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是爱最重的枷锁。”
——题记
人原本是鸟。为了逃离克里特岛,人飞向太阳,翅膀被烧毁,掉入海中成为了人。在漫长的演化过程中,人们的翅膀逐渐退化,忘记了自己曾是鸟。他们把在树上攀爬的猿猴当做祖先,认为自己,认为人类,就该生活在陆地上。
一位女孩惊奇地发现了自己的翅膀。最初,她不敢离开家,不敢见任何人,害怕别人会因为这对翅膀将她当成异类。她的父母拼命敲门,求她出来吃饭。在饿得头晕眼花时她哭着问:“你们会不会嫌弃我?你们会永远爱我吗?”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终于打开了房门。
父母并没有嫌弃她,因为除了她,没有人发现这一双翅膀。不久后,她学会了飞翔。她学会了藏匿翅膀,不让母亲看见自己更衣,但随之而来的是想要飞翔的**——任何一只鸟都向往蓝天。她窥见了祖先们隐秘的、压抑的**,她也不例外。在无人发觉的深夜里,她悄悄走出了房门,振动翅膀,开始飞翔。
最初,她的翅膀还很小,只能让她离开地面几秒,就像是在地上跳了跳。渐渐地,翅膀跟随着她长大了,她学会了原地起飞,能够飞到树枝上。她逐渐能够控制翅膀的轨迹,开始滑翔。她飞得越来越高,而后惊讶:原来自己的家,人类,都是这么渺小。一个愿望在她心里生长:她想飞出大山,看看不一样的东西。
一天夜里,父母发现她不见了。当他们在山上找到了她、看见她背后的翅膀时,他们吓坏了。他们扑上去,捆住她的翅膀,拴上石头,把她带回了家。她哭闹着,父母却哭喊得更厉害。“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他们崩溃得像是天塌了,“我们一定要让你变回来!”
与格里高尔相比,她的境况并非无可救药。父亲带上不多的积蓄急匆匆出了山,要找到最好的医生做手术,割断她背后的翅膀。母亲用锁链捆住她的翅膀,把她关在屋里,能做的就是为她提供最好吃的饭菜。他们没日没夜地看护,为她几乎放弃了一切。而她呢?
——她的愤怒被深深的悲哀取代,与口腹之欲相比,那种翱翔的本能一次又一次攫取她。她在夜里凄厉地叫着,叫声像是撞向巨石的飞鹰。她想要飞向天空,想要飞出这里,她一次又一次大喊着自己的渴望。母亲却只敢在外抹泪,留她一个人痛苦。
当她叫喊到喉咙沙哑时,她告诉母亲,自己是鸟,不是人,她要回到天上,不然她会死去。母亲惊恐地哭骂着:“你是我生的,怎么可能不是人!人就该生活在地上,离开了地面你才会死啊!”
在数次争论后,她知道了辩解的无用。她召唤母亲进来,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庄重,好像寺庙里供奉的佛像一样,就连流泪的母亲也像是看见她翅膀上的光彩,被她不同寻常的气质一震。她端坐在地上,严肃地讲起了伊卡洛斯的故事,讲起了自己的鸟类祖先,讲起了太阳是如何烧毁人类翅膀的。
她说:“人类原本就是鸟,只是在地上生活了太久,才会认为自己是猴子!我是鸟,我应该飞走,不然我会死亡。”这终于使母亲确认了另一个事实——她不仅骨骼生长出现了畸形,还变成了精神分裂的患者。一切的根源都是那对翅膀。
在离开重重大山之后,父亲终于找到了医生。回家的过程中,一位志怪小说的记录者得知了这个故事。
记录者赶紧叫停了二人,“这样的翅膀不能毁掉!这是老天爷赐予的翅膀,毁了它就是毁了她的命运!”
“那如果她飞走怎么办?”
“那就让她飞!天空才是她的归宿。”
“她永远不回来怎么办?她可是我们的女儿啊。”
“你有让父母拴着自己以表孝心吗?这不是爱,是占有。”
“但人怎么可能是鸟?”
“人可以成为鸟。人还可以成为风,成为树,成为爆发的雷电,人可以成为万物。”
父亲确信记录者也疯了。他甩开了记录者,带着医生急匆匆回到家,看到的是震惊的景象:女儿背后的翅膀满是血迹,被母亲亲手砸断了。她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喉咙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陷于捕兽夹中奄奄一息的乌雀。母亲拿着菜刀和石头,满脸泪痕却心满意足地说:“正常了......我的孩子正常了,她永远不会飞走了。”
在医生手中,翅膀彻底断了。他为女孩做了包扎,询问翅膀如何处置。父母把翅膀丢进了做饭的炉灶中,点燃火的一刹那,女孩像是浑身烧灼了一般尖叫起来。她痛苦地扭动着,大喊着要喝水,额头沁出汗珠,头发突然干燥无比。她不断地说:“我是鸟......我要飞......”但无人听懂她。在被父亲和医生摁住之后,她的喉咙像是被火烧断,整个人昏阙过去,说不出一句话了。
这一番折腾之后,女孩终于恢复了正常。次日,她清醒过来,十分愧疚地告诉父母自己被幻觉控制,以后再也不会说这种胡话,再也不想飞翔了,她要用一辈子来孝顺和弥补父母。父母的脸被泪水浸满,他们抓住女孩的手,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她,哪怕她不是个正常人。一家人幸福地拥抱在一起。
临走前,医生擦了擦汗,对小小山村投来最后一瞥,感慨在这偏僻的地方,竟有如此来之不易又恩重如山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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