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尧紧紧抱着孔升哭了一会儿，孔升想就这么跪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抱着鹿尧到了床上。
酒精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鹿尧刚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孔升担心鹿尧胃会不舒服，所以备着热水，然而一整夜，鹿尧睡的都很老实。
要说不老实的一点，恐怕只有把手搭在他的腰上，就这么睡了一夜。
而清晨，醒来最早的不是孔升，而是鹿尧。
鹿尧打开手机，幸好，沈韵没有电话，只有一条微信，是让他好好照顾付泽洋。
是了，昨晚的微信是用付泽洋的手机发的，而且孔升让付泽洋替他们打圆场，果然沈韵对付泽洋比亲儿子还亲。
论文答辩的时间比孔升想象的要快，似乎还没认真写，就要上战场。
答辩期间，孔升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很快轮到他，他好像过虑了，准备的那些东西都能用得上。
所以，在答辩完后，他请客，请了付泽洋、边祺然，还有夏川，鹿尧被沈韵关在家里，不准他出去和人吃饭。
哪怕是付泽洋在一旁游说，也无济于事。
在酒店第二天早上孔升没见到鹿尧，之后的一两个月看见他，鹿尧还是一如既往，不理他，不回微信，不接电话，路上遇见了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除夕夜那天晚上，孔宇吵着要去鹿尧家玩，孔天明和谭菲拿他没办法，外面又下着雪，怕他路上不安全，就让孔升和他一起。
到了付泽洋家，鹿尧正在客厅和付青刚下象棋，而沈韵让保姆过年休息了，她和付泽洋一块下厨。
起先，付青刚是不愿意的，鹿尧也不愿意，因为沈韵做饭不是难吃，是根本吃不了，无卖相无口感，吃了味嚼如蜡。但好在付泽洋做饭手艺也不错，也就答应沈韵进厨房。
孔升和孔宇到时，刚好赶上一桌香喷喷的年夜饭。
孔宇说他们吃饭早，来的目的就是等鹿尧吃完饭出去放烟花。
沈韵一听，心里其实犹豫，害怕鹿尧又会出去做那些让她伤心的荒唐事。
付青刚说她把鹿尧想的太差劲，不过是普通朋友出去玩而已，而且付泽洋也跟着，所以要她把心放进肚子里，别把鹿尧当成一个提线木偶，让他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和行为。
孔升为了不让沈韵担心，说就在小区对面的广场上放烟花，不会跑远。
鹿尧这才被放出了门。
一出去，孔宇像撒欢儿的狗，在广场的雪地上乱跑，而鹿尧则像死气沉沉的傀儡，不会笑，不会跳，也不会闹。
孔宇心疼的抱着朋友安慰：“阿尧，开心一点好吗？”
鹿尧瞅了眼另一边放烟火的孔升，努力点头，“嗯。”
孔升当然注意力也在鹿尧身上，但为了避免沈韵有可能会出来查岗，他不能离鹿尧太近。
若近若远地看着他。
一晃眼，初一，初二，初三……连初十都马上过去，孔升这些天都在家休息，但看见手机上的日历，在家坐立难安，什么也吃不下。
谭菲以为他病了，非要让他去医院看医生，孔升拒绝，说就想去付泽洋家待一天。
但第二日他一早就在付泽洋家门口敲门，敲了很久也没人开。
不得已给付泽洋打电话，“你们家人呢？”
“在机场。”那边的声音吵闹，但能听到飞机起飞播报的声音。
孔升心中燃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是……送阿尧？”
付泽洋良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捂着手机听旁边的女人在说，而那个女人的声音不是沈韵还能是谁。
“哪个机场，几点的飞机？”孔升在手机里声音慌乱，得不到付泽洋的立马回答，大声问：“你们现在在哪？！”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付泽洋总算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国际机场门口，九点的飞机。”
孔升看时间，已经八点四十，国际机场离付泽洋家小区最低也需要三十分钟。
“等我。”
孔升挂完电话，飞快摁电梯，电梯上行，太慢了，他不停地摁电梯摁键。
到了车上，导航最近的路线，不过今天周日，而且现在是异地返程高峰期，路上堵车，导航出来的三条路线，每条没个四十分钟，绝对过不去。
孔升在路上狂摁喇叭，忍得周围的司机非常的恼怒，不停地骂他。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再快，不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了。
路上的车辆哪里肯给他让车，每个人都赶着插进那点缝隙，能争一秒是一秒。
宽阔的大路上，八点多就堵的看不见头，看不见尾，孔升没了耐心，一掉头，就拐进一个只容得下一辆车的胡同里。
胡同有早市，人多，所以看见一辆飞奔来的车，个个吓得端着早餐赶紧躲一边。
也不知道就那么巧，又碰到了之间街道上故意挡路的那个人。
之前去鹿尧家卖房子，那个人就坐在椅子上慢腾腾地，让孔升他们改道。这次孔升一脚油门冲了过去，吓得那人差点连人带椅子滚到车轱辘底下。
“艹！会不会开车！”那人在背后举着啃了一半的苹果骂。
孔升看着后视镜，没心情和这个人争吵。
国际机场门口，沈韵穿着得体、干练，看看手表，对鹿尧说：“飞机快起飞了，不耽搁了，你进去吧，尧尧。到了有你舅舅呢，一切听他的安排。”
付青刚像个唐僧一样嘱咐鹿尧，在异国他乡，前几个月可能要受点罪，什么水土不服该怎么办，吃不惯外国菜怎么办，不会流利地说英语又该怎么办，说来说去，说的沈韵都有点烦了。
“尧尧舅舅在那里开饭店，还怕吃不上饭？”沈韵无奈道。
付青刚憨笑：“说的也是。”
鹿尧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小行李箱和背包，他仰望蓝天，看着起飞的几架飞机，对遥远的未来既没有期许，也没有憧憬。
付泽洋小声和他说：“孔升在路上。”
鹿尧心思忽然乱的难以定神。
沈韵交代付泽洋不要和任何人，他照实做了，看孔升在电话里着急成那样，见面一定会责怪他，但他没有压力，只希望孔升能再快一点。
十分钟的时间流逝的很快，沈韵和付青刚向鹿尧摆手说再见，付泽洋也随意挥了下手。
鹿尧向工作人员出示机票和证件，广播里已经循环播报了三次他的飞机马上要起飞了。
孔升到时，沈韵和付青刚，还有付泽洋正往停车位置走。
“阿尧呢？”孔升跑得气喘吁吁。
付青刚以为他是来单纯送鹿尧的，毕竟经常听鹿尧喊他哥哥。
“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了。”
付泽洋看下腕表，九点零五。
孔升撞开付泽洋和付青刚往里面奔跑。
陌生的路人，陌生的机场，地板反射出路人疑惑的脸，而地板之上是情绪快崩溃的孔升。
他连阿尧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为什么心有点疼，为什么那么不舍得鹿尧走，为什么机场会这么大，路那么远！
他对阿尧不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吗，他是直男的啊。
可现在他只想见见鹿尧，抱一下他。
孔升在机场内驻足了很久，腿莫名其妙的软，心莫名其妙的疼。
付泽洋和沈韵，还有付青刚在他身后看着他弯下腰喘息。
见付泽洋过来，孔升暴躁地揪他的衣服，“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航班信息？为什么不让我和阿尧见最后一面？为什么，付泽洋，你是一丘之貉吗？！”
沈韵看见孔升情绪这么失控，心脏抽抽，不相信孔升的反应，许久才明白了。
“你和尧尧……是什么关系？孔升，你回答我！”沈韵情绪也忽然躁动。
付泽洋让孔升冷静，孔升松开他，听到沈韵的话，他只是轻轻一笑，仿佛是一种不屑和无声的讥讽。
孔升没回答她，让付泽洋和他回家。
去鹿尧的房间。
他不相信鹿尧什么也没留下来。
鹿尧的房间是以前付泽洋住的，所以付泽洋对哪里能放隐秘的东西很熟悉，不过他看着卧室里其实一眼就能看完的空间，也没觉得鹿尧会留下什么东西。
孔升上看下看，突然在学习桌的鼠标垫下面有一个东西露出了一角。
他走过去，掀开鼠标垫，是那张明信片。
鹿尧最珍视，最宝贵的明信片。
[想见你，喜欢你。]
内敛秀气又坚定无比的字迹。
孔升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紧紧攥在手心，忽然看到明信片的正面风景图上有一排不仔细看就看不到的钢印般的字。
——写给小升哥。
孔升原本呆呆的神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极度的震惊。身体猛然一僵，嘴唇微微发抖，瞳孔急剧收缩，脸上满是惊愕，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如同瞬间掉入一场噩梦中，而梦里他无法动弹。
付泽洋看见他手里拿着明信片，不明白他为什么状态突然这么差劲。
孔升肩膀微微颤抖，像是无法承受言说的痛苦，整个人沉浸在深深的难过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无声地抽噎。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把明信片重新摊平，伤心地说：“老付，…我想阿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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