个儿那差爷不是说了吗,凌云县东平街有户人家丢了孩子,我们今个去瞧瞧,看看那个丢失的孩子就是你。我之前和旺财去玩,路过那里,知道怎么走。”
疤刀子问道:“花花,吃早饭没?吃完早饭再去吧。”
白花花摆摆手,说:“刀叔,青娘今个起得早,做了早食,我一起来就有早食吃了。你们吃吧。”
她竟也起早了。疤刀子暗自嘀咕。
趁着两人早食的功夫,白花花在院子里东看看,西瞧瞧,把院子里的兽骨琢磨个没完。
怀真用完早食后,走到白花花身边,也跟着她蹲了下来,问道:“花花,这兽骨有甚么好看的?”
白花花说:“你不觉得这兽骨特霸气吗?”
怀真的眼神扫到兽头骨那空洞洞的两个窟窿,点了点头,赞成道:“是有点。”
怀真转而问道:“你很喜欢?”
白花花点点头,说:“当然啦。”
怀真突然升起万丈豪情,承诺道:“刀叔答应了要教我耍刀,等我练成了,就到山里给你打一头野兽回来。到时候我把兽骨剔出来,送给你。”
白花花看着他消瘦的身材,再看看疤刀子那健硕的身材,并不是很相信他未来能给她打一头野兽。
不过凡事要以鼓励为主嘛,白花花也不好打击他,便佯装期待的样子,说道:“真的吗?谢谢怀真。那你要多努力学呀,我的兽骨可就靠你了!不过你身子骨还挺消瘦,若是能练得像刀叔一般健硕,能打到野兽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白花花没忘了今天来的目的,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费时间,便转移话题道:“既然你吃完早食了,我们便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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