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攸每一字都听的很清楚,还好脸朝向窗子,刑无妄压根就看不见她的表情。
李知勉温和地抚摸刑无妄的头,为了让这个带有神话色彩的谎言更加可信一些,他向前凑近提起刑攸的手腕,“看着昂,哥哥给你变个魔术。”
刑无妄小黑豆的眼睛瞪得老大,新奇地盯着李知勉的手,只见他拿起刑攸的手放进口中,狠狠咬下。
刑攸为了不让刑无妄担心才装样子不说话的,这样倒方便李知勉做坏。
她肩膀小幅度颤抖,刑无妄“哇哦”地将嘴巴张圆,李知勉松开刑攸的手,露出牙印给小丫头看。
刑无妄“嗯嗯”应着,问:“所以,姐姐不会疼吗?”
“不止呢!”李知勉在这上再加一把火,夸大其词,但是事实,“这个还可以自动消失呢,你都不知道你姐姐有多厉害!”
“哇塞。”刑无妄撅起嘴,咬着手指,“那小妄可以咬吗?”
李知勉看了眼肩膀抖动的刑攸,说:“不可以。”
刑无妄看着他严肃的脸,脸蛋变得红扑扑的,“为什么?”
李知勉说:“因为姐姐睡着了,我们不叫醒她就咬她的话,很不礼貌。会被姐姐讨厌的,小妄想被姐姐讨厌吗?”
“哦,那知勉哥哥真是坏蛋。”刑无妄已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唬住的头脑了,用死气沉沉的语气说:“你肯定就是个大骗子,你欺负姐姐。”
刑攸在另一边暗自开心,心想,干得漂亮!
李知勉咬了下牙,摸摸刑无妄的头,说:“好了,现在回屋找妈妈玩吧。不要吵到姐姐休息了。”
刑无妄不情不愿地转身,到病房门口踮着脚慢慢退出房间。
刑攸转头,脸颊上的眼泪已经干涸,她冷漠说:“李知勉,你就骗小孩吧。小妄还小,你说什么她都信,等下次趁你睡着的时候在你手背上咬上几排牙印你心里就舒服了。”
李知勉笑了,手掌抚摸着刑攸的脸颊,轻轻说:“脸有点凉呢,哭够了吗?”
刑攸红了眼尾,说:“没哭。”
“行,刑祖宗。”李知勉晚班无奈地收手回去,平静地说:“你那天下午把视频传到我手机上的时候我还睡着,你出事一天之后我才看到那个视频。”
他嗓音沙哑,带着少许的哭音,“刑攸,说实话,我那时候都没忍心看下去。你一个女孩子,干嘛非要逞强呢?能跑就跑了,为什么要留下来被他们羞辱?”
刑攸转头看着天花板,“他们脱了我的裤子,你觉得我跑出去又能去哪里?躲进人家的店铺里面,他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还是随便在大街上拦一辆车,还是我喊救命?一个没穿裤子,还剪着短头发的女孩,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他们只会觉得我是出来卖的,没人会帮我的,我只能打回去。李知勉,我没有办法。李知勉,我宁愿死在他们手底下也不能光着身子跑出去,我可以不要脸,但是小妄不能,我不能让街坊邻居把我的‘脏水’泼到她们身上。”
李知勉心疼地看着她,“可是,谁又替你着想?谁又真心心疼你?”
刑攸吸了吸鼻子,“你不知道,我妈和小妄都挺心疼我的。只是你看不出来而已,不代表她们没有。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在于哪种形式。”
李知勉长长地叹了一声,能看到当下还保持冷静的刑攸也算是一桩好事,他舒了一口气,“刑攸,好好养伤。”
刑攸就这样被迫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半年里面把周女士忙坏了,前一个是李知勉,后一个是刑攸,她丈夫在外地半年或是一年才能回来一次,一直没回来就是等信。
周女士眼见这信是等不到,她也不多追求什么,丈夫平平安安的就好,王玲的工作实在不能耽搁落下,两个女人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班,在各自那边上着班,孩子这边也上班。
刑攸拆了线,终于能自由活动了,只是肚子上还缠绕着布条,稍微大一些的动作都不能做,由于长时间的卧床,清理起来很麻烦,刑攸将头发都剃光了。
起初,她跟周女士提这个想法的时候,周女士还实打实劝她不要再想搞些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再想去做兼职的事想都不要想。
刑攸啼笑皆非跟她解释自己只是嫌弃洗头麻烦,湿着头发睡觉让枕巾捂着后脑勺总是头疼,索性剪了利索。
周女士从家里拿来小时候给李知勉剪发的推子,所有头发在顷刻间就化为乌有,刑攸顶着圆润的头颅在医院卧床养伤。
为了不至于让刑攸伤心,李知勉醒着的时候总是爱打趣她跟寺庙断绝红尘的尼姑一样,也没有七情六欲,整日都是素汤寡水。
刑攸看得跟他贫嘴,好不容易能去上学了,周女士给她准备好换洗衣服将她送到市实验门口,一班的班主任亲自来接,见到她第一面甚是诧异,瘦成皮包骨不说,怎么还成刺头了?
周女士不好意思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麻烦老师到时候多留意一下我家刑攸在班级里的情况,女孩子嘛,也是没办法。”
班主任有这么个能给长脸的学生算是沙里淘金的概率,对待家长们交代孩子的事,他从善如流地点头,说些客套话。
待周女士一离开,班主任领着刑攸回班级,“你的座位我们都没动,还是原来的那个,这一整个学期的试卷跟小测都放在你桌子上了。刑攸啊,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不能为了一点小病就把学习耽搁了,该去参加考试还是要去的,对不对?”
这句话提醒了刑攸,高二下半学期还有一场竞赛,基于前面整整半年的所有竞赛和最后一场的成绩和表现,从优秀的学生里面挑选保送国外大学的越级生。
刑攸高一下半年的成绩一直稳定在第一与第二之间,放眼整个年纪除了最后一名,最数她发挥稳定,刑攸印象清晰,由于四班班主任田鑫雨嫉妒三班出了这样一个人才,在办公室当着所有老师的面批斗刑攸,一说成绩飘摇不定,二说脑子太死板。
当时一班这个班主任扬言班里要是有刑攸这样的学生,他怎么也得捧在手心里,如今一场意外,八成班主任在众多老师面前炫耀刑攸的那些又全部都化作双刃剑回刺他自己。
生气归生气,面上该做的事情不能差。
刑攸被这个班主任宽容相待,偶尔有见到她在课堂上打哈欠的情况,就单点出来夸赞刑攸同学私下还努力学习,让大家向她看齐。
刑攸真心觉得这个班主任是想给她找事做,班上那些同学的目光和视线都不怎么友善,就像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结果被同一个监狱长重新抓了回去,他们又愤恨又恼怒的和刑攸相处一日又一日。
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刑攸和往日一样吃完早饭到教室上自习,临近期末都不会有很多要讲课的正经课,基本都是留给学生做试卷或是自习的。
刑攸是能感受到一班这群人的恶意的,个个都跟上杆子一样摆在脸上,厌恶的神情让刑攸误以为自己是一只腐烂发臭的老鼠。
人们总是这样,嫉妒别人拥有了自己欠缺的东西,哪怕未曾触及他们的利益。莫名其妙的心生厌烦在一定程度上也决定了这群人的发展前景——不是车到山前必断路,就是阴沟里翻船,理所应当。
刑攸在回归第一天就找到了自己丢失依已久的钥匙,就好生放在桌面上,她意识到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可能都是这群人蓄意报复刑攸剥夺他们荣誉的行为。
因为过于优秀和耀眼,所以要更加奋力地大肆破坏。
刑攸真心瞧不起这些人,但,这位早熟早慧的刑老师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丫头片子了,站在思想的制高点,刑攸脚陷虚无主义,然而内心的动力和精神的追求将她推入现实主义。
刑攸在这两大主义之间徘徊不定,慢慢生出一股割裂感,追求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失去的越多就越恐慌,精神在战栗,肉||体在担忧,结果又推动下一次追求,从而陷入恶性循化中难以自拔。
所谓走圣人之道,感世间百态。刑攸学了七七八八,在这个该被老师督促着读书写字的年龄,刑攸和一头黄牛一样吭哧吭哧犁完了田。
平日刑攸实在没意思就在照灯的时候跟李知勉聊学校里的事,虽然现在跟油尽灯枯的纸人一样,但不妨碍他还有一双顶亮的眼睛,他喜欢盯着刑攸看,就像要把这人的模样彻彻底底地刻在大脑中,带到下辈子去才好。
后背的刀伤在滚烫的灯光下加速愈合,周女士和王玲为她准备的高考无法参加体育水平测试的证明就这样被压在箱底。
刑攸慢慢找回以前准备竞赛时的状态,一班的学生也开始不自讨没趣,明面上是放过了刑攸,实际上,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在各科老师提起刑攸的时候,他们有多恨得牙痒痒。
夏日炎炎,刑攸穿着又肥又大的短袖去参加最后一场竞赛,很难想象那原本也是她的衣服,周女士安慰自己是衣服洗没劲了,在看到刑攸露着细长的脖颈和电线杆一样的肩膀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落泪。
刑攸清瘦得能看见肋骨的骨架子顶着那颗大脑袋,手里捏着笔袋给自己遮光,高鼻梁上架着半框眼镜,站在树荫下给自己扇风。
长碎发微微及领,刘海被她自然而然地拨到两边去,远处的几个女生纷纷为她驻足,刑攸慵懒地倚着树干站立,空气燥热,她只好眯缝着眼睛。
注意对面那些女孩之后,她微微挑动嘴角,在冰冷的脸上擦出一抹笑。
身后有人笑着说:“最近过的怎么样?”
谢谢观阅!![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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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倒计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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