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的骑手给罗柏和他的士兵带去了好坏参半的消息。一方面,拉姆斯死了,被艾莉亚和她的狼杀了。罗柏有点惋惜没能亲手了结他,但他很清楚,艾莉亚比他更有资格干掉拉姆斯。他也非常肯定,艾莉亚必然让拉姆斯最后的时刻充满了无尽的痛苦。
坏消息是,她的伤势加重了。幸好,只要妥善地休养,她应该能够完全康复。他可怜的妹妹呀,她到底造了什么孽,上天要一次次用伤痕与疼痛来考验她?艾莉亚是坐不住的,旧伤未愈,新伤又来,可不得把她逼疯?早知如此,他该在她门口多安置几名侍卫,或在出发前把城堡彻底搜查一遍。狂怒中,他失去了应有的理智,艾莉亚则为他的决定遭罪。
艾莉亚为了他受了许多苦,两个妹妹都是。当罗柏为给父亲报仇而掀起战争,他脑海深处知道,妹妹们会为了他的决定付出代价,成为仇人泄愤的对象。但他不能忍气吞声,不能让父亲在九泉下不得安宁。然后,情势急转直下,泰温兰尼斯特把艾莉亚当作诱饵,在他面前晃荡,对他说:若不投降,就要了他妹妹的命。
为保住王权的稳定与维持兰尼斯特家的荣耀,泰温兰尼斯特利用艾莉亚结束战争,并将她作为质子养在身边。波顿一家将她绑架,为的是把刀狠狠插入他心中,为他们篡位谋逆之举增加胜算。为了大哥,她屡次流血,命悬一线。
艾莉亚分明什么都没做错,只因为她和临冬城公爵有着相同的姓氏和血统,是他疼爱的妹妹,便一再遭劫。
世上果真没有所谓公平。
一回到临冬城,罗柏立刻去看望艾莉亚。她靠坐在床上,膝上放着一本书,眸子亮亮的,精神不错,明显的黑眼圈却暴露了失眠的困扰。她的脸颊消瘦了许多,被单覆盖着身体。他看不到妹妹添了哪些新伤,也情愿看不到。
“欢迎回家。”艾莉亚没有抬头,继续埋首书本。“人找得怎么样?”
“你很清楚,那是彻头彻尾的失败。”罗柏低声说:“拉姆斯波顿从未离开。”
“不,他也永远不会离开。”艾莉亚说:“我听说,是你不让他们告诉我的。”
罗柏吐出一口气:“是。”
“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他很清楚,艾莉亚表面上越是波澜不惊,越说明在生他的气。许是气他连正经侍卫也没给她留,使她必须独自面对曾经的劫持者。或是气他不够信任她,认为她不够强大,不足以承受噩耗,而对她有所隐瞒。
“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罗柏说:“你的烦恼已经够多了,我以为不告诉你,能让你免受这消息将带来的负担。”
“你也想自己搞定拉姆斯,让我免受他的困扰。”她做了个记号,把书本合上,终于抬头看他。她头发落到一旁,他看到她脸上添了一道伤痕,应该是那畜生的手笔。只要瞄得再高些,便会伤到眼睛。“我可没有叫你保护我,罗柏。”
“你的确没有,但这是我的职责。”罗柏说:“我是你哥哥。保护姐妹对男人而言是天经地义的,可我……我没能……”他咬牙切齿地说:“当时,泰温公爵要把你带走,我留不住你;后来,波顿一族对你下手,我还是护不住你。我什么都做不了。这次,波顿私生子对你的偷袭,我还是没能阻止。若我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这临冬城公爵的位置又有何用?”罗柏苦笑了几声,里头充满沧桑与无奈。
“我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艾莉亚轻声说:“父亲若在,肯定能为你答疑解惑。”
罗柏蹙眉。“此话怎讲?”
“你看,他在少年时,就失去了他的兄长布兰登和妹妹莱安娜。还有他的父母。身边最亲的人一个个与他阴阳相隔。”艾莉亚挑动着右手的绷带。“除了班扬叔叔,大家都离开了他。经历这么多生离死别,却没有寒了他的心。他对我们这些孩子永远这么温情,充满了爱与关怀……父亲的心智属实令人敬佩。”她抬头看着长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没有人能永远保护好身边所爱之人。无论他多么神通广大,也总有失算的时候。这不代表你软弱无能,罗柏。只是这个世界……过于残酷。”
罗柏感到胸中的悲痛翻涌起来。是的,父亲在篡夺者战争中失去了太多东西,往后的岁月里几乎对此绝口不提。偶然提及时,眼中总有一种饱受折磨的痛楚,宛如过往的鬼魅阴魂不散。罗柏早该料到,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走上这条路,面对无数的失去与伤痛。正如艾莉亚所言,世界是残酷的。
“你并没有失去我,”艾莉亚说,“你的孩子们也还在。我们史塔克还没有这么快消亡殆尽呢。”
“你说得对。”罗柏轻声说:“抱歉……没早些告诉你他逃出来了。”
艾莉亚嘴角上扬,露出浅浅的笑。“我也抱歉,一时上头,把它独占了,没有留点什么让你来杀。”
罗柏走到门口。“啊……我相信,你一定让他的最后时刻痛不欲生。等你好些,一定要详细告诉我全部过程。”
“乐意至极。”艾莉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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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柏归家的几天内,更多的好消息到来了。守夜人与北境志愿者们赢得了长城争夺战。在莫尔蒙总司令战死沙场、代理总司令艾里沙索恩身负重伤之际,琼恩接过了围城战的领导权。他们击退了好几波野人,可野人军队好像源源不绝,不断向他们涌来。
于是,为取得上风,北境志愿者被送往东边,以悄悄翻过城墙。然后他们快速同骑兵一块从后方突袭正在休息的野人大军。打斗过程中,他们俘获了曼斯雷德,其他野人止住了袭击。目前他们处于僵持中,不过曼斯在守夜人手上,野人们群龙无首,威胁不大。
琼恩即将回临冬城一趟,与他同行的会有其他一些守夜人及志愿者。罗柏得把选择披上黑衣以求不死的叛徒们交给他。这下临冬城的监狱又能腾出空间了。当然,交接过程颇为繁琐。罗柏得跟志愿者们解释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然后以封地与头衔作为他们忠诚的报酬。最困难的会是安柏那关,他们族人搞内讧,背叛了宣誓效忠的领主。安抚忠诚的安柏族人,至少为促进北境的安定迈出了一步。
在此期间,罗柏处决了更多叛徒(自己动的手,一如父亲的风格),也派出人马继续搜寻逃走的波顿士兵。他与将领们商讨关于叛徒子女们的去处。安柏家可以收容自己的族人,这不成问题。但其他家族怎么办?葛洛弗、莫尔蒙、黎德、曼德勒家族都同意接纳叛徒的子女作为养子女,保证以礼对待这些无辜的孩子们,好生教导他们不重蹈上一代的覆辙。
罗柏知道,这些孩子中,有一部分会对他恨之入骨。虽然嘴上高呼着忠诚,他们的内心与梦境深处,滋长着仇恨,也必将肖想着复仇。也许杀了他们、彻底断绝其未来造反的可能性,会是更安全的举措。可他不会滥杀无辜,这是原则问题。若他做出这等狠毒之事,臣子们会丧失对他的信任。父亲泉下有知,亦会失望。
琼恩到达后,罗柏特意与他单独见了面,才前往一同大厅。久别的两人陷落在彼此热烈的拥抱中,这是饱经战争沧桑、与死神擦过肩的兄弟间才会懂得的情愫。战场上的情况不可预测,刀枪无眼,他们完全有可能一去不归;实际上也都差点到地府报到了。所幸,重重危险中,他们乘风破浪挺了过来,终于又相见了。
“对不起,”琼恩低声说,“我在最糟糕的时刻,夺走了你很多宝贵的士兵。”
“说什么呢?”罗柏回道:“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你们没能挡住野人大军,让他们长驱直入,那我们干掉叛徒也是徒劳。”他松开了琼恩,转而拍拍他的肩。“父亲会为你骄傲的。我听说,战事进行到尾声时,你俨然已接替了总司令一职。在守夜人最黑暗的时刻,是你团结了大家,没让军心涣散,队伍才免于分崩离析。”
“他们的确是这么说的。”琼恩露出疲惫的笑容。过去几个月里,他仿佛也苍老了不少。
“我在长城,也听到了关于你们的一些小道消息。尤其是关于艾莉亚的……”琼恩重重地咽了咽,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有的说她已经惨死,有的说拉姆斯波顿强娶了她。”
“两条消息都不是真的。”罗柏说:“艾莉亚活得好好的,两周前刚亲手杀了拉姆斯波顿。”
琼恩总算松了口气。“其他人呢?布兰、珊莎、孩子们,他们怎么样了?”
“都还活着,状态尚可。布兰缺了几根手指,艾莉亚也是,大家都在休整,各自养伤。”罗柏说。“至于孩子们……几年后,莱安娜和本大概会彻底忘记这一切,奈德若是记得什么,印象也会很模糊。”
琼恩端详着罗柏的表情,知道他没有透露全部的真相。“我还听说了……另一个谣言,关于嫂子的。”
罗柏别开目光,转而望向墙上的火炬,观察跳跃的火苗,一闪一窒。“这个是真的。”
“罗柏,我很抱歉。”
临冬城主摇摇头。“我妻子的凶手已经伏法,事情了结了。”
“才没有呢,”琼恩说,“次事当然还没完。”
罗柏感觉到胸膛里沸腾的情绪,呼之欲出。这段时间,他尽量将之锁在脑海深处,只有在少数独处的片刻,允许自己沉浸其中。内战结束的北境诸事繁忙,这是好事,说明他多数时候能埋身于无尽的任务中,恢复秩序、安慰孩子们、处决叛徒——没有机会面对心中血淋淋的伤口。在人前,他不能暴露出弱点。但此时此刻,身边只有赤胆忠心的兄弟,他略微放下心防,立刻感到眼睛火辣辣的,泪水几欲夺眶。
我们甚至没有时间好好将她安葬,他想,这飞来横祸怎不令人痛彻心扉?
琼恩的手覆上他的肩,稍微捏了捏,以表抚慰。罗柏将自己的手盖在琼恩的手上,点点头,表示心领了。一时间,他不敢开口,免得情绪决堤而出。
短暂的沉静后,琼恩实相地转移了话题。“所以……你要把一些人送往长城,加入守夜人军团,是吗?”
“这批人为数不少,”罗柏说:“如果非要说这场内乱产生了任何好处,那便是确保长城拥有足够的人手。”
“我们的确需要扩招。”琼恩说。“虽然曼斯被俘,他手下的野人投降者众多,可北境恐怕仍有祸事。野人大军能团结一致,集体行动,不断试图翻越长城,不止出于对我们的恨意,而是被恐惧所驱动。”
“他们在害怕什么?”罗柏问。
琼恩犹豫了,有些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不敢肯定。如今,关于极北之地黑暗力量的传闻甚嚣尘上。”
“黑暗力量,这不是老奶妈当年跟我们讲的童话故事吗?”罗柏挑了挑眉。
“不,它们不只是故事。”琼恩说:“你是了解我的,罗柏,我没有妄想症,也不是个傻子。如果几个月后,我给你的信中提到了一些怪异的东西……你会相信我么?”
罗柏不确定该作何答复。不,他的兄弟当然不是傻子,也不会沉浸于无谓的闲言碎语。当年,琼恩也和他一同笑话老奶妈的故事,认为它只是骗小孩的鬼扯。如今突然转换态度,必然事出有因。可说琼恩所言属实,罗柏简直无法想象。叛乱刚刚平息,便又要面对新的敌人,北境如何有机会休养生息?
“我会相信你的,”罗柏说,“但与此同时,我希望永远不要收到那封信。”
“我亦如此希望。”琼恩轻声说。他的声音与地窖里的石像一般阴沉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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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亚没想到,南下前还能再与琼恩见面。他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她房中,令她一时欣喜若狂。他看起来疲惫而憔悴,久未打理的长发加剧了这种气质。原本乱糟糟的短发到了需要绑起来的长度,但他还是艾莉亚记忆中的琼恩。她对他的思念从未止息。
琼恩到访时,布兰刚好到她房中陪她。看到琼恩,布兰脸上的阴云一扫而空,手中的书都差点掉了。“琼恩!我们听说你可能要回来了。”
“是的,只待上一小会儿,但我总算来了。”琼恩弯下腰,将一个吻落在布兰额上。
若艾莉亚不是伤口未愈,肯定会跳下床,紧紧拥抱他。然而,她现在只能在床上稍微移动,露出灿烂的笑容。“短暂的相见也是相见,我还在担心我们又要等上四年才能见面。”
“不会那么久的。”琼恩走到她床前,轻轻将小妹拥入怀中。“罗柏打算将一大批叛徒发配到长城,艾里沙索恩吩咐我护送他们前往。”
“他还真是好心。”艾莉亚说。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尤其是对我。我不会用善良来形容他。”琼恩说:“我觉得,他只是想借机把我驱逐出黑城堡。战事尘埃落定后,我们很快就要评选新的总司令。我似乎是潜在的人选,大概令他感到威胁。”
“这是莫大的荣誉。”布兰说:“我看过关于守夜人军团总司令的故事……你如果选上了,就是历届最年轻的总司令。”
“我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要那个位置。”琼恩说:“总司令的职责十分重大。艾里沙索恩或许与我私交不善,但他比我经验丰富,军团肯定会选他的。”他的目光在艾莉亚和布兰之间流转。“不说这个。你们两个怎么样?康复得如何?我听说了手指的事。”
布兰举起右手,让琼恩看他失去的手指。“已经不痛了,我现在也能写字,不过字体不堪入目。”
艾莉亚挥了挥右手。“我可就走运了,敌人又瞄错手了。我的手现在也不疼了。”
“但艾莉亚的伤可不止这个。”布兰说。
艾莉亚瞪了弟弟一眼,仿佛怪他太口无遮拦。“才没有呢,我没事。”
“事情大着呢,她都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了,”布兰说:“加上早前那段养伤的时间,还要更久。过去一个月里,她两次差点没熬过去。”
感到琼恩落在她身上的充满担忧的目光,艾莉亚长叹一声。“我不要紧。鲁温大学士说,我康复得很快,马上就可以下床走动了。这些伤会留下一些疤痕,但除了手指,都没有永久的伤害。”她抬起下巴。“真的,无论你听到了什么夸张传闻,千万别轻信,故事都传得没谱了。”
“夸张吗?”琼恩嘴角抽搐。“难道你没有徒手杀了拉姆斯波顿?”
“不,我身上有一把刀,两把剑,身旁还有一头狼。”艾莉亚说:“这怎么能算赤手空拳?我武器可多了。”
“看来缝衣针对你是有用的。”
“缝衣针总能帮上我大忙。就像你之前告诉我的那样,我用缝衣针在他身上捅了个大窟窿。”
琼恩温柔地笑了,一如往常将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看到那熟悉的笑容,艾莉亚按捺住心中涌起的悲痛。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对最疼爱她的哥哥撒谎,也会在他面前故作坚强,无法吐露心事。家人们见过她与拉姆斯决斗后的落魄,知道她在逞强。可琼恩似乎没有看穿她的伪装,今天她状态颇佳,可能的确看不出异样。
成功瞒过琼恩,比被拆穿还令她难受。她不喜欢对他说谎,但坦诚以告是她现在无法承受的。
“你会在这待多久?”布兰问,总算转移了话题。
“就几天,长城还有很多任务等着我,我也得安顿新兵。”琼恩说。
“甚好,”布兰说:“你离开时,我想要你带我一起走。”
琼恩显然对弟弟的请求大吃一惊。艾莉亚瞟了布兰一眼。他此前从未对她提过这个愿望,大概也没有与任何人说过,母亲更是毫无心理准备。他为何突然想离开?
然后,她想起之前的对话。他们姐弟被波顿掳走前,曾讨论过布兰的梦。
“我梦到……错误的春天降临在大地上。”他说:“春暖花开的景象转瞬即逝,然后便是漫无尽头的寒冬。随之而来的,是蓝眼睛的怪物。”
“布兰,长城……不是个安全的地方。”琼恩说:“如今不是拜访的好时候。”
“我不会越过长城的,”布兰说:“我只想离开临冬城一会儿。在这里,我总是噩梦不断,换个环境也好。我一直都想亲眼看看长城,如今战事平息,总算可以前去。”
骗子,艾莉亚想。她清楚记得,他们成为人质前,弟弟在神木里是怎么对她说的。
“树木一直对我窃窃私语,让我北上。我想,我需要越过长城,一探究竟。”
为了弄明白那些梦是怎么回事,布兰完全有穿越长城的打算。也许他不敢把怪梦对琼恩和盘托出,担心琼恩会以孩提戏言为由,回绝他前往长城的打算。
琼恩的目光在布兰和艾莉亚间来回,似乎注意到了她眼中闪烁着担忧的光芒,摇摇头说:“你没有把全部的真相告诉我,布兰。你究竟为什么想去长城?”
“我说了——”
“跟我说实话,不然我就直接拒绝你的请求,并打定主意不带你去。”琼恩说。
布兰吐出一口气,在椅子上挺直了身躯。“这些怪梦困扰我好一阵子了。我很难解释它们全部的内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股力量在催我北上。我想,我要的答案就在长城。”
“你梦里看到了什么?”琼恩问。
“很多东西,”布兰说:“但最不可忽视的,是起死回生者组成的死亡军团,它们有着蓝色的眼睛,成群结队朝长城进军。”
艾莉亚本以为琼恩会对布兰的说辞不屑一顾,会摆出兄长的姿态让布兰放宽心,不要害怕传说中的异鬼,这种早已被掩埋于历史尘埃下的生物。但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琼恩闻言,立刻露出不安的神色,甚至有几分恐惧。
“看来,你也见到了它们。”他说。
“你也看到了吗?”艾莉亚问哥哥。
“是的,我看到了死人复生。”琼恩说,“但不是在梦中,而是亲眼所见,很多其他人也看到了。”
艾莉亚倏地睁大了眼,这消息令人震惊。
“所以,你明白此事的严重性。”布兰说。
“嗯,我当然明白,”琼恩说,“所以更不可能让你以身犯险。”
“我必须去一趟。我觉得……我能帮上忙。”布兰说:“我解释不了这直觉是怎么来的,也无法预测我将如何提供帮助。但内心深处,我明白我是有使命在身的。”他抓紧了椅子的把手。“拜托了,琼恩,我天天困在这儿看书、做梦,已经快精神失常了。如果再无法查出真相,肯定会发疯的。我只需要……你带我到长城去。我不确定这会不会奏效,但无论如何也好过毫无作为。带我走吧。”
琼恩陷入沉默中,他长久地盯着地板,一副悒悒不乐的样子。艾莉亚抓紧了被子,一会儿看琼恩,一会儿看布兰,观察事态的发展。终于:
“你母亲不会同意的。”琼恩憋出这话。
“我会说服她的,”布兰说:“我保证。”
“也许,它们真的只是梦。”琼恩不死心地说。
布兰身体前倾,说:“长久以来,我一直试着无视梦境中看到的一切。是的,也许它们什么也不是,但要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呢?”
艾莉亚想起了自己做过的一场梦,身体微微颤栗。梦中她望出窗外,只见外头一片冰天雪地,令万物凋零的黑暗缓缓笼罩住整个维斯特洛。群龙狂飞舞,冰火两重天,血流近成河。对,也许这些奇闻怪谈全是荒谬的鬼扯。
但如果不是呢?……
“我会带上你的。”琼恩终于给出了答复,“但你必须先征得你母亲的同意,还有,必须好好听我的话。”
“我会的。”布兰说。他可能只是在糊弄琼恩,但这回,琼恩没有质问他。或许他不认为凯特琳夫人会同意,所以没有过多阻拦。艾莉亚不知道布兰打算如何说服母亲让他去冒这么大的险。
若是布兰真的巧舌如簧,奇迹般的让母亲答应了,他和琼恩很快就要去长城了。艾莉亚不日便要南下。珊莎……她与维拉斯提利尔的婚约若能顺利履行,也将南下。
“我想,我们很快又得离家了。”艾莉亚轻声说。这句话并非对着两个兄弟说的,更像是自说自话。但他们听到她的话,感受到了同样的心有戚戚。
琼恩忧伤地笑了,再次把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是的,但无论以哪种方式,我们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艾莉亚对哥哥报以笑容。是的,他们不会忘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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