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陆续离开,陈邦彦仍拿着纸笔站在一旁。
皇帝指挥他:“你也出去,全都出去。”又拿起两个奏折对曹寅说,“这些我看完了。织造事宜,修理机房船只、停支买办银可行,至于制帛、诰命等项,你先去工部库房核个准数再说。”
曹寅忙说好。
“盐政之事,有商人欠课潜逃,或众商摊赔,或招商替补,因为关系国库,须给户部看过,让他们回你。”
曹寅点头接过来,又问:“皇上这意思是,咱们一切照旧?”
皇帝没抬头:“不然还能怎样,杀了你出气?那样我更不好过。”
曹寅尴尬笑笑:“我回去以后,也难受了好些天。”
“你活该。”皇帝瞪他,“你对我太不好了,逼我干废储这种事。”
曹寅无言以对,垂头不语。
“刘据、李承乾,自古废太子什么下场,你不知道?逼我把你们放在天平两头……”
曹寅听了皱眉,不禁反驳:“秤那头并不是我啊。”
“是什么?”皇帝没好气。
“陛下心里清楚,是更大的东西。”
“哈!”皇帝冷笑一声,“说得真好听,你要是个正人君子,他要钱的时候你别给啊!”
曹寅扭头看墙,搓了搓脑门。
“怎么?哑巴了?”
曹寅又看向他:“皇上是想吵一架吗?”
“对。”皇帝起身挽袖子,“凭什么就你当好人。”
曹寅匆忙把帽子摘了,抬手挡住他一拳。
皇帝又伸腿踢过来:“直臣啊?诤臣啊?朱云梅福是吧?”
曹寅一边往后躲,一边把朝珠扔了。
皇帝继续踹:“你当岳飞,我演昏君。”
“我没这意思……”曹寅躲着他后退,退到桌边,绊了一跤。
皇帝伸手扶住他,继续问:“回来整一出大龙凤,你很过瘾吗?”
曹寅盯着皇帝,笑了笑:“养不教父之过,这事肯定不能怪我。”
皇帝双手揪住他衣领:“我已经杀了索额图了!”
“杀了他胤礽也没改好啊。”
皇帝一把将人推倒在地:“谁给他看闲书?谁买戏子花天酒地?谁教他插手商人生意?”
曹寅躺着指皇帝:“这些事,不光我干过,你自己也干过。”
皇帝愣了一下,立即吼他:“我有分寸!”
“那为什么他就没有呢?”
皇帝又愣了愣,眼神飘忽,缓缓点头:“……也对,为什么他就没有……说不定继位后就有了。”
曹寅意想不到,翻了个白眼:“他都三十好几了!”
“那我能怎么办?我是没教过吗?”皇帝委屈起来,“他身边的小人我都杀过好几个。”
“杀别人不管用。”曹寅坐起身说,“应该治他自己,罚他自己!”
“说得轻巧,我怎么罚他?”皇帝摊开手,“他从小就是太子了,众目睽睽,虎视眈眈,罚重了一堆人落井下石,罚轻了又不管用。”
“所以他要钱我能不给吗?”
皇帝马上踹了他一脚。
曹寅呲牙咧嘴捂住腿,过了一阵子,又抬起头继续说:“东宫侍从,历来精挑细选,家里不是八旗勋贵,也是内府世家,我没说错吧?”
皇帝没吭气。
“我不清楚你说的那些小人,究竟坏到何等地步。也不明白为什么,坏人偏偏都去了保成身边。我就想问一句,难道只有你的宝贝儿子是人,其他人都不算人?”
皇帝张嘴,吸气。
“好好的爷们,都是让下人教坏了。”曹寅扶着腰,撑住椅子站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真是操蛋!有空天天宰猪杀羊,学人做法跳大神,没空好好管儿子。”
皇帝刚说了个“你”字,他又抬手止住:“不必说了,我知道我也有份,跟我学坏的也不止他一个。本来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吧。但是得快点,我一世没吃过苦,临走也不想遭罪。”
“他们跟你没法比。”皇帝喘了几口气,“都是些无知蠢笨小厮。”
“不,都一样,就一样。”曹寅扶着椅背闭上眼。
皇帝突然苦笑了起来,笑完问他:“你写的那个李梦阳,他上疏的下场是什么?”
“下诏狱了呗。”
“不是正德给他升了官,还命他写《圣主得贤臣颂》?”
“那是我编的,实际没有。”他顿了顿又说,“实际他又下了狱,最后被赶回家了。”
“你这不是胡编乱造吗?”
曹寅干笑,没说话。
皇帝说:“我跳大神,是因为他五月初三生的。”
曹寅突然不再笑。
“其实也是个好日子,没有多尔衮五月初三进北京,哪轮到我享天下。”皇帝说,“你再让我想想,再给我些时间。我不治你罪,你进宫吧。”
曹寅皱眉:“什么?”
“进宫我监督你,离京前都斋戒养生,省得跟韩菼一样喝死了。”
“韩菼为什么喝死我不知道吗?”
皇帝立即又朝他脸上挥了一拳。
纳尔苏在宫外等了半宿,不见人出来,回家闭门谢客,胆战心惊过到除夕,战战兢兢进宫赴宴,终于又看见了他岳父,正青着眼眶坐在宴席上,面前摆的都是素菜。
星宿相次,岁月相袭,新故相易,周而复始。
皇帝年后照常出京巡视,带着皇子近臣牵黄擎苍,进驻南苑,比拼射猎。
纳尔苏身在王位,须谋王事,少不得也跟了去。
只见皇帝骑马飞驰过校场,三箭皆中靶心。太子紧随其后,左右开弓,也箭箭射在红心上。
胤祯站在场边,跟纳尔苏小声嘀咕:“等着看吧,一会老大肯定有节目,要跟老二别苗头。”
果然大阿哥上场开始射箭,射了几次,却只射中箭垛边缘。
皇帝看了大声喊:“过来!过来!”
胤禔跳下马,小步冲到父亲跟前,单膝跪地。
皇帝皱着眉问:“怎么回事?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胤禔闷声回答:“儿子懒惫,疏于练习,荒废了功夫,还请汗阿玛责罚。”
皇帝手边摆着各种赏赐,他拿了块金表递给太子,又指了指老大:“那你说,怎么罚合适?”
胤禔笑着抬起头:“下个月就是万寿节了,罚儿子出钱请客,给您办场寿宴吧。”
皇帝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呀厉害!”胤禩大力鼓掌,“大哥真是人精,什么都抢先,连尽孝也抢在我们前面。”
胤禔朝他努嘴:“去去去!”
皇帝无奈笑道:“你想请客用不着这么费劲,也不能单请朕一个,连妃母兄弟们一起,大伙都得去。”
“当然当然,全家都请!”
胤禩又楼住胤禛大笑:“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射不准就能请阿玛上门,四哥你加把劲,也能占这个便宜!”
胤禛一听脸都白了,忙辩解道:“我去年已请过阿玛看戏,论理也该让其他兄弟请了。”又看着皇帝认真说,“并非儿子吝啬,真真是为了公道!古今中外万载千年都讲究一个公道!况且大哥家的花园刚修好,他必定也想好好办一场,根本不是因为射不准才请客。”
胤禩笑着直点头,胤禟翻了个白眼。
皇帝也赶紧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了,不用说那么多。”说话间胤祉已骑射归来,皇帝递给他一个玉镇纸,又对胤禛说,“你戴眼镜射吧,射得中就有赏。”
胤禛还想再讲几句,张了张嘴又忍住了,挑了张轻弓站着射了一箭,幸而射在靶子上,胤禩胤禟又使劲给他鼓掌。
纳尔苏看得呲牙:“你们兄弟真是一日不得消停。”
“有什么办法?”胤祯叹气,“除了前三位封了郡王,其他人至今都是贝勒。论爵位,我还不如你呢!”
“我现在是郡王,以后是郡王,到死也是郡王。”纳尔苏笑道,“郡王就是养在笼舍间不挨饿的鸭子。”
胤祯白他一眼:“这么肥的鸭子全国只有八只。”
纳尔苏低头笑,又抬头看天:“再肥也只能呆在地上,永远飞不起来,比不了真正的大雁雄鹰。”
胤祯很惊讶:“你娶了文人的女儿,讲话也变得咬文嚼字了。”
“我也读书进学好吧!”纳尔苏捶了他一拳。
胤祯躲开他,笑了一阵,渐渐收起笑容,也望向旌旆仪仗间苍茫的天空,轻声慨叹:“谁不想飞起来试试啊,尝尝展翅的滋味,哪怕一次也好……”
胤禩远远朝他喊:“十四弟!轮到你了!” 胤祯便骑上马,蒙住眼,一次抓了五支箭射出去,支支都射在靶心上。
众人欢呼叫好,皇帝也起身鼓掌。
胤礽小声说:“演杂耍……”
皇帝瞥他一眼,待胤祯过来就大声问:“你想要什么,挑一个。”
胤祯笑着喘粗气:“我想要父皇的宝剑。”
皇帝愣了愣,解下来递给他,又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我们也是马上得天下。所以骑射武功,切不可荒废。一则是开疆扩土,一则是平定叛乱。今岁江南不太平,湖广红苗也抗法械斗,你们都知道吧?”
众子皆点头称是。
胤祥对胤礽耳语:“又上课了。”
胤礽挑眉:“小心一会问你。”
果然皇帝立刻问:“胤祥,你觉得这是什么缘故?”
胤祥忙抬头说:“去岁江南干旱少雨,以至米价暴涨,加之南人素爱追思前朝,所以借机生事。苗人居处偏僻,言语不通,不服教化,容易与官兵冲突。”
皇帝点点头:“不错,江苏刚刚奏报,已擒获大岚山贼人十五名,贼首张廿一供称,其背后有朱三太子指使,与太仓起事的一念和尚说法一致。”
曹寅正坐在地毯上喝茶,闻言停住,扭头看他们。
太子也背着手点头:“阿玛前些天还跟我说,感觉今年要出大事,想不到果然应验了。”
皇帝看向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恐怕不止这件,可能还有别的,更大的事……”
曹寅皱紧眉心。
皇子们神情各异,互相使眼色。
胤礽一时觉得无趣起来,便闭上嘴不说话了。
胤祥只好帮他说:“古人云,曲突徒薪,防患未然,儿子以为,若依照上次山东的做法赈灾,事情应该不会闹大。”
皇帝反问:“你觉得山东赈灾成效很好吗?”
胤祥噎住,看胤礽。
胤礽笑道:“没有人造反,已经挺好了。”
“我看不怎样。”皇帝摇头,“那次粮食没放足,官员也没管好,最后死了不少人。这回不能再派太多旗人下去放粮,只选几个年轻出色的,让有经验的人带一带管一管,可能会更好。”
那厢李煦因为丢了一封奏折,觉也睡不着,年也没过好,将送信人王可成一顿吊打拷问,打得皮开肉绽了,王可成也只认路上遗失,不认有人收买串通。
李煦决意要将功折罪,挽回名誉,因此想出个办法,大冷天带着书办幕僚,赶到浙江省府,把衙门里存着的历年卷宗借出来,全部翻看一遍,果真找出一桩号称“朱三太子”的旧案,忙神神秘秘写成奏折,送进京城。
皇帝一大早看了密折,把曹寅从床上摇醒:“唉,起来了,猜猜他是什么意思。”
曹寅裹着被子翻身:“……让我再睡会。”
皇帝贴在他耳边大声念:“访得康熙四十五年间,宁波镇海县监生张学濂家中藏一何姓者,名贤人,人皆呼为老先生,作事鬼怪,纠集兵民。本年八月间事露,张学濂等拿获毙狱,其何姓者逃去未获。”
曹寅坐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皇帝递给他:“我也看不懂,你给翻译翻译。”
曹寅眯着眼迅速看完一遍:“前后都是奏的今年案情,为什么中间突然插一段两年前的旧案?”
“对啊,为什么呢?”
“意思是他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暗示你查查。”曹寅放下奏折又躺回去,“你下旨让浙江巡抚去查就是了。”
皇帝坐着想了想,摇头说:“那不行,我不放心,你不能再睡了,你得赶紧动身南下。”
“老天爷……”曹寅捂住额头,“不是说今天去白洋淀玩吗?”
游春中止。
皇帝将卤簿仪仗摆到卢沟桥边。
禁卫金鞍骏马列队两旁,朱红色大车停在前方。
他边送曹寅往前走,边嘱咐道:“一共几件事。朝廷选了六个年轻旗官下去赈灾,跟你一起走。钱粮一定要放下去,别让他们揣进自己兜里。让他们学着查访民情写奏折,真访真写,不要溜须拍马糊弄我。再就是千万别丢人现眼,别办出丑事,别跟地方官老百姓起冲突。有不明白的你教他们。”
曹寅点头:“这是正经该办的,早该如此。”
皇帝又说:“大岚山和太仓的贼人,督抚如何捉拿审理,民间如何议论,到底有没有朱三太子,你随时打听着,也告诉我。”
“好。”
“别光顾着赶路,横竖你要从山东走一趟,不妨去看看前几年受灾的地方,如今是怎样情形,灾民有什么说法。”
“行。”
“盐课的事,跟李煦商量妥了一起写个折子来。湖广漕粮运到以后,你们先跟督抚一起议定价钱,然后再往外卖。不然各地定价不同,有贵有贱,反而不好。”
皇帝说完,见曹寅继续站着看他,便蹙眉问:“你为什么不搭腔?”
曹寅憋笑:“还有吗,再想想。”
皇帝就抬头又想了想:“有空去看看熊老师。”
“应该的。”
“总之你看着办吧,事无大小,都可上奏,多写几个字来。”皇帝停住脚步,从随从手中取过酒杯,端给他。
曹寅接住喝了一口,脸色微变,笑着皱眉:“这是什么?”
皇帝面带微笑:“茶酒。”
“若臣没猜错,仿佛是拿茶水兑的酒。”
“是苏轼所说的茶酒。”
曹寅啧啧感叹,憋住气一口饮完。
皇帝欣慰点头:“酒这个东西,少喝比多喝强,喝淡的比喝浓的强。”
曹寅把酒杯放回去:“知道了,以后尽量克制。”
两人皆沉默不语。
纳兰揆叙忽然抚掌大笑:“圣主以珍酿美酒相送,贤臣如饮琼浆甘霖,如此盛情盛景,曹兄当作诗一首。”
曹寅瞥他:“莫不是消遣洒家?”
“哪有消遣?人皆知曹兄最擅风雅。”揆叙说完,便命人捧上纸笔来。
曹寅无奈,拿起笔来想了一会,动手写道:“金鞍夹道拥朱軝,饯饮茶酥胜一时。”
众人围上来看,都说:“这是写眼下的景和事。”
曹寅接着写:“解道玉关人易老,倩谁檀板播新词。”
众人一阵沉默。
雅尔江阿笑道:“曹楝亭又不说人话了。”
赵昌皱着眉说:“字我都认识,但不知什么意思。”
曹寅看着皇帝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皇帝也微笑不语。
丁皂宝拍拍他:“你是打哑谜的行家,再写首人能看懂的。”
曹寅于是又写道:“五侯恩例尽珠辇,旧日振童半服官。”
纳尔苏问:“这是写的我们吧?”
曹寅点点头:“对,是对句互文。”又写道,“疲马屜长贪路远,菰芦丛里伴渔竿。”
简亲王大笑:“这首我看得懂,前面写的是大家都有官做,后面说的是你自己将要骑马乘船赶路。”
赵昌捻胡须:“疲马恐怕也有自喻的意思。”
曹寅咧嘴笑:“写成疲马,衰雁,老狗都行。”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曹寅抬头看,是皇帝在说话。
干冷春风拂过初融的河水,周围有乐队吹拉弹奏,他忽然觉得有些刺耳。
曹寅问皇帝:“臣能让他们换首曲子吗?”
“可以啊,换什么?”
“臣今年也五十了,就换首敕勒歌吧。”
“敕勒歌,唱的比奏的好。”皇帝向身后做手势。
乐队停止演奏,两列禁军一起唱起来: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曹寅行礼拜别,在歌声中乘上马车走了。
待他走远,皇帝才对揆叙说:“你让翰林院查查,他第一首诗是什么意思。”
揆叙小声回答:“玉关人老,乃戍边将士常用之词,曹公久居江南,臣也不解何意。”
皇帝叹气:“怎么不算戍边呢。”
揆叙又说:“臣看他写的檀板播新词,倒像是宋代蔡挺故事。蔡挺镇守西凉多年,有‘谁念玉关人老’之句,中使传唱至宫中,神宗听闻,招其回京,官拜枢密副使。”
皇帝闭眼良久,方点了点头:“我懂了,他这是想回来了。”
《康熙实录》:大学士九卿等遵旨会议江南米贵,应令漕运总督将湖广江西、起运本年漕米内截留四十万石,分拨江宁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扬州六府,六贤能官员减价平粜从之。
此次记载中的赈灾,就是《雍正王朝》中,废太子前发生的那次江南赈灾,实际上并没有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参与,是曹寅和李煦参与的。
(一废后)又谕曰:今岁有事,朕已预知。朕意中时若有一事将发者,曾向允礽言之。今岁朱三、一念和尚事发后,允礽奏曰“皇父之言验矣。”朕谓之曰:“尚恐未尽于此也。”彼时亦不知所发何事,而不意竟有此事也。
曹寅《游仙诗》之:
懒向红尘琢玉箫,海山虚度可怜宵。
晓来懡罹归何急,老鹤耽眠凤放娇。
我感觉他这首绝应该是化用了李商隐的《碧城》其二:
对影闻声已可怜,玉池荷叶正田田。
不逢萧史休回首,莫见洪崖又拍肩。
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
鄂君怅望舟中夜,绣被焚香独自眠。
萧史替换成了他的技能——吹箫,“可怜”还是“可怜”,“凤放姣”还是“凤放姣”,“鄂君绣被”隐在“海山一夜”和“晓来归何急”的事后感里了。
“借得青田鹤一双,闲乘花月玩春江。无端下界飞符急,已遣绵云护石矼。”
“鸿蒙绿气净絪缊,不许顽仙茹五荤。闻说大罗严考戒,独留清醴贶茅君。”
“五舌新簧始合巢,谁家喷笛起潜蛟。山人自有还山奏,不爱霓裳借谱钞。”
曹寅《南辕杂诗》:
“金鞍夹道拥朱軝,饯饮茶酥胜一时。解道玉关人易老,倩谁檀板播新词”。(自注:宋蔡挺学士事,见《挥麈余话》。)
“五侯恩例尽珠辇,旧日振童半服官。疲马屜长贪路远,菰芦丛里伴渔竿。”(自注:留别亲友。)
“青冢流经此黑河,古来呜咽最声多。莫欺眛耸闲身手,犹记山阴敕勒歌。”(自注:芦沟。)
北齐神武帝高欢(又名贺六浑)51岁时,率大军进攻玉壁城(今山西稷山县境内),强攻数月不克,士气低落,被迫撤军。归途中,高欢命大将斛律金唱一首《敕勒歌》。
娄江酒董别酸甜,上第青齐落二三。
拟酹一卮无藉草,满驼春色下江南。
(自注:往时慕庐宗伯与余评酒,谓酸愈于臭,臭愈于甜,瓴瓶第列以露白为最,不无私也。贳酒德州,车过腹痛,慨涕及之)
韩菼是苏州人,娄江也在苏州,韩菼对酒很有研究,所以曹寅说他是娄江酒董。曹寅也很爱喝酒,两个人曾经评选过美酒排行榜。“上第”就是第一名,“青齐”就是山东。他们选出的头等酒里,有两三种是山东产的。康熙四十七年,曹寅南下经过山东德州,在德州买了酒,打算在一路春光里运回江南洒在坟头草上祭奠韩菼。
《韩菼传》:会江宁布政使张万禄蚀帑金三十馀万金,总督阿山庇之,谓费由南巡。下廷臣议,有言阿山与有连,妄语罪当死。菼谓纵有连,情私而语公。忌者增益其语入告,上由是疏菼。及再谢病,诏责其教习庶吉士,每日率以饮酒多废学;九卿集议,不为国事直言,惟事瞻徇。菼意不自得,病甚,饮不辍,至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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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解道玉关人易老,倩谁檀板播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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