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你为理想而筑建的所有堡垒在瞬间土崩瓦解,你发现爱这种东西真的很神秘,它会冲破你的所有感官,形成第六种器官。
你仿佛嗅到那天,因为察觉你换了香水,而订购了情侣款男香的他,他把香水喷在手腕,慢条斯理地问你这个味道如何。
骨节宽大的手,擅自越过你的社交防线,可你不能不回答。
所以你凑上前,用手扇了扇空气,然后一本正经告诉他,很不错,而且还有情侣女款,送女朋友也可以。
[女朋友?]黄猿大将一字一顿,对你笑了一下,他收回手,摩挲着香水瓶身,[那,希望她会喜欢耶。]
第二天,你收到了一份匿名礼物。
那时你还没有醒悟,还沉浸在这个美好的幻境之中,而现在,你已经不会再做梦了。
你把最后一个梦留在昨晚。
是黄猿先发现了你。
他坐在你昨晚的位置,长手长脚的缩在那里,一只手撑在桌子上,而另一只正握着酒杯把玩。
你走之后,那张桌子应该被店员收拾好了才对。
但显然没有。
“诶?”他拉长了音调,“是副官小姐。”随即笑眯眯招手,“要陪老夫坐一会吗?”
“当然可以。”你轻轻颔首然后走过去。
与总是得体从容的你不同,黄猿的袖口斑驳,身上还混杂脂粉与酒的味道,你想起昨晚赤犬大将告诉你的鬼蜘蛛中将的邀请——通宵啊,看来大将心情还算不错?
“饶了我吧。”黄猿注意到你的视线,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他摊开手,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明知小姐在请人喝酒,我虽然也想出席,可是却不想听到会令人不高兴的话,抱着这种心情,就算跟同事在外面玩也会心不在焉啊。”
他露出为难的表情,橙色太阳镜下的眼睛似乎真的在认真区分这四个酒杯,“咦?哪一个会是我的呢?”
发现它们确实一模一样后,他又笑眯眯地看向你,“分不清耶。”
“也找不到副官小姐的那一个。”
[冷静。]你在心里告诉自己,[时间差不多了,连罗宾都登上草帽的船了。]
你也是时候该背叛海军了。
你从不无的放矢,会想到在团建日将海军一网打尽并非突如其来,怎么说呢,对于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你需要海军尽可能的沉默,可仅仅论你们十二年的同僚之谊的话,你觉得这种想法还是太感性了。
你倾向于其他更稳妥的方式。
但话说回来,如果一切真会按你所设想的发生,那么今天你与黄猿的相对座谈,就会是你们最后一次的亲密接触了。
你抬眼,迎向他的视线,“虽然很想与大将您再喝一杯,但还是不要用这些杯子了。我是无所谓啦,可昨晚青雉大将与赤犬大将都喝过了酒,我想您应该不愿意和他们间接接吻吧?”
男人立刻放下手里的杯子,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副官小姐还是喜欢一本正经说着恐怖的话耶。”
会埋怨你恐怖的,整个马林梵多也就他一个人罢了,你根本不放在心上。
你碰了下他的手,是冰凉的。
你露出不赞同的目光:“大将在这里呆很久了吗?”
只是一晚而已。
黄猿低头注视着你一触即离的地方,“嗯,应该也没有多久吧。”
他漫不经心地说,“虽然知道一定会讲些不好的事,但万一有人在等我的话,老夫也会担心的耶。”
“那么,萨莎。你昨天晚上等我了吗?”
在说谎与转移话题间,你选择了诚实。
否则日后回想起,你们最后一次亲密无间的谈话竟然是谎言,
那也太过于悲剧了吧。
你平静的,“嗯,等了。不过也没多久,我替大将喝掉了那杯酒。”
你的没多久和黄猿的没多久意义不太一样。
你是真的没等太久。
你如此真诚的模样让他笑出声,哪怕知道你有言外之意,男人微垂的眼角还是挂着笑意看向你,“诶~仅仅是喝掉酒了吗?”
“也擅自为大将做了些决定。”
橙色的太阳镜使人很难辨认出背后的情绪,他的头仍支在手上,可是却慢慢叹了口气。
黄猿盯着你过于平静的脸,不笑的时候比温和更无懈可击,他粗略回忆,好像你确实从未有过慌乱着急的时候,连说话都不会高声,这样的你会从眼睛里传递出喜欢的情绪,不怪他一开始会措手不及吧?
起初只是闲来的撩拨而已。
会代表科学部收下你,也更多出于看青雉笑话的理由,想从你这边挖一挖八卦,结果却发现一对并不温柔的眼睛。
男人失恋往往是找同性怼酒,三位师出同门的大将坐在一起,青雉头按在桌面上,好像一棵花椰菜被立在那里,嘴里喃喃叫你的名字。
赤犬看不上这种弱旅行为,只会冷嘲热讽,而他两指夹着烟,意犹未尽地套醉汉话,“诶~库赞好深情哟~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然后就得到类似“小姐的眼睛包容着星辰大海”“啊请与我陷入爱河”的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话。
然而联想到他对那位的初步印象,黄猿潇洒抖落一节烟灰,现在他可以确定——学弟真是纯情呀。
带着这样的乐子人行为,他回到科学部,却发现自己老家也即将出现又一位纯情小男孩,总不能在战桃丸面前随便讲一位女士坏话吧,所以他选择警告了你。
可你似乎没有放在心上,没办法,他把你带在身边,却发现你的攻略目标似乎转向了他。
你总是盯着他。
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别人在看自己呢?你的目光犹如实质,一点点在他身体各处流连。黄猿总是在你的目光下下意识打直肩背,他安慰自己说被美丽的小姐观察,这是甜蜜的烦恼。
他把这件事的重点放在你身上,而不去想自己是否在意你观察的结果、你的态度。
他既大意,又对自己撒谎。他假意否认从第一眼,就在在意你的事实。
而你锲而不舍地追逐光,你用观察得来的信息推算他的所有习惯,你出现在他的必经之路,你模拟他的思考,你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对你完全打开的人,而最终,对他实现你的占有。
你每看他一眼,就像占有他一遍。
黄猿从未遇见过你这种性子的姑娘,激进,强势,但你又好像什么都没做,你只是在,盯着他。
而当你被调去赤犬那里后,没了你,他好像什么都没缺,又好像连自己都不存在了。
他是你目光尽头的客体,目光不存在,所以他也就没有意义。
然而你们谁都没有开口说爱,主要是你不说,他就没法开口。
这是一场爱情游戏,他在第一步大意了,于是往后的每一步便都落后于你。
而现在,你又在盯着他了。
黄猿移开视线,再度叹息:
“好像即使不想问下去,话题也到这里了,那么小姐你为我做了什么决定呢?”
你纳闷黄猿脸上那种认命的苦情感,不知道他又脑补了些什么,但这是你们最后一次私密的聊天了,你希望留一些温情的记忆。
抬头回想了下昨晚的朗月清风,你的心情也舒畅开来。
你微微笑着,目光温柔,“我祝大将您,武运昌隆。”
*
你早于大部队回到本部。
照例按轻重缓急整理好搁置了两天的文书,与下面人交代完毕,你便去了科学部一趟,房顶的监控电话虫在自己领地懒洋洋的巡逻,看到你时懒散的眼睛只睁大了一瞬,这就是你呆在科学部的八个月里,最鲜明的成就了。
电话虫们都是有生命的个体,你和它们打好了关系,你甚至记住了本部每一只监控电话虫的位置。
现在,你朝着它们的方向嫣然一笑。
然后就去情报部,利用那里的电话虫给暗火的二把手发送传真——【计划开始】
你在本部十二年,两年用来展露头角,两年跟着青雉,八个月跟着黄猿,剩下七年零四个月跟着赤犬。
而你在成为青雉副官的第一天,就开始利用本部的情报组传递信息,你这个间谍擅长富贵险中求,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而到了科学部,你甚至参与了监听电话虫的改进。
马林梵多没有人怀疑过你,他们也怀疑不了你,你藏得太深了,你为海军鞍前马后,每年的心理考核,你都既不喜欢海贼,又觉得革命军太过天真。
你不爱说谎的天性轻易就取信于马林梵多。
以至于,当你的组织“暗火”,真的如暗火一般在世界四处燎原,而反馈回来的消息中,说情报部近段时间唯一没记录在案的访问者是你时,连战国都觉得,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除了你,所有的海军高层都被召集在密室开会,一群人围着投影电话虫一遍遍回放你去情报部的场景,战国元帅按下暂停,画面就被定格在你抬头的嫣然一笑。
战国严肃着脸:“萨卡斯基,你觉得画面里真是萨莎吗?”
众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元帅是在怀疑你被别人顶替了,要是你在场,你的良心得多痛啊。
但鹤反而眯起眼睛……
赤犬面色阴沉,看了画面上的你一眼又迅速沉下视线,“不好说,但近几天她的行事作风与往常一样。”
就是,疯狂加班,效率极高。
战国头疼的就在这里——如果是间谍到底为什么要主动加班?
打两份工就很累了,到底为什么还给自己疯狂找事?
你如果是间谍,你肯定就不正常。
在众人谁都不主动说出你是间谍这句话时,嚼着仙贝的卡普觉得自己占领了智商高地。
卡普:“有没有一种可能(嚼嚼嚼)她加班就是为了(嚼嚼嚼)得到海军更多信息呢(嚼嚼嚼)”
战国大惊,并严令他闭嘴。
私下里战国对着鹤抱头崩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唯一的文事天才要是间谍!!!”
就在事情越发要往你头上实锤时,黄猿施施然站起身又播了遍你走过走廊的那段影像。
【“你”穿过长廊,怀抱一份资料。体态从容,眉目舒展,从衣领到袖口都一丝不苟。克比上校小跑着撞到了“你”,资料便瞬间翻飞犹如蝴蝶,青年对着这场景张目结舌怀疑自己闯祸,而“你”连叹气都没有,“你”先安慰他,收获一张红脸。
接着两人拾捡起地上的资料,“你”按记忆中的顺序排好,顺便回答克比“真的没有问题吗”的再三追问。
“你”微笑着,“真的没有,克比上校。”“你”会记住本部每个人的名字与头衔,“你”从不出错,“你”尊重基层每位士兵渴望被尊重的心理。然后青年继续脸红。
“你”微笑,尽管地位在他之上,“你”还是对他微微躬身然后离去。你的好人缘并非凭空得来,“你”在细节上从不出错。而当到路的尽头,“你”仿佛才想起了什么,对着电话虫的方向嫣然一笑。】
黄猿注视投影中的你的笑,你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正在与他对视——如果说你真的能穿透,那么你将超越时间,你超越了光。
你超越了闪光果实。
男人有一瞬恍惚,然后回归现实,他一扫座下一张张严肃认真的脸,黄猿开口,指着你微笑的脸,竖起一根手指,“老夫认为只有一点,温斯顿副官向来严谨稳妥,如果她真是间谍……”
黄猿唔了一声,“耶~老夫想不明白诶,她又何必做看着电话虫这么明显的事呢?”
话出,四下寂静。
是的啊,这件事最怪的地方就在于,你如果是间谍,那你为什么要主动暴露自己。
赤犬双臂环胸,闻言冷哼,“讨论这些有什么用?她不是在情报部发了一张传真吗?还没查出下落吗?”
最不能接受你的背叛行为的人,毫无疑问正是赤犬,他提出最激进的方式,认为应该立刻把你逮捕。
青雉掀开眼罩,照例对同僚不爽,“啊啦啦,现在本部已经进化到没有证据就可以直接逮捕军官了吗?”
“铁证如山!你还想要什么证据!”赤犬震怒。
他咬牙切齿瞪向影片中的你,如果可以,他更想亲手把你逮捕,他要好好问一问你与暗火的关系,你潜藏在海军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一直在骗他。
青雉沉声:“那你说,小姐故意暴露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沾着岩浆的拳头捶向桌面,本部专门定制的大理石台面,立刻出现蛛网似的裂纹。
“审!”
黄猿假笑着参与进来,“咦?萨卡斯基这么不信任自己的副官吗?”
“够了!”战国大怒,“现在是商量对策,海军自己倒吵起来了!”他看向三位大将的目光恨铁不成钢,尤其是萨卡斯基,无论怎么样,萨莎好歹也跟着他七年多,可是,这就是萨卡斯基。然而,其他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又怒盯青雉黄猿。
青雉自觉戴上眼罩假装睡觉,黄猿干脆翘起二郎腿,悠悠闲闲撅嘴吹了吹指甲。
某个角度来说,他们还不如萨卡斯基!
战国疯狂震怒!
但是他也头疼。
这种时刻,鹤中将主动献策一锤定音,“继续追查那张传真的下落,但在结果出现前,我们都按兵不动。萨莎待在萨卡斯基身边,他会看好她的,这段时间,萨卡斯基的外出任务全部终止,交给波鲁萨利诺和库赞。”
黄猿:“耶……”他刚要耶出点什么,就在战国元帅要吃人的目光中又憋了回去。
太阳镜下的男人目光深邃,他也难得头疼——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这段时间,你像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把手里工作都交接好,你仔细跟其他人一遍遍解释你处理文书的习惯,每一个标签的作用,和历年来存档资料的查询与核对,一排一排整理齐整的资料像山一样昭显了你这些年的努力。来人被吓得说不出话,不敢想这恐怖的工作量即将落到自己头上。
以及,为什么要落到自己头上。
你头一次没有回应别人的疑惑,因为按你的计划,很快本部就能追查到你特意露在那里的马脚——暗火的二把手你当然会保护的很好,但如何让海军相信你故意埋好的暗桩,这倒废了你不少心思。
即便如此,本部还是相信了。
鹤中将带人前来逮捕你的时候,你在看海军最新一批的船舰损耗,你做了批注,然后交给你觉得可能会在短期内接替你的那人,让对方按着你的思路往下走。
被鹤中将带走前,你还在鼓励对方,没关系的,不是很难,这些昨天不是刚讲过吗?你一定能做的很好。
这使得赤犬大将看向你的目光复杂难言,他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的合作者手上,比如亲人之类,他抿嘴想告诉你这些他都可以帮你解决,但转念一想,你是没有亲人的。
你的亲人被凯多斩杀殆尽,可你竟然是百兽海贼团送来的间谍。
赤犬紧握双拳,你让他的怒火都没了归处。
是的,你设计好的蓝图里,那张传真最终要送往的地方,是百兽的皇副,烬。
【海圆历1522年,海军本部副官萨莎·温斯顿,因间谍罪革职收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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