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天晴,阳光普照山雪,天地清新明朗,早春寒风习习而过,长长垂落的红色纱幔被吹起,一片轻纱漫舞。
庭院皆被红色装点,红绸剪裁的花,艳粉浮金的囍,高挂廊檐的大红灯笼,一派良缘夙缔,嘉礼待成的模样。
我急步往庭院深处寻去,终于在中堂见到了那个蓝发男子。
男子一身红绸长衫,身形颀长,外罩大红金线绞纱长袍,半簪的长发用同色发带绑上垂落腰际,本是一派绝世风流之姿,却因此情此景,莫名生出破碎之感,像一个绝美华丽的人偶,一碰即碎。
此时男子静静伫立在高台红烛前,烛光晃动,囍字当头,我竟觉出无限虔诚之意。
我走近,忍不住放低了声音,生怕眼前人被惊扰,会突然消失掉,
“谷主?您在做什么?”
男子身形一僵,随即缓缓转过身,待看到他的面容,我霎时心头一惊,对方清雅俊美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
可他在笑。
如同以往沐春风功法作用下的浅笑一般,可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现在只剩化不开的无尽悲伤。
“阿卓?”男子见是我,笑意加深了几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声音轻柔,“你能来,我很高兴。”
“不,不要笑,”我心里堵得甚慌,声音愣是憋在嗓底发不出来。
不要笑,妙风,笑不出来就不要笑!!
他向我款款走来,斜射进门的阳光逐渐落到他头顶,肩膀,半身沐浴在阳光下,我这才看清,顿时惊呼出声,“你的头发——!”
变浅了!!
不是之前的墨中泛蓝,而是变成了纯粹如天空的蔚蓝!不含一点墨色,如果没有冰蚕毒的作用,那他岂不是,已是满头白发?!
男子温声道:“紫夜也会很高兴。”
我这才注意的男子怀中抱着的,是一块系了红绸的牌位——
’先室薛氏紫夜之灵位‘
一股酸楚涌上我心头,出口的声音顿时变得颤抖,“妙风,你在做什么?”
不是一直都不接受紫夜神医的死吗?不是连假墓碑都不愿刻下她的字吗?不是一直在尝试唤醒她吗?
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了?
忍住双眼的滚烫湿热,我强打起笑意,乞求般抓住他的臂膀,哽咽道:“妙风,我有办法让紫夜神医活过来,我要回上京拿药,上京有药,能让她起死回生的,你等我好不好,两个月,不不,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一定回来,我一定回来帮你救醒她,好不好?”
妙风看向我,依然笑得那般浅淡,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无奈,“阿卓,谢谢你,不过,不用了。”
他不信我了。
低垂的眼底是无尽的哀伤,“没有用的,神明没有用,紫夜没醒。”
我张了张嘴,极力搜寻着所有能用得上的只言片语,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一刻无比后悔曾嘴快给他说出的希望。
“关公没有用,禁术没有用,沐春风没有用,昆仑山上的天山雪莲没有用,金光鹿茸没有用,东海甘木也没有用,都没有用的。师父说,紫夜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喃喃道。
迎着阳光,他明明整个人都在阳光中,却没有一丝温暖能照进他的心里。
日落黄昏,师父来了,医师姐姐们也来了。
青染师父似乎瘦了很多,也平添了许多憔悴,环视着周围的红装锦簇和大大的囍字,女医者闭上眼睛,揉尽疲惫和无奈,几位医师姐姐亦是神情复杂,忍不住间已红了眼眶。
“妙风,这就是你要我们做的见证?”青染师父看向妙风怀里的牌位,理智却让她不得不说出有些残忍的话,
“我们都知你对紫夜情意深重,可紫夜未必愿意,若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未免对她不公平。”
“那就让她来跟我说,”男子抬眸,眼中泛红,眼角泪水将落未落,望向女医者却无比坚定,“是现在立刻醒来反对也好,是黄泉路下与我一刀两断也好,她自己来跟我说,不管怎样,我都认。”
随即男子‘噗通’一声跪在女医者面前,虔诚仰望,“请师父,给我与紫夜证婚!”
女医者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她也会有这般无力的一天,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只愿她这徒儿从此能真正放下执念。
一场阴阳两隔的婚礼就此举行,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
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此证!
最美好的祝词给了最残忍的现实,我亦不知是如何看着男子全程虔诚肃穆行完礼的,只是心口的胀痛久久不能平复。
妙风,这一次你真的能放下了吧。
此去上京多风险,起死回生药从未有人真正用过,我不想再让他失望一次,不信也好,待药回来自见分晓,总归是多一条活路。
搀着师父刚出庭院,却见前头已出去的绿儿姐姐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师、师父,您快去看看吧!”
是梅花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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