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与安有个弟弟,叫谢怀安。年少时两个人脾性相差十万八千里,他初中时候,两个人总吵架,但一直是小小的弟弟单方面生气。
吵得正盛的时候,谢与安就忽然停下来,朝着他微笑,谢怀安这个时候往往气得半死,嫌弃他哥哥阴,不愿意和他相处。
但谢与安面对父亲的询问,只说自己是想用微笑感化他而已。
弟弟躲在书房外面,听了止不住地翻白眼。
真善美的谢与安没能继续和弟弟吵架到老,他中考结束就病倒了,似乎是什么遗传病,但父母弟弟都是隐性,只有他,很不幸的基因突变,在身体里潜伏多年,爆发了。
其实也不严重,但是这个城市是住不了了。
父亲连夜在隔壁省挑了个空气清新交通还算发达的小城市,把谢与安送了过去。
谢怀安当时十岁,他除了幼儿园毕业,还没经历过什么分离,那个总阴阳怪气的哥哥走了,他显得高兴无比。
谁知道,这次分开,就是长达十年,父母的关心也跟着跑偏,暴脾气的谢怀安后来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温润模样。
兄弟俩时隔多年第一次见面,是谢怀安的入学大会。
两个人是同一个母校,谢与安本硕博连读的五年,谢怀安入学。
他站在台上,端得一副温润如玉,谢怀安见到他那浑然天成的温润,忽然又冒出一股火气,和委屈。
后来两个人也是能避开就避开,偶尔在路上遇见,也只是点头示意,没有更多的话。
谢与安早就忘了有弟弟是什么感觉,这次被同学一通电话叫过来,看着痛得龇牙咧嘴的谢怀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在场上被对面欧洲人打趴下的黑发男生,就是谢怀安。
医生蹲下看着他的脚踝,和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又走过来和谢与安交流。
伤到骨头了,估计得动手术。
谢与安皱着眉听着,看着窗外的绿植,视线涣散。
忽然,他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手上刚好接过医生递来的文件,他随手翻了一下,在最后一页签上了名字,快步走了出去。
“喂!你去干嘛啊?”
身后不知道谁问着,他没有回头,三两下出了门。
外面是如常的人流,黑发金发棕发,各种色彩转来转去,他没看见想见的人,仿佛刚才的身影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小姐,你知道这栋楼在那边吗?”
“抱歉,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比之当年那个爱哭鬼成熟了很多,但藏在底层的音色一点也没有变。
谢与安愣住了,他小心地转过头去,微卷的长发搭在背上,穿着驼色的大衣,和身后的建筑几乎融为一体,真的变了很多,但他一眼就能认出来,是陶念。
眼看那人问完路就要走,他连忙冲上去,状似自然地插入对话。
“这边直走,在第二个路口左转,在尽头右转就能到。”
“谢谢你,先生。”
那人背着包离开,陶念低着头,让头发挡住了大半脸,转身就要逃跑。
谢与安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惯性使然,陶念又一次撞进了他的怀里。
不再是清浅的洗衣粉味,是男士香水的味道,淡淡的乌木香,席卷了她的整个鼻腔。
“抱歉……”
“现在不能装不认识了吧?”
谢与安与年少时没有锋芒的温柔模样似乎不大一样了,明明是笑着,但好像有一股别的情绪从他的眼角透出来。
“……嗯,你怎么在这里?”
陶念没想好,重逢时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应该是什么天气什么时间,它就这样突然地发生,只能胡言乱语没话找话。
果然,谢与安轻笑了一声,气息仿佛喷在了陶念身上,惹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在这上学,那你呢,你为什么在这?”
“我路过,顺便来看看。”
“路过,路过到学校中心的体育馆里,嗯,这边风景不错,确实是散步的好地方。”
陶念闹了个大红脸,好在隔离霜能中和红色。在谢与安视角下,她就是面不改色地敷衍着自己,一如当年一样无情。
“那你,一会要去做什么?”
他想问为什么突然来伦敦,为什么忽然来他的学校看羽毛球赛,这些人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谈男朋友,家里人有没有催你结婚,他想问问两个人没有联系的这些年。
又怕听见答案,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对行程的打听。
“我来这边出差,明天才正式工作,今天没什么事。”
“我也没什么事。”
“……”
空气静默了几秒钟,鸽子盘旋着,落在两个人脚边,啄了啄陶念的高跟鞋,又颇觉无趣,震翅飞远了。
“附近有什么咖啡馆吗?或许,我们可以叙叙旧。”
陶念抬眼看着他,金丝眼镜框住了那一双狐狸眼,琥珀色的眸子,漂亮得像宝石。
两个人在咖啡馆坐定,陶念心不在焉地把面前卡布奇诺拉花搅乱,谢与安语气平淡地说着自己几年的留学生活,不时往冰美式里放方糖。
直到服务生路过,给他们换了一罐方糖,并用着蹩脚的英语吐槽了一句两个人糟蹋咖啡的行为,谢与安才停下自己练习了无数遍的演讲,和把冰美式改造成甜水的动作。
陶念也放下勺子,抿了一口咖啡,看着他吃瘪的模样,笑出声音来。
谢与安开玩笑地瞪了她一眼,陶念把绷紧的弦放松了一点。
“我刚才看见一个人,很像你。”
是羽毛球场那个崴脚的小男生,是陶念能想到现在离两个人最近的话题。
谢与安没有接茬,他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杯子,又抬起来喝了一口,味蕾被狠狠冲击了一下,但面色不变,只是耳尖慢慢泛起红色。
“我、我这两年没有联系你,是怕你讨厌我,我当时站在那么高的位置,自以为是地给予你一些你根本就不需要的帮助,我以为你恨我,毕业拍的那张照片也不肯给我,对不起,我有些语无伦次了,但是我……”
他沉吟了一会,深吸了口气,慎重地说出那几个字,“我也很想你。”
陶念再三确认了一下,自己说的是中文,谢与安说的也是中文。
这个话题是不是跳得有点太快了?
“什么?”
“你不是那个意思吗?抱歉,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我可以再等等,只是临时关系也没事,但是这次不要再失联了好吗?”
陶念慢慢回过味来,谢与安是把“像”听成“想”了。
她有些好笑,扶着额头低低笑起来。
“很可笑是吗,我也觉得很可笑,我根本就没有勇气去联系你,要不是你这次来伦敦——”
“等一下,谢与安,”陶念连忙伸手打断了他,“不可笑,是我先逃跑在先,另外,我不会轻易和别人做短期关系伴侣。”
谢与安听到这里,眼睛闪起莹莹的光,很像当年的十七岁少年。
“不过,我刚才说的是,看见个很像你的人,不是说,我很想你。”
很好,气氛又被陶念扼住喉咙,谢与安又喝了一口甜美式,喉结滚动了两下,皱着眉头咽下了。
“不好喝就不喝了,我很想你。”
她伸手按住谢与安又要抬起杯子的手,有些郑重地说道。
“我现在可以做木棉了,我已经拿了好多奖项,工资也很高,虽然公司职位不高,但是请我做一次项目都是要心甘情愿地排队的,你听见了吗?谢与安?”
谢与安动了动手指,两只手抓住了陶念伸过来的右手。
“我没听错?”
“你没听错。”
“我当然也想你,陶念,可是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了,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万一你不喜欢现在的我——”
“嘘,先把联系方式加回去吧,未来会有很多时间让我们互相了解的。”
“我的病还没根治,万一,我走得早。”
“别唬我了,我问过学医的朋友,这个病不致命,不会死的。”
“我——”
“好了,我好不容易冲动一次,你再说,我就要放弃了。”
“好,我不说了。”
拥抱,炽热的拥抱。
伦敦的秋,窗外阴雨绵绵,陶念却温暖极了。
谢与安抱得很紧,想把彼此揉进对方生命般地紧,手却是颤抖的。
陶念无端想起了那只小熊,透亮的眼睛,恰到好处的微笑弧度,却永远在等着人去拥抱它。
陶念本来有千言万语想问,此刻尽数化成眼中将要流出的泪水,这是她等待了多年的拥抱。
——全文完——
作话:
谢怀安是另外一本短篇(小猫)的男主哦
女主是幸福内敛小女孩
男主是桀骜少年长成成熟大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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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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