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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拾·柒

漫长的下坠。

漫长到,仿佛失去了知觉。

即使有什么存在,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就这样沉溺了多久呢……

不记得了。

曾经有什么梦想,曾经做过什么……

全都被夺走了。

被谁?

不知道。

我只知道……

我想和一个影,永远在一起。

那个影,是我的光。

那个影,是我的心。

那个影……

是我的全部。

但我……

找不到她。

*

“……茶。”

朦胧的声音犹自天边来。

“再不起……可要……咯~”

只言片语中泄露出的,尽是活力。

“醒醒。”

声音骤然清晰,玫红的双眸骤然睁开。

毫无防备地,熟悉的身影撞入眼中。

茶缓缓坐起身。

绿色丝带将两尾麻花分于两肩,于头顶系一精巧的蝴蝶结,几缕发丝探出,散在额前。她依旧保持着少女时代的面容,活力、俏皮,却又带着分初显的温婉。

少女眨了眨靛蓝的眼眸,纤细的手自纹着金色花边的绿叶斗篷下探出,露出一身轻薄的短裙。

茶起了淤青的唇角不自觉地张开,却无法发声。

“你怎么这副模样呀。”

金子打造的发链被捻在指尖,微微晃动,闪得她眼角酸涩。

“是谁,逼迫我亲爱的茶,戴上最厌恶的金饰……”

指尖抚摸过浮肿的面颊,微弱的光渗入肌肤,青黑缓缓褪去。

“是谁,攻击我亲爱的茶,让你满身伤痕……”

半眯起的靛蓝眼眸中,冷酷与肃穆盖不住对眼前光子的溺爱。

“是谁,引诱我亲爱的茶,走上这条、不归路……”

茶骤然伸手,紧紧抱住面前的女孩。

“不要说了,不要……”

哽咽着,抽泣着,茶将面掩在停留在少女年代的肩膀上,乞求寻得一些温度。

可抱得越紧,越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冰寒。

少女无奈地笑着,拍着茶颤抖的背。

“都多大的影了,怎么还哭呀。”

茶抬起自己红肿的柳叶眼,对上一双月牙一般的眼。

“不丢脸吗。”

羞涩夹杂着惭愧,涌上心头。

正如每一次做错事,被温和地训斥时。

茶笑了,泪自眼角流下。

“嗯,丢脸。”

“我嫉妒「白」,因为他没能救下你,却活得很好,比我们所有影都好。”

“我嫉妒长公主,因为她能和她所爱的生灵相恋。”

双手骤然紧紧攀住少女的双肩,茶瞪大一双玫红瞳眸,紧盯着那对靛蓝的眼,仿佛生怕少女从面前消失一样。

“我丢弃花瓣绿叶,戴起金链银饰,就是要证明没有「白」,我也能活得很好!”

“我与黑暗生物合作,我修改你留下的「序」,只想再见到你,再一次……!”

嘶吼着,歇斯底里着,茶望着那双平静的靛蓝眼眸,仿佛被抽去了浑身气力,一点点疲软了下来。

许久,她才开口。

“你……一直都知道。”

“「白」……也知道。”

“只有我……”

“只有我不知道。”

茶按住少女双肩的手缓缓收紧,却在被触碰的那一瞬松开了。

“不,你知道。”

茶盈起泪光的眼骤然抬起,正被贴近的冰冷额头抵住眉心。

“你只是,忘记了。”

忘记……了?

交握的十指交叠于心口,漆黑的身躯逐渐淡蓝化。

“那,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你叫……

你叫……

茶的脑中有一瞬空白。

但当名字浮现的那一刹那,少女荧蓝的身躯却已散作了光粒,如焚尽的火焰悠悠飘向天空。

是啊……为什么忘记了呢。

两名少女于树下的勾指起誓。

死亡无法将她们分离。

因为,她们的名字,永远属于对方。

任何一方死去,剩下的那一方,都会背负着两个影的愿望,一同走下去。

那究竟是什么……

破坏了她们的誓约?

*

“丹……”

“丹!”

骤然恢复清明,可还没能喘上几口气,茶就被再度按住。

“老实点,小美女。”

水隐者嘴上这么说,却一点不手软,攥住茶的手腕就扭在背后,又按住脑壳贯在地上。见茶想挣扎,水隐者干脆跨坐在她的背上,空着的手捏着她的下颏抬起,将浑身筋骨压实了,分毫动弹不得。

“怎么了,小美女。”

水隐者半俯下身子,凑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有什么怨想诉?”

谁料,茶根本不理她,瞪大一双破了相的柳叶眼,视线越过众光子,玫红眼眸中只余下漓那黑红的身影。

“「白」在哪里。”

兔耳朵微动。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白」在哪里!”

看着状若癫狂的模样,水隐者也沉下了那分不耐烦,强势地抑制住茶的动作。

“快去到「白」的身边,「墨」!”

茶那双玫红的眼中,灰丝迅速侵蚀着眼白。

“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

在一声声仿若诅咒的嘶吼中,漓站起了身。

“那绝不是我们能面对的存在,就算是最接近那个领域的「白」也不行!”

茶唯一没被限制的手挣扎着,抓向前方。

“救救他,「墨」……救救方舟!”

“闭嘴!”

水隐者猛地压住茶的脑袋,抡在地上,话语间尽是冰冷。

“我要怎么相信你,背叛者?”

小声呜咽着,茶纤细的五指缓缓攥紧。

犹如困兽,只能蜷缩在牢笼的一角,在失温中慢慢等待着死亡。

“我想,我可以相信你。”

小小的、稚嫩的手握住指尖,心火渗入,翻卷起的血肉缓缓愈合。

茶倏的抬眸,可她看见的,只是一副红兔子面具。

是啊。

她在做什么白日梦呢。

说不定,那一切只是自我安慰。

只是为了逃避罪责,而构建的一个幻境。

“毕竟,丹姐姐已经承认你的无辜了。”

漓伸手,轻轻抚摸着茶完好的、轻轻颤动的面颊。

“是吧,茶姐姐。”

*

本次入侵方舟的黑暗生物,名槲,特性是繁殖快,极容易传播,通常以群体的方式行动。缺点是攻击力低,智商低下,进化慢。

总结,危害性极低。

但毋庸置疑,这次险些造成暗界入侵的生物,就是槲。

但,特性不符合普遍群体,目的亦不符合广义而言。

尤其是在经过多方确认后,这种异样的感觉抵达了顶端。

没有任何势力帮助槲偷渡进方舟。

也就是说,这里,本来就是槲的地盘。

而光之子,才是外来者。

那么,这背后究竟是什么,让祂们放弃了自己原本的生存方式,转而接受光之子呢。

白金的斗篷徐徐张开,灰色的靴尖悄无声息地落在漆黑的地面。高大的光之子闲庭信步般走入深不见底的洞穴,却不发出任何声息。

那布于四方的钉子,最早是被丹发现的。上面的「序」,也是她负责修补的。

误打误撞,这些钉子被正确启动,修复了封印,虽然为方舟争取了三年的喘息时机,却也招来了灭顶之灾。

只是栋梁已倾,用再多的榫卯固定,又有何用。

回想着方才在那巨大空间中看到的柱子,漆黑的面具后,金眸微微眯起。

「序」,已经被彻底污染了。

那存在随时可以突破镇压,可「祂」没有。

如此,便存在着限制住「祂」的条件。

可既然「祂」选在今日行动,便一定有了解除条件的办法。

虽然已经尽最大努力阻断「祂」获得力量的机会……

但还是有必要亲自确认一下。

空气的潮湿。

泥土的松软。

在一切的一切变得不同的瞬间,有曰停下了步伐。

可他依旧处在那片不知尽头的黑暗中。

长公主的安危,是本次事件的导火索。

长公主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念」天赋。

漓发现四方钉上「序」的变动,是转折点。

想要利用「序」来突破界壁,需要大量的能量。

有曰呼出一口气。

是处于虚弱的念形态啊。

那么,也不需要有所顾虑了。

缓缓睁开的双眼中,是无光的漆黑。

可在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瞬间,他似坠入冰窟,浑身冰冷,无得动弹。

糟糕。

有曰低估了「祂」愤怒的程度。

*

漓被留在了最初来到方舟时,茶给他安排的二层别墅中。

和他一起留下的,是茶和安艾尔。

为什么被留下呢?

一点是,预言山谷的先祖与方舟的先祖关系密切,得知消息后,向导不忍看着昔日的亲族堕落灭亡,便派出了四位隐者,以阻止黑暗生物槲的计划。

他们既然得知了幕后黑手的去向,自然当仁不让冲在一线。

其二,即便布置了结界,背叛者需要光子看着,误入暗界的年幼光子更需要照看,若出现什么异样症状,也好第一时间得到治愈。

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对安艾尔也根本不是信任。毕竟他曾被槲蛊惑,为槲提供了走私实验光体的通道。

而漓,也根本不是误入。

这也是最后一点。

虽然不知道「墨」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

但四隐者对他表现出了莫大的戒备。

漓看着蜷缩在沙发一角的茶自言自语着什么,以及在双手交叠、托着下巴沉思中的安艾尔,他默默叹了口气,起身向里走去。

安艾尔叫住了他:“「墨」,你去做什么?”

漓懒洋洋地抬手挥了挥。

“我去准备些吃的。”

漓推开门,手按在厨房的门框上,又顿住了步伐,慢声解释道。

“忙碌一夜,我们都累了。”

“不是吗。”

透过虚掩的门,安艾尔看到小小的身影垫着脚,在高高的橱柜中翻找,青色的眼眸微微低垂。

确实。

既然被困住了,还不如修身养息,积攒精力呢。

移门被推开。

漓正思索着该用伞去勾呢,还是用水垫下脚呢,一只手先他一步将盒装的速食食品拿了下来。

“行了,「墨」。”

漓向安艾尔侧过头,正对上一双低垂的温润青眸。

“我来做吧。”

说着,他又从橱柜中拿出几袋食品。

“我好歹独居三年了,这种速食食品不成问题。”

安艾尔拧开净水龙头,接了满满一大量杯,回身想去找加热壶,却发现漓还在。

“还有什么事吗?”

漓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

“唔……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安艾尔见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显然是困了。但一想到前不久漓在暗界压榨他,也不忍起了些坏心思。

“确实有。”

安艾尔伸手揉了揉漓柔软的发丝,就推着他的肩,转了个向,看向厨房外的客厅中。

“你会治愈吧?去给「丹」看看吧。”

“或者有什么药物也可以拿出来,让她自己看着用。”

“嗯……你还可以给她准备一套衣服,劝她洗个澡。”

“总之,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就好。”

懵懵懂懂地,漓点了点头。

“好孩子,去吧。”

哄走漓,安艾尔就回身进了厨房,烧水热锅下面放调料一气呵成,显然是做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随后,他将鸡翅拆封出来,用心火简单解个冻,就放在垫着锡纸的烤盘上,刷上调料,放进了烤箱。

末了,顾及到女倾的口味,他洗了些当季的时蔬,用清水闷煮了一下,就盛在盘子中端了出来。

然后,安艾尔就看见,茶对他比了一个安静的动作。顺着茶的手指看去,就发现漓侧卧在沙发上,抱着伞,已经睡沉了。

会心地笑了笑,安艾尔放轻了动作,将菜无声无息地挪到了方桌上。正想招呼茶,茶却摆了摆手,走进了侧卧。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隐约的水声。

看了看漓安静的睡颜,安艾尔低头,将长发撩到耳后,用筷子挑起面条,嗦了一口。

垂顺白发间的两枚三翼羽饰晃了晃。

暖洋洋的,很舒服。

*

“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如醍醐灌顶,尚有些困顿的漓瞬间清醒过来。

可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他只看见白茫茫一片。

我记得……我是睡着了?

啊……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想到这两天每每困倦,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真实到不安的梦境,漓不由得烦躁起来。

这次又是什么……!

“滚开啊——!!!”

突然发现这声音有些熟悉,漓仔细地听了片刻,陡然发现是那便宜师公水隐者的惨叫。

他们不是往王宫去了吗?

一想到有曰哥可能也在这里,漓就打起了十二分到精神,瞅准方向就冲进了白雾——

然后一柄剑直冲心口。

又在漓惊恐的视线中,径直穿过了自己的身躯。

漓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是白茫茫一片,像雾一样。

看着水隐者疯狂地攻击着四周的迷雾,漓意识到了什么。

水隐者陷入幻觉了?

这片迷雾中有什么东西存在。

浆质的银悄无声息地注入蔚蓝的眼中,再睁开时,世间已换了副模样。

全都是人。

透明的光子围着蓝色的生魂。

又不尽然全是人。

无色与蓝色的边界,在逐渐模糊。

就像果汁兑入水,水在变浓,果汁在变淡。

不过,很慢。

果然师公还是很有实力的。

那就先不管她了。

漓无情地挪开了眼,拒收了水隐者的求助信息。

漓的视线集中在了透明人身上。

外围的透明人还好,还以正常光之子的方式行动,但内围缠住蓝魂的透明人就只是空有人样,没有内在了。

就像藤蔓一样。

漓立刻想到了槲。

只是,漓没有时间多想了。

因为,这些透明人,似乎发现了他这个异类,正僵硬地向他走来。

面对人潮,漓却嘻嘻一笑。

“正好,我也没耐心了。”

银眸骤然睁大,漓压低的身躯陡然窜出,五指成爪,洞穿了最前方那透明人的心口。

漓拔出手,张开掌心,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犹如被猫抓过的毛线团一样的透明核心,嗤笑一声,竟是张口直接吞下。

原本尚有一分蠢蠢欲动的透明人彻底怔住了。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不明显的喉结滚动,漓用小而软的舌尖将指尖的透明汁液舔舐干净,又似回味一般舔了舔唇角。

“很美味。”

银眸低垂,漓的视线在一个个透明人身上扫过,就仿佛屠夫在打量肉猪的肥美程度,挑选着即将宰杀的对象。

“能再多来些吗?”

*

为什么,没有有曰哥。

看着齐齐躺倒在地上的四隐者,漓狠狠地皱眉。

反倒是这四个讨厌的家伙,找齐了。

漓一撇嘴,银眸一骨碌,转了半圈,插在裤兜中的手抽出,将一个透明的毛线团捏在指尖,凑到了近前。

“我说,你能不能带我找到你的本体啊。”

小团子坚决地摇了摇头。

于是漓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

“那你只能当我的食物咯。”

小团子顿时疯狂挣扎起来。

可粉嫩的口腔铺天盖地地袭来。

“漓,你在做什么。”

漓下意识地收紧五指,将被捏爆的毛线团藏在了掌心。

“有曰哥?”

飞速转来的眼眸犹如精心雕琢的银器,清晰地映照着那漆黑的面具与白金的斗篷。

不等对方说出什么,漓一个飞扑,扑进了对方怀里。

也不管现在的环境中,凭空出现的光之子是多么诡异。

「祂」也傻了,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近了身。

「祂」低头,看着漓在他怀中蹭了蹭,心中不由的有些复杂。

「祂」已经多久没和生灵接触过了……

不对。

走错片场了。

应该是……

「祂」低头,看着弱小的光之子那对银质的眼眸,心中万分愤恨……

啊。

对上视线了。

陡然,弱小的光之子绽开了世间最纯净的笑容。

透粉的唇瓣,恶魔的低语。

“你不是有曰哥。”

“有曰哥在哪儿?”

*

静籁的客厅,静籁的二名光子,静静地用着清晨的早餐,也是睡前的夜宵。

茶先一步用完,将碗筷端进了厨房,默默地洗着。不一会,也差不多吃了个七分饱的安艾尔拿了个盒子出来,将剩下的鸡翅装了进去。

悄无声息地,沙发上的光之子睁开了眼,眼瞳中的银如箔纸般褪去,露出了纯净的天空蓝。

轻薄的毯子随着他的起身而滑落,年幼的光之子转了转右手腕,盯着手腕上如同藤蔓一般的黑色印记许久,才伸出脚下了地。

茶打着哈欠从厨房中走出,正想着要不要偷偷给漓印个晚安吻,就看见本应熟睡的年幼光之子赤着脚从地上奔跑而过。

“安艾尔先生,还有没有剩饭?”

“嗯,有。”

面对年幼光之子的索要,安艾尔下意识地递出了手中的食盒。

等漓推门而出,他才反应过来。

“喂等等!你要去做什么!”

安艾尔刚想追出去,强劲的风自门框中闯入,在宽阔的客厅中横冲直撞。

恰巧,安艾尔被风刮起的纸张糊了一脸。

适逢,茶压住被掀起的长裙裙摆,苦苦支撑。

当是时,漓的右手越过别墅门口的围栏,穿透过无形的结界。

啪嚓一声,无数透明的碎片自天空坠落。

而那无边的坠落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张开透明的大伞,踏水而出。

“我要去找有曰哥——”

初升的光线柔和,落在了兴奋的蔚蓝眼中。

就犹似乌云散开,光芒重落大漠之尽。

*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坐于王宫的顶端,高大的光之子摘下了漆黑的面具,双眼直直望着天际缓缓升起的朝阳。他的左眼漆黑,光落无痕;而右眼鎏金,朝霞无限。

可我究竟,忘记了什么呢。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背,却摸了一手空。

奇怪……我应该背着什么吗?

他习惯性地张开五指,又依次收回。

这是……我应该抓住什么吗?

他望着陌生的衣物与斗篷,张开双臂。

是不是……有谁在等我?

阴影自上方接近,缓缓扩大。

有曰抬眸,正好被黑红的衣物兜头罩住。

“有曰哥~~”

漓钻进有曰的怀中,搂着他的腰,嗅着熟悉的草药香气,非常自然地撒娇道:“我好想你啊,有曰哥。”

漓猫咪似地蹭着有曰富有弹性的胸口,迫不及待地向欣长的脖颈探去——

却被猛地推开。

食盒自高空坠落,尚有余热的鸡翅在风中做着转体,最终一头栽进沙地中。

漓艰难地扒住屋顶,拼尽全力向上看去,却只看见一枚没有任何情绪的鎏金眼眸。

他高举的手中握着一柄闪闪发光的水刃,猛地扎下。

光圈骤然出现,紧紧束缚住有曰的身躯。

无法维持平衡的有曰跌下高空,漓亦是毅然松手,攀住白金斗篷的一角,于下坠中攥住有曰的手。完全不管锋利的水刃刺穿手腕,漓紧紧搂着有曰,向地面伸出右手。

巨大的水团凭空凝聚,又骤然自中心破碎,似气球般炸开。

迅捷的风稳稳托住交叠的身影,临近了地面却骤然撤去,任沙地扬起的尘埃盖住光子们的视线。

反正,清澈的水很快就会带走污浊。

发觉异样的是茶。

“不对劲。”

安艾尔正想表示疑惑,茶已经先一步走入沙尘中。

安艾尔懒洋洋地耸了耸肩,正要迈步踏入尘埃中,陡然听得茶的一声惊呼。

某根神经瞬间绷紧,安艾尔一扬手,沙尘散去,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他眼瞳陡缩。而看清血的来源时,安艾尔感觉自己有一瞬心脏停跳。

漓的双臂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刃。

淡白的血液透过了漆黑的上衣,顺着暗红的裤子淌在地上。

可更让光子心疼的,是他的视线。

就仿佛雨林的河道覆盖上黑水,就仿佛那源自伊甸的光隐匿于红石的风暴中。

充斥着迷惘。

“有曰哥……”

“你不认识我了吗?”

小剧场:

漓(飞扑):有曰哥——

有曰(拿刀):你谁?

漓(猫猫暴哭):有曰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有曰(认真):可我,确实不认识你……

漓“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有曰无奈,发起抱抱。

漓回应了抱抱,还得寸进尺要求熊抱。

有曰:总感觉哪里不对。

这章依旧有要科普的小知识哦。

【影之录-排名】

-「影」每隔四年,就会对所有成员重新进行排名。只有最前面的几位,才可以正式拥有称谓。而这种称谓,多以单字的色彩命名。

而这些命名中,就属「白」与「墨」最稀少。自王朝覆灭以来,曾在三十年前左右出现过一任「白」,但一位能够胜任「墨」之名的影,都不曾出现。

「墨」此名,代表着「影」的巅峰战力。

但不曾出现的原因,或许不仅仅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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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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