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这动静持续有一会儿了,裴洛川深呼吸,终于忍不住道:“有话可以直说。”
落难侠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诸位,我要行个方便,麻烦你们让一下?”
留守营地的,只剩乙丑湖一队五人,分别是李千驰、裴洛川、行守、祝灵正和陆厌,此时正将落难侠客团团围坐在中间,以确保万无一失。
听到他要去解手,几人对视一眼,陆厌拍拍李千驰的肩膀,两人一起站起来,都是高个子,一左一右将落难侠客夹在中间,居高临下道:“走,我们带你去。”
“哎,其实我没那么虚弱,可以自己找地方。”落难侠客试图挣扎,“各位也不必如此担心啊,追杀我的人并没有跟进山里,你看我都应你们要求另分了五人去采集伤阳草,哎哎,别拽我啊——”
“废话那么多呢!”李千驰道,手上使劲,把他架走了。
眼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营地后,行守叹了口气。
“不知道这会儿他们走到哪里了。”
裴洛川掏出香篆钟看了一眼:“算算时间,秀秀那队应该已经到了,后面仇非她们估计才走了一半。”
祝灵正抱着魂灯,看着跳动的篝火,静静地听他俩说话。
他心情不是很好,有点像之前在华清宫围着轮回珠看队友在里世界和鬼斗智斗勇的感觉,没什么能做的,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翡翠瑶池这张地图太大了,人走在其中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无论去哪里动辄就是一两个时辰,冷清的月色下,莽莽苍苍的山谷向远方绵延而去,只留下望不可穿的深黑剪影。
裴洛川拿了根树枝,在沙地上写字。
他的字很好看,一看就是练过的,工整又端正,横平竖直,笔尽含锋,在华清宫时大家已经领教过了,只是写的内容让人一看就心里烦闷。
夜晚、钅、丶面、不要信。
在这几个词组下面,又排列不少最后一笔是“丶”的汉字,可惜能和“面”组成词的,都是些“煮面”“热面”之类的怪东西,想也知道,颂命不可能在信里写这种毫无意义的词。
裴洛川百思不得其解,端详了半天,转头问另外两人:“你们包里有面条吗?煮来看看……哦,条也算一个。”
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又写了个“条面”,写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笔下的线条就另往一边拐去。
行守和祝灵正探头一看,就发现地上赫然是一个“东面”。
“东面。”裴洛川喃喃道,“这个说得通吧?东面——糟糕。”
尽管心里已经有数了,但祝灵正还是掏出地图展开看了一眼,地图上,甲丑湖的方向正在整个翡翠瑶池的最东边。
一瞬间,无数以“夜晚”“东面”“不要信”为中心词展开的长难句在三个人的脑海里缓缓浮现,无论如何组词造句,这些句子最后所表达的含义都非常糟糕,三人面面相觑,意识到他们很可能已经踩到了颂命想给他们扫掉的那颗雷。
“说不定不是东面呢。”行守干笑两声,“一般人很少说东面吧,都说东边。”
“这倒是。”
裴洛川用树枝划去沙地上那些猜测,叹了口气:“还好甲丑湖那边仇非、师襄和付井仪都在。要不是营地这边实在离不了人——”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营地后却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甚至隐隐有金石碰撞的声音响起。远远地就听到落难侠客痛呼一声,而紧接着便是李千驰的大喝:“什么人!”
“快来!”这是陆厌的声音。
不是吧,真出事了!
三人心中一惊,飞快地跳起来,各自抄起武器就朝陆厌和李千驰带着落难侠客去解手的方向冲去,还没到地方,就听到马蹄声起,似乎是李千驰追着什么东西冲进了树林。
解决“人生大事”的地方并不远,就在营地背后一块挡风巨石旁,转过来,便看见落难侠客倚在巨石边,捂着手臂,似乎是受了伤,但面色还好。行守四处张望,没见到李千驰和陆厌,急忙问道:“他们人呢?”
“追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窜进林子去了。”落难侠客也是满脸惊魂未定,一边嘶嘶地倒吸凉气,一边道,“你们快去帮忙吧!”
“走!”裴洛川立刻道,话出口了又察觉不对,“不行,得留人守着他!”
“放心,这边我来。”
行守道,停下脚步,双手成印、足踏金莲,背后巨大金狮幻影一闪而过,光芒大盛,将落难侠客笼罩在其中。
带狮啸效果的大狮子吼阵法要求少林本身不能移动,他盘腿坐在阵法中央,燃木横放膝上,问同在阵中的落难侠客:“什么人伤你?是追杀你的仇家么?”
“应当不是。”落难侠客难得正经一次,认真答道,“那人是偷袭,没看到身形。”
行守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他一直捂着的左臂上,指缝间隐隐能看到被划破的衣袖下的血痕,伤口浅而狭长,似乎是道刀伤。
另一边,裴洛川和祝灵正已经追着李千驰到了林前。
即将踏进那深林的一刻,两人的脚步突然一顿——有一阵莫名的冷风从漆黑的密林深处卷了出来,从身边掠过。
裴洛川额边的碎发被夜风向后扬起,心也跟着狂跳起来,有一种极其危险的预感。
“李千驰!”他大吼道,“快回来!别追了!”
祝灵正落后他两步,闻言手腕一翻,几张带着淡紫色微光的符纸直直射向林中,即将落地的片刻齐齐燃烧起来,将黑暗的丛林照亮了一刹。
火光不仅照亮了李千驰纵马的背影,虽然只有片刻,但也足够让人看清,那树林里临近地面约有人小腿高的地方,竟然横着数条手指宽的麻绳!
那些绳索两头都绑在树上,绷得像拉紧的弓弦,李千驰借着身后的火光也看得清楚,骂了一句,双腿猛地一夹马镫,手绕缰绳向后用力拉去,绿螭骢长长嘶鸣一声,人立而起,硬生生止住了往前冲的势头。
裴洛川挥笔,墨泼如刀,斩断离他们最近的几条麻绳,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惊疑不定起来。
在林间设置绊马索,这分明就是针对李千驰!袭击者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对他们如此了解?
兰瑾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裴洛川摇了摇头,又自我否定了。人机队伍很强,却不至于神出鬼没到这种程度,更不可能在完全没被他们察觉的情况下做出这些事情。
手段虽然阴狠,万幸的是,他们提前察觉到了,没有受伤。裴洛川想着,看到李千驰跳下马呼噜了两把受惊的小绿的鬃毛,扬声问道:“陆厌呢……”
话没说半截,他背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响,裴洛川猝然回头,飞溅的血花落到他的眼里,视野也跟着变得一片血红。
龙葵睁开眼睛。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人也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知道天依然是黑的,周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小会儿之后,她才发现,周围很近的地方都晕着火把的亮光,先前觉得暗,只是自己的视野发黑;思维也渐渐回笼,她正被人背着,走在山路上,不知道在向何处前进。
视线恢复后,对身体各处的痛觉回馈一并缓慢地回到了大脑。太疼了——龙葵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冷汗顿时就密密麻麻布满了额头。在极度的疼痛中,她侧过眼睛,发现背着她的是叶九溪。
山路很颠簸,他的速度不快,已经在尽力走得很稳了。
“她醒了!”
不知道是谁忽然惊呼一声,叶九溪立刻停下脚步,龙葵眼前的光线闪闪烁烁,好像不少人围了过来,遮住了火把的光。有人在说话,龙葵在一片混沌中艰难地辨别着,听到了非常熟悉的声音——
“别动,别说话,你伤得很重,保留体力。”
是仇非。
她顿时就松了口气,但话是不能不说的:“谢……”
一开口疼痛更甚,她能感觉到腰腹处的血管一跳一跳,好像要随着动作炸开,密密麻麻像有利齿在啃噬血肉,声音更是虚弱到近似于无;还好队友们都懂,龙葵只觉得眼前火光大亮,她疲倦地抬起眼,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谢不若举着火把凑过来了。
“我俩都没事,放心。”谢不若弯腰凑到龙葵脸前,好让她看清。他的声音嘶哑得好像K了三天三夜的歌,一开口就是一股铁锈味,斗笠不知道掉哪去了,束好的头发也乱了,黏着水草树叶粘在脸上肩上,整个人看起来都狼狈不堪。
龙葵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眼泪顺着她的眼角静静地流,说不上是疼的还是其他原因:“柳……七刀……”
“有人去喊他回来了。”仇非道,轻轻握着她垂在身侧的手,“别说话了,我们先把你送回营地。”
感觉背上洇开一小片温热的泪痕,叶九溪也跟着鼻子一酸。
他们和方叱羽、殷炽会合后,便头也不回地往甲丑湖赶,但一路上竟然完全没有再遇到其他采集伤阳草的人。
这时候大家就开始察觉不对了,转而寻找一路上的痕迹,终于循着柳七刀他们走过的路来到了甲丑湖旁边,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了正在湖边救人的付井仪和尹有攸。
他们俩也只比大部队早到一步,是发觉队友不在身边才回头找人的,然而苦于湖里暗流太过汹涌、水里有什么危险又不明确,更没有龙葵催生藤蔓那样的技能傍身,一堆影子已经携手拼命扯住人了,还是在不断地被往水底卷去。
看到这一幕,大家都吓得够呛,二话不说赶紧捞人,又是子母飞爪又是驭羽骋风,两个莫问十二个影子全都用上了,好歹是给三个人全都拉上了岸。
本以为这就没事了,没想到拉龙葵上来的时候,师襄感觉手上触感有异,低头一看,竟然是满手淋漓的鲜血。
现在想起来,叶九溪还忍不住后怕:
那是道可怖的、巨大的伤口,从左腰延伸到右腹,下手狠厉,看得出来,旨在一击毙命。冰凉的水渍被滚烫鲜血漫过,从仇非紧紧捂着龙葵伤口的指缝间溢出,精制绷带无论绕了多少层,都是刚缠上去就被打湿。
另外两人的情况也不乐观,祁云纵还好些,意识清醒、呼吸困难,自己趴在岩石上边咳边吐,手都抬不起来;谢不若呼吸心跳都还正常,但人醒不过来,吐气时又有杂音,应该是有淤泥杂草堵住了气道,唐逐星和尹有攸在用侧卧位给他清理;独独龙葵这边的情况最危急,最后还是山河接云生再接云生,才争取到给她灌下凝血精的机会,从阎王殿前把人拉了回来。
至此,什么采集伤阳草的任务,他们都已经没法兼顾了。
因为这张地图的特殊性,明知道分队走危险,但大家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分出一半人继续去找下落不明的柳七刀、亓秀秀和曲小蕨,以防他们也遭遇不测。最后分队的结果,是付井仪、唐逐星、尹有攸、方叱羽和殷炽去找人,而师襄、仇非、卫山河还有他自己,就负责带伤者们回到营地,去找留守在那里的祝灵正进行治疗。
叶九溪能感觉到背上的龙葵正在小幅度地发抖,那是由于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性痉挛。他小心翼翼,更加放轻了脚步,眼前好像不是昏黑的翡翠瑶池,一晃神,竟然有种回到了绥梦山的感觉。
趁着大家都在关心背上的龙葵,他深吸一口气,感觉眼眶滚烫,心里却如释重负。
还好这次他们来得及时,还好他们这次赶上了。
山路崎岖而漫长,龙葵精神不好,很快又昏睡过去。
这种足以致命的伤口已经超出了能用系统药品治愈的程度,玩家技能也只能减轻伤势,恐怕需要回到客栈才能愈合。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询问着祁云纵当时的情况。三个人里,他是受伤最轻的那个,可惜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也没看到到底是谁下的手。
“还是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师襄问。
“没有。”祁云纵很确定地说。
“……”师襄皱着眉头思考起来。实话说,悄无声息接近已经身经百炼的玩家,完全不泄露出任何有可能暴露自己的杀意,能做到这一点的,已经不像是人了。
不光袭击者诡异,它们发动的袭击也同样奇怪。冲着谢不若和祁云纵下手,引开了柳七刀,最后受伤最重的却是龙葵,怎么也说不过去;但如果对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她,那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为什么是龙葵?
另一边,继续往山林中深入、去寻找柳七刀等人的付井仪他们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吸取前车之鉴,这次他们即使有五个人,也没有再分头行动。本来想引出藏在暗处的袭击者,没想到却被反将一军,一行人边讨论边赶路,心里都很沉重。
如果说龙葵和其他玩家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的话,那就是银光照雪可以奶人。目前看来,浪客行中的治疗等级和游戏中还不太一样,游戏里凝血精那是救命的东西,但实践中,玩家的回复技能似乎要比系统药品的治愈能力更强一些。
袭击者会不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次选择龙葵下手?
“这是柳七刀留下的痕迹吧。”一直默默留意着地面的殷炽突然道。
众人停下脚步,高举火把,果然便看到前方十几米林断草折,连树根都带着土块从地下翻了出来,一片混乱不堪,好像被风暴席卷过一样,但破坏区域的边缘又很齐整,十分符合霸刀的技能特征。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们仔细搜索,果然在这几道刀气形成的沟壑附近找到些脚印。但越向林中深入,植被便愈加茂盛繁密,不多时脚印便消失在密密麻麻的杂草之中,根本看不出留下这些足迹的柳七刀往哪个方向去了。
线索至此中断,但在检查和寻找的过程中,倒是让大家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
——祁云纵说柳七刀是追着袭击者冲进密林的,但这一路上,只有柳七刀的脚印时断时续,袭击者竟然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树林中倒不是什么其他的活物都没有,也能看到不少鸟兽活动过的踪迹,但是要说这里曾经还有第二个人经过,从现有的条件中,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是鬼吗?”方叱羽猜测道,“飘着走的。”
殷炽更正:“是飘着走的数据。”
方叱羽已经习惯了,直接扭头问付井仪:“付老师,你怎么看呢?”
付井仪半蹲在一边,正在研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的几个带蹼的趾印,闻言站了起来,接过尹有攸递来的火把,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火光照映下,他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中,面沉如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在场五个人,三个是谜语人队里的,对这种状态再熟悉不过,唐逐星啧了一声便道:“有话你就直说。”
付井仪摇摇头,语气难得有些犹豫:“我的猜测太过离奇了,还是不说为好。”
“没事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说出来让我们参考一下也好。”方叱羽赶紧道,肘肘尹有攸,尹有攸就跟着点点头。
付井仪犹豫一刹,还是道:“这也只是一种猜测,你们听过就好,切忌偏信。”
他越强调,其他人心里越没底,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付井仪都这么踌躇。
看见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付井仪轻轻叹了口气,便道:
“我们一路走来,只看得到柳七刀留下的痕迹,这本身就是很不同寻常的事情。‘鬼’这一类东西,我们之前在荒魂镇和华清宫都接触过,或只能凭本能进行活动,或依托玩家的生命力构造幻境,但总体来说,都和翡翠瑶池的袭击者表现不尽相同。龙葵是被锐器所伤,凭这一点,就可以排除‘鬼’这种可能了。”
不是鬼,那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来无影、去无踪呢?
“也许,我们找不到袭击者的踪迹,是因为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惯性思维却还认为自己没有找到。”付井仪道,指向他们另一侧的山道,“我们在这一路所见到的痕迹,除了柳七刀留下的,就只剩下这些了。”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那是一个小水洼,周围一片泥泞,留下了不少飞禽走兽来取水的爪痕蹄印。
“野兽?”殷炽皱起眉,觉得真有点匪夷所思了,“你是说,呃,也许有白毛野猪拿着刀砍了龙葵,是这样吗?先前你用来排除‘鬼’的那个理由,同样也可以说明,袭击者不是野兽。”
付井仪摇摇头:“并非这么绝对。我是这样想的,林间的确是没有别的痕迹了,这就说明,袭击者很有可能混迹于在这些我们认为正常或者已司空见惯的情境之中,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行踪。更甚者,在这个基础之上,野兽说不定只构成整场袭击中的一环。这张地图里最不缺的就是动物,换句话说,林间、枝头,处处都是他的眼睛。他从来没有出现,却也无处不在,唯一需要露面的时刻就是进行最后一击的时刻,在完成袭击之后也可以通过某种方法,迅速离开原地,不留痕迹地消失在山林中。”
方叱羽正抚摸着疾夜的手忽然一僵,他意识到付井仪想表达什么了。这真的太不可思议、太离奇了,难怪他之前不愿意说出来。他看向其他人,看表情大家果然都想到了同一处去,但……这怎么可能?
“游雾乘云,合神成契,百兽携游。”付井仪淡淡道,“同时,和第七天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火光幽幽地跳着,林间一片寂静,只有呜咽的风声。
这结论太令人惊骇了,看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付井仪揉了揉眉心,继续道:
“我之前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其实,我们并不能提前预设一个素未谋面的玩家的立场。举个例子,假如浪客行的任务要求他在第七天不得不与我们站在对立面呢?因为任务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而提前送来警告,这也是说得通的。”
“不不不,我觉得说不通,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唐逐星皱紧眉头,“你说的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未必就这么巧吧,想想看,一个箭、一个刀,也不搭啊。”
“所有的巧合耦合在一起就会变成必然。”付井仪道,“野兽不会长手拿起武器,人却可以自由选择,用箭固然方便,但也会立刻暴露身份。”
“……一时半会还是挺难接受的,还得再想想。”殷炽也道,“这种事情更要慎重。”
付井仪微微颔首:“这也正常。我说过了,这只是一种想法,目前没有任何能够印证的决定性证据,几次袭击之间的关联我也还在考虑。总而言之,一切的事情,我们还是先找到柳七刀他们之后,再商量吧。”
队伍继续向前推进,只是气氛更加凝重了,反而是付井仪比较坦然,说出来了之后心中大概也是轻松了不少,举着火把走在前面,其他几人勉强跟上,都还在消化这个惊世骇俗的推断。
虽然付井仪的说法大胆又离谱,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很多说不通的难题,突然便迎刃而解,甚至处处可以对应——让尹有攸身不由己可以是汇山岚的恐惧效果;之所以次次都抓不到人,其实当事人可能早就和乘黄离开,留偕行动物叼着火把引人去追,时间一到就自己消失,当然无处可寻;骑着乘黄走,自然也不会留下属于人的足印。
但是这样一来,有一个问题就避无可避,非常值得推敲了:
颂命在第七天和柳七刀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封信指明写给柳七刀?为什么颂命会那么了解他们的队伍配置?
再进一步想,信上的话是真还是假?“不要信”指的究竟是不要信谁?这是故弄玄虚、挑拨离间,还是身不由己、试图弥补?
“新队头天都是走湘竹溪嘛,后头就回转客栈,算是跟赵云睿那头过了明路。”唐逐星还在想,“孟秋认不到颂命,她该是没得必要扯谎。颂命咋可能连客栈门槛都没跨就晃到翡翠瑶池?要遇嘛也该在湘竹溪。这下又不晓得是啥子过场了。”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发觉身边少了个人,回头看去,尹有攸还在原地,愣愣地站着,似乎在出神。
他戴着云幕遮,唐逐星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招呼一声:“愣着干什么?快走了。”
“……哦。”尹有攸被他一拽,才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来,快走了几步跟了上来。
如何寻人暂且不提,此刻,他们要找的柳七刀,正一个散流霞跃开,险而又险地躲开道士的攻击。
那道士已经进入了状态,口中念念有词,拂尘一甩,强大气劲便在地面上留下数道纵横的沟壑。他步步紧攻,将柳七刀逼退几步,这才怒道:“果然蛇鼠一窝!”
“能不能听人说话!”柳七刀无意伤他,只得一退再退,劈出刀墙隔开两人,叫道,“我只是路过的!”
“大侠莫开玩笑了。”
白狐躲在梁生背后,只露出一双金褐的兽眼幽幽地看着他,凉凉道:“前些夜里咱们同你在湖边约好了的事,怎能翻脸不认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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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天·翡翠瑶池(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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