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川说,因为楼缜年后频频来沈家,在喻王眼中,沈家其实本身就是与丹王死死绑定的一种状态,在这种情形之下,让沈暄去径州无疑是放虎归山,虽说也不至于如何阻碍喻王,但喻王自然也不愿意见此。而大理寺因为性质特殊,两方在其中几乎都没什么可用之人,沈暄如果去了,并且是在双方都认为他能够被拉拢的前提下去了,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但他们若是察觉到我并不能为他们做什么事,甚至还会阻挠他们继续伤天害理呢?沈暄问。”
“你若真能做到如此,想来他们也阻碍不了你分毫了。”楼川温柔对他说。
楼川的声色本就低沉,这样凑近在人耳边说话时,则更显得富有磁性,惑人感十足。
沈暄几乎被蛊惑,红着脸主动凑上去,在楼川唇上碰了碰。“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
“我以为今日我们才刚互通心意,理当如此。”楼川在他额头上蹭了蹭,“不喜欢?”
沈暄脸颊发烫,说不出话来。
“不过……”楼川话锋一转,“我倒还真有件事要同你讲。”
“什么?”这句话一出,沈暄立马也不羞涩了,和楼川分开一点点,抬眼略显警惕地看着他。
楼川竟然也会尴尬,他说:“前几日那个童谣……”
“什么童谣?”但刚说出来,沈暄就明白了。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是说这两天街上流传那个有关金童玉女的童谣是从你那儿传出来的?”
楼川不答,但算是默认。
不多日前,荣京城的孩童之间流传其一首童谣来。
“天上鸳鸯飞,地上莲并蒂。有温玉自西北来,何处金相配?缘起青萍间,喜结林羽中,元宵灯谜谁猜出?有情人相对。”
不论是其中的“西北”还是后来故意换了顺序的“羽林”二字,都是暗指颜如玉。颜如玉今日来时还说了一嘴,说这歌谣竟好似没个来由似的,根本找不到出处,弄得她心惊胆战,烦不胜烦。他们本来都以为是楼缜已经心急到不择手段了,竟试图用舆论相要,没想到放出这童谣的竟然会是楼川。
“你疯了吗?”沈暄皱着眉,“你传这个谣言做什么?如玉姐的婚事本就被人盯着,你这岂非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你瞧你这态度。”
“我什么态度?”
“这种永远都把旁人摆在我之前的态度。”
楼川垂着眼,眼睛向上去看沈暄。他的眉目本就生得深邃,眼睫有如寒冬中被霜色沾湿的鸦羽。这样从上看着谁的时候,目光显得偏执又幽怨,连鼻梁上的那颗小痣似乎都变得更加夺目起来。
沈暄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滞,他僵立在原地,然后又被楼川拢进了怀里。
楼川在他头顶幽幽说:“你从前和颜如玉走得那么近,伯母又毫无缘由地对她好,我以为她是沈家为你选的良缘,你叫我如何坐视不理,视而不见?”
他抱着沈暄的力道太紧,让沈暄几乎喘不过气来。沈暄从两人相贴的胸膛中感受到楼川的紧张与恐惧,最终也只是抬手环住了楼川的后背。
“你也没来问过我啊?”他轻轻说:“谁让你自作多情?”
“你若不避着我,我又怎会多想?”说到此处,楼川又感怨怼。他扶起沈暄,垂首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不至于像先前沈暄咬他那样弄出血来,却也让沈暄痛得皱眉。
“你这小骗子,说话从来都不算话,嘴上哄着我,背后却总是想方设法去躲。怎么,怕我吃了你吗?”
沈暄十分心虚,也不好意思因为被咬痛的事情发作了,讪讪地无力解释道:“我……我又没有躲你,我这几日是真的没出门。你都拿要跑到我家来威胁我了,我还敢真躲你吗?”
“你也就是受了威胁才肯听话一些。”楼川道:“什么时候心里只有我,眼中只看得到我才好。”
“那你不会烦吗?只看得到你,必然是要时时刻刻缠着你了,你喜欢这样?”前世的时候多少渣男在网上抱怨情感问题,理由都是女/男朋友太过粘人,两人之间没有半点**。因而沈暄本身即便对可依靠的情感有很大的依赖,也会尽量克制着自己。他以为像楼川这样的人,会不喜欢这种的相处方式。
楼川却说:“你知道我方才抱住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是这个世界只有这个床帐包裹的范围这么大就好了,这样你就无处可去,只能呆在我的怀里,有床帐的遮蔽,这样你也不会再看见其他人,就只能来爱我。”
过分执拗的话让沈暄听了心脏狂跳。原本安全的私人空间在此时仿佛变成危险重重的险地。他像一只误入狼口的羊,只怕稍有不慎,说错了话,就要被楼川拆吃入腹。
虽然……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太快了,而且还是在沈家,这个随时都可能有人来找他的地方。
他讨好地笑笑,额头在楼川的下巴上蹭了蹭,温言软语道:“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楼川抬着下巴,骄傲说:“看你表现。”
沈暄使出浑身解数又哄了楼川半天,让他占了许多便宜,才换来楼川态度的软化。他心中其实很有种猜测楼川是不是故意如此的想法,但他并不想去深究。这样去亲昵楼川的时候,看着楼川明显对他充满占有欲的眼神也会让他感觉到被爱。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病态,可是当一个人在临死前从充满爱的乌托邦被硬生生抽离到现实难堪的炼狱时,他没办法不通过一些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后来所得到的爱不是虚幻。
哪怕这份感情随时都可能因为原剧情的不可抗力而终结,哪怕一切不过是转瞬成空的南柯一梦。
小小的空间里温度逐渐升高,不知何时沈暄被抱着坐在了楼川腿上,衣服都有些皱了。沈暄原本浅色的唇瓣变得殷红,趴在楼川的肩头轻轻喘着气。楼川的手放在他清瘦的脊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安抚着。
缓过一阵缺氧带来的头晕目眩,沈暄问他,“还生气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生气了?”楼川这样说着,唇上还挂着笑。
沈暄直起身瞪他,楼川在他薄薄的泛红的眼皮上亲了下。
“那你接下来也不许生气。”沈暄说。
楼川此刻心满意足,态度懒洋洋的,对沈暄的话自然无有不从,可他偏偏还是说:“看我心情。”
沈暄说:“那个童谣的事,要想办法破解一下。”
楼川的脸登时垮了下来。
沈暄忍俊不禁,摸着他的脸,笑说:“说到底这件事是你弄出来的,当然是要你解决啊。”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不是借花献佛。”沈暄说:“到底是关乎女儿家的声誉,不好再继续发酵下去。而且楼缜要是被逼急了,真的要先下手为强该如何是好?”
楼川把他的手捉下来,“他的婚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说成的。而且,真想化解,让沈大人直接去颜家下定不是更好?我想沈二姑娘也是乐见其成的。”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沈暄开始细思起这个童谣背后的逻辑来。
表面上看上去不过是几句无稽的童言童语,实际上背后牵扯的是几方的势力。
颜如玉孤身一人在京,势单力薄,想要破局,就势必会寻求他人的帮助;沈家会为了帮颜如玉,很可能就会出手为她创造一桩金玉良缘的婚事出来,而沈暄如今差事未定,最可能的人选便是沈旭;楼缜会因为流言加大对颜如玉的攻势,而不愿意楼缜娶妻的的沈昭则会想办法进行阻挠,进而推动颜如玉和沈旭的婚事……环环相扣。
沈暄不得不承认,楼川此人算无遗策,他若是有心争夺什么,恐怕就没有其他两个人什么事了。
他心念一动,忽然问楼川,“你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任何想法吗?”
楼川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颜如玉的事,沈暄的话题又会转移到这件事上来。但他没有明确给出回答,只是问:“你希望我坐到那个位置吗?”
沈暄赶紧摇头,“我就是随口一问。”
做了皇帝之后,自己的婚事就不由自己做主了。成婚、生子关系国本。沈暄不赞同这个,但也不会自负到以为仅自己一力,就能对抗整个世界延续千百年的价值观。
虽然他俩也未必就能走到那步。
这样想着,沈暄又有些难过。他赶紧摇摇头,打断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转而又说:“婚事也不是兄长和如玉姐自己说了能算的,想要把这个谎全了,至少也该同西北那边打好招呼,不然不就是处处漏风吗?”
“真要和西北联系好了才是覆水难收了。”楼川将沈暄方才一瞬间的刺痛尽收眼底,但是没有声张。他看得出来,尽管沈暄表现出来十分依赖他的样子,但他心中始终在顾忌着什么。楼川并不痛快,但他也不着急。起码现在已经给人盖上了自己的戳,想要从他手中把人夺走,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他面上不显,只是说:“为了编这么一个童谣出来,我也算是下了大功夫。刻意从荣京要成婚的几十对新人中,挑出了新娘名字带玉,又是从西北来的一对。这事只要颜如玉自己不乱了分寸,露出能给人拿捏的把柄,等月底这两人成婚,很多流言自会不攻自破。”
楼川的周全让沈暄咋舌:“你……就这短短几日的功夫,你就能布下这样一场局?还让人挑不出错来?”
楼川哧笑一声,玩味看着他,“如何,对你夫君佩服到五体投地了吗?也不用太过崇拜,非要表达的话……”他对着沈暄侧了侧脸,其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沈暄:“……”
沈暄一把推开他的脸。
楼川含怨道:“好一个负心薄幸的沈三郎。”
沈三郎:“……”
沈暄简直气笑了,在楼川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解决了一个重要的事,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刚刚袒露心迹的有情人自然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和做不完的亲密举动,但寻常沈暄午睡结束的时辰快要到了,沈暄怕墨砚过来会会撞见,两人只好依依惜别。
下午见了颜如玉,沈暄假借墨砚之口,说了另一对金童玉女的事,让颜如玉不要自乱阵脚,才算勉强给焦头烂额的几个人一点安慰。
但官职的事,沈暄不好提及,只能假装顺其自然,让沈家闭门谢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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