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和歇斯底里蕴含在何云安的心头,即将喷涌而出,而心儿,这一刻的心儿还满怀期待,她期待何云安能告诉她真相,关于母亲的真相,当然,她早已经决定,这一次,她要为何云安争得珍贵的自由,即使是谋反大罪,她都要帮助何云安开脱,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她的阿姐。
“阿姐我母亲她?阿姐,我来了,你有什么可以和我说了!”心儿为这一个月何云安所受的苦感到有些愧疚,毕竟,若不是因为自己生产,她可以更早的解救何云安的。何云安当然也知道,心儿本质上是个重情之人,是不可能不为自己求情的。
不过,此刻的何云安早就没有什么活着的念头了,她终其一生为着一个目标而奋斗,可结局终究是惨败收场,她如何能不绝望,如何能不怨恨,正如谢连辰的预料,现在的何云安势如破竹,决计用尽一切真相刺痛所有人。
“其实我只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信任我的?”何云安虽然要报复一切,但她还是想知道自己究竟败在哪里?
“其实阿姐,我一直都很信任你,直到那日我派人跟踪你,我发现你…去了姚媚之那里!”心儿有些伤心,她犹记得那一日她从小宫女口中听到这一消息时的震惊。“那阿姐又是什么时候决定背弃我的呢?只是因为我不听你的话?不肯助你造反?还是因为我一再拒绝把兵符交给你?”
“哈,李心儿,你知道吗?这一生我从不信情,更不信义,我只信我自己,所以我从未信任过你,至于背弃不背弃的,这可说不上,我从心里就没有依附过你。这世间本就无情,唯利才是永恒,只要无情趋利,我就能无坚不摧。为了那个目的我奋斗了一生,为此我不惜牺牲所有,我最后的失败,不是因为我没有看重这情义二字,而是因为你。你拖泥带水的情害惨了我,你至高无上的血统限制了我。李心儿,你这一生让一情字折磨的这般可笑,若无情,你就不会落入我的陷阱?李心儿你不明白吗?只有将情踩在脚下,你才能无敌于天下,可你终究是不懂的。我竟然因为你而惨败,我怎么能不恨你?李心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现在有多恨你!”何云安几乎疯狂,她瞬间歇斯底里的样子吓坏了心儿。
“阿姐,你在说什么呀!天下一统难道不好吗?难道你就想把所有阜戎旧民带下地狱吗?你明明知道,现在没有犯上作乱的土壤了,天下归心,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心儿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何云安这般执着,直到现在。
“心儿没有把兵符给你,是救了你一命,否则你早就会因持有假兵符当场被杀,能留你到现在,已经是朕最大的仁慈,所以,你根本没有资格埋怨心儿。”谢连辰看着何云安的样子,将心儿搂得更紧了些,他深知心儿的殚精竭虑,他多希望何云安还能有一点心。
“为什么这样?你问我为什么?李心儿,你该问问这天下为什么,问问你身边这个天下之主为什么?现在我可以全都告诉你们了,清渠部就是我的部族,我是清渠部落的公主。你可能都忘记了吧,李心儿,你和你的母亲上官华昭都忘记了吧,清渠部为了阜戎全族被灭,被成唐的顾丹打了个落花流水,又被成虞的文君兰的父兄屠灭全族,你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母在自己眼前被杀是什么滋味吧!你从来没见过自己全族被屠后又被烧成灰烬是什么样子吧!李心儿,可我,我何云安见过,我这个侥幸逃过的唯一幸存者见过,当年我才七岁啊,何其残忍!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要报复世界,报复所有人,成唐成虞,当然还有阜戎!”何云安忽然像是释放似的,笑得肆无忌惮。“谢连辰,谁都能质问我包括恨我,可你没有资格,因为我还记得,当年幼的你和你的祖父顾丹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审视战场的时候,我对你的恨就到了极点,可惜我无能,我没找到你的缺点,直到李心儿成为你的软肋,所以,其实她所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她是在替你赎罪!”
“阜戎?为什么?母亲救过你啊?你不是说清渠部落忠心于阜戎吗,为什么还要报复阜戎?至于连辰,他当年不也只是个孩子吗?一切决断只是因为国与国的矛盾,与私人恩怨无关呐!所以,你为了报复他也不惜伤害我吗?所以,你就只是为了报复连辰,所以故意不和我说乾儿还活着,让我与他分离五年吗?可知你这样也伤了我呀!我叫了你五年的阿姐,可你对我难道连一点情谊都没有吗?”心儿还没有问完,何云安便又是一阵讥笑。
“你母亲救我?哈哈哈,说什么救?是我自己找上门去的,她如果在天上看着,她就知道,救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因为我恨她,恨她的父亲,你的外祖父上官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都那样没有骨气,你们就应该拼尽全力,与成唐和成虞同归于尽,就应该对忠于阜戎的清渠部抱以同样的尊重,难道,不应该吗?可你们呢,你和你的母亲,你的外祖父一样,软骨头,都投降了!可恶至极!你们背叛了那份忠,难道不该死吗?”何云安是真的恨啊,她的眼中全是怒火,似乎要吞灭一切。
心儿震惊地看着何云安,她说不出话来,她从没见过何云安这个样子,但隐隐的,她从何云安的恨中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她还不敢相信。谢连辰自然也从何云安的歇斯底里中察觉到了什么,他想要带走心儿,却被心儿推开,是的,心儿不会走的,她要知道一切,这一刻,她一定要知道一切。
看着心儿不可置信的样子,谢连辰有些担心,仿佛是为了转换一个话题,谢连辰突然发问。“那么谦叔的弟弟,谦爷爷的小儿子是你杀的?”
“你是说谦若安?当然,是我。即使他当时救出了我,可他还是该死,因为他骗了父亲,骗了我,借着我们的信任,他把成唐和成虞引入我族,他是罪魁!我怎么能放过他!这么多年,你们找不到他吧!你们好想知道他在哪里吧?他已挫骨扬灰了!哈哈哈哈哈!”何云安是这样得意!她觉得自己做到了,她真的报复了他们!
“疯子!”谢连辰看着眼前的何云安,只有无尽的恨意,他当然记得谦叔和谦爷爷是怎样疯狂寻找至亲的,他亲眼看着他们经历了怎样的痛苦,直到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磨灭了所有的希望,最终选择放弃。
心儿自然也是震惊的,可她最挂心的还是上官华昭的死因。“阿姐,你这样怨恨阜戎,怨恨母亲,怨恨祖父,怨恨我,那…母亲的死…”心儿不敢再问,她曾经是那样信任何云安,是那样依赖何云安,她绝对没法相信自己所信赖之人是杀母仇人。
“对,是我!你猜对了,就是我烧死了上官华昭,震惊吧?是我…”何云安表现得是那样嚣张,仿佛,她已全然不在意什么生生死死。
“心儿,我们回去吧,你才刚刚出了月子,过几天我们再来问!”谢连辰一把扶住了向后倒去的心儿,显然,这一打击对心儿是巨大的。
“不,我不走,何云安,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母亲她救过你,就算是你怨恨阜戎,就算是阜戎对不起清渠部落,可母亲何辜,她没有错呀,她对你一向很好,她养大了你,她护佑着你,你怎么可以!难道在成虞那么多年凄苦的相互扶持的日子里,你就没有生出一点心吗?”心儿是那样痛苦,对于上官华昭的死,她想过解语嫣,想过李熹烈,想过李蕊儿,甚至想过荣世玉,想过谢连辰,可她从没想过何云安。
“呵呵,李心儿,其实上官华昭的死不怨我,怨你,是你…”何云安知道,伤害心儿的时刻到了,她整了整衣衫,准备娓娓道来。
“你说什么?我…”心儿实在心痛。
“对,就是你,若不是你,上官华昭怎么会决定一力承担,决定不出宫,不光复阜戎?若不是你,我也没必要出此下策,其实我又何需让上官华昭死呢!我要出宫,我也需要一个阜戎血脉啊,既然上官华昭不能为我所用,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上官华昭为了保护你,选择什么都不告诉你,这样也很好,因为我就可以摆布你了!”何云安不屑地坐下,挑衅地看着心儿。
“当然,你也该怨谢连辰,毕竟,上官华昭的死也有他的份儿,若不是谢连辰向上官华昭表明他很爱你,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保护你一辈子,上官华昭又怎么会选择不告诉你阜戎的一切?怎么会选择不光复阜戎,只为保你幸福啊?上官华昭和谢连辰说话的时候,我就在窗外,所以,我听到了,也知道了上官华昭的选择。其实,这些都不要紧,上官华昭愿意舍弃自身自由困于宫中一辈子,说到底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可是,她困着不要紧,她要拉上我?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一辈子困在宫中?所以,她只有死了!”
“卑鄙,你好卑鄙,罔母亲和我这般信任你,何云安,你好狠心啊!你七岁就跟着母亲,却日日都在盘算怎么伤害母亲,怎么报复母亲,你真恶毒!”心儿几乎无法忍受,她向牢笼扑来,隔着粗糙的木栏,心儿探不到何云安。如果心儿能站在何云安面前,怕是忍不住会给她一个耳光。
“我卑鄙?怎么,世人负我,我不该报复他们吗?时至如今,不妨全告诉你吧!你所承担的一切也都拜我所赐。
那年你逃离成虞,替谢连辰承受的那一剑是我刺的。五年前的一切,也是我与谢连清谋划的。那年端午,我去了谢连清的武英殿,也是我让谢连清把苏清婉搬到你的侧殿。苏清婉的催产药是我下的,你的催产药也是我下的,是我让穆林给你送了栗子酥,也是我让他说是谢连辰给你做的!你和谢连辰都没想到吧?穆林不止听你们的话,他也听我的,因为,我是你李心儿的代言人啊!哈哈哈哈…谢连清估计到死都没有想明白,因为我没有告诉他谢连辰要反叛,也没有告诉他我的目的是带走你,但是我恰到好处的抓到了他的欲求,所以,谢连清自以为是布局之人,实际上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罢了!”
显然,何云安为自己的手段而沾沾自喜,她是那样得意,得意于自己能够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得意于自己能够敏锐洞察别人的**并能合理利用,当然,更得意于此刻她清楚明白地看到了心儿与谢连辰怒不可遏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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