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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拟酹一卮无藉草,满驼春色下江南

陈鹏年起床吃了碗清水面,就上街去看粮价。米行里有满升满斗的大米,门外却排着长队。商家一看见他,忙不迭将“今日停售”的牌子收起来。

“奸商!”陈鹏年大声呵斥,“囤积居奇,哄抬物价!”

“没有没有。”商人笑嘻嘻,“我这就卖,这就卖了。”

“你们都看好了,他再敢把牌子拿出来,立即捉拿在案!”

众人鼓掌欢呼,商人默默翻白眼。

陈鹏年气冲冲回衙门,往巡抚面前一坐,咬牙切齿说:“从去年秋天就让上报灾情。如今半年过去了,一粒米也没发。我看该饿死的人也都饿死了。”

于准从案牍中间抬起头,好言相劝:“已经有旨了,老陈,说截留漕粮四十万石,分发六个州县。朝廷办事就是这样,你再急眼也没用。等钦差来了,自然就能放粮了。”

陈鹏年皱眉:“钦差是谁?”

“谁都一样,来了就知道了。”

二月天里,冷风不止。

一辆朱红大车行在路上,车外尘土飞扬,车里说笑不断。

查尔勤笑得掩面:“想不到咱们找了一天,也没找着那个辽代灰洞,车还陷在泥巴里……”

“古迹找没找到不重要。”曹寅厚着脸皮说,“重要是让你们体会体会,古人混一车书的事迹。”

戴宝问:“什么叫混一车书?”

“就是车同轨书同文,让天下不同族不同群的人可以交流互通。”

“哦。”觉罗塞黑点点头,又问,“那大人再讲讲,您觉得我等从政之人,最要紧的是什么?”

曹寅仰头想了想:“一是要有颗仁慈之心,二是要有个计较的头,三是要有副铁打的胃。”

众人都笑出声。

“能喝是很管用。”赵德直拍他大腿,“但皇上说了,让你少喝酒。”

“我没说自己喝。”曹寅挑眉,“帮朋友捎点回去,总行吧?”

“行行,那要帮谁买啊?”

曹寅愣了愣,摸着胡须想:“从前韩菼在世时,我俩曾经排过一个酒榜……当时他说,最喜欢德州产的露白酒。这次不妨买上几坛,拿去苏州上坟。”

结果到了德州,找了几家酒坊,都说连年灾荒缺粮,很久没有酿酒了。最后出高价,才买到两坛五年前的陈酿。

一行人又慢慢前行,走到济宁境内,见城镇中屋宇连片,炊烟袅袅,街上还有小儿游嬉,便要停车下马,前去打尖。

曹寅下了车,方看清那些孩子是在拾白杨花,嘴里还哼着童谣,细听唱的是:“无事芒,无事芒,掉下来,哭一场。”

他默默听了一会,对同行的年轻官员说:“这歌你们可以记下。一般民间唱的小调,都有点特别的意思。”

六钦差都笑道:“我们还听不懂山东话呢!”

曹寅亦笑道:“那到了南方,更听不懂了。”

邹县并不大,光孟庙和孟府,便占去了大半城。亚圣的府邸重檐翘角、斗拱承托、琉璃覆顶、贴金彩绘,俨然是座小宫廷。曹寅携众进庙拜过孟子,转头便进了街边的包子铺。

老板娘一见他们穿着官服,忙忙地匍匐磕头。

曹寅就坐在门口的条凳上,他笑着问:“婶子店里有甚吃食?给我们弄些垫垫肚子。”

那妇人犹豫道:“小本生意,没什么好吃的,老爷。”

曹寅指向热气腾腾的蒸笼:“婶子会说笑,锅里蒸的什么?”

“只有无事芒的杂面包子,你们吃,不合适……”

曹寅闻言一愣,忙问:“无事忙是什么?”

“就是杨树花,老爷。”

他听了更觉有趣:“这玩意也能吃吗?好吃吗?”

女人抬头看他,苦笑道:“天可怜见,饥荒好几年了,啥不能吃啊……榆钱饭、梧桐花、杨树芒子,都能吃。”

他就拿出一串钱摆在桌上:“既然别人能吃,我自然也能吃,您给上几个尝尝吧。”

老板娘只好给他们拿了一笼。

曹寅拿起杨花包子,谨慎打量了片刻,才小心咬下一口,竟不难吃,便大口嚼起来。

其余钦差见他吃了,也都拿起包子来咬。

店门外围着一圈举碗乞讨的人,眼巴巴瞅着他们吃饭。老板娘只好舍了几勺稀粥,又挥着抹布往外驱赶。

曹寅指着包子馅问她:“这东西看起来跟毛毛虫一样,为什么叫无事忙?”

女人边抹桌子边笑:“杨树只开花不结果,花开了也没用,不是瞎忙活嘛?”

曹寅喝了口粥,把包子咽下去,又说:“起码还能吃,对吧?”

女人笑了笑。

“靠吃这个,能活命吗?”

“不能活那就死。”她半笑不笑地说,“老爷们一路过来,看见野地里的坟堆了吗?都是这几年死的人。”

曹寅低头吃包子。

查尔勤又学他的口气问:“那你家里有饿死的人吗?”

女人没说话。

塞黑指着外面姓孟的大户人家:“他们家里呢?过得怎样?”

“他们吃金屙银的,还能不好?我男人给他家干活,所以才有这摊生意做。”

“哦。”塞黑缓缓点头,“怪不得。你有粮食。”

戴宝接着问:“那没粮的人怎么办?都跟街上的流民一样出去要饭?”

老板娘点头:“对,要饭。”

“要不到饭的时候呢?”

她笑着顶嘴:“老爷们放心吧,咱圣人教化的地方,就算饿死了,也不会去做贼的!”

官员们一离开包子铺,门口的乞丐马上围了上来。

索柱赶紧撒了一把铜钱。

趁着流民捡钱的片刻,他们上车的上车,跨马的跨马,快马加鞭离开邹县。

华北苍黄的土地上,依旧刮着凛冽的风。

查尔勤坐在车里,一边回头看,一边问曹寅:“碰见这么多人,也没听见几句好话,能写给皇上看吗?”

“能。”曹寅说,“换个法子写。”

赵德又问:“对了大人,咱们就直接走了,不拜见亚圣公好吗?”

“见了面你有礼金给吗?”

赵德马上摇头。

曹寅笑了笑,往窗外看去。

荒地里坟山星星点点,不时有几条白幡飞舞。

空荡荡的天空上,没有一只飞鸟。

“孟子都过去两千年了。”曹寅小声嘟囔,“多久没见有青天降世。”

“其实大人您……您自己也可以做青天啊,是吧?”

曹寅停住,看着戴宝。

戴宝接着说:“反正也不能指望别人了。”

曹寅捂住脸,笑了起来。

戴宝不知所措,小心翼翼问:“大人笑什么?”

结果他笑得更大声了。

李煦收到书信,从扬州赶去江宁,到三月初一傍晚,只看见曹寅一个人拎着箱子从马车上下来。

他禁不住问:“怎么就你自己?不说有六个钦差?”

“哦,他们留在淮安了。”曹寅边递行李边说,“让他们等着漕运总督,一旦桑格到淮就带来江宁,与督抚一起商量平粜办法。”

“那你也移文给巡抚了?”

“给了,他应该很快就来。”曹寅说完,抬头一看,李熹带着儿女和侄子们,加上差役门客帮闲,一群人都站在织造府大门外迎他。

他也想说几句亲热话,却堵在喉中,横竖说不出来,最后只淡淡问:“你们这阵子,都挺好吧?”

曹颙忙说:“爹爹放心,我们在家都很好的,没打过架。”

曹寅听得一皱眉。

李熹又问:“闺女怎么样?在王府住的可惯?”

“她也挺好的,有五个月身孕了。”

李熹大惊:“那我得去伺候啊!她又没婆婆。”

“你不用去,宫里会安排人。”

“都是外人,能一样吗?我得去。”李熹自顾自计算起来,“还有四个月,路上耽误一个月,下个月就得走。”

曹寅见阻拦不了,也就作罢,又一眼瞥见个穿鹤氅的:“哟,汪道长!”

汪萝山拱手行礼:“曹斋主。”

曹寅笑着作揖:“这次真奇怪了,去时有和尚相送,回程有道士接引。”

老道仙风道骨,手持拂尘,慢悠悠说:“贫道听闻斋主北上游仙归来,所以特来一会。”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个大灵芝。

曹寅尴尬陪笑:“我今年手头紧,真没钱做什么斋蘸科仪了……”

汪萝山摇头:“不图?那些,斋主收下这礼便是。”

曹寅心下疑惑,便接了那枝灵芝,又笑着招呼众人:“都别站着了,一起进去用饭吧!”说完拉过李煦,边走边问,“你说的那个何老先生,是什么东西?”

“嗨,就是个假装朱三太子的,前年的案子了,当时你也在京里,所以不知道。”

曹寅眯眼瞅他:“这种骗子有的是,你提他干嘛呢?”

“我不是弄丢了奏折,想将功补过嘛。”李煦凑在他耳边低语,“既然近日贼寇都打着大明旗号,我就从浙江那边找了个朱三太子的旧案,有没有关联无所谓,起码显得我办事上心。”

“真自找麻烦……”曹寅叹气,“有卷宗吗?给我看看。”

“已经放在你书桌上了。”

于是众人入宴,一宿无话。

次日来访的却不是江苏巡抚于准,而是苏州知府陈鹏年。

陈鹏年告诉他:“于大人刚接了旨,往杭州审事去了,让下官来替他会议。”

“那就这样吧,我先说说情况。”曹寅坐在长桌一端,拿着纸念,“这次共截拨漕粮四十万石,湖广出十万,江西出三十万。由桑格大人负责截留,分发江宁、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扬州六府。有六名钦差施行平粜,查尔勤去江宁,塞黑去扬州,戴宝去镇江,由我负责监督。赵德去松江,额克清格去苏州,索柱去常州,由李煦大人负责监督。”

邵穆布点点头:“那我和巡抚要做什么?”

“因为此番赈灾是减价售粮,须麻烦您和于大人安排人手,协助钦差运粮售粮。另外圣上有旨意,让我和桑格大人、于大人、还有邵大人你合议,先拟定价钱,再行出售。”

“皇上心忧水旱,宸衷焦劳,为臣者自当竭力办理。”邵穆布向天拱了拱手,“但我初四也要去杭州审事,不能一直在这候着,平粜事就暂由宜思恭代理吧,银台有事可以先跟他商量。”

“总督到杭州审的事,可是大岚山贼寇一案?”

邵穆布脸色微变:“你知道了?”

曹寅笑道:“我来之前,圣上也曾嘱咐过,让我将审案情形上报于他。”

邵穆布面色回暖:“既是圣上吩咐的,那没什么话说。等到了杭州,我随时发函给你。”

“那麻烦邵大人了。”曹寅拱了拱手,又扶额叹气,“白费力气谋划了一番,人也没凑齐。总漕和巡抚都不在,等总漕来了,总督又走了,这赈灾不知要拖到几时……”

李煦问:“那些钦差怎么办,还让他们等着吗?”

“干等着也不好,过两天一起去扬州,给他们找点别的事做吧……”

邵穆布靠在椅背上歪头笑:“银台说我等拖延,您这半年又忙什么去了?”

曹寅无话可说,也干笑了两声。

陈鹏年抬头反驳:“银台在都中,自有大事商议,非我等该揣摩非议。”

曹寅赶紧摆手:“你少说两句吧。”

送走邵穆布和陈鹏年,曹寅百无聊赖,幕僚王文范搬来半年文书让他补签,他就边看边签字,签了一下午,又揉着手腕拿起卷宗来看。

“何诚号称朱三,又名王士元。”他笑了笑,“王士元,‘原是王’的意思。”

又继续往下读。

“其第二子何子奋,又名朱圭、朱和?。第五子何子悌,又名朱载、朱和在。第六子何子敬,又名朱坤、朱和堃。”

“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曹寅捋着胡须自言自语,“朱家慈字辈之后,确实是和字辈,又取土字旁,‘王执镇圭’,‘坤厚载物’……做戏做全套。”

“孙子何小孩,又名朱曾裕、朱钰宝。”他眉心渐渐皱紧,“朱曾玉,朱玉宝……左右还是忘不了那块玉吗?”

“何子奋于康熙四十五年七月间,在浙江张怀月左道惑众案内擎获。何诚逃至湖州府长兴地方。十一月间,又将何子悌、何子敬、何小孩三人擎获,何诚与长子、四子逃脱,妇女六口……俱行自缢。”曹寅头皮霎时收紧,一股凉气从胸口升起,又从头顶直灌到脚心,手中的卷宗也慢慢攥成一团,“畜牲!”

日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书房,在墙上投下规整的图影。

他丢开那张纸,起身走到屋外。

赵执信也大步走过来,神采奕奕盯着他:“荔轩。”

曹寅边走边点头:“秋谷。”

赵执信递出一叠纸:“我写了本书,你看看!”

曹寅接住,低头看了一眼:“《谈龙录》,写的是什么?”

“是我的诗论。”

“哦。”曹寅走到玉兰花下,把书翻开,“钱塘洪昉思,久于新城之门矣,与余友……这是你跟洪昇的往事啊。”

“不错,是我俩与王士禛论诗的往事。”

“昉思嫉时俗之无章也,曰:诗如龙然,首尾爪角鳞鬣一不具,非龙也。”曹寅抬起头问,“以龙喻诗,所以叫《谈龙录》?”

“对,龙就是诗,诗就是龙!”赵执信立于春树阳光之下,张开手侃侃而谈,“当时王士禛说,诗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或云中露一爪一鳞,不可展露全体,展露全体是雕塑绘画手法。我告诉他,神龙屈伸变化,本就没有固定形态,我们恍惚所见只是一鳞一爪,但完整的龙已存于心中,怎么能被双眼迷惑,以为完整的龙只能雕绘出来呢?”

曹寅欣然点头: “诗无达诂,文无定法。写的是一时言行,心中却须有整个人的来龙去脉。莫说可以遮住头尾写。就是同一个人,八方四时,分十二影,也不是不能写。”

“太对了!”赵执信抚掌大笑,“无论明写暗写,烘托反衬,诗中必须有人在,人外必须有事在,否则空谈神韵灵性,难免伪饰失实。”

曹寅低下头,又翻看了几页,渐渐面露难色:“你说的伪饰失实之人,不会专指王渔洋吧?”

“难道不是吗?此君一惯以富贵人作穷酸语。当年他出使海南,声名益赫,又不是谪官迁客,偏写什么‘万里自兹始,孤怀谁与论’,‘寒宵共杯酒,一笑失穷途’,敢问这穷途末路从何而来啊?下笔言不由衷,一味装腔作势,可见都是假诗。”

“……但人并非升官了就笑,贬官了就哭。位尊便得意洋洋,位卑便哭天怨地。像李斯富贵已极,一样感慨物极则衰。”曹寅把书稿递回去,“我觉得你写诗论可以,也写得很好,但最好把抨击王渔洋的内容去掉。”

赵执信说:“我不。”

曹寅停了停,又继续劝:“你可以引用一些古人诗作,同样可以把道理说明白,何必用近人之诗呢?外界难免揣测你俩有私怨。”

赵执信冷笑:“你就是想两头不得罪呗!”

曹寅歪着头,盯住他细细打量,皱起了眉毛:“他教过我,也帮过我,我们有交情,我不希望他难堪,这有什么不对啊?”

“因为你是大人物,就该为文坛主持公道,摈弃那些私情小爱。”赵执信理直气壮,“你得选一边。”

“哈哈哈……”曹寅笑出声,突然大声问,“我为何非要选一边!你们凭什么让我选!”

赵执信一愣,指着他:“你,你……”

王文范回来拿文书,正听见曹寅嚷嚷:“总把我搁在风眼上,可曾替我想过吗!”

他忙冲上前,挡在二人中间:“曹公!秋谷!这是闹什么呢……”

赵执信指着曹寅:“是你当初说,世许蛾眉共调笑,士求龙腹配高闲,我才肯来的!结果真成了添香红袖,连写东西都要看你脸色了!对不对,王竹村!”

“啊?”王文范苦笑,“没有吧……”

赵执信越想越气,继续指指点点:“他招募了这么多人才,也只会把我们拘在这小小庭院里,供他调笑、捧场、解闷!作为自己风雅生活的装饰品!”

曹寅说:“你又不是真女人,没那么惨。士之耽兮犹可脱,不高兴可以走。”

王文范说:“算了算了!”

赵执信眼眶泛红:“你这个人,太不识货!就算求到了真凤凰,也只会当成凡鸟养!”

曹寅闭眼不看他:“凤凰就是凡鸟,鳳也是凡字头。”

“妈的……”赵执信咬牙握拳,“没你帮忙我也能出书!我回山东老家了!”说完拂袖而去。

王文范左右看了看,小声说:“我劝劝他。”便追着赵执信跑了。

曹寅立在原地,看他俩拉拉扯扯没了踪影,又自己背起手,继续往前走,走到家班排戏的地方,对曲师说:“演一折《分宫》,不必装扮,演来便是。”

曲师马上喊:“老爷要看戏!崇祯皇帝上吊那场!”

于是小生上台,拉着正旦说:“梓童,朕自临御以来,未尝失德。不料皇天不佑,社稷危如压卵,眼见得邦家不能够保全了!”

朱灿走过来,坐在曹寅身边,小声说:“我刚才听王先生说,老爷跟赵先生吵架了。”

曹寅扶住额头:“谁不吵架啊……我不在家的时候,子侄们肯定也吵架。”

朱灿惊讶:“你怎么知道?”接着又笑,“确实……公子们如今都大了,老爷又只有连生一个亲儿子,其余人难免担忧前程,口角不断,我上课也常常压不住他们。”

“啊……”曹寅抱住头。

台上老臣说:“万岁和储君乃邦基国本,当作速改装,分头逃出京城,传檄各路提镇诸臣,以图克复。”

崇祯摇摇头:“当此海宇分崩,立锥无地,焉能恢复中原?惟有一死以谢天下。但御妻乃堂堂国母,公主乃玉叶金枝,难免白璧之玷,我夫妻母女以死为是。”

朱灿看了,微微皱眉:“曹公今天怎么又想起这出戏了?”

曹寅说:“从前宫中编修明史,大儒们齐聚京城,我也趁机抄了不少书。那些明末笔记都说,崇祯把三个儿子放了,却把妻女杀了。”

崇祯搂住儿子,抚摸他的头顶:“你可外穿民服,内藏玉牒,逃命他乡。虽不指望你中兴,尚可继续宗祧。”

太子扯着他衣角哭:“父母为国捐躯,儿岂忍偷生逃遁……”

朱灿说:“大人戏里写的很明白,男子可承继宗祧,女子怕白璧沾瑕。”

“理是这样,但理未必对。”曹寅继续问,“赤霞公,若换成你,想继续活着吗?”

朱灿看了他一会,回答道:“我当然想活着。”

崇祯对儿子唱道:“离群雁生难料,覆巢卵谁能保?逃脱渔阳道,潜踪匿迹,形影相吊。”徐高硬拉走了太子。皇后公主哭得涕泪涟涟,嘴里还唱些节烈说辞,被崇祯一剑斩下。

曹寅仰头看天,叹了口气:“我进京这段时间,江南有几起贼寇,都打着朱三太子旗号。”

朱灿笑了笑:“号称朱三的人层出不穷,有哪回是真的。”

曹寅使劲搓额头,手指插进短短的头发里:“如果是真的呢?如果这次是真的怎么办?”

明朝宗室起名规律,第二个字是“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依次使用,第三个字按“木火土金水”五行循环。朱和堯是“和”字辈,堯是“土”部。朱和堯的儿子朱钰宝,按理应该是“怡”字辈,用金部,所以朱钰宝真正的名字估计应该叫“朱怡钰”。

康熙四十四年,曹寅《和秋谷见寄韵》:“频忆拏舟逐仙侣,百城烟水渺茫间。海鸥自狎原无主,芦燕辞秋更不还。世许娥眉供调笑,士求龙腹配高闲。何由懒酌秦邮酒,双擘蛮笺坐碧山。”

康熙四十九年曹寅《避热》之九:“一句诗成万口吟,秋风才起寂无音。直饶虫鸟能知感,也觉铅华苦累心。湖海又闻收赤帜(竹垞去年下世),岩廊谁合铸黄金?后生莫更多谣诼,不是娥眉妒不深。”(读《蚕尾集》)

《蚕尾集》,清王士禛撰,士禛以康熙甲子祭告南海,阻雪东平,望小洞庭中蚕尾山,悦其清远,因取以名其“山房”,并以名集。

康熙五十九年,赵执信《题王竹村诗卷二绝句(蜀游及与曹楝亭鹾使唱和二集)》:“横槊襟情忆阿瞒,不教词客唤粗官。庭柯引得东方凤,却与群鸥一例看。”

王文范,字允文,号竹村,江都人,廪贡生,行修而学邃,工文章。棘闱屡荐不售,士林惜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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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拟酹一卮无藉草,满驼春色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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