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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

二十九

我把那张票据连同那捧土,郑重地转交给了阿伊莎。至于笔记和书信,出于私心,我自己留存了。

二月,我回提尔交还旧日的寓所,发现威廉大人居然在收拾行李。一问得知,今年罗马教庭将要举办第三次拉特朗公会议,耶路撒冷宗主教病重,无法出席,所以由国内主要城市的大主教联袂参加,威廉大人也在名单之列。

我听说此番西行重在说服教皇发起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故而多人联席以壮声势,然而,宗主教席位空缺,余下大主教地位相当、各行其是,就连出行规划都变得众口难调,最终分散成几个小团体从雅法、阿卡、提尔、凯撒利亚等港口城市各自出发。以小见大,我不由得开始担忧此行目标能否顺利达成。

三月春草萌生,小屋附近的草地新添了一群洁白的绵羊。阿里每天乐呵呵地出去放牧,一天五次祷告感谢真|主赐予的丰饶生活。

我的小侄女阿娅就生在这个新芽的季节。按照穆|斯|林的惯例,我提前去清真寺送节礼,把阿訇请来家里诵经。随着喃喃的念诵,《古兰经》一页一页地翻过,当一声清亮的啼哭划破午后的平静,阿訇手里的经书恰恰停在了“奇迹”那一章。于是孩子的教名是阿娅,我们的小白羊,我们的三月奇迹。

一周过后,我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走了。

“你要去哪儿?”阿里膛口结舌地问道,“这是我们一起辛苦建好的房子,你不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我摇了摇头,缓缓告诉他,我只是休了个长假,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下。

“不行!不许走!”阿里不肯接受这番说辞,跑到路中央拦我雇来的马车,“这是我们共同的家,我们穆|斯|林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这时候你还想去哪儿?想要跑回那些法兰克人中间继续受欺负吗?”

唉。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想解释更多,又很难一走了之,僵在这里正为难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冷静的声音:“让他走。”

回头看,阿伊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门前。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嘴唇苍白,头发纷乱,但语气里依然有股不容辩驳的气势:“让他走。不要挽留。”

“阿伊莎……”阿里嗫嚅着,在侄女的坚定目光下,慢慢垂下了手,小步小步地从路中央挪开。

“阿伊莎,”我小声说,“快回去吧,不要站在风口。”

“你的信。”

“唔?”

“记得写。我识字。”

阿伊莎点了点自己的眼角,没有笑。于是我明白了,那些书信并没有瞒过她。

我点了点头。

“若是在那边待不下去了,就赶紧回来。你是阿娅的伯父,这里永远有你的安身之地。”?

“好。”

我上了车,吩咐车夫出发。此后向东走出去很远了,我才蓦然想起,该再去看小侄女一眼的,该好好再说一句道别的话。

毕竟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赶在今年的复活节前,我回到了太巴列,进城后,发现雷蒙德大人在检阅军队,全员整装待发。我不明就里地前去报到,被安插在后方部队里面,接着就随军南下。

路上,安条克的博希蒙德二世也率军赶来,两方汇合后,开始朝耶路撒冷的方向行进。

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但说不上来是什么。

的黎波里伯国和安条克公国原非是耶路撒冷王国的臣属国,它们刚开始是相互独立、相互支持的关系。近来由于共同御敌以及内部联姻,已经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个集体。如果大卫塔燃起烽火,相信四方的法兰克人都会向其聚集。

但鲍德温为什么要在复活节把封国的军队召集起来?

他当前的身体状况,应是不能再支撑长途行军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随军走到伯利恒附近,通过阿尔贝大主教之口,收到了一个迟滞的消息:原来在今年二月,鲍德温已经通过雷蒙德伯爵与萨拉丁签订了合约,约定未来两年互不侵犯。

那为什么雷蒙德大人还会协同博希蒙德二世率军赶来呢?

逼宫。

一个冷冽的字眼猝然落入脑海,我浑身起了个激灵。单论血缘,雷蒙德大人来自鲍德温父系那一脉,算是最近的男性亲属之一。如果鲍德温由于身体原因不得不退位让贤,他确实会是可能的人选——毕竟小鲍德温才三岁,幼主当政对海外之地来说风险太大了。

不,不可能。

我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想。因为通过不多时间的相处,我对雷蒙德大人的为人还是很信得过的。他是那种为数不多的真正具有大局观的人,始终坚持“王国的利益凌驾于一切之上”。这位曾经的摄政王在任时的权势正当极盛,而鲍德温亲政之前就已经有了明显的麻风病症状,如果他想要夺权篡位,大可在五年前就把国王的病症公布出去。

现在也是。雷蒙德大人但凡有一点谋逆之心,就会一路散播国王病危的假消息,而不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衔枚行军,一直走到伯利恒才被王庭的斥候发觉。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兵谏。

鲍德温如果考虑继承者的事宜,最有可能的安排是仿照五十年前梅丽桑德女王和富尔克君主共同执政的方式,交给西比拉公主和她未来的夫婿。如此一来,公主夫婿的人选就十分重要了,理想的情况是从西方招来一个实力雄厚的大贵族,退而求其次,就是本地贵族……话说回来,前一阵子伊贝林家的鲍德温不是在追求守丧的公主吗?

如果是伊贝林家的人成为公主的夫婿,我想雷蒙德大人不会如此紧张,毕竟他们同是本地贵族党。但问题是,伊贝林家在付了赎金后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实力应该恢复不过来。雷蒙德大人最担心的,应该就是人选被阿格尼斯太后以及雷纳德伯爵等外来党干涉,选定一个完全与之政见不合的人。

此时雷纳德伯爵已经从外约旦赶来,正式就任司厩长了。更为不利的是,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奥多身死狱中,继任的大团长杰拉尔德与雷蒙德大人有过旧怨。以王国最高军事指挥官和两大骑士团之一的影响力,势必会让未来的朝局更偏向于外来党。

因此,西比拉公主夫婿的人选尤为关键。为了保住本地党的影响力,雷蒙德大人选择铤而走险。

但是,他这一步险棋走错了。

整个复活节期间,耶路撒冷的大门都对这两支远道而来的军队紧紧封闭,甚至北侧的大马士革门之上,还布置了森严的守军,如同面对真正的敌人一般警惕。

不管是兵谏还是逼宫,都是以下犯上的作乱举动。鲍德温有理由,也有必要保持警惕。

泉水谷城堡陷落后,北部局势再次变得紧张,到现在哪怕是一点风声鹤唳,也会激起层层叠叠的回声。何况战后的恢复期无比艰难,城池和人心俱是一地碎屑,难以弥合。这时候的兵谏,无疑是在满目疮痍的现状下背刺一刀。

节日当晚我宿在城外的帐篷里,对王宫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我猜定会有人别有用心地借此发挥,导致君臣之间本当已有的嫌隙进一步扩大。

后来几年,王廷一直没再召回雷蒙德,一直到小鲍德温继位,他们才越过昔日的积怨,为了王国的利益再次握手言和。

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复活节过后,雷蒙德大人便和博希蒙德大人率军北归了。据说他们在加利利海附近遭遇了萨拉丁的军队,打赢了一场漂亮的阻击战。

这场战事我没能亲眼目睹,因为我选择了留下。四月中旬,我向雷蒙德大人辞去了工作,回到耶路撒冷城外的麻风医院里面。

外来党对穆|斯|林的敌意更深,想必我暂时是回不去王庭了。不过没关系,我会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无论如何,我与耶路撒冷的距离,不能再远了。

此时的麻风医院,比我记忆里的样子要好很多。自从鲍德温上次来把前后院打通之后,病人内部不再划分“等级”,和平友爱地共同生活在一起。轻症者对重症者提供帮助,外来的修士也在其中修行和服务,大大减轻了医者和杂役的负担。如今的管理者是“算盘”穆萨,他也像曾经的“酒桶”那般利益至上、不择手段,好在有天使般的小拉撒路管着,坏不到哪里去。

我过去说要留下来常驻,穆萨像捡到宝一样双眼放光。他说这里的修士越来越多,但是医生却出现断层了。毕竟我出去时才二十岁,还没有收过学徒。讲到学徒,我想起了那年惨死的凯雷特,心头一痛,话题进行不下去了。我借口说去收拾之前的住处,正要离开,穆萨却着了慌,拦着我说等一下。

“你先别进去,我去收一下十字架。你走后那里改造成了小教堂,大伊万的骨灰盒还在墙上的龛里放着。”

“不用麻烦。”说着,我跟着一步就踏进门内。穆萨注意到我这么大转性,下巴差点儿放到了地上。

我注意到房间确实被改造成了教堂,有唱诗台,有洗礼室,曾经我们挖出的“越狱”坑洞还在墙上,周围遮掩物却没有了,正中安置着黑色的骨灰盒,大伊万生前常用的象牙十字架立在正前方。

“好久不见……伊万杰琳。”

我触碰了十字架,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灼伤。象牙的质地温润而略带涩感,像是皮肤受伤后结出的硬痂。

“你……松口了?”

“没有。”我摇摇头,内心里满是迷茫,“我只是……对宗教的排异性,产生了一点怀疑。”

这会儿外面有人叫穆萨,似是有什么急事。我告诉他不用管我,先去忙吧,我自己收拾收拾,挂个吊床就能住下了。穆萨点点头,扫了一圈墙上的十字架,喉结动了动,终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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