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不在钟楼，去上班了，斯蒂芬妮来得不巧——呃，也许她是有点儿故意挑了这个时候来。不管怎么说吧，她成功摸到了神谕的电脑前，没有触发任何一个陷阱，所以她肯定是有点儿进步了。不一定进步到能让布鲁斯或芭芭拉支持她继续当搅局者，但好吧，有总比没有强。罗宾是不用想了，既然提姆已经搞定了他老爸，她绝对没指望能当回罗宾。反正她应该再也不想当罗宾了。
深呼吸，冷静，斯蒂芬妮。如果你想从头开始成为一个特别酷的超级英雄，就必须改掉一紧张就自言自语的习惯。
嗯，第二步她应该干什么呢？对了，进入系统……芭芭拉曾在布鲁斯的要求下关掉搅局者的权限，但斯蒂芬妮记得自己“死”前那阵子权限是开着的，那么芭芭拉应该没理由特地关掉，毕竟死人通常不会入侵你的电脑，她记得蝙蝠电脑里二代罗宾的权限也留着——而且比她还高，谁让斯蒂芬妮是实习罗宾呢？她再抗议也没用。
哈，成功了！接下来她要呼叫……不不不，绝对不是蝙蝠侠，她还应付不了布鲁斯的那些训斥，不是说她觉得布鲁斯是错的，但现在不行。而且她听说蝙蝠侠最近都不在城里，一直是夜翼、蝙蝠女和罗宾巡逻（所以也许直接加入夜巡才是最佳方案，还有二十八个暴徒要揍的情况下，他们大概就顾不上揍她了）。她基本上不认识夜翼，这要么是pass掉夜翼的理由，要么是夜翼是她首先呼叫的最佳人选的理由。卡茜和提米说不定还在生她的气，不，应该不会了，但他们如果发现她还活着——
“如果你直接从正门进来，我就用不着关掉四个警报了。”
斯蒂芬妮原地一蹦，发出一个滑稽的“咦呃呃呃呃”声，很不超级英雄，但没尖叫也算进步。芭芭拉穿着图书馆的工作服，轮椅滑向她，肯定是最新款，它比斯蒂芬妮印象中还要安静。斯蒂芬妮下意识地后退，大腿挨上了操作台，芭芭拉没发火，好消息，但也芭芭拉没轮椅冲刺给她一个感人至深的欢迎拥抱。如果接下来芭芭拉还是决定发火的话——斯蒂芬妮领教过，她揍人可是很疼的。
“本来我可能会吓个半死，但最近发生的事让我觉得看见你重新出现也不是那么奇怪了。”芭芭拉露出一个被逗乐的表情，随即她的嘴角垂下去、眉毛往中间聚拢，几乎像是要开始哭了，然后迅速摘下眼镜低头擦拭。
所以斯蒂芬妮应该不会被揍——但是等等，最近出了什么事儿能让看见死人复活都不奇怪了？哥谭只花两年就变了那么多吗？
“我……我很抱歉？”斯蒂芬妮结结巴巴地说，“我发誓我想告诉你们但是，非洲没什么网络，也没信号，而且莱斯利不让我跟我认识的人联系……就是这样。我觉得还是听她的比较好，因为她救了我的命还有……”
因为羞愧。她不是第一个害死自己的罗宾，但杰森可没让哥谭陷入战争。
“我不会很快原谅莱斯利。”芭芭拉冷冷地说，终于戴回了她已经擦拭很久的眼镜。
“噢，你们已经知道了？”斯蒂芬妮不知道自己该郁闷还是松口气，“好吧，莱斯利说她没告诉任何人，但我该猜到——”
“我们不知道，至少，直到昨晚以前。”芭芭拉继续将轮椅滑向她，“稻草人计划袭击莱斯利诊所附近的那片街区，我连进她的电脑警告她，然后她告诉了我你还活着。她说她是想让蝙蝠侠重新思考把青少年卷进义警这码事的后果，但现在她担心她做得有点儿过火了。她找不到蝙蝠侠，只能尝试由我转达。”
“她确实有点儿过分。”斯蒂芬妮承认，“但她的用意是好的，可能哥谭把她逼得不择手段了——义警不就是这么来的嘛。”
“她伤害了所有爱你的人。”芭芭拉严厉地说，斯蒂芬妮……呃，没地方可退。
“你刚才说你一直在非洲？”芭芭拉缓和了语气。
“有一年多，前几个月我在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医院里养伤，主治医师是莱斯利的大学同学，特别棒的家伙。”斯蒂芬妮感激地抓住新话题，类似于抓住防止她溺毙在内疚里的稻草，“我快痊愈的时候，隔壁病房住进来一个SWT就是大象孤儿院的人，他是反盗猎空中巡逻队的，驱赶盗猎分子的时候离得太近被打了一枪。我跟马特沃聊了很多，他们超酷的，我想反正我也没有更好的事儿可做，就跟马特沃一块儿出院了。当然啦，他们一开始对接收一个美国金发妞不太感冒，不过我展示了一下我的训练成果和计算机技能，他们就被迷倒了。”
芭芭拉眼前一亮：“听起来很棒。”
“是很棒，我学了点儿斯瓦西里语，尤其是骂人的那些……但我还是想念你们，以及驱蚊水。大草原上那些活活吃掉一头牛的蚊子和蜱虫，还有奇奇怪怪的虫子，我的老天！总之我帮他们升级了大象DNA数据库，训练了几个新人，大概十个月前回的美国。那个时候我才恢复跟我妈妈的联系，我妈妈她……”斯蒂芬妮用力闭上眼睛，别哭，别哭！“她支持我先到处转转，别急着回哥谭，我一边打工一边又做了一些心理咨询，最近我觉得我准备好了。我昨天下午到的，先回了家，然后我想……嗯，来打个招呼？”
“你还打算继续做搅局者吗？”芭芭拉以神谕那种客观中立的语气问。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斯蒂芬妮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擦擦眼睛，直视她：“没错。”
“我不赞同。”
要说这句话没打击到斯蒂芬妮，那肯定是撒谎。但她走了那么远回到这所该死的城市，谁都别想靠一句话让她放弃。斯蒂芬妮虚张声势地抬了抬下巴，大声回答：“你阻止不了我！”
“我想也是。”芭芭拉摇摇头。
然后，令斯蒂芬妮完全没想到的是，芭芭拉身体前倾，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右手。芭芭拉湛蓝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在镜片后发亮，掌心的茧子都嵌进了斯蒂芬妮的皮肤，她肯定还在做棍术训练。
斯蒂芬妮情不自禁地将左手放在芭芭拉的手背上，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她没继续注意芭芭拉表情的变化，因为就在那一刻，她维持了几十个小时、连在妈妈面前都没动摇的自制力突然崩溃了。斯蒂芬妮的膝盖背叛了她，她跪倒在钟楼的地板上，伏在芭芭拉大腿上痛哭。嗷，这绝对不利于建立合格义警的形象。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芭芭拉抽出一只手，抚摸她后颈的头发，“感谢老天，这阵子就像是看到隧道尽头的光，奇迹全都发生了。”
“我很抱歉……”斯蒂芬妮不断重复着，“我太抱歉了……”
“不是你的错。”或许芭芭拉的嗓音也有些颤抖。
她给斯蒂芬妮同步了一些哥谭近况，跟妈妈告诉她的相去不远：庄园被毁了（哦不），提姆、卡斯和迪克都离开了哥谭，蝙蝠侠越来越孤僻，甚至开始给罪犯打上烙印，这位义警越来越接近于某种纯粹的哥谭噩梦。斯蒂芬妮暗暗猜测过这跟自己有关，不过只有一点点而且马上被她自己否决了，毕竟她在更长的时间里对布鲁斯而言都仅仅是不合格的义警以及提姆的女朋友，从真正没亲近到他那些养子的程度。但既然莱斯利因此觉得有义务告知布鲁斯她还活着的事，大概至少不是毫无关联。
毁灭日后布鲁斯就没回过哥谭，到现在已经快两周了，而且看样子直到这周末斯蒂芬妮都不太可能有机会接收蝙蝠侠不赞成的目光。正好，她也希望能先挨个通知其他人，把难题的留到最后。老实说，毁灭日跟她决定结束数月的犹豫回到哥谭还有些关系呢——连超人都陨落了，铺天盖地的哀悼和纪念仪式就像是某种召唤：这个世界正缺英雄。
最终，当斯蒂芬妮终于能体面地站直身体，去洗把脸给她俩泡上一壶热茶，她总算想起了早就该问的问题：“对了，其他的‘奇迹’是什么？还有谁活了吗？”
“这个嘛，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芭芭拉露出她讨厌的那种神秘微笑，“我有种感觉，你们会处得相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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