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攸同非常满意这把弓，纵使他以前没有一点弓箭基础导致他发挥不出这把弓十分之一的威力，但是他还是非常满意，满意到他听课都不乐意撒手，好好的乾坤袋不用，非要抱着长云弓上课。
“天下修仙，唯有三山四派。四派是栩生派，善卦；将峦派，善符；似奇派，善医；逢恶派，善战。千百年演变，各门派间关系错杂，早就难分你我。三仙山是梧休山，往苍山，还有望啸山……”凰以忍无可忍，拿起一本仙家演化史向万攸同砸去，“把弓放下！再不听课去摸你那弓这门课我记你零分，你给我从头再上！”
万攸同没想到都到这个世界了还要被挂科威胁，想不通明明只有一个人的课堂为什么还要搞那该死的平时分，只能遗憾地把长云收回了乾坤袋。
“别激动山主，我听着呢。”万攸同真挚地看着山主，偷偷摸摸地对着山主手上的书把书翻到了正确的一页。
“……”凰以几千年的岁月都是一个人孤寂地在山上生活，就算几十年前收了个徒弟刘长岁，也是个本分的老实人，从来没遇到过万攸同这种刺头。
“鹿山与三仙山不同，是神界的神山，只是坐落人间。山上住有两位天神，只是百年前鹿山有怨灵暴起，从此封山再不知所踪……”梧休山山主叹了口气，讲不下去了，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上了年纪：“你看你这个德行，我就不明白了，小白他怎么就……”
凰以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顿住，掩饰性地翻了两下书：“我们从这页讲起……”
万攸同最受不了别人说话说一半，想要开口问，却被凰以同归于尽般的眼神震慑住了，愣是没敢发一个音。
凰以给万攸同修炼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万攸同自从有了长云做媒介，吸收起来简直是奔逸绝尘，连长云练起来都顺手了很多。当凰以的课上得差不多了，他也吸收完了。
梧休山上统共就三个人，就算刘长岁的存在感再低，此刻万攸同也应该觉察出不对劲了，在山主把演化史讲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终于没忍住问出口了。
“山主，我师兄呢？怎么好久没见他了？”万攸同合上书本。
凰以授课的声音戛然而止。
手上的书被微风吹上了最后一页，凰以放下书。
“他离开了，”凰以转身摸下一本书，摸了个空，“他卸去了梧休山的弟子令，归凡了。”
万攸同也愣住了。
归还弟子令，不仅仅意味着脱离了梧休山。梧休的弟子令是凰以当年为刘长岁专门打造的，能护佑梧休弟子年岁不长，凡尘不沾。刘长岁修行不过几十年，归还弟子令，也就意味着他从此不再同仙者一般延年驻颜，踏上了凡人的生老病死。
万攸同实在不明白他这是图什么，他问山主，山主的眼睛很悲伤：
“是我来迟了。”
梧休山主仔细地把那些课本归类，站了起来。
“万攸同，你也该下山了。”
万攸同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茫然地：“啊？”
“你自有你的机缘造化，梧休山只能供你暂栖，你的路，你要自己去闯。”凰以把万攸同扶了起来，“下山吧，这段时间有好几个人来找过我了，山下有人在等你。”
于是万攸同就被莫名其妙地赶下了山。
他看到朱玉络的那一瞬间，第一反应不是山主的那句“有人在山下等你”，而是扭过头，捏起手诀就要跑。
朱玉络四五百年的修行，哪能让万攸同这么轻易跑掉，一下子就闪现到万攸同面前。
“朱姑娘，”万攸同满脸悲愤，“我真不是你师父。”
朱玉络大抵这些时日是想明白了，并没有不管不顾地给万攸同加个辈分，规矩地给万攸同见礼：“之前的事多有打扰，万公子，抱歉。”
万攸同见她通情达理的样子松了口气，也还了个礼。
万攸同此次下山，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先找个有人的地方再说。
他往前走了一步，朱玉络也跟了一步。
他又走一步，朱玉络亦步亦趋。
“不是，”万攸同简直无语，“你跟着我干吗啊？”
朱玉络修为挺高，只是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实际上她已经是个沉稳的修仙界前辈了。此刻她听到万攸同这样问，低下了头，踢了几下无辜的草皮，看起来竟有几分孩子气。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朱玉络开口。
万攸同示意她问。
“梧休山主为什么要带你上山？”
第一个问题就把万攸同难住了，他只当是老天爷送的穿越者外挂，还真没思考过为什么山主就那么独具慧眼一眼就看中了他。
朱玉络一看就知道他不知道，又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你下山时，梧休山主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万攸同摇摇头。
笑话，别说嘱咐什么，他山主看起来恨不得连夜给他丢下山。
朱玉络把散在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望啸山是什么吗？”
三仙山之一，四百年前，人间争斗不休，惨死之人身化厉鬼，祸乱人间。彼时天神大多避世，唯有鹿山两位天神不忍，但也不便插手，便与三仙山商定，以三仙山为阵眼，画了一个大阵，将冤魂镇压在此，但是阵法运作百年后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冤魂暴起，直冲望啸而去，幸亏望啸山主拼命拖延，等来救援。但是从此灵气被破，没了山主，望啸山就成了一座空山。
这是山主授课时说过的。
但是万攸同看着朱玉络，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朱玉络说她一个人如孤魂一般在人间游荡了太久，想找个人结伴一起前行。
“我别的不行，打架还算能打，让我跟着你，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朱玉络说这话的时候还自以为不明显地瞥过万攸同胸口——这是修仙者内丹所在的地方。
万攸同：“……”
万攸同其实不太想跟她一起，毕竟这看样子算半个古代，一个女孩子跟着他身边对她应该多多少少有点影响。再者他并不认识朱玉络，不清楚她的为人，最重要的一点……
他才不是菜鸟！
但是在万攸同第三次试图躲开朱玉络无果后，他意识到朱玉络大概只是来通知他的。
在万攸同第四次试图甩掉朱玉络前，他们被一窝山匪打劫了。
山匪无组织无纪律，乱七八糟地从山上跑下来，喊着什么“有财换命，无财认命”杀气腾腾地要二人交出钱财。
在这些山匪喊完第一句口号时，他们已经变成这一块那一块的了。
万攸同甚至没看清朱玉络是怎么出手的，她已经冷静地收剑了，还贴心地甩袖捂住了万攸同的眼睛。
“是专门敛财的山匪，听他们说辞每个人手上至少都一条人命且毫无悔过之心，按山训可杀。”朱玉络的剑是红色的，几乎分不清血和剑，她带万攸同离开了这片血腥的地方，放下手抖了抖剑锋，挑去几滴血，面无表情地放剑回鞘，“这是我的配剑，遂安。”
万攸同在美好的祖国怀抱安安全全地长到大，第一次见到这种杀人现场，虽然不至于像唐僧一样慈悲地给山匪超度给悟空念经，却也被朱玉络杀人不眨眼的风格吓了好大一跳。
他缓半天才缓过来，明白自己就算真的心有芥蒂也不可能赶得走朱玉络，认命地默许了朱玉络的“结伴”说法。
那么目前就有一个严峻的问题了。
他没钱。
二人早走出了梧休的地界，到了人烟聚集的城镇。
纵然是另一个时代，纵然依旧是举目无亲，但是从穿越以来，万攸同这是第一次切身感觉到人的鲜活，熙熙攘攘的集市，热热闹闹的人间，万攸同站在路中间感受拥挤的人来人往，激动的像刚长嘴的鸭子，嘎嘎的这窜那窜。
窜完了发现自己没有钱。
朱玉络不忍直视把万攸同从急眼的大妈摊前解救出来，对上万攸同的眼神两手一摊：“我也没钱，我辟谷已久，要钱做什么？”
“你不换衣服，你不住酒店……啊不是，客栈？”
朱玉络理所当然：“修仙者尘土不沾身，自然无需购置多余衣物。客栈？为什么要住客栈？我巴不得遇见几个孤魂野鬼长长修为呢。”
万攸同深吸一口气，孤陋寡闻地把对女性的认知又加了一条。
“可是我想吃这些。”万攸同看到那些没见过点心实在嘴馋，“有没有什么能搞到钱的办法？”
朱玉络一个月就等到万攸同出山，正常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万攸同有那种奇葩的修行方式，自然以为他没辟谷，绞尽脑汁替他想赚钱的办法：“或许，我们可以去捉妖？”
“捉妖？”
“嗯，捉妖，”朱玉络解释道，“人间仙者有四门派，四门派与人间井水不犯河水，但是遇到妖魔鬼怪之事，也会施以援手积攒功德。但是天道移爱，人间有灵根的人越来越少，门派也日益凋敝，而且大部分时候，他们要顾及弟子的生命安全，因此经常会顾不过来。人间自然而然就出现了一些捉妖师，只是苦于没有师道传承，修为都不高。”
“我虽然于物无求，但是在人间行走，偶尔也会有不方便的时候，捉妖这行我干过，”朱玉络努力回想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事，“呃……应该是先去找榜，遇到妖的人家一般会在榜上贴找人告示。唔……这种价钱好像有凡间的规矩来着，但是咱们初出茅庐，可能价钱会少点……还有什么来着？”
万攸同心被说活了，他现在有朱玉络帮忙，什么妖怪抓不到？这不就是满分大佬屠鱼塘局吗？
万攸同一向是个行动效率很高的人，这一下说动了心思，不出几天他就揭了个榜，接下了一个捉妖的活。
下山以来，人间四处起战火，百姓生活很不安定。
万攸同找的这个地方叫津义镇，此地有些偏僻，战火没有波及。这地有个富户姓刘，不算太富，但也是一辈子吃喝不愁的程度了。因为地处偏僻，所以这家富户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他家子嗣困难，纳了几个小妾，只有最近纳的那个有了身孕。这几天小妾半夜馋了想吃鱼打发丫头去拿，丫头惊慌地说厨房一片狼藉，小妾以为是闹了贼打发去喊人，结果一扭头看见窗外一个黑影站着。
她以为是贼，正要喊人时，黑影一扭头。
是个猫头。
小妾吓得魂都飞了，哭爹喊娘地叫富户去找人除妖。
万攸同接下了这家的活，很有职业精神地给小妾安神，给房宅贴符，四处探查妖气。
是有一些妖气，但不算浓郁。
现在这个年代灵气微弱，冤魂怨魂倒是到处都有，倒是妖怪修行不易，几乎要成濒危动物了。
虽然妖难见，但是也不难抓，最简单稳妥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看着猫妖修炼不佳，人形都还没修炼好，这种妖一旦盯上了哪里就会执着在这里直到目的完成，而这个宅子经下人核验什么都没有少，想必猫妖还是会再来的。
朱玉络相当意外：“你懂得还不少呢。你不是才修行一个月吗？”
万攸同想翻个白眼。
梧休那一个月简直就是高考冲刺班，你们这些稳扎稳打的选手根本不能理解什么叫地狱模式。
他略过了这个话题：“差不多了，我们去跟这家主人汇报一下吧，晚上我们守着就行了。”
朱玉络不执着，点点头答应了，跟他一起去会客厅去找这家主人。
这小小的地方还真是卧虎藏龙，这么偏的地方，竟然也能建起这么大的房子。住宿舍住惯了的万攸同被这房宅的构造搞得晕头转向，跌跌撞撞好久才寻到会客厅。
他跨过会客厅的门槛，正欲跟富户交谈，便迎面遇见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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