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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圣驾回鸾时已经是四月了。

萧选身子愈发颓败,早在春猎之前就动了立储的念头,当日萧景琰将虎符归还时才真正下定了决心。

六月十六,东宫加冕。当日礼部尚书赴午门宣读册封诏书,捧诏官手捧诏书由中门出,萧景琰着储君冕服,与文武官员一道,由引礼官领着前往奉天门,接诏并受东宫玺绶册宝,四拜谢恩。

依照典章,太子本该朝谢中宫皇后,可言氏犯了大错,形同废后,礼部请示时萧选动过让萧景琰朝谢生母静贵妃的念头,贵妃以妻妾有别为由再四请辞,最后干脆省了这一环,执事入报侍仪官员,侍卫鸣鞭,皇帝起身离开奉天殿,奏乐后即为礼毕。

新太子接受百官朝贺后,与皇帝前往太庙,敬告祖先,沿途接受百姓路谒,场面甚是壮观。

礼乐鸣奏了一整日,梅长苏却没有出门,一来他此番病势缠绵,起身下榻都艰难,二来——

“呐,听听得了,出门么……你想都别想”。

蔺晨的到来让苏宅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他虽一向以不羁面孔示人,但上到晏大夫下到飞流、谁都知道他实是最妥帖知心之人。

“我也得出得去才行”,梅长苏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失笑,“这几日真是辛苦你”。

“要不是萧景桓那混账,你这病也不至于犯这么严重”,蔺晨没什么好气,“除了当年拔毒那次,还没这么吓人过,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差人去找我老爹了”。

捕捉到梅长苏眼中的歉意,蔺晨不欲他深心多想,话锋一转,“那个,听说在九安山,都是太子亲自照顾的你?”

梅长苏低头不语。

当时他本就心力交瘁,又割血救了聂锋,病势汹汹整日昏迷不醒。那几日,萧景琰不被召见时都待在梅长苏帐子里守着,起初夜间都守在榻边睡,后几日他咳的厉害,萧景琰夜里也不敢睡,随时听着他的呼吸。

某个凌晨梅长苏醒来,却发现自己枕的居然是萧景琰的手臂。他和衣趴在榻边,另一只手拉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是一个类似保护的姿势。

也许那天太冷,或者是萧景琰的臂弯太暖,他竟然舍不得动一下。

那一吻后他知道有些东西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可后来他却发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萧景琰言行举动俱是规规矩矩,从无狎昵之举。回京以后,萧景琰受封东宫,他们一个忙一个病,虽有仆役往来传信,已有小半个月不曾见面了。

但这些事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即使是蔺晨。

“提这个作甚”,梅长苏摆明了不想谈这个,“说起来,谢玉死讯入京还要些日子,我如今倒有些担心养居殿的身体”。

“是啊,你舅舅要是撑不到那时候就坏了,你倒是肯定能撑到”。

梅长苏不理会他话里的讽刺,浅笑道,“一定,尚未赴你山水之约呢”。

“约不约的都没什么要紧,你想开些”,蔺晨终是不忍,“此番也是你把最后一粒药让给聂锋的缘故,日后少操劳,好生将养着就是了”。

“借你吉言。翻案以后若是无事,带你在金陵转转,毕竟……这儿是我故乡”。

“别介,这繁华富贵地可不是我能呆的地方”,蔺晨嫌弃地摆摆手,“金陵城呢,困得了你梅伯安,留不住我蔺逸之。江湖子弟江湖老,我可得回琅琊山过逍遥日子”

“人各有志,我不劝你,不过……还有件事”,梅长苏严肃的说。

“讲?”

“逸之,你这张脸,披头散发的当真不耐看”。

“……晏大夫怎么没扎哑了你呢?”

这日萧景琰在东宫偏殿召了李林和兵部的几位侍郎商讨驻军改制之事——大梁驻军体制有换防制和驻防制两种,为便屯田,将某些地区的驻军由换防制改为了驻防制,虽解决了官兵和百姓的生活问题,却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战时难以调动和整合,萧景琰从前就深以为害,如今正好借着此次平叛的教训着手整改。

李林是少数从党争中全身而退的官员,萧景琰任人唯贤,不想埋没了他的年资与才能,李林亦是十分感念,兢兢业业地忙了十几日就拟出了方案上奏,这会儿众人正在商议个别细则,殿门外突有内侍禀道,“客卿苏哲请见,贺殿下迁宫之喜,现在仪门外候宣”。

萧景琰一时有些恍惚。

回京以后,自己几次想去探病都无一例外地被挡了回来,在知道了真相以后愈发心疼,可却不敢有进一步动作,只每日派人送去补品,不时和儿子确认一下梅长苏的身体情况——梅长苏能起身后,睿庭就成了唯一进得去苏宅的客人。

“诸位今日辛苦,方才所述几条孤没什么异议,明日早朝请李大人转呈陛下即可”。

众人纷纷告退,萧景琰走下台阶,对那内侍道,“带苏先生去后殿,备好茶点,没孤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梅长苏一袭秋水色长衫,玉冠束顶,衬的斯人如玉,秀雅无双,垂眸拜道,“苏某这一向失礼,久病难行,今日才来贺殿下,还望恕罪”。

萧景琰眼疾手快地上前按住了他行礼的手,“你我之间不说这个。身子如何了?”

“已无大碍。方才殿下可是在与诸位大人商议改制之事?”

“是,伯安你先坐。李林颇有见地,已拟好了一份方案,可有兴趣一观?”

梅长苏接过那份奏表,神情专注地翻着,不时点点头,不时喝口茶,手指无意地伸向桌上摆着的点心盘,拈起一块往嘴里送。

电光火石之间,萧景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手,把那块点心夺了下来。

梅长苏回头看那份点心拼盘,芙蓉糕,核桃脆……还有榛子酥。

本就是一种试探,他是何等敏锐的人,可真的试探出鲜血淋漓的结果,他又宁可自己是个愚钝的人。

萧景琰记得他伤就伤在这只手腕,不敢用力握着,却也良久不曾放手。

在这沉默的交错中,万千过往历历在目,任何言语都变得多余。

天是傍晚,因着萧景琰的嘱咐,后殿空无一人,廊下寂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梅长苏眼里的迷茫无措转瞬即逝,只剩下和萧景琰眸底同宗同源的痛苦。

半晌,梅长苏轻轻挣开了他。

“怎么……不告诉我呢”。

这句话本是萧景琰揣在心里想过无数次的话,却被梅长苏问了出来。

像是在问萧景琰为什么知道了不敢告诉他,也像是在替萧景琰问自己。

“可怜我”。

他甚至没有再问,平平淡淡地陈述着。

“不。我只是觉得——”

梅长苏站起身,和他对视。

“你觉得病骨支离的我,站在意气风发的你面前,该去委屈,该去怨憎”,他平静的说,“当年……为什么是珍珠,你明白么,七哥”。

……

靖王府里有一株老梅树,林殊去寻他时,逢他不在,总是等在那梅树下,红梅白衣,自成风景。

少年萧景琰无声地在他和林殊之间画了道线,不敢越雷池一步,却不曾说一句别这样等我。

他也就这点念想了。

天冷,小火人站久了手也冷冰冰的,他本是把手缩在袖中,可他就是看不惯萧景琰对自己刻意疏离的样子,想使坏,趁萧景琰没反应过来,手不老实地想往他脖子里伸。

“嘶——”萧景琰被冰的一激灵,却没再躲,皱眉道,“等这么久怎么不进屋”。

“七殿下原来会说话啊”,林殊收回手,脚下没留神滑了一下,萧景琰下意识去扶他,却被他拽着衣摆,摔在了一起。

两个人坐在地上都有些懵,看着对方的窘态,忽然齐声笑起来。

似乎很久没这样肆无忌惮地笑了,那条看不见的线淡了些,他们并肩穿行在靖王府的长廊里。

“景琰,你有喜欢的人吗?”

“……何谓喜欢?”

“就是……看到美景想记给他看,听到趣事想说给他听,见不到的时候,会很想他,很想很想”。

萧景琰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

“不重要了”。

“不重要?”林殊倏地偏头,“为什么?”

“大哥说,等从东海回来,要给我议亲了”。

他接着往前走,林殊却丢了魂似的定在了原地,萧景琰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远了一大截。

他回头去看,林殊与他对视,自以为将那一丝怅然藏的很好,“哪家姑娘?六礼行到哪一步了?”

萧景琰摇头,“八字没一撇,尚不知道呢”。

这个晚上真冷啊,林殊想着。

他踌躇了一瞬,还是追上前小心翼翼地在萧景琰耳边说,“听说东海有珍珠,你带回来一颗给我吧”。

很久以后萧景琰才明白,他只敢放在心里去疼爱的人,就这么把一颗赤诚真心和所有未尽的话藏在了这个小小的请求里。

后来,萧景琰颠沛流离,走他走过的路,守他守过的城,在沧州驻军时听说,北地风俗,珍珠稀有,寓意美满,用作文定之礼。

……

“我不能允许……今日这样的自己成为你的软肋。曾经我以为父亲总是一往无前,不会累也不会倒。但有一次他出征前小心翼翼握着我母亲的手时,我看见他流泪了,人有了软肋就会有后顾之忧。今日你是东宫太子,可梅长苏只是个满腹机心的阴诡谋士,不值得”。

“不值得?”

萧景琰逼近一步,把梅长苏按坐在椅子上。

“那日你问了我三个问题,许下助我翻案的承诺,今日我也想问问你”,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

“你重病难行,挂心南境,舍一己之私派聂铎襄助郡主,自毁姻缘,悔也不悔?”

“不悔”。

“你身在江湖,心居庙堂,倾一帮之力卫护江左十四州,呕心沥血,悔也不悔?”

“不悔”。

“你污名未雪,不弃社稷,以一人之身协蒙挚死守猎宫,命悬一线,悔也不悔?”

“不悔”。

“说得好,那么,这样的梅长苏,我慕他八斗高才、敬他赤胆忠心、奉他国士无双,小殊,你凭什么说,他不值得?”

梅长苏定定地望着萧景琰,片刻后站起来将头抵在他肩头,任由他收紧手臂,将自己拢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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