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塔楼,透过深广大厅的狭窄高窗,夕阳余晖遍洒地面,为墙壁挂上暗红色的条纹。
石墙为青绿和棕褐相衬的挂毯织锦所覆盖,上面描绘的狩猎场景栩栩如生。
傍晚,暗淡夜色笼罩大地,一轮圆月慢慢从云雾后爬出来,淡淡的红芒透过云雾洒下来。整个大厅浸润在一片昏暗淡红之中,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
沿石阶向地窖下去,肩膀纹绣新月徽章的青年似是注意到身旁人的迟疑停顿,他侧头看来。
一身侍卫打扮的盛渊还攥着从维斯塔诺护卫那里抢来的剑,眼睫掀开,一双淡淡阴翳的灰瞳又冷又利。
“还没到吗?”
诺曼没回答。
明明他说要带他来见一个朋友,到这里又一言不发。盛渊感觉喉咙里干涸,走到一旁插了花做装饰的浅口陶瓷器皿旁,掬了一捧清水。
闷闷吞咽的声息过后,就是急促的喘息。
诺曼举起一旁用灯罩罩住的烛盏,用打火石引燃。
火光引起了那边弯腰喝水的盛渊注意力,他举目见着举一团火的青年朝他走来。
盛渊脱力坐在地上的时候,还在呼唤他的系统。
「系统」
「系统!」
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这次也没有给回应。
盛渊心里沉了沉,盯着朝他走来的诺曼,烛火摇曳将地面的黑色影子拉长,触及脚背渐渐笼罩了他。
已经做好拔剑迎敌的盛渊,一抬手却是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扒住了。
“磕……磕磕……”
盛渊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有种异样的诡异感,因为看到过骷髅架子在地上爬来爬去。之后他还庆幸幸好没有真的鬼,只是有一些怪异东西。
可现在,他不觉得了。
看到袖口上面泛起来到褶皱,上面却是空无一物,盛渊整个人都是僵在那里。
“……磕磕…”
袖口的褶皱慢慢爬到小臂,伴随着诡异磕磕声往肩膀上来。
盛渊眼睁睁看着,感觉呼吸不上来。
诺曼已经走到了他跟前,看到他面色惨白,目光呆滞,一副极度惊恐的模样,还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有鬼扒他!
盛渊眼睁睁看着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扒着他的袖口,顺着手臂爬到他身上,还发出怪叫。“磕,磕磕。”
似是有一点冰冷冷的东西蹭到他的下颌,就这么轻轻一下,久久僵在那里的盛渊忽然跳起来。
“滚开!”
举着烛盏的诺曼还在观察,忽然被他这一下没反应过来,盛渊手里挥舞的剑直接撞翻近在咫尺的烛盏。
火苗烫到诺曼手背,整个烛盏被打翻,点到盛渊衣服上。本身自带火属性的盛渊并没有被伤到,只是这普通棉麻衣物轻易燃了起来。
盛渊想起来自己能用火,手心里聚起来一团烈焰,直接烧到自己的身上。
“磕磕——”
不知名的似是牙齿打颤的声音,在翻滚火焰靠近时,尖锐渐大。
诺曼在一旁看到,伸手就抓住他手臂,厉声呵责,“不许烧!”
盛渊不远殃及普通人,但是一只鬼上身实在是令他汗毛倒竖。
短暂争执之后,以诺曼扯下燃烧的左手臂袖子,盛渊疯了一样跑下石梯,消失在这闹鬼的地方做终结。
诺曼看着浑身带火的盛渊离去,并没有追上,只是抱着一团污糟糟被火烧的东西,轻轻安抚。
“磕……”
“没事了。”
……
夜空一轮圆月,血色晕染周围。
一路跌跌撞撞跑出塔楼的盛渊,因为惊惧和身体内异样的激烈反应,他连方向都是辩不得。
看到前方列队走过的侍卫,晃眼的白金盔甲,让盛渊激灵了一瞬,及时躲身。
靠在两栋建筑之间的昏暗墙体下,盛渊矮着身子,平复喘急的呼吸,听着上面整齐走过的铿锵步伐渐渐远去,紧绷的身体也没有放松。
「系统,出来。」
盛渊这个时候已经声线勉强稳住了,但还是能听出他被吓得不轻。
久久没有动静的系统,在盛渊咬牙切齿的咒骂里终于出现,隐隐能量波动一刹那,就是遭到了盛渊的劈头盖脸骂话。
「宿主——」
「你是死了吗?叫你半天都是没反应!」
久违露面的一道莹蓝光在眼前浮动,盛渊伸手就是掐住了这水团,愤怒大叫,「你要是不想干了就直说,我缺你这一个系统吗?平时不冒头就算了,关键时刻你宿主都要鬼上身了,你特么屁都不放一个,要你这系统有什么用啊?!!」
「该死的家伙,还带我见朋友,见个鬼了!」
蓝团子软绵绵的一团,水一样流动的物质在他手里瘫着,望着盛渊发红的眼圈,不说话只是听着他带着颤音的骂话。
盛渊是真的被吓狠了,气都喘不匀,因为蓝团子默默不语,他骂完也渐渐平复好心情。
他掐着手里软绵绵的一团,「怎么不说话?被我骂傻了?」
蓝团子没有被他骂傻,只是在思考。
这段时日宿主的数次呼唤他都没有出来,不仅仅是因为能量弱,还因为那莫名出现的男巫,对方展现出来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令他心中猜测不已。
无论在这个副本世界里,还是原来世界里,并没有出现过男巫,还是假扮成诡异男巫的翼龙同类。
强大的翼龙主上,不会允许有比他更加强势的同类,世界本身既存的运行规律也不允许,多能量体的存在。更别说,那男巫还对此时的翼龙主上,多有养护的意思。
多能量体之间,要么势均力敌,互相隔绝,要么就是你死我活,只能存在一个。
也许这个宿主只看到了男巫恶劣的一面,但他却是能感触到,男巫本身的隐藏能量十分强悍。因为男巫的霸占,蓝团子才没有露面,他极力隐藏自身。
盛渊横遭男巫的掠夺,被囚困了一段时日。
他潜伏不语,当个透明物,观察到男巫切实对这个宿主有着不一样的态度。
尽管男巫冠以“翼龙一族需要对抗人类,需要翼龙主上称霸大陆”这样的名义,对盛渊消极怠工的抵抗,也并没有十分逼迫。
盛渊陷害赶走了男巫,蓝团子还以为自己能出来透透气,却没想到,遇上另一能量波动。
诺曼身上的能量波动逸散出来时,不仅仅是盛渊,他也感受到,那企图驱逐他的能量团。
庞大,凝实。最重要的是,他抢夺了他的宿主。
如果不是他扰乱了宿主的视听,恐怕就被驱逐赶走了。
这个宿主,围绕了太多人。
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纠缠不休,当真令人厌烦。
在黑暗阴影里,蓝团子身上的蓝光明暗不清朗。
手心里软绵绵的一团动了动,轻轻蹭了蹭,这有着安抚和讨好的磨蹭,让盛渊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一下。
「宿主,我能量微弱,不能及时帮到你,我感觉自己很没用。」
盛渊摸了摸情绪低落的蓝团子,又是捏了捏他软绵绵的一角,没好气道,「知道你很弱,不指望你做什么,偶尔出个声让我知道你在,我心里安稳点。」
蓝团子安顺地趴在已经心情冷静好的盛渊手心里,低低地应了一声。
盛渊得到了系统的回应,心下稍稍安定。
因为受到鬼上身的惊吓,他摸黑循着街角跑,步履匆匆,绕开那些巡逻侍卫,很快回去了。
洗衣巷在帝都城最东边,靠近水流下方,流动的河水不停歇奔流。
黑压压一片的木楼贫民区,烛火尽数熄了,连个影都看不着。
凭借夜间独有的视力,盛渊摸着墙角进去街巷最里面的院子,鞋面沾带了泥土,裤子下摆也是湿漉漉,上楼就是直接踢开了脏兮兮的鞋子。
咚的一声,有陶器摇晃摔倒的滚动声音。
盛渊在黑夜里行走心惊肉跳,这会听到忽然一声,也是心下一紧。
他一抬头,就见着床沿坐着一道身影模糊,盛渊听到一声“大人”,女性沙哑的声调令他放松。
“我回来了,皮雅你怎么还没回去?”
黑影从床边走来,靠近了,盛渊才是发觉到皮雅身上没穿衣服,裸着的上身刚是晃了晃,他就偏过头去了。
“皮雅,你刚才在睡觉吗?”
盛渊感觉屋子里空气不流通,有种闷闷的香气,他去推开了窗户。
夜晚清爽的凉风吹进室内,令人憋闷的香薰气味也是散了。
他回过头见着皮雅站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因为对方光着身子,盛渊不敢直视,就是催她回去。
皮雅回去床边,捡起散落的衣服穿上。
因为她不言不语,盛渊心下还觉得奇怪,他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打开了窗,外面透着淡红的月色就是透进点光,裸.露的身体并没有引得盛渊的注目,只有青紫凌虐的痕迹清晰映入眼底。
他眼神一凝。
“大人,我走了。”
年轻女人慢慢合拢衣服,沙哑的声调令盛渊回过神,他听出来,皮雅像是哭过了。
盛渊迟疑了半晌,皮雅快走到门口了,他才是过去。拉住皮雅的手臂时,盛渊清晰感觉到她的害怕,身体都颤抖着不敢动。
“皮雅,发生了什么吗?”盛渊轻声问。
年轻女人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盛渊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就是去捡起桌上的烛盏,要点燃蜡烛。
忽地,身后靠上来揽抱的力道。
“大人,不要点蜡烛,求你了……”
环抱在腰间的手臂在轻微发抖,盛渊面上的惊诧,随着年轻女人颤抖嗓音的哭诉,慢慢冷却凝固。
今天傍晚,侍卫队来洗衣巷,他们是准备找囚放此处的犯人,也就是他。但是他们没能找到。
紧抱在他腰间的手抖得不像话,“他们很生气,抓着我上楼,逼问我你去了哪里,我说我不知道,他们强迫……”
剩下的盛渊已经不想听了,他回身扶着了皮雅的肩膀,“他们来了几个?”
大概是极力压制情绪,他声音低沉阴冷,皮雅抖着嘴唇,愣愣的,语无伦次。“我不记得了,大人,我忘记了。”她惶恐到开始后退,盛渊却是不松手。
盛渊用擦拭她面上的泪痕,抚开她哭湿的湿濡发丝,“是我牵连了你,对不起。”
被拉进温暖怀抱的人颤抖了眼睫,低垂眼眸,遮挡了眼底泛起的潮涌。
同之前相比,少年身形如雨后春笋般抽穗,身形更高大,亨利可以轻易抱住他日思夜想的伯爵大人。只是他还不敢,只是轻轻弯曲膝盖,展现自己身为女人可怜柔软的姿态,依偎在大人怀里,听着伯爵大人从胸膛里透出来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膜里。
“他们怎么欺负你,我会一并帮你讨回来。”
亨利闭眼,缩着肩膀,靠在大人胸口,微微睁开眼,看到了踩在地面的光裸脚掌。
伯爵大人身上肤色苍白,这次再见到只感觉大人更加令人心神动摇。连覆盖着一层薄薄血肉的脚掌都是令人移不开眼,黛色血管连绵,脚趾都是透着红粉。像是开了一瓣瓣花,美得让他心悸。
高贵美丽而强大温柔的伯爵大人,在抱着他,安慰他。
“别害怕,有我在。”
亨利只感到眼前眩晕,他控不住身体的战栗,颤抖越来越厉害。
腰间揽抱的力道在收紧,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急促呼吸都是弄在他的脖颈处。
抱久的盛渊察觉到这个姿势不太好,轻轻推了推。
“很晚了,先休息。”
亨利松手,躬身缩在角落里。
盛渊看到了,又是牵着他出来。
亨利躺在床上,和提了桶水清洗好身上一齐睡下的伯爵大人隔着一臂之遥。
拆掉头上捆绑的巾帕,浓密黑发半松散。
独属于尼诺伯爵的香气,像是藤蔓一样,丝丝缕缕将他全身缠住,盖着毛毯的亨利缩着手脚,尽可能挨着床榻最边沿的地方。
“皮雅,睡觉吧。”
肩膀上轻轻搭上来手掌,带着温热的气息,咬着手指发抖的亨利慢慢停下这不自控的战栗,嗓音闷闷地应了一声。
身后的呼吸变得绵长平稳,手掌慢慢滑落。
还没有彻底离开,又是被一只手抓住。
指尖的柔软传递过来的温暖,久违的给予他在黑夜中可以合眼入睡的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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