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想啥呢，眼睛都直了。”邓天星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他们两个坐在操场看台上，邓天星手里抓着成绩条和卷子。“没什么。”云利淡淡地回应道，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了邓天星手中的成绩条上。邓天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主动将成绩条递了过去。
“我进步了，牛不牛。”邓天星炫耀着说，云利没搭理他。“你还是年级倒数。”云利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眼那些让他有些嫌弃的数字。邓天星往后一靠，顺势倒在台阶上。“我尽力了，明明都是中文，我就是听不懂。”
云利没有理他的抱怨，把邓天星的成绩条折起来放进口袋，瞥他。“有人会失望的。”邓天星立马坐起来，抓着他胳膊使劲儿晃。“到底谁啊？老管你要我成绩条和卷子？”云利摇头，拒绝回答。
“这成绩条吧，我就不说什么了。我卷子都是错题，离正确答案十万八千里，要去干嘛啊？”邓天星继续嘟囔，云利没有说是有个人在帮他写错题集，准备下次考试前给他。他不动声色的把胳膊抽出来。“等你考到前四百再说。”
回班的时候正好赶上自习开始，云利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纸条便“嗖”地砸在了云利的课桌上。云利不紧不慢地打开纸条。
-你这次考多少分？
云利冲着左边的女生比了个二的手势。常星瑶愣了愣，随即眼睛瞪得溜圆，激动的低声说。“你考第二？！那第一是谁啊？”云利微叹了口气，在纸条上刷刷写了几个字，撇回去。
-是你差我20分。我第一。
常星瑶失望地泄了气，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但没过一会儿，她又像弹簧回弹迅速直起身子。就在她刚要张口说话时，云利就从兜里掏出折成方块的成绩条和卷起来的试卷扔给她，常星瑶打开，挑挑眉，看起来很是欣喜。云利这就有点好奇了，邓天星还是倒数，她在这高兴啥呢？但是他没问，常星瑶已经铺开试卷，掏出小绿本，满是干劲儿的写起来了。
活雷锋啊，做好事不留名。但雷锋好歹后人挂怀，楷模中的楷模。邓天星估计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活脱脱田螺姑娘。
可即便这样，还是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去为喜欢的人做些什么，云利默默想着。
他拿起自己放在桌角压着的成绩条，盯着上边“1”。想起来那天路陆夸他的，“就知道你最棒。”心生欢喜，不禁笑了笑。
放学云利罕见的回寝室，但他是来给床盖塑料布的。室友好奇的问。“你彻底准备走读了吗？不过今天下课这么晚，你还回家啊？”云利点头，没回答。室友们早已习惯了云利的沉默，也就不再追问，各自转过去忙活作业了。
在回家的路上，云利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一排排闪烁的万家灯火。暖黄的灯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角始终挂着抹淡淡的笑意。司机张叔接送云利上下学很久了，平日里见惯了云利面无表情的样子，今天见他如此开心，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忍不住问。“小云今天心情好吗？”
车里静默了片刻。“嗯，考得好。”张叔点头，也有些疑惑，他一直知道云利优秀，但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过，看来真的考得很好。
云利推开家门的时候有瞬间的紧张，他还在想怎么跟路陆无意提起自己的成绩。他张望着屋内，却没有看到路陆的身影。云利心一下子掉到地上，看来没回来啊。万钦阳听见开门声就从屋里出来了，看见是云利，瘪了瘪嘴，拖着步子从冰箱里拿吃的。
“我还以为你嫂子呢。”万钦阳失望的说。云利抿抿嘴，径直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又转头。“路哥呢？”万钦阳撕开包装，把面包片叼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他做小组作业呢，不知道今天晚上回不回来。”云利轻叹了口气，回房间了。
半夜十二点多，云利在复习早课的内容，听见了楼下很轻的关门声，云利耳朵立马竖了起来。云利站起身，又坐下。来回两三次，他还是抓起成绩条，又拿了杯子。到客厅，他看见路陆在看电视，没开声音，云利假装若无其事地出来接水，手里一直攥着条儿。他抬头和路陆对视上了，路陆冲他眯眯眼睛。
“你哥睡着了，我等会再进去。”路陆说。云利点头，犹豫了几秒，还是走到沙发旁坐下了。路陆没看他，云利盯着路陆的侧脸，鬼使神差的。“路陆哥。”
“嗯？”路陆转过来歪头看他，等他的下文。云利松开手掌，送到路陆眼前，路陆挑眉，拿起那张被蹂躏的很惨的纸条。看清了之后，脸上表情很开心，主动挪到云利旁边。“好厉害！”又补了句，“小云利，名不虚传啊。”云利轻声问，“哥以前听过我吗？”路陆捂住嘴笑，揉了揉云利的头发。“怎么可能没听过，在一中的谁不知道你。”
“上次呢，也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只是以前不知道你就是钦阳的弟弟。”路陆接着说。
“那哥..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云利被刚才路陆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他感觉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回答，又下意识的问。
路陆思考了会儿，见云利...
是典礼，他上台演讲那次，给自己的印象很深刻。
“是你演讲，我当时坐前面。”路陆肯定的回答。云利动作一顿，嗯了声。他想说我知道，他想说其实我整场演讲都在偷偷看你，下台后也在看。这是这些天来云利跟路陆说的最多话的一次，路陆忍不住多跟他聊聊天。
“一中的第一名，含金量超高，你真的很厉害。”路陆边说边比划，还用手丈量到头顶，眼神都亮了。云利听了轻笑，“哥也很厉害。”他小声说。路陆啊了声，指着自己“我吗？”又摆手。“我照你差远了。”云利在心里反驳，不是，你在我心里是最好最好的存在。所有人都没有你好。
两个人看了会儿无聊的电视剧，路陆跟云利说你也还要上学呢，别熬。云利从路陆揉自己脑袋的那刻起心就像揣了兔子狂跳，他坐在书桌前许久都没平复下来，没心情继续复习了。也许他这些年努力的意义，就是为了让路陆看见自己吧。他干脆直接倒在床上，越想越开心，越想越高兴。
手机显示一点五十六，他划开，点进微信。点进了唯一的微信聊天框，猛发几条。
邓天星此时正在睡梦中，枕边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把他震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拿起手机。
-我以后都要考第一。
-你努努力吧。
-别人想夸你都夸不了。
-
路陆撑着下巴在餐厅里回想车祸的细节。他又想起了那条手串，没见过，没见过万钦阳戴。难道是后来新买的？路陆正疑惑，肩膀上搭了只手，他抬头，是万钦阳，旁边还跟着个男孩。男孩一头卷毛，看起来挺活泼的。
万钦阳跟路陆介绍这是他同学，毛梓橙。又跟毛梓橙介绍路陆，说是他的男朋友。路陆其实对于公不公开，透不透明是无所谓的，不然也不会在高中时候就和万钦阳谈得沸沸扬扬。虽然他性格比较内敛，但万钦阳喜欢秀，希望全世界知道，他也就由着他。
但他和毛梓橙是头次见，万钦阳没跟他说要带同学来一起吃，也没提前跟他打招呼要介绍谁谁谁。路陆感觉有点不舒服，他觉得万钦阳似乎没有伴侣间需要的界限感，也不在乎他的所作所为对他所产生的影响。他勉强的抿抿嘴，算是问好了。一顿饭下来，路陆吃的不算愉快。几乎都是万钦阳和毛梓橙在聊天，路陆只是在旁边机械地点头附和。毛梓橙的话语像不断跳动的音符，在餐厅里回荡，而路陆却置身事外。
吃完饭毛梓橙主动走了，留他和万钦阳在餐厅。万钦阳揽过他腰，说“不开心了？亲一下。”路陆皱眉，侧身躲开了，避开万钦阳疑惑的眼神。“在外面。”万钦阳摊手，说行吧。
其实是万钦阳那句“亲一下”，让路陆想起来上辈子看见他和别人说过同样的话，聊天记录里俩人甜蜜的不行，路陆又努力搜刮记忆。备注是.。
“你怎么不戴你那宝贝手串了，断情绝爱？”邓天星边啃汉堡边问。
“不是。”云利摇头，是上次挪考场时他帮忙搬桌子磕到了桌角，有些磨到，给他心疼坏了。回家就摘了放抽屉里面，还在网上搜了好多如何保养手饰什么的。
说是手串，其实就是用绳儿串起来的一颗扣子和几颗小珠子。路陆高三的时候，运动会报了千米长跑。跑到半程不小心绊了一下，往前栽的时候被旁边学生猛地抓住衣服，用力过猛导致一颗扣子崩了。云利没插上手，没能去扶路陆休息，手慢无。
他就在跑道旁站着，扣子就孤零零蹦到他脚边了。他捡起来，如视珍宝似的带回家，刚开始他每天兜里揣着，后来又怕丢。他就搜教程，穿成手串。邓天星知道这手串由来的时候不免调侃，说云利你有够变态的。云利当时觉得邓天星说的倒也没错，他没捡东西的特殊癖好，但要是路陆的东西，他恨不得像拾荒老人，扛着麻袋一路捡一路揣，就怕路陆没那么多东西愿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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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墨，万钦阳给路陆发了条“我妈来了。”的信息，才把手机放下。万钦阳主动去拉姜丽的手，被姜丽甩开了。“你跟那男的住一块儿了？”姜丽眼里满是愠怒，质问他。万钦阳沉默，算是默认。
“你是不是闲的！你找男的，你还带到家里！有个扫把星还不够你折腾！”姜丽声音很有穿透力，盖过了云利开门的声音。云利刚踏入家门，听到声音，心里暗道回来的真不是时候，他满心无奈，将存在感降到零，干脆透明，不给自己和姜丽找不顺。云利安静的路过他们俩，却被姜丽叫住。
“你瞎了吗！没看见我吗！”姜丽继续大声喊着，万钦阳在旁边一声不敢吭。云利听到喊声，手不自觉地紧紧攥起，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他缓缓转过身，动作僵硬且迟缓，头深深地埋下。“阿姨。”声音沙哑，唤了。姜丽从鼻腔里重重里哼了哼，声音讥讽。
“对了，你别把小阳和男的住的事情说出去。给你个地方睡已经对你很好了，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云利点点头，他早就习惯了姜丽对他的冷嘲热讽。像冬日里的寒风，刺骨，但会让人麻木。如果多说他几句能换大家都舒心些，也无所谓，反正从小到大听多了。
姜丽不再理会他，转头对着万钦阳叨咕，万钦阳点头应着。云利往房间走，脚步沉重，他听见姜丽说。“你跟男人，玩玩得了。知道吗？别以为你爸不管你，你就能飞天了。那男的有什么好？啊？能生孩子吗？谁来给家里传宗接代？家里可就你这么一个。你以后是要结婚的。过段时间给那人打发了就算了。”
云利瞬间停住，他从二楼楼梯口盯着姜丽，眼神冰冷深邃。姜丽又念叨了会，不知道说了多久，姜丽都感觉有些口渴，无意抬头，才察觉到楼上有个人影。
“你站着干什么呢，吓人是不是！”姜丽吓了一跳，云利仿若未闻，就站那不动，盯着她，要把她看穿去。姜丽被盯得心里发毛，站起来指着他就要接着骂，云利陡然一笑。“没事。”姜丽嘟囔着说他是不是精神病，让万钦阳少跟他说话，不如直接去她那里住。
云利全当没听见，转身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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