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意带着层出不穷的冷意与讽刺,在此刻的情形下显得相当的诡谲,而后又秉持着一语不发的端正态度,好似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对面的父子俩见此,顿时感到一阵惊讶与措手不及,皆是表情凝固。时瑄回过神来瞬间脸色难看地怒喝道:“你这像什么样子!?”一旁的时子钰连忙拉住他的手腕:“父亲,算了。”然后又神情复杂地看向里面的时厌。
时厌只是置若罔闻,笑声响了起来,却淡而无味:“我的事,你们就不要过问了吧。”“你看你现在,成何体统!”时瑄见他这样,接近气血上头,眼神带着刺骨的寒意。
何凛然在外边看着,目光幽远,半晌后垂眸,眉宇间藏着些许异样和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接下来的结果有目共睹,无论时瑄怎么三番质询,时厌都是默不作声,而时子钰坐在时厌正对面,看着时厌的目光始终暗含忧心忡忡的颜色,最后,待到探望的父子俩终于耐心耗尽离开。
……
时间刻不容缓、按部就班地行进着,转眼间已到了午时。
徐梓兮给何凛然打来一通电话:“凛然,你最近还好吗?破案不要太劳累了。晚上我带些点心和主食过去给你吃。”何凛然点头应了声,不由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等到徐梓兮过来,何凛然和专案组众人照例用完餐后,一行人照旧繁忙地劳碌不停,时光就这样随着时钟的指针缓缓不留神地流逝。
夜间,警局,办公区域内。
张泽辽走来,一如既往向何凛然汇报着案件调查的进展:“我们彻查到IP地址是上海市宝山区,但具体是怎样的详细方位,还不得而知。”
刘昌茂这时也道:“或许对面用的是动态IP地址分配系统,这会降低我们搜寻的精确性。”叶旭凡在对桌坐着,闻言继而回过头,眸泛沉重道:“SIM卡的持有者很聪明。而且,上海市……离我们A市有将近1000多公里……幕后黑手故意的吧?特意去的那么远的地方。”
何凛然听他们谈论,抬眼:“ISP那边怎么说?”
“我们这边向他们发布了搜查令,庆幸的是,ISP还保留了一些详细的用户日志,不过法律规定我们不能获取更加精确的信息。”张泽辽爽朗地嘴角一扬,他再将电脑屏幕上的数据给何凛然看,“这将成为潜在犯罪地点的重要线索。”
——“IP地址数据包流经的时间和目的地:
2024年6月16日, 15MS,9:20:53 UTC
目的地: 101.243.56.12
访问者IP: 192.168.1.1
请求的URL:(URL网址)
访问时间:2024年7月10日星期三
查询来源IP地址:103.21.244.1
查询时间:2024年7月10日 14:27:30”
“2024年6月16日,确实是案发第二天。”刘昌茂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开口。
“9点20分,刚好是六名嫌疑人集合前,凶手提前做好了准备,在召集发完短信后就开始隐匿SIM卡的IP地址。”叶旭凡也走过来看着数据,他思索片刻而后道,“所以说,凶手是有预谋的。”
张泽辽:“你们说,幕后黑手的大本营会不会就在这里?”何凛然也了然点头,他派出警力继续前往IP地址的方位。
一阵子的时间后,何凛然已经穿上了出行的黑色便服风衣外套,叶旭凡看向他:“要给王福测谎么?”何凛然穿上风衣,腰身自然地融入黑色风衣中,黑色衣摆和衣料勾勒出他的身躯,又握着车钥匙走出办公区域:“你去吧,我先去问问时家的人打探点消息。”叶旭凡便点点头道:“好。”
行走在道路上,何凛然思忖着,先审问时厌恐怕他不会说什么,也是同样一声不吭,既然如此,不如先去时家。想到这里,他便雷厉风行地坐上小车,车辆呼啸着在道路的车流中穿梭。
……
时家别墅同样也位于繁华喧嚣的A市,其偏向心脏地带。何凛然位于车内,扭转着方向盘看向窗外,又视线转动到支架上放着导航定位的手机,根据警局系统给出的时厌住址,他驶向玉山城莲花区广云路。
时家别墅位于城市郊区,有着独栋的豪华。
何凛然提前向时家的门卫出示搜查令,门卫进去给时家人传话,最终他得以在管家的接待下进去。
何凛然走了进来:“叨扰了,夜间来访。”
“原来是何先生啊,我当是谁呢。晚上好,见到你来访我们很高兴。”时子琛听闻专案组的何警官来了,便下楼微笑着到门口迎接。
在房间里面的时子钰也跟着下楼,见是何凛然,还有些陌生与讶异。
“打扰了,令堂令尊呢?”何凛然问道。“他们去参加李家庆典的联谊晚会去了。”时子钰回答。
“嗯,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们问问时厌的事情……”
“原来如此。”时子琛点点头。一旁的时子钰:“是因为案件需要么?”
“是的。”
管家接待着何凛然,给他井井有条地端茶倒水,何凛然微微颔首,便走向沙发坐下,看向在对面挨个落座的时家两兄弟:“时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孤僻、非常孤僻。”时子琛沉默须臾道。
一旁的时子钰听他这么说,微有些不满,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何凛然:“哥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何凛然:“哦?外冷内热?怎么说?”
“钰,你怎么还帮他说话?”时子琛坐在时子钰旁边,双腿交叠、态度儒雅,却斜睨了一眼时子钰。时子钰辩解:“哥他不是坏人。”
“呵,不是坏人?不是坏人还会被关进看守所吗?”时子琛讥笑。“琛哥!别说了。”时子钰回过头瞪着他。时子琛也回头看着时子钰,目光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你向着他。”
“……”时子钰蹙眉盯着前方,神态执拗。
何凛然看着眼前的兄弟俩,内心起疑:“时厌被接回时家后,你们有没有帮忙照顾关心他,有没有为他报复回去?”
时家兄弟俩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时子钰闻言脸色先是一变,时子琛则是目光闪过一瞬不屑,又变得深邃起来。
何凛然见他们都沉默,心中便已了然。
时子钰面色还是有些复杂隐晦,时子琛这时开口了:“他可是名正言顺的时家的孩子,我们自然会好好照顾他的。”
时子钰眸中暗含暗沉的异样,看着时子琛,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何凛然心中的怀疑愈发浓重:“当真如此?”时子琛点了点头笑道:“当真如此。”
“哦?是吗?可是为什么我看他现在的性格也不像是从过去走出来的样子呢。”
时子琛闻言,眨了眨眼睛:“呵呵,不是谁都可以这么快就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更何况,我想时厌、弟弟他还耿耿于怀吧。”他突兀地改了称谓,停顿须臾,“或许,他需要的是时间。”
……
询问时家两兄弟的结果有目共睹,何凛然走出时家,上了小车,看向车窗外。
没想到时厌在时家,是这么个处境。
他开车消失在马路上后,时子琛站在时家别墅三楼的落地窗前,看着何凛然车子消失的身影,时子钰刚巧上三楼不久,就见时子琛徐徐道:“钰,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亲生的?”时子钰听完,有些沉默,转身回到房间:“……我当然知道。”
何凛然回到警局后,叶旭凡就向他汇报了王福的测谎结果。王福的测谎结果和吴成弘、韩梦萱以及赵明差不多。叶旭凡又递给他一份王福的生理参数记录档案,测谎用时是1小时。
何凛然打开记录:
“‘王福,A市锦程宏居地产总裁兼董事长,房地产开发商,是吧?’
‘是。’
‘家住龙岗区东三路3号,是吧?’
‘是。’
‘44岁,是吗?’
‘是。’
生理参数一切正常。
‘王福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吗?’
‘不是。’
‘王福当时在案发现场吗?’
‘不是。叶警官,这起案子,我真的和张佳慧那个女人完全搭不上关系。’
‘那你就是一个人作案?’
‘更不是了!’
‘王福认识这些凶器吗?’
‘不认识,不是。我看都没看过!’
‘王福和张佳慧是合伙作案吗?’
‘不是。’
目前看来,三道生理指数都正常。
‘王福来过凤岚仓储(废弃仓库)吗?’
‘没有,听都没听说过。叶警官,给我测谎根本是徒劳无功。’
‘少废话,继续配合。去过凤岚仓储的安全垃圾存放区吗?’
‘没听说过。’
‘王福和张佳慧在酒店这期间,你有没有隐瞒行踪?’
‘这个方向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说。’
‘不是。我没犯过案,所以我不可能隐瞒我的行踪。’
‘你很笃定?’
‘千真万确。’
‘王福是否认识其他六名嫌疑人?他们分别是张佳慧、周以轩、吴成弘、韩梦萱、时厌、赵明。’
‘吴成弘我听说过,他很有名。但是,谈不上认识。’
‘其他人呢?’
‘那还需要说吗?我跟这起案件无关。’
……
整个测谎流程下来,王福的三条生理指标一切正常。”
何凛然收起档案,问:“你学犯罪心理的,他神态怎么样?”叶旭凡思索着回答:“很平静,态度也很缓和,好像他本就置身案件之外一样,期间也基本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跟时厌差不多,不是吗?但是,也不能忽略王福,还有待进一步考究。”何凛然点点头,看来王福跟张佳慧大体只是单纯的不法交易关系。
……
翌日,何凛然照常在警局破案,他想到当年与时厌发生宿舍纠纷的七名舍友,又叫部分警力派出搜寻这七名舍友的下落,当年的七名舍友也一齐被召集到了询问室。
当时和时厌在成景实验中学同宿舍216的舍友有:陈博、李明杰、王志强、冯子昂、许浩宇、卫子豪和杨凯文,和时厌在校期间是高二同级的同班同学。
张泽辽:“成景实验中学,一所民办私立的贵族高中,师资和教育水平在本市内属于中上水准,也是一所贵族资助的学校。里面的学生多是有钱人家。”
何凛然问:“时厌以前的家庭不是贫寒么,他的养父母为什么会允许他上这样的学校?”
张泽辽耸了耸肩不再作答。
……
何凛然、叶旭凡和杜峰来到询问室。
“你们来这里之前应该都已经知道事情原委了,当时宿舍纠纷的事情,具体说说吧。”何凛然看着眼前打扮与神色各异的七位男人道。
七人在对桌坐成一排,其中的卫子豪率先开口:“噗,时厌?他现在被关起来了?呵,真是活该。”
何凛然:“你们什么恩怨?”
“说恩怨还算不上,就是一起乌龙。现在事件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班主任当年在我们之间调和,我们该放下的也都放下了。”冯子昂回答。
“没想到,我们会因为这种事情,被警察找上。”其中一人说。话音刚落,似乎谁也不愿意提起当年的事情,七个人突然沉默下来,相互交换眼神,气氛略显异常。
何凛然继续质问:“你们只需要老实回答即可。当年的事情,是谁出的头?”
杨凯文回过头瞄了一眼许浩宇,冯子昂也用手戳了戳他。叫许浩宇的那个人打扮得颇为时尚招摇,他终于承认:“对,是我。但是当时先告发时厌的,是卫子豪。”
而叫卫子豪的那个人个子矮,眼神具有攻击性,他原本不仅缄默,现在还说道:“他就一小偷。”
何凛然微微蹙眉:“小偷?这是怎么回事?”
王志强说:“警察,这件事情我们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班主任那边不也处理了么,难不成现在你们还要继续追究?”
“当然不是,我们怀疑你们跟这起案件的嫌疑人有关,请配合我们调查。”
卫子豪和许浩宇相互对视一眼,陈博、李明杰和王志强则在一旁用眼神看着他们。卫子豪沉默片刻,终于轻笑一声,开口:“当时,他在我们宿舍简直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家伙。”许浩宇和一旁的几个,除了杨凯文,其他无一不用一种接近赞同的眼神看着他。
许浩宇眼神带着些高傲:“我们当时一致怀疑他偷了我们的纸巾来用。毕竟,当时我们的纸巾、还有我的扳指、一些人的小饰品总是莫名其妙地不见。”卫子豪有点厌恶地退了退身子,双手环胸:“绝对是他偷的,但是他后来去了办公室跟老师控诉我们,说不是他干的,嚯,当时我们还觉得离奇,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干的?!”
“像他这么孤僻没有朋友的家伙,心思不知道有多阴暗吧。”王志强也附和道,语气鄙夷。
何凛然:“照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先指控怀疑他么?有证据可以证明他偷了你们的东西?”
几人听到这话一时之间凝噎住了,王志强不悦道:“宿舍里大家都在一起玩,就他自己一个人。有一次,我们还听班长(不是同一宿舍)说,他背后讲班长的坏话。”
许浩宇赞许地看着身边的几个人,然后扬起下巴:“他背刺别人。证明他人品不行。”杨凯文一直沉默不语,看着他们,整个默不作声。
卫子豪接过许浩宇的话茬,道:“所以我们敢肯定,绝对是他偷的。”
“对,我也觉得他用了。虽然后边的校内风波平息了,但我们就是不相信他,然后基本也在传他偷过东西。”李明杰嘴角勾起一个很微小的弧度道。他比许浩宇打扮更加招摇,发型也是精心定制梳理的。
杜峰:“都先冷静一下,当时你们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出来慢慢讲。”叶旭凡则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七人,然后低着头操作着录音设备。
冯子昂抬起头:“我来讲吧。当时的事情是高二上学期开始的。事情的导火索是我们几个人开始怀疑时厌他偷了我们的东西那几天,因为他确实很可疑,也不跟我们玩。我跟浩宇几个玩得好,平时也聚在一块一起吃饭聊天。”
陈博颇有些责怪:“平时聚会他从不跟我们在一块,都是回宿舍做自己的事情然后就睡觉了,在校在宿舍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冯子昂继续道:“当时在校庆,我们一回来东西就不见了,浩宇和我的纸巾也不翼而飞。校庆第一天下午他(时厌)和陈博最早回到宿舍,他刚巧正在收拾背包里的东西。”
陈博继续应和着冯子昂的话,说道:“我当时就觉得他很可疑。”李明杰有些不耐烦了,看向何凛然:“你看,他们都这么说了。”许浩宇和卫子豪也无声赞同,并不打算辩解着什么,甚至有着一分傲气。
冯子昂继续:“下午那个时刻陈博就怀疑他。然后校庆过了几天,到了中午我们几个男生就提前趁他迟回来开始说他偷东西的事情,他一回来我们就趁着他睡觉上床的时候,故意说大声给他听,让他知道偷东西的羞耻!”
杨凯文看着他们,半晌后垂眸,一直未开口。
“后来他假装睡觉,我们就觉得他是心虚,许浩宇带头故意大声讽刺他,卫子豪、李明杰和王志强也在推波助澜,我们都觉得是他干的。他反正是睡不着了,没曾想他居然睡了一会儿,他闹铃还刚好响了,我们大家都笑了。也不知道是触着他哪根神经了,时厌这家伙突然起身,就往门外快步走。”
许浩宇轻视地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我当时叫他‘有种就跑’,他停了会,快速收拾东西继续走出门!”
“当时刚好2点。就是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王志强接着说。
卫子豪也眼神阴冷了下来:“但是你知道吗?我们几个跟着一起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在跟班主任控诉我们。”
“神经,搞得好像我们栽赃他一样。”李明杰嘴角下撇,轻嗤一声,“后来放学,我们就把他堵起来了,毕竟我们觉得,不能给这种小偷一个得意忘形的机会。一个去锁住后门,当时班里人也走了不少,人也寥寥无几。他的位置在前门附近,我们就挡在前门前拦住他,逼他承认。”说着,他又看向许浩宇。
许浩宇也哼了一声,点点头:“是我带头说他偷东西,反正一定是他干的。然后,时厌老是在那里辩解否认。后来还有一个女生帮他说话,我就觉得可笑。时厌还死不承认是他偷的。最后,我们几个见他不赖账,怎么说他也不认,真是冥顽不灵!然后我们就无语地走了呗。”
“说起来,那个叫林昭的女生,应该是吧?她就一个人也说不过我们,我们就跟她说不要掺和这趟水。”李明杰想到什么,笑了笑补充道。
几人像是打开了记忆的话匣子,七嘴八舌地诉说着当时的事情。何凛然、叶旭凡和杜峰听着他们的诉说,面色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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