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一日,十九点,东京
坏人们有一个神奇的技能,无论身处哪里的闹市区,自己是否熟知这里的地形,所在地是否人流涌动,他们都能找到一处无人昏暗的场所,进行秘密交易。
苏我流转也不例外,他随手打理了一下扎在脑后及腰的蓝色长发,他在来日本前委托理发师削薄了一些,这样在夏天看起来不会像个傻逼,热的一背痱子。
他凭借身为坏人的天赋,轻松走到饭后散步的热门公园里少见的无人之地,距离刚刚被他无耻欺骗的失去视觉的男人不过一片小树林的距离,他背身面对那片幽暗的树林,双手张开,一只举过头顶,另一只缓慢的在腰侧摸索,不出一会那把黑色的枪支被他扔在脚边,他用脚尖将违禁物品踹离自己,这缴械投降的动作标准到美国警察看了都没理由开枪。
这主动示弱的举动讨好了他身后树林里的两个人,其中一位说:“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反抗。”
苏我流转笑得无奈,他说:“你们跟踪了一下午,迟迟不动手,难道不是在等我举手投降吗?”
“要是他们和你一样明事理就好了,我们会轻松许多。”那个人感慨道。
深蓝色头发的男人嗤笑,他慢慢的转身,借着银白色的月光看清了在树林下的二人,和他沟通的那位坦然地站在圆月下,因为墨镜的缘故,苏我流转不能确定男人的发色和瞳色,只能推测是一种浅色系,而他的皮肤是较深的颜色,特别是与他身后的另一位沉默的男人相比,这个人个头要稍高些,和他有着同样的长发,但远比苏我流转的厚实。
这不会热吗?男人不适宜的想,应该还是热的,毕竟他将那头长发高高扎起,两个人穿着休闲,深皮肤的是一套浅灰色的短袖和黑色工装马甲,裤子则是同色系的黑色工装裤,长头发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迎合另一位的打扮,一套灰黑配色的运动装,将挺拔的身形映衬的愈加出色,他们看起来很和谐,像是好友或者同一个服装店的员工,也许是一对?
但长发男人那阴冷残忍的眼神和气质说明这不是什么爱情故事。现在组织的外出打扮已经跟紧潮流,放弃以前那套一黑到底的无趣了吗?苏我流转轻笑,他真是鲁莽,连这种简单的事情都未调查清楚,却一意孤行的来到了日本。
他说:“居然把我和他们这种人混为一谈。”
深皮肤的男人假笑着,为自己的言论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毕竟目前还没有例外,他们总是挣扎到最后一秒,很令人苦恼。”
“这就难说了,至少我就是例外。”
苏我流转放过了男人口中的隐含的嘲讽,他不动神色的观察一直未开口的长发男人,他似乎心不在焉,甚至掏出了手机,这是在轻视他吗?男人墨镜后的眼睛不免生出一丝冷意,这群人未免太过自大了。
苏我流转回以他们一个不加掩饰的假笑,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但我有个条件。”
“我不认为你现在的状态可以和我们谈判。”
深皮肤的男人继续与他周旋,另一位依然没有参与这场对话的意思,他在执着的捣鼓手机,电子屏的荧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苏我流转看清那人颧骨上的一条疤痕,现在的人手机上瘾到了这种地步吗?那道疤的由来估计和手机也分不了关系。
可惜苏我流转猜的不全对,与手机关系不大,那是一枚窃听器的功劳。他收回好奇,维持着笑意,说:“你们既然找上我,那想必是知道我所拥有的东西,你们想得到这份秘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何况现在的局势,只要我把那份秘密交给你们,胜者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深皮肤的男人微微偏头,迟疑地问:“你知道我们是谁?”
苏我流转诚实的摇头,“我不认识你们,但是这不重要,我不在乎谁能成为这无聊的赢家,只要你们能应下我的条件,其余的无所谓,因为我他妈的更不在乎这见鬼的组织。”
他们似乎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深皮肤的男人没有试图与身后拿着手机状况外的长发男人交谈,商量是否同意这诡异的谈判,他独自一人,当机立断:“什么条件?”
这个人没有答应,他在犹豫和衡量,苏我流转眼底闪过不耐烦,但还是平淡开口:“停止对Lanbo的追杀,当然,以防他给你们说了别的名字,我指的是你们早晨在医院设计混乱,准备趁机杀死的男人。”
深皮肤的男人收敛了笑意,他没有掩饰住神情的惊讶,问出了一个十分正常的问题:“为什么?”
这次的话题显然足够有趣,那个神游看手机的长发男人终于愿意将冰冷的视线置于苏我流转用墨镜遮盖的脸颊上。
发现自己成为了焦点的男人心情甚好,他耐心的解答:“因为他要是被我以外的人夺去了,就不好玩了。”
“你到底是——”
“我在黑暗中沉睡了十二年,只是期待能再见一次耀眼的流星,现在——”苏我流转,或者说是Westvleteren露出释怀的笑容,他摘掉了用来遮盖眼睛的墨镜,在那之下是一双独特的眸子,深蓝色的左眼和如血色般鲜红的右眼,如此美丽,以至于让人想要质问造物者是否不公,他微微闭上与众不同的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那异色的双瞳没有了复杂阴郁的情绪,干净而纯粹,展现了坚毅的光芒。
他满怀笑意的悠悠道:“我没有遗憾。”
——八月八日,二十三点,大阪
“你的车呢?”
“Vodka开走了,他和Vermouth有任务。”
穿了一身黑西装的Gin叼着烟拉开马自达的车门,坐了进去,斜了一眼驾驶位的金发男人,降谷零说有急事找他,他刚结束一场组织合伙人举办的宴会,凑巧在大阪出任务的Bourbon表示可以做一次黑姑娘的南瓜车,于是来到酒店门口接这个散着一头银发的杀手先生,这该死的家伙怎么在哪都有一辆马自达。
降谷零发动车,向机场驶去,打开两侧的车窗,说:“哦,组织的卧底名单是吗?放他们去好吗?”
“除了他们,还有Irish,活捉或者杀死他,随你们安排。”
“Irish啊,这次Rum那边残党的小动作,他估计也有参与。”Bourbon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笑道:“除掉他,保住你,就像我们一直做的工作,是吗?乐佩公主。”
“你是过来和我耍嘴皮子的吗?我可以让你再也说不出话。”长发被窗外呼啸的夜风吹得一团糟,Gin图省事的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皮筋,把脑后的头发随意的扎起,他咬住烟,含糊地命令:“说正事。”
“Westvleteren,你听说过吗?”
这类酒他是喝过,但显然Bourbon不是专门来和他鉴酒的,黑泽吸了一口烟,冷淡的回答:“没有,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他曾经是组织里的王牌,就像你一样,只不过他不干纯杀人的活,而是收集情报,组织因为他的出色表现,那几年可谓一帆风顺。”降谷零顿了一下,他抹去嘴角的笑意,说:“直到他接了一个任务。”
Gin接话道:“我有印象了,Vermouth提过他。”
他想起金发女人曾在科罗拉多州的一次不怎么愉快的任务过程中怀念这个名字,说如果Westvleteren还在的话,危险都会绕道走,能被Vermouth记住并给予这种评价的人不多,这也是Gin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的原因,不过任务结束后他再也没听过Westvleteren的消息。
“那个任务原本很简单,目标是法国里昂的一位大学教授,本应该一天结束的任务,Westvleteren延长到了一年,组织神奇的对此毫无怨言。”
Bourbon公事公办的叙述着事件的经过:“任务是杀死目标,取走办公室保险柜里的文件,Westvleteren却和他成了朋友,他在那位教授热衷的餐厅里做了一位甜品师,凭借出色的手艺收获了教授的偏心,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他没有告诉组织,后来,他获得了教授的信任,受邀给教授爱人的生日聚餐提供甜品,他在那晚绑架了教授,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他拿到了教授以前参与过的某项人体改造实验的详细记录,之后他终结了老人的生命。”
Gin厌倦的靠在椅背上,双眼无神的注视夜晚的马路,说:“不得不说,Bourbon你的废话好多。”
降谷零冷笑:“哦,Gin,无知者麻烦闭上嘴,听我辛苦收集来的资料。”
“原本他应该是在隔天下午和Rum汇合,交给他资料,完美收官返回组织,但意外发生,他出车祸了,在Rum面前被一辆因为酒驾失控的汽车撞了,他本人受了很严重的伤,类似植物人的状态。”
“说点有用的,我对死人没兴趣。”
“你真的很会惹火人。”
Bourbon觉得他就不应该贱兮兮的跑来面对面说这件事,不如在电话里做个谜语人。
“Rum虽然在Westvleteren的随身物品里找到了记载实验计划的芯片,但里面肯定有蹊跷,因为Rum一直在等他醒来,不惜耗费巨资为他维持生命,这可不是同事情能解释的。”
在一个红灯处,降谷零停下车,说到了重点:“可喜可贺,他醒了,就在一年前,但说是因为长时间的昏睡和之前的撞击,他的记忆出现了混淆,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甚至也有可能再也无法恢复,Rum允许他进行复健,在身边派了不少自己人进行监视。”
“那个Westvleteren是聪明人。”
“确实,原本这都很正常,直到你和Rum的争斗开始,到后来你的胜利,我们这边在短时间接收了太多Rum的东西,总有疏忽,就像守在Westvleteren身边的人,因为接头人的变更和信息的滞后,导致拖欠了他们的工资,那群家伙不是什么良民,直接甩手走人,还拿了不少用于Westvleteren住院的钱,最后坚持留在那所康复中心的只剩下一个人。”
Gin的脸色随着降谷零的话语逐渐阴沉,他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糟心的事情了。
“我在一号收到Westvleteren逃走的消息,那群家伙也是有趣,分配任务的时候不急不缓,能拖便拖,到了承担责任,每个人都着急摆脱这摊浑水。”Bourbon偏头用那双紫灰色眼睛与皱眉的银发男人对视,他说:“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Westvleteren的存在。”
“你现在才和我说?”
“之前一直没有找到Westvleteren的踪迹,给你说了没用,难道你有本事大海捞针吗?”
“昨天上午十点,他来了东京,机场的摄像头捕捉到了这个在室内还带着墨镜的奇怪的人。”绿灯亮起,降谷零再次驾驶车辆向前走去,他肯定道:“一个沉睡了十二年的人,绕过层层眼线,有一个可以糊弄海关的护照和身份证明,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有人在帮他。”
“Rum的残党。”黑泽轻笑,语气里藏不住轻蔑的说:“一群蟑螂,除不尽的害虫。”
Bourbon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旁边的银发杀手,解释道:“这个是他用的假护照的照片,和传闻中一样,他的眼睛很独特,怪不得需要用墨镜伪装。”
在看清这张照片后,黑泽不是个记性好的人,但也记得这双眼睛,一个人这辈子能认识的异色瞳不多,极有可能为零,而他在见到Westvleteren照片前知道两个,现在有件有趣的事情,刚刚Bourbon提到的任务地点,是他认识的第二个异色瞳曾经存在过的地方,那个从某个蠢货嘴里念叨过的男人。
他问:“你刚说Westvleteren最后的任务地点是里昂?”
“对,怎么了?”
这世上不会存在两双一模一样或者恰好在同个地点施展魅力的异色瞳,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同一个人,银发的恶魔发出愉快的笑声,这反常的举动激起了降谷零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猜有人要遭殃了,但不是自己。
Gin感慨:“多么讽刺,误打误撞的浪漫爱情却是精心安排的圈套。”
Bourbon意识到同事早就认识这个危险人物,他正准备询问一些线索,此时电话铃声没有眼色的插入,Gin手指放在唇边,示意降谷零消声,他接通了电话,是来自Irish的回电,那个两个小时联系不上人的混蛋。
“这两个小时你去哪了?是在必须关掉手机的地方吗?”
他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多么像一个被老公欺骗的家庭主妇吗?Bourbon忍住笑意,他不想出车祸。
“随便你,专心完成交给你的任务就好。”不知道Irish说了什么烦人的话,黑泽的笑意突然消失在唇边,他随口问:“你说什么?”
降谷零听见同事说出看似残忍,实则傻逼的话:“被干掉的家伙,我可没有闲心去记着,那家伙怎么了?”
满嘴谎言的“老公”似乎信了冷血杀手的装逼之词,这要多亏于黑泽在组织多年来坚持不懈的浮夸表演,家庭主妇冷哼一声,“专心完成你的任务。”
“有麻烦了,Irish发现了一个小秘密,需要处理。”
挂断电话后,Gin皱眉,伸手随意的拽松了脖子上的深红色领带,这些要命的事情撞在一起,就算是他也会头疼,男人不耐烦的说:“所以,你说的Westvleteren在——”
“他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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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踪了?”
地下实验室里的白发女人放下手中的移液枪,皱眉又问了一遍,“你是说我们的孩子在和你森林游玩的时候,失踪了,然后你自己回了家才反应过来孩子丢了?”
“严格来说,还没有24小时,算不上失踪。”黑发男人双手抱臂,嘴角翘起,自信满满的说:“再说,我的儿子不会在那种地方丢掉性命。”
白发女人面无表情的准备脱下手上的绿色橡胶手套,男人知道这是个危险的讯号,稍显慌张的解释:“他需要克服对黑暗的恐惧。”
女人已经脱下了一只手套,正向黑发男人的方向进攻,她淡淡地说:“这不是你把他一个人扔在随时可能有野兽出现的森林里的原因。”
这个实验室面积不大,充斥着大型仪器的运作声,男人深知爱人眯起的红眼睛表示她的情绪已经在拉响警报的边缘,他灵光一闪的伸出戴有黑手套的手握住女人光洁的手腕,止住她想要脱掉另一只手套的动作,一本正经的说:“没问题的,那群孩子里,有人也在森林。”
女人甩开握住她的大手,厉声道:“你这是把属于大人的工作不知羞耻的扔给了一个小孩吗?”
她在解实验服的扣子,是准备自己去找人,完全不给他机会的意思,男人战略性的放低身段,叹气说:“好吧,我现在出去找他。”
“记得给我们的孩子道歉。”转眼间,女人神色平淡的又将手套换上,实验服也恢复了原状。
这个下三滥的女人,刚刚的怒意果然是在欺骗他,男人无可奈何的转身,敷衍的回应道:“是、是。”
夜晚的森林总是神秘的,深蓝色长发的少年在无目的的游荡,像一个被自然所困的幽灵,找寻着生存的意义,他有着一双独特的眼睛,似乎帮助他看清了常人所畏惧的黑暗,他在森林里畅通无阻,直到他在宁静的湖边遇见那个哭泣颤抖的小孩。
“这里很危险。”
“好恐怖啊!救救我,大哥哥!有鬼啊!”
一身黑的小孩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转头扑到了少年的怀里,这时他看清了那张脏兮兮的脸,男孩很白,与衣服形成鲜明对比,黑色的卷发乱糟糟的蓬松着,好看的绿眼睛哭到红肿,鼻子红通通的,两个圆鼻孔还在吸溜着鼻涕,脸上一团糟。
拜托,他穿的可是白衣服,少年无奈的拉扯着搂住他大腿的男孩,说:“迷路了是吗?”
男孩察觉到了少年的动作,生怕这个人也像黑乎乎的父亲闷头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跟随松鼠跑远的身影,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起头想要求助,然而他看见一双奇怪的眼睛,少年清秀的长相配上那奇特的瞳孔,为这个人平添了一丝邪恶,简直像是父亲经常用来吓唬他的森林女妖,但是他有和母亲一样的红色眼睛,可另一只又是幽静的深蓝,男孩内心纠结着,眼泪又止不住的向外流出,看得少年满头雾水,他长得很吓人吗?
哦,是他的眼睛,于是少年轻笑,闭上了那只红色的眼睛,安慰男孩:“这样好点了吗?”
“母亲告诉我要忍耐,我不能哭,我是男子汉。”男孩用布满泥点的手摸了一把脸颊的泪水,他摇摇头,说:“父亲没告诉我女妖会这么漂亮,你很吓人,但是也很好看,女妖哥哥,你睁开吧,吃掉我之前,我也想看着这么好看的眼睛死掉。”
少年愣了一下,好家伙,直接把自己不当人看了,这小孩的父母交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很少有人会真心夸赞他的眼睛了,就好像这双眼睛真的是属于他的一部分,而不是那些研究员口中引以为豪的“成果”,他在想要用什么来回应男孩这份可爱的善意。
男孩的那双亮晶晶的绿眼睛突然绽放出灿烂的光芒,他摇晃着少年的裤子布料,用手指指向他们侧面的夜空,喊道:“女妖哥哥,你看!是流星!快点许愿。”
“什——”少年诧异偏头,看向那森林之上的天幕。
“快点许愿,不要说那么多!还有一颗!”
红色的眼睛睁开,那枚流星落在其中,闪过静谧的光芒。
男孩笑嘻嘻的说:“我的愿望是希望今天遇见的女妖哥哥能和我一起在森林里遇见哥斯拉。”
少年眨眨眼,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亲眼见到流星,原来那些冰冷的影像资料里所记录的是如此美丽的事物,他笑道:“哈?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愿望,我们遇见哥斯拉会死的哦。”
“不会啊,哥哥你可以等下一颗流星,许愿自己成为比假面超人还要厉害的英雄!耶!”男孩似乎忘记了刚刚的恐惧,他仰着脸,冲少年用手指比出开心的标志。
少年握住那两个翘起的手指,他蹲下身,背过男孩,轻声说:“起来,我背你,我们先从森林里出去。”
男孩没有犹豫,他跳上少年瘦削的脊背,手掌不安生的玩弄着那漂亮的深蓝色马尾,他们在夜晚的森林里穿梭,听着四周不停的虫鸣,还有点点亮起的萤火虫,男孩记得母亲说过不要再萤火虫面前大声说话,会打扰到光明精灵们的心情,但他止不住好奇,于是压低了声音,凑到少年的耳边说起了瞒着森林的悄悄话。
“女妖哥哥,你叫什么呀?”
“毕达哥拉斯。”
“你不问问我的名字吗?”
“不了,知晓对方的名字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
“诶,什么意思啊?那哥哥为什么告诉我你的名字?毕达斯加?”
“是毕达哥拉斯。”
“本大爷一定会记住你的名字,毕拉德斯基。”
“毕达哥拉斯。”
“毕加歌德拉斯。”
“毕达哥拉斯。”
“拉德格斯加德。”
“……毕达哥拉斯。”
“德拉——”
“行了,闭嘴。”
——八月十一日,十九点,东京
蓝牙耳机里旁白提醒Lanbo手机来电,那一串不知所云的电话号码在他的脑子里反应片刻后,他终于想起这是黑泽的号码,他无比怀念自己的视觉,希望那位医生诊断无误,过一阵便能重返光明。
那个所谓的骗子已经离去有五分钟,卷发男人迟迟没有动作,不是因为在思考刚所发生的一切有多么莫名其妙,而是单纯的疲惫和发呆,让一个刚刚失明的人奔波一整天,他可真是谢谢苏我流转,到底谁陪谁玩还说不准,他在犹豫要不要接通黑泽的电话,按下接听键就代表自己愚蠢被骗的事情会被最讨厌的人知道,可不接通,说不定会错过什么重要的讯息,毕竟黑泽不是一个爱煲电话粥的人,万一是告诉他等会有个杀手要来刺杀他呢?
Lanbo叹气,认命的指挥手机的语音助手接通了电话,他不爽的说:“喂,你快死了?打电话来说遗言?”
然而,电话那边没有熟悉的婊/子低沉恶劣的声音,是他金发同事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他熟悉的语调,属于苏我流转,也是Max的声音,他猜是Vermouth交给组织的人某个能够巧妙变声的仪器,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记住如此多声纹的。
意识到这个那个婊/子的小花招,Lanbo没再出声,他放大耳机的音量,仔细的听着电话那边的交谈,降谷零在和苏我流转谈什么条件,看吧,果然是组织的混蛋,这群邪恶的家伙,已经低劣到利用爱情,他们在侮辱死者,Lanbo忍耐着怒意,握紧了手机。
可他所以为的忠心耿耿的组织走狗说出了叛逆的话语,他说他不在乎那见鬼的组织,Lanbo感到困惑,他心跳加快,血液中充满了不安,他听见苏我流转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绝不应该为了只相识一天的人会交付的自我牺牲。
“不不不,你他妈的在逗我。”
Lanbo捂住了自己被绷带缠绕的眼睛,他深呼吸站起身,利用手中的导盲棍向记忆中苏我流转离去的方向缓慢摸索,他在内心安慰自己,说不定这都是巧合,组织内的混蛋已经把他的往事调查透彻,可以做出以假乱真的“次品”,但不可否认,内心里的侥幸在慢慢吞噬他的理智。
“因为他要是被我以外的人夺去了,就不好玩了。”
眼泪滑过Lanbo的眼眶,消失在洁白的绷带内,他咬紧嘴唇,双腿在逐渐克服对黑暗未知的恐惧,一步步的跑起来。
他不止一次讨厌过自己发达的泪腺,明明是个男人,却热衷于哭泣,可是这也不能全怪他,客观因素来讲,他面对的生死离别是不是过于多了?他总是被留下的那一个。人类在死亡面前暴露最原始的情绪,就如同出生时的啼哭一般自然,他现在的流泪只是因为自己面对了未知的恐惧,混合了奇妙的喜悦,让他泪流不止。
肆意的奔跑对于刚刚失明两天的男人而言稍显困难,他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他大口呼吸着,他现在感受不到其他疼痛,头疼欲裂,在剧烈的痛苦中,这些肉/体上的磕碰微不足道,连所谓的共鸣都不曾产生。
Lanbo胳膊勉强的撑着地面颤巍巍的站起来,没有拿着手机的沾满灰尘的手指松开了导盲棍,他跌跌撞撞的前进着,和电话那头的降谷零问出了相同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电话里传来了苏我流转含笑的声音。
“我在黑暗中沉睡了十二年,只是期待能再见一次耀眼的流星,现在——”
随着男人刻意的停顿,Lanbo的心脏仿佛被捏紧,酸楚疼痛到无法呼吸,他再一次狠狠的咬住了下嘴唇,他受伤的眼睛在发烫,不知道是不是肮脏的泪水导致伤口感染。
他并不确定前方到底指向哪里,但只是知道就算等待他的是幽暗的树林,或者冷酷的枪口,他也会继续前进,因为这样他才有再次见到那个人的机会。
“我没有遗憾。”
这句话轻飘飘的顺着无线信号砸在了Lanbo的身上,他险些被击晕,牙齿在克制不住的颤抖,他攥紧了胸口的衣服,大口的呼吸着,生怕自己被强烈波动的情绪淹没,溺死在思绪的波浪里。
因为害怕和自大,所以拒绝相信,和当年出于胆小不敢破坏虚假美好现状的那个他有何区别?
但是,这个人怎么能如此独断,凭什么在突然的死而复生后,又要一厢情愿的去成为英雄?Max没有询问过自己的想法,苏我流转又将责任全部交付与他,这个人不能隐瞒这些事情,然后向一无所知的他说自己是个简单的骗子,Lanbo答应的是他的怀抱和未曾说出的爱情,而不是他的下半辈子,更不想成为他逃离责任的理由。
不行,不行,只有这个,不可以。
“Max……”
Lanbo压抑着声音,但却又如同嘶吼一般呼喊着这个记忆中美好的名字。他咬破了舌尖,强行让发麻的口腔恢复,牙齿勉强停止了颤抖,他试图再次奔跑起来。
痛苦记忆中的男人在那个阳光洒满的清晨与半梦半醒的自己道别,Max说了,他说了再见,而自己没有给予回复。
正如在Lanbo之前寻死之路上,Yaco说过的话一样——道别对于被留下的人而言很重要。他不能接受一句世界上每日有上亿人说过的稀疏平常的离别语,他和Max之间不是那种敷衍的告别可以说清的关系。
感谢婊/子和那群奇怪的人,让Lanbo现在可以勇敢的迈向黑暗,向那逐渐亮起的光求助着,喉咙终于喊出来那个深埋在心底的名字:“Max——唔!”
带着泪水的呐喊被打断,一只充斥着硝烟气味的大手突兀的捂住了Lanbo的口鼻,将他拖向无尽的深渊。
电话因为扭打被迫摔落在地上,破碎的屏幕显示着一串电话数字和象征通话中的读秒。
这个事情简单来说就是w以为gin和零是来杀主角的,主角以为w是来杀他的, gin和零以为w是来杀主角的,两伙人互相威胁,笑死,没想到被真正要杀主角的人偷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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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番外二:盲目的流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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